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失眠症 作者:仍琅 文案 井昀患上失眠症,睡觉成了奢侈的事,偶尔发梦,梦里都是苏阅棠。 梦中,他时而衣冠楚楚,时而温润体贴,时而霸道炫酷…… 有一天,井昀终于忍不住问:“苏总?您睡得如何?” 苏阅棠:“很好。一梦到天亮。” “梦里有谁?” “女主角是你,男主角是我,做些稀奇古怪的事。” 井昀:“好巧……” 这其实是一篇披着灵神怪异外衣的甜宠文~~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都市情缘 悬疑推理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井昀 ┃ 配角: ┃ 其它: ====================================================================== 文章类型:原创-言情-近代现代-爱情 作品风格:正剧 所属系列:之;神神叨叨 文章进度:已完成 文章字数:230112字 第1章 红色高跟鞋(1) ***红色高跟鞋*** 第一天 井昀失眠了,第多少天呢,她已数不清。 姥姥说长期熬夜等于慢性自杀,她不想死,更不想带着还未破处的遗憾死去。 她把镜子扣下,那里面是个眼底乌青的女人,真可怕。 趴在窗台上望天数星星,浪漫又催眠,一颗,两颗,三颗……哒哒哒……高跟鞋声从空荡开放的后楼梯传来,突兀极了。 哒哒哒……哒哒哒……节奏清晰、缓慢,实在不像一个正常走夜路的女人的步调。 欸,数到第几颗来的? 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为了省钱,她住的是老楼,特别老的那种,附近正在修地铁,好多旧房子都拆迁了,唯独这栋楼。 整个楼体是圆的,无缝对接,墙外镶着白色瓷砖,由于年久,已经四处脱落,露出灰色的墙壁,楼中间是一个旧喷泉似的东西,里面还残留着锈绿色的铁管,周围堆满了生活垃圾,而她家的窗子正对面就是大门方向。 楼梯没封,走廊没封,所以隔音特别差,连高跟鞋声都能听见。 第几天了?连续第几天听见同样的高跟鞋声? 已经凌晨一点,格外清晰的高跟鞋声像是故意踩着井昀的心跳,哒哒哒……砰砰砰…… 井昀不觉脊背发凉,有些怕,钻进被窝,咕咕哝哝地念“南无阿弥陀佛”。 哒哒哒……哒……停下了,嘎吱——砰—— 女人关上了门。 井昀松口气,大概是她太神经! 爬出被子后,仍是睡不着,只好接着数星星。 第二天,井昀从自家窗台醒过来,竟是被吵醒的,她循着声音探头望去,楼下一圈狭窄的空地上积满了围观者,最显眼的竟是一辆警车,110。 110? 井昀看眼时钟,八点了! 也顾不上楼下发生什么,井昀连忙梳洗下楼,赶去上班。 楼里多数是当地人,有一部分和她一样是外乡人,但他们说话都有一个共同点——她听不懂。 井昀从不爱凑热闹,拨开人群,先去上班。 -- 下班回家时,门口的老太太用当地话问她什么,井昀摇头,表示听不懂,老太太把小孙子叫来。小孩才三岁,眼睛大大的,亮极了,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小孩的眼仁有点黑得不正常。 井昀摇了摇头,赶走自己乱七八糟的思想,说:“小朋友,奶奶在说什么?” 小孩啃着手指,力气用挺大的,一副害怕的样子,说:“奶奶问你,你家楼下死人了,你知道吗?” 井昀直感脚底窜上一股凉风,冷飕飕的。 是谁呢?井昀第一个想到的,竟是昨晚那个穿高跟鞋的女人,因为她住五楼,而四楼,似乎只有一家住户。 不对呀,昨晚还好好的呢。 井昀不擅交往,整幢楼,她只认识门口的老奶奶。 管他是谁?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的? 说是不怕,但井昀路过四楼时,是跑上去的。 关上门,她立马落锁,心怦怦跳。 这时候她终于意识到,姥姥让她找一个男朋友的重要性了。 第二天 夜晚如期而至,今夜,楼下格外的热闹,住户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谈论什么,吱吱哇哇,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 井昀看了会儿电视,睡意忽然上来,作为一个失眠者,她太珍惜这睡意,于是她马上爬上床去。 她不仅睡着了,还做了梦。 一个春梦。 梦里她没穿衣服,男人也赤条条的,她打量他,发现他的脸竟是她一直暗恋的男上司,然后再向下看,他的脚上别别扭扭地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 哒哒哒……哒哒哒……她想起了那午夜里令人毛骨悚然的高跟鞋声。 她突然欲意全无,不想和他做了。 男人竟女声女气地说:“井昀,我想上你很久了。” “不要——”她开始逃跑,却怎么也跑不掉,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住,而且有手有脚,按紧她的四肢,她翻身不能,起身不能,只有苦苦挣扎。 哒哒哒……哒哒哒……哒……砰—— 井昀被楼下的关门声惊醒,猛然掀开重物,坐起身,才发觉一切是个梦。 她的睡衣背后已被冷汗浸湿。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哆哆嗦嗦连忙开灯,去看时钟,凌晨一点,又是凌晨一点。 接下来一整晚,她怎样也睡不着了。 当她还在安慰自己,小孩说的“楼下”可能是三楼,二楼,一楼,不是四楼时,天朦朦亮,她催眠自己成功,终于睡了两个小时。 第二天上班,她路过门口的老奶奶时,主动开口问:“奶奶,您知道,昨天出事的是哪家吗?怎么……怎么出事的?” 大概天凉了,老太太穿起棉大褂子,上面还盖了条薄被,遮住整个下半身,坐在摇椅里,满是沟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闭着,摇摇头。 井昀知趣:“不知道呀。哦,不好意思啊。” -- 井昀决定不再打听了,中午向姥姥求助。 姥姥心疼地说:“小小啊”,她小名叫小小,“换幢楼住吧。” “姥姥,我刚交完房租,房东不会答应退钱的。” “话是那么说,可是……” “姥姥,交我点方法吧,辟邪驱魔什么的。” 姥姥顿了顿:“小孩子,别乱想!”转而姥姥又拿她打趣,“去找个男朋友!” 井昀下午到办公室送材料,望着苏阅棠有些出神。昨晚在梦里,他怎么是那样一个人! 娘!野蛮!粗鄙! 苏阅棠正翻阅合同,没有抬头,忽然说:“不出去工作,看什么呢?” 井昀吓一跳:“对不起,苏总。” 正落跑,男人磁性的声音从身后缓缓响起:“等等。” “啊?” “井昀,你家是外地的,不在本省,是吗?你有没有申请员工宿舍的意愿?” “宿舍……” “嗯。” “苏总,是这样的,我刚交了租金,我可以要再等一段时间给您答复吗?” 苏阅棠点头:“可以,有意向告诉金秘书,让她帮你把名额交上去。” 井昀道谢,连忙出去。 不可能。和苏阅棠,不可能。 为什么? 高攀不上。 那谁呢? 井昀落寞地准备下班回家,在电梯里遇到了老乡井栋,因为都姓井,还是老乡,井栋叫“姐姐”叫得很亲。 “姐姐,晚上又没休息好?我得替咱老井家人关心你的健康。” 井昀想到昨夜的春梦,脸色不大好,说:“最近失眠,你有什么好办法?” 井栋憨笑:“嘿嘿……” “嘿什么嘿?说来听听,我被……”她不敢说出那个字,只说,“我被失眠折磨坏了。” “姐你28了,怎还不搞对象呢,有对象了,保你睡的好!” 井昀执起包就向他脑袋砸去,那小子躲的快,跑了会儿又折回来了。 井昀说:“别装,你不也没对象吗?” 井栋坏笑:“我有法子啊。男人嘛,谁还没点精神食粮?” “滚远点!” 就知道男人没个干净东西。《石头记》里说,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做的,男人天生就是脏。果然。 井栋又说:“姐,今晚去你那混一顿呗,做什么吃的?” 井昀说了个家常菜。 井栋兴致勃勃地跟她回了家。 吃完饭,井栋拍拍肚子准备离开,井昀当真有点舍不得,说:“栋子,当我是你姐不?” 井栋傻呵呵地说:“当啊,亲姐都没你做菜好吃。” 井昀鼓起勇气,把事跟他说了。 井栋摸摸下巴:“姐你撞鬼了啊?” 井昀连忙捂他嘴:“呸呸呸!” 井栋不以为然:“你长年单身,体质太阴,我今晚不走了,留你这帮你家调和点阳气。” “真的?” “那还有假?” 晚上,井栋早早就在客厅睡下,井昀洗完澡回房间,仍是睡意全无。 还答应帮她听高跟鞋声呢,睡这么早,听什么听! 也奇怪,这晚井昀睁大眼睛等到凌晨四点,诡异的高跟鞋声真的没再出现。 井栋说:“你看吧,我什么都不用做,它就不敢来了。” 井昀瞪他一眼。 俩人吃完早饭,一起上班去了。 路过门口时,坐在摇椅里的老太太瞧着他俩打打闹闹、有说有笑一同从楼里下来,脸上露出暧昧的笑,那浑浊昏黄的眼睛里,也比平常亮了许多。 井昀怕人误会,想解释一下,又觉得她邀请井栋去她家坐镇的理由会吓坏老人家。 为了转移注意力,井昀说:“奶奶,天气最近凉起来了,早上出来多穿点。” 老太太一动不动坐在摇椅里,点点头,笑眯眯地看着她,说了句“好丫头”。 井栋走得快,回头叫:“姐姐,嘟囔什么的,快走啊,我要迟到了!” -- 和老太太一样,公司里的人竟也以为她和井栋开始谈起姐弟恋,井栋问:“姐,你尴尬了啊?” 井昀扒拉他脑袋:“有什么尴尬的,本来就没什么。” “我们是这么想,别人可不这么想。” 井昀不耐烦:“你到底要说什么?我耽误你找对象了呗?” “不是……”井栋悄悄指了指站在楼层办公间门前的苏阅棠,小声说,“我怕耽误你找对象。”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掉。 井昀这回真尴尬了,甚至有点手足无措。 苏阅棠脸上的表情绷的很紧,上下打量了她一圈,什么也没说,转身进去了。 这一天,正好是星期五,下午开周会,井昀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苏阅棠则再会议室正前方听汇报,可他的一举一动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井昀。 苏阅棠猛然一个眼风扫过来,井昀心虚,吓得咽了口口水,差点从椅子里跌出来。 她的失态引起了小骚动,苏阅棠适时打断汇报讲话,目光尖锐而严肃,看着她说:“开会就是开会,有些人,再胡思乱想,把一些与工作无关的事带到会上,就请你马上出去。” 井昀简直无地自容。 -- 下班,井昀心情极差,脑袋里像灌了浆糊,懵懵懂懂地出了电梯,正见井栋在门口等她。 “姐,你怎出来这么晚,今天还用我去你家效劳不?” 井昀无精打采:“好像是我在为你效劳。” 井栋笑得肆无忌惮:“你是我亲姐,赏顿饭都不舍得呀?昨晚多亏我这阳刚之气,你才睡个安稳觉。” 井昀恨恨地瞪他。 井栋很无辜:“难道不是吗?” 井昀有气没地方撒,嗓门就大了点:“远点滚,今晚我想自己吃,自己睡!” 井栋作揖,做服帖状。 他俩这厢刚消停点,从身后匆匆走过一个人,井昀确定那人是苏阅棠后,恨不得立马把幸灾乐祸的井栋掐死。 第2章 红色高跟鞋(2) 第三天 又到夜晚了。 井昀把白天和苏阅棠的种种接触细节都过了一遍后,更睡不着。 她犹豫很多次,还是没去打扰姥姥。 姥姥,姥姥……她从小没有爸爸妈妈,只和姥姥相依为命,这也是她和老人比较亲近的原因。 姥姥年纪大了,还是少让她操心吧。 井昀从厨房拿了一把尖尖的菜刀放在枕头底下,据说这样可以斩妖除魔,很好,睡吧。 也许这一天她神经太紧绷了,加上好几天的失眠,井昀入睡很快。 而且,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苏阅棠再次光临。 “你开会时到底在想什么?”他很严肃,和今天下午在周会上一样严肃,可是……还是什么都没穿。 井昀大概只有在梦里才会有勇气说实话:“我在想你。” 苏阅棠一下子扑过来:“想我什么?” 井昀呈害羞状:“就是想你,想和你在一起。” “噢,想睡我?” 梦里的苏阅棠太直接了,不过,是她井昀喜欢的类型。 井昀也坦然承认:“嗯。” 男人的气息很浓很浓,密密实实地包裹住她。井昀攀着他,试图感觉他,他却突然停下来,问:“你的高跟鞋呢?红色的?” 井昀懵懵懂懂地答:“我没穿过呀。”她并不是个精于打扮的女人,所以高跟鞋这种办公室标配,她虽然熟悉,却嫌不舒服,很少穿。 姥姥也曾提醒过她:女孩子,穿上高跟鞋更有气质,才能找到男朋友。 苏阅棠又说了:“不对,你穿过一次,很好看。” 井昀使劲想,终于想起来:“噢——我是买过一双高跟鞋,但是……只穿过一次,后来……后来搬家的时候,弄丢了。” 苏阅棠一下子变得愤怒:“弄丢了?” “嗯。” “为什么没有再买?”他用指背扫过她肩上的皮肤,好像羽毛若有似无地撩动,语调也忽然柔软下来,说,“我喜欢女人穿高跟鞋,记住了吗?” 井昀眨眨眼,用力点头。 苏阅棠终于满意地笑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砰—— 井昀再次从春梦中被高跟鞋声和摔门声惊醒起来,她满额头的汗,不过,这次不是冷汗,是热汗。 她刚才怎么了?在梦里和苏阅棠上*床了吗?她是有多欲*求不满?! 第二天一早,井昀没吃早饭,匆匆来到老楼附近的早点摊,想打探一下,三天前,到底是谁家出了事? 她每天早出晚归,楼里的事几乎全然不知,若那高跟鞋声当真是谁的鬼魂回魂,那甭提睡觉的问题,还是早日搬走撤离吧! 摆早点的大爷说的也是土话,井昀实在听不懂,就向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打听。 大姐不可思议说:“你家也住里面?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井昀答应:“我……刚搬来不久。” 大姐一边吃豆腐脑,一边说:“啊,前几天走的那个呀,就门口那家的老太太!” 井昀脑袋“嗡”的一声,什么午夜高跟鞋声,摔门声,好像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她浑身发冷,从手臂开始起鸡皮疙瘩,一直蔓延道脖颈上和头皮上。 “不对呀。”井昀强自镇定,“我今早……”井昀一想,今早好像确实没见着老太太! 她坐立不安,手里捧着豆浆,却还是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有人告诉我……那晚是我家楼下……死了人。” 大姐瞅瞅她:“你家几楼?” “五楼。四楼就一家住户,我还以为……” “噢,你以为是潘潘出事了呢?”大姐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叫“潘潘”的人,不屑地说,“潘潘的工作是什么,你知道吗?整天回家那么晚,一条走廊就听她一个人高跟鞋咚咚咚的,吵死了,关门也不轻点,干什么,聊骚啊?” 井昀脑袋里飞快的旋转,又问:“她昨天也回家很晚是不是?” 大姐漫不经心:“每天不都一样嘛。好像……就前天吧,大概去哪个野男人窝里住去了,没回来。” 井昀“蹭”地从凳子上起来,跑回老楼门口。 老太太确实不在了,摇椅上空荡荡的,只留了一条薄薄的被子,是她以前经常盖在腿上的。 那旁边放着一个鞋盒子,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是她弄丢的那双红色的高跟鞋! 井昀是真的怕,整个人在秋风里瑟瑟发抖,能感到头皮上的每个毛孔都是紧张的。 如果那天一早110赶到处理事故的对象真是老太太,这几天她见到的,究竟是谁?不……应该说,是……什么? “姐姐——” 老太太的孙子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井昀又是被吓一跳,脑袋里一片空白。 井昀反射性站得离孩子远一点,怪了,那天明明是他替他奶奶传话的啊,如果只是她撞鬼了,那小孩呢?也见鬼了? “小朋友,你奶奶呢?”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线。 小孩用那双黑得出奇的眼睛直直望着她,指向老楼不远处的马路上:“走了。” 远方灰土飞扬,由于城市建设规划修建新的地铁线,那已看不见什么路,都被天蓝色的铁板围起来。 “走了?怎么……”她真希望一切还是误会一场,一切都是她失眠导致的神经错乱,而不是真的让她碰到了…… “去哪里了?哪天走的?” “刚刚走的,爸爸,伯伯,叔叔抬她走的……还有姑姑……我也想去,可是他们不让我去。”小孩撅了撅嘴,垂头说,“奶奶告诉我不要哭。她不会回来了。” 那天,井昀没有上班,捧着那个她始终没有打开的鞋盒,去一趟城郊的寺庙,坐了整整一天。 回来时,她没再见到老太太的身影,摇椅和被子也都被她的家人收走。 井昀后来终于知道,老太太是在家里摔倒失救致死的。 儿子,媳妇,女儿,女婿全都上班,家里就一个老太太,无人问津,无人关怀。 井昀回想起来,有次老太太把钥匙锁在屋子里,进不去门,请她帮忙给她儿子女儿打电话,她起初也是听不懂,后来才猜出来,听着老人口齿模糊地念着数字,她拨出号码。 她儿子却说:“找开锁匠去啊,这老太太脑袋不转弯,我在跑长途,怎么回去开锁?” 她女儿说:“妈,我上课呢,让邻居找开锁匠,二十块钱,别多给啊。” 老太太叹气,井昀看出她的伤心,劝她好一会儿,请她先到自己家坐一坐,聊聊天,顺便等开锁匠。 那时,井昀刚搬过来不多久,加上她本身就是个闷葫芦的性子,所以老楼里的人她几乎只打过照面,却很少说话。 俩人鸡同鸭讲,等了十五分钟,房门打开了,四十块钱,老太太用当地土话还价许久,开锁匠才答应只收二十块。 老太太请她到家里坐了坐,井昀还是像听外语一样应答着,最后她只听懂一句话:女娃娃,穿高跟鞋,高挑,美。 可她唯一的那一双高跟鞋真的找不到了。 在北方,老人出殡之前要搭设灵堂守灵三天的,在本地,却没有任何仪式,一切都那么悄然无声,否则,她不会三天后才发现,原来小孩说的死去的人,竟是这三天她每天早上都打过招呼的老太太。 然而,井昀却一点不害怕再次见到她,甚至,每次在老楼门前走过,还是情不自禁地望一眼老人从前守着的地方,仿佛她还静静地坐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 而午夜里,那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也已经消失,大概……是众多邻居向潘潘提出意见,她才有所收敛了。 还有,高跟鞋。 井昀找了一个周末,去商场转了转,最后挑上一双低调内敛的黑色高跟鞋,第二天,踩着它上班。 星期一的早晨,井昀恰巧与苏阅棠搭了同一趟电梯,且只有他们两人。 起初,苏阅棠不动声色,井昀叫了声“苏总”后,也视对方为空气。 快到两人共同办公的楼层,苏阅棠偏了偏脸,说:“宿舍的事,你有没有打算?” 井昀本想中规中矩回答他,她正准备申请宿舍,不过要在一个季度之后,却淡淡答:“现在住的很好,暂时不打算申请了。” 苏阅棠点点头,脸转向正面,陡然说:“办公室里只有你不穿高跟鞋,今天终于想开了?” 没等井昀再说什么,苏阅棠已先下了电梯,徒留一瞬轻风,让井昀又陷入不知所措。 第3章 临悦居(1) ***不良少年*** 生死门,由生往死的必经之路。 第一天 “失眠症是顽疾,难治愈,不易去根。你年纪这么轻,做好心理准备,给你开点有助于你舒缓神经紧张的药,去一楼取吧。” 井昀失眠愈加严重,请半天假去省二院看病,一通心脑检查下来,花了她三千大洋,然后医院大夫如是说。 “失眠?失眠也算病?理由是什么?心理压力太大?不会呀,瞧瞧你的工作,不过是做几个表格,复印几份材料,打几个电话,哪里来的压力?现在的年轻人……” 当她申请一个星期病假时,部门主任拿着她的请假条,上下抖动,非常不理解地如是说。 “小小啊,姥姥去你那里吧,照顾你,姥姥不放心你……” 井昀下班给姥姥打电话,还没对姥姥说起自己患了失眠症的事呢,姥姥就心疼地如是说。 “姥姥,我今年二十八岁,不是小孩子了,自己能照顾自己。” 姥姥没答她,但她听见了电话那端细微的哽咽声。 井昀开始懊悔跟姥姥提起,趁休假她要去三小时车程之外的县城去看姨姥的事情了。 就像主任说的,失眠是病吗? 在她眼里,确实不是病,但白天睡不着、晚上睡不着、整天昏昏沉沉的滋味儿也真难受,于是想找点事情做,就想到去探望姨姥——姥姥的亲妹妹。 姥姥劝她说:“小小啊,休假就在家休息吧,别走远门了。要不?姥姥收拾收拾东西去看你?” 井昀不让:“姥姥,我身体好得很,不要担心。休假嘛,闲着无聊,出去走走散散心。” “哎呀,小小,去哪里不行?你姨姥家,离你那远,去干嘛?她家人,你一个也不认识。” “谁说的?我认识小姨,小时候,她对我特好。” 姥姥沉默良久,无奈说:“好吧。你可以去,但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井昀说服完姥姥,动身准备行囊。 姨姥家在临省的一个富裕的小县城,虽然跨了省,却只有三小时火车车程。 井昀带着几近盲目的乐观,踏上火车,也许,换个生活环境,换个心情,就能睡着呢? 井栋得知她请假去姨姥家之后的反应是:“姐你为啥不去高档点的地方换心情呢?你说的那地儿,听都没听过。” 臭小子,明知故问,以她的经济实力,能去什么高档地方? “不是旅行,是探亲!” 既然说是去探亲,井昀的自身衣物带得很少,大包小裹里,几乎都是家乡和当地特产。 火车到站,接着乘坐一个小时客车,井昀总算到了姨姥家所在的县城。 扫兴的是,老天像戏弄井昀一般,方才还晴空一片呢,转而逐渐阴沉,闷闷的,云层乌黑,压得人让人透不过气,不大工夫,绵绵的细语飘落而下。 井昀冒着雨,按照地址,一路打听。 作为一名资深路痴,走在古老复杂的街路上,井昀犹如进了迷宫,仍是晕头转向。 没办法,她只能从手机里调出小姨的号码,打过去。 小姨接了电话,疑惑道:“你姨夫去汽车站接你去了啊。你没有看到他吗?” 糟了,可能正好错过了。 小姨安抚她:“小小,别着急,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呢?” 井昀抬头望了望,那是一间独门大院,青瓦白墙,气势恢宏,门前牌匾上写着三个烫金大字“临悦居”。 小姨忍不住笑她:“傻丫头,到了。” 通话挂断的同时,“临悦居”的黒木门由内打开,嘎吱,嘎吱,发出刺耳而悚然的声音,一身悠闲的小姨从里面走出来。 井昀激动得无以复加。 小姨把她让进屋里,一直没停手,帮她收拾行李,做饭,铺床。 虽多年不见,井昀见到她却一点不生分。 小姨没出嫁前曾在北方家乡住了好些年,那时经常到姥姥家看她们祖孙,她最高兴的事就是每个周末小姨能给她带好吃的和玩具。 “姨夫还没回来啊?”井昀问,“都怪我,应该早点给你打电话。不然也不会让姨夫白跑一趟。” 小姨摆摆手:“你别操心了。你姨夫顺路去接康康放学。还要半个小时吧。” “那么久?对了,康康多大了,我还没见过他呢,只见过小时候的照片。” 提到康康,小姨叹气:“十四,上初中了,正是青春叛逆期。倔脾气上来,我和你姨夫都管不了,这不是,老师又给我打电话,我本来想让你姨夫先把你送回来,再去接康康,唉,这孩子没有一天不让我头疼,真是我命里的克星!” “胡说什么!”老人的厉声从卧室门外传来。 人还未到,阴森之气先到。 井昀一惊,心跳得厉害,整个身体直感发沉发重,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道黑影慢慢接近。 老人迈步进门。 原来是姨姥。井昀松口气。 “姨姥!”井昀唤道,缓解尴尬。 姨姥先狠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小小来了,你胡说什么!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是克星?四十多岁的人,嘴上没个把门的!以后再见你这么说康康,别怪我只认外孙,不认你!” 小姨认错说:“妈,我随口一说而已。您别气坏身子。” 井昀不知她们亲母女俩何故只因一句玩笑话,竟这么认真,连忙把带的家乡特产给姨姥拿出来,唠些家常,才把这茬打过去。 姨姥准备饭菜,井昀在院子里四处溜达,路过外甥的房间,探头看了几眼。 另井昀惊讶的是,靠墙的柜子里放了大大小小的奖杯,墙上挂的奖状也琳琅满目。 看来康康是德智体全面发的好学生啊!并不像小姨说的那么糟糕! 家长往往对孩子的期待太高,压力过大,叛逆也是青春期的正常现象。 井昀拿起写字台上一张照片,是康康的独照,背景便是“临悦居”门口,井昀感叹时光飞逝,她素未谋面的外甥已经十四岁了!可见她的年纪是有多大! 无端地,她脑海里闪现一个人。 她请一个星期病假,他只是说了句“注意休息”,便签上大名,放她通关。 她是该嘲笑自己自作多情?还是该讽刺自己白日做梦? “小小!想什么呢!”小姨铺好床,把井昀叫回屋子里,眼神暗昧,“在想男朋友?咋没带男朋友一起过来,小姨帮你把把关。” 本来她和苏阅棠之间是“八”字没一撇的关系,她却心虚地闹个大红脸:“没,没有。” 小姨掩着唇笑,轻拍拍青花被子说:“刚晒好的被,晚上盖起来应该很轻巧舒服,就是你来的不是时候,又要连雨天了。” 井昀心说:被子再好,她若失眠起来,还是睡不着。 四处打量充满古色古香的味道卧室,井昀好奇问:“小姨?没听姥姥说起过,你家原来这么大!是古宅子吧,一定很值钱。” 小姨小声说:“你姨夫家的老宅子,这啊,现在叫临悦居,以前是衙门呢。” “衙门?审犯人的地方?公家的地盘?”井昀惊呀,不住地,手臂竟迅速窜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害怕了?”小姨笑她,“别像他们岁数大的人似的,被封建神鬼怪说给吓到,说什么衙门是生死门,风水不好,才怪!古时候是古时候,现在是现在,什么年代了,衙门变成民宿喽,我们一家还指着这旧宅子生活呢。” “衙门变成了民宿……” “对啊。这宅子阔得很,我们收拾出来大大小小九间房,我们一家人住三间,剩下的租住给游客。一会儿带你好好转转。” -- 直到傍晚,小姨夫才冒雨回来,脸色不大好,见了井昀,勉强应付。 康康跟在姨夫后面,浑身湿透,一副“全世界奈我何”的架势,谁也不理,直接摔门进屋,把音乐开大声,任小姨和姨姥敲门,谁都不开。 “算了,不管他!”姨夫喊道,“让他自生自灭!” 小姨和姨姥这才作罢。 天渐渐黑下来,娘三聊天聊到九点,姨姥有些疲倦,回房休息,只剩小姨和井昀。 小姨不放心康康,又去敲门,里面仍放着聒噪的摇滚乐,无人回应。 小姨气得火冒三丈,大喊道:“江之汛,你真对得起我,有种你永远别出来,死在里面!” 尖锐的尾音在院子回荡,天边闪电划过,随后轰隆隆响起雷声,雨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小姨将房门口的垃圾桶一脚踢翻,金属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愈加刺耳。 井昀撑把伞跑过去,把顶雨教育孩子的小姨拉到房檐下,劝道:“小姨,康康还是孩子,什么都不懂。” “小小,你累一天了,回屋歇着,今天这个兔崽子不出来,我也不睡觉!” “小姨……康康……” “吵什么吵,烦不烦!”房门终于打开,康康探头出来,“你不让我做作业吗?我不做着呢嘛,还想怎么样啊?” 小姨不信:“开这么大声音,你做作业?你当你妈瞎是不是?起开,我进去看看!” 康康挤着门不让小姨进:“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烦!给你看,给你看,你替我做作业,你替我考试!管好自己点破事得了,整天哔哔哔烦死了!” 康康顺手把习题册和教科书都扔在泥泞的地上,小姨抄起地上的伞就要打,一边打一边哭:“你说什么!你说你妈什么!让你逃学!作业不做,考试不及格!就知道玩游戏谈恋爱!你以后能成才?我忍气吞声白养这么多年!” 井昀拦不住,只好到后院找姨夫和姨姥,几人撕扯一番,才把哭到虚脱的小姨拉回厅堂里。 -- 井昀安慰完情绪激动的小姨,回到自己卧室,头晕,浑身酸痛,想洗个澡再睡,可又累得动也不想动。 她一头倒在做工精致的实木大床里,床是那种古装电视剧里经常能看到的雕花木床,四个木架支撑着帘子,窗外吹来一阵凉风,轻纱摇动,恍恍惚惚,井昀睡了过去。 她很久都没梦到苏阅棠。 这晚,他终于又进入她的梦中,不过,这次,他穿衣服了…… 他像在等她醒来,静静地负手站在卧室窗口。 “你失眠?我看你睡得很香。” 井昀连忙爬起,如坐针毡:“苏总,我真的失眠,这么多天,只有今晚睡得这么快。” 苏阅棠转过身,探头望着她,井昀大气不敢喘一下,只感他凉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他眼里闪着摄人心魄的光亮,浑身湿漉漉的,像被雨淋过。 “苏总,您……”井昀话没说完,苏阅棠打横抱起她,铺天盖地吻了下来,一切都湿乎乎,带着让人窒息的潮气,像这傍晚,有种令人想要逃离的压迫感。 井昀透不过气,挣扎地打他肩膀:“放开啊,放开啊。” 苏阅棠蓦然咬了她嘴唇一口,她猛然痛醒,睁大了双眼,却被眼前模糊景象惊得哑然失语。 她的双手双脚被缚,头上居然罩了一个白色塑料袋!怎么回事?是谁要闷死她?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写惊悚情节真的会被吓到。。。。。。 第4章 临悦居(2) 第二天 井昀手脚并用,拼命大声呼救。 呼吸困在白色塑料袋内,液化成小水滴,眼前仿佛罩了一层雾,以致井昀未能看见那匆匆逃走的身影。 不过可以肯定,逃掉的这个人虽个子不高,却动作敏捷,力气也不小。 井昀被小姨和小姨夫解开手脚上的绳子时,已是吓得魂飞魄散,大口大口地喘,似乎能听见自己隆隆的心跳。 小姨、姨姥毕竟只是两个普通女人,顿时慌乱无策起来。 小姨夫拎着木棍和刀具,在院子内外巡了一圈,仍一无所获。 “妈的,竟敢闯进家里来!”小姨夫一把扔了手里的东西,整个人颤颤发抖,深色的睡衣被雨水和汗水渗透,咬牙切齿,“小小,你看到那人长什么样子了吗?” 井昀摇头,还在缺氧的状态里,脑袋混混沌沌的,那背影……竟让她有个非常不好的猜测。 小姨哭泣着对丈夫说:“老公……不会是新闻里的那个……报警吧,老公报警吧!小小才到我们家,不能让她有事!” 小姨夫脸色发白,十分难看,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跑出卧室。 小姨愣了瞬,从床边起身也跟上去。 只听“啊——”小姨尖叫起来,“康康——康康!康康不见了!” 姨姥听闻,双腿支撑不动,瘫软倒地,大声歇斯底里哭号:“康康,康康——我的外孙,康康——” 井昀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踉踉跄跄,忙把险些晕倒的姨姥扶起安顿在床上。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卧室内躺着的姨姥昏昏醒醒,哭着念些莫名其妙的话,不是井昀熟悉的北方话,更像当地话。 井昀无可奈何,只能边劝慰姨姥,边思考康康失踪的可能性,而她的内心,对“临悦居”的不安和恐惧一分一秒地在身体里逐渐蔓延。 康康无故失踪另小姨和姨夫心急如焚,夫妻二人连雨具都未带上,便出门寻找康康下落,让井昀留在家里照顾姨姥,直到天快亮了,大雨终于间歇。 可小姨和小姨回到“临悦居”时,仍是一无所获。 两个人如同丢了魂,一身疲惫,在康康的房间里坐了许久。 小姨突然抱着康康的留下的衣服,嘶声痛哭起来。 “康康——康康——你回来啊!” “你哭什么!”小姨夫突然神情大变,破口骂道,“没用的女人!出了事除了哭你还能做些别的吗!哭哭哭,妈的,像哭丧一样,哭得老子心烦!” “啊——你敢再说一遍!这个家哪天不是我在辛辛苦苦操持!生意我要打理,家务我要做,孩子和老人我要照顾,你何时帮我分担过一点?你只会打牌喝酒,花天酒地!现在康康不见了,你不想办法出去找人,居然说这种话,你——” 二人的吵闹声让姨姥更心烦意乱,老人心脏不好,昨晚本就受了刺激,加量吃了药,这才缓过来。 井昀见他俩吵的着实太凶,声音提高了些,劝道:“小姨,小姨夫,你们先别吵了!先找康康要紧!” 小姨绝望哭道:“小小你不知道……康康……我好怕康康回不来……” “死女人!你这个臭乌鸦嘴!”小姨夫红着眼睛大骂,上去就要抽女人一个嘴巴。 井昀见状,管不了太多,冲上去伸手拦:“小姨夫!” 直感手背上被什么锐利得如同刀片一样的东西划了一道,她痛呼一声,条件反射连收回手,果然,手背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意识到井昀受到了伤害,这两人总算安分,小姨哭着来看她的伤,而小姨夫甩身出门,片刻,“临悦居”的大门被摔得震耳欲聋。 -- “小小,都是小姨不好,你来看小姨,还害得你带了一道伤疤……”小姨只是不停的流泪,伤心得无以复加。 井昀不知怎么安慰她。她脸色煞白,从凌晨起到现在,滴水未进,浑身都虚脱了一样,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 也是,试问哪个母亲可以在儿子下落不明时,还能吃得下东西? “小姨,我这不算什么,你别管我了。咱们吃点饭,我再陪你出去找康康,好不好?”井昀努力冷静下来,“康康平时出去玩,常和谁在一起?去哪里玩?问问他的老师和同学,也许就知道他在哪里了。” 小姨擦了把脸,摇摇头说:“昨晚和你姨夫都找遍了。县城就这么大,同学老师也就这么些人,和康康平时玩的好的,挨家挨户都走过了。网吧,旅店,这一带的民宿……都没有康康的踪影……小小,说起来都怪我,昨晚我如果不那样骂他,他也许不会出事……” 小姨说到这里,泣不成声,险些哭到晕倒。 井昀想安慰她,她想得可能过度悲观了,也许只是叛逆少年的恶作剧呢? 井昀差点脱口而出:“小姨……昨晚袭击我的人可能——” 小姨陡然一颤,全身哆嗦个不停,扯着床上的被子往身上拽,捂着唇说:“小小,小小,我越来越害怕……怕康康是不是被人害死了……我该怎么办啊!小小,我好害怕!” “小姨!” “是真的……”小姨让她去拿前几天的旧日报,上面赫然报道着关于最近县里发生的骇人听闻的命案。 “用白色塑料袋迫使被害人窒息晕厥,对其进行抢劫和强.奸,然后杀害抛尸……”井昀字字念着,声音瑟抖下来,手里也越攥越紧,虚汗将报纸边缘都染湿了…… 杀人案?! 井昀终于明白小姨一家人昨夜发现她被塑料袋蒙脸后,如此惊恐不安的原因了。可她见到的那个背影难道真的是杀人凶手?还是……她的直觉在告诉她,那是个孩子,是和康康年岁差不多大的孩子…… -- 小姨和姨姥商量以后决定报警,正在家焦急地等待小姨夫的消息。 井昀一时没了主意,如果真的如她猜测,只是康康在故意用一种激烈的方式,对抗他的父母呢? 康康…… 雨下的小了,又恢复了南方牛毛般的绵绵细雨,仿佛昨夜种种都是一场怪异和离奇的梦境。 井昀坐在正对着“临悦居”大门的内堂里,高高的屋脊显得整个房子越发空荡死寂,她手肘支撑着古老的水曲柳木桌,仰头望去,便如同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转啊转,她随着那屋脊上颜色鲜艳的螺旋花纹,一圈圈掉了进去。 是什么地方呢?仿佛另一个时间和空间。 井昀看到自己在逆光下的影子,甚至闻到阳光温暖的味道,总算晴天了吗? 周围一派古香古色,具有现代特色的家具霍然不见,正对面是条长长的大堂案,案子上有一块青色官印,旁边摆的文书、案卷、鲜红刺目的“斩”字签简、笔架、朱砚、惊堂木……她再抬头,一副日出东方图上悬挂着金漆横匾“光明正大”! 可她向外望去,仍在小姨和小姨夫的“临悦居”内,仍是转啊转,转啊转,转得她头晕得要摔倒。 “不要转了!”井昀大喊。 一声令下,控制她旋转的东西,真的停了下来,她的视野慢慢定住,三个五岁左右大的孩子嘻嘻哈哈哈地从她身边钻出来,向她做鬼脸,井昀教训说:“小朋友,别闹,快回家吧!” 小孩子被什么吓了一跳,一脸惊慌地都撒腿跑掉,井昀四周望了望,再转头时,孩子竟都雾气似的,消失蒸发了。 井昀想四处走走,转身的刹那,一个头罩白色塑料袋的长发女人猛然出现在她眼前! 和她昨晚被袭击时的状况一样,女人的脸被蒙住,塑料袋里面都是水汽,井昀看不清她的面容,只能扫到她已泛青的脖子上有一条明显的紫色勒痕。 井昀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双腿发软,步步退后。 噩梦,噩梦,只是一个噩梦,快醒来啊,井昀! 怎奈她想退步逃跑,想再大喊出声,却无能无力,身体好像不属于自己了一般。 那女人越凑越近,浑身湿淋淋的,上身是一件蓝紫色的无袖长裙,白色的披肩似乎被人撕破了,头发和衣角都在滴水,好像刚刚淋过一场大雨。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女人沙哑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那白色塑料袋在她的吐息之间一呼一吸,黏在涂着粉紫色唇膏的嘴唇上,形容更加骇人。 井昀额头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咽了咽嗓子:“不要……” 女人猛然抬头,用那冰凉的双手掐住她的双肩,井昀偏头看了看,她的手臂一样是青白色的,上面粘了泥土,小手臂外侧上,有几道细细尖尖的划痕。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甘心……”女人抓紧她的肩膀,沾满泥土的尖锐指甲都要陷进她的皮肉里,“我要杀了你!” 井昀还是一动动不了。 疼痛,恐惧,绝望,一时充满她的所有意志。 救救她,谁来救救她! 是梦,是噩梦,快醒来,井昀! 忽然,肩膀上的力度减轻,似乎梦魇终于过她了,哪知,她一抬眼,只见那可怖女人的青色手臂竟像被谁一刀砍断,接着远远飞了出去,看着那紫红色的肉丝和白骨在她断臂上摇摇坠坠,井昀大喘着,失声尖叫起来—— “啊——啊——” “失眠了么?白天都在偷懒打盹,一点不像失眠。” 井昀整个身体已经抖得成了筛子,有人带着戏谑的口吻,冷冷在她背后说,呼吸吐在她颈上。 那懒懒的、却让人在无声无间就屈就臣服的声线,她很是熟悉。 苏阅棠,是的,是苏阅棠! 他为什么又来了?! 为什么,她被噩梦折磨得魂飞魄散的时候,他竟然悠闲打趣她? 苏阅棠一身西装革履,是在公司里她经常能见到的装束,来到井昀跟前。 井昀眼底盛满泪,求救般望着他。 苏阅棠眯了眯眸,转头去看罩着塑料袋的女人一眼。 女人的目标仍是井昀,另一只未砍断的手直直伸到她的喉咙上,拇指一拧,井昀气息被扼,喘不过气来。 “让你也尝尝滋味!” 苏阅棠掐住女人手腕,冷声呵斥:“放开她!” 女人充耳不闻。 井昀觉得自己快要死了……她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死在梦里的人吧…… “放、开、她!”苏阅棠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如从牙缝里狠狠挤出。 那时而戏谑傲娇、时而温声细语的、令人沉溺的声音,陡然转换成井昀都无法辨认的狠厉。 “啊——” 井昀意识越渐迷离,但听女人一声哀叫,周身也仿佛从暖光洋洋一刹那变得阴风阵阵,冰冷得如坠地狱。 与此同时,却双肩一热,颈间终于被放开,她恍恍惚惚跌入一个人的怀抱,仿佛经历一场生死浩劫,她虚弱的站都站不住。 男人手臂紧紧缠绕着她,在她耳边,命令似的说:“睡吧,我相信你患了失眠症,快睡!” 井昀如同被他催眠,乖乖睡去。 睁眼时,肩膀上沉沉的,井昀还未从噩梦中完全回神,猛地弹坐起来,回头一看,是正为她披外套的小姨。 小姨见她脸上煞白,担心问:“小小,怎么了?” 井昀下意识摸了摸喉咙,才缓过气来。 方才的一切太真实了,真实得不似梦境。就在这个方方正正的大堂,就是这幢“临悦居”,头上罩着塑料袋的女人差点掐死她,可现实中,外面的天还是阴沉压抑的,雨也一刻未停歇……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吧,挖鼻孔,第一次写略血腥的情节。。。 难道米有小伙伴愿意大胆猜测下情节咩?作者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装腔作势好辛苦。。。 第5章 临悦居(3) (3) 浴室里雾气氤氲,水流冲下时带起的热量蒸腾着井昀的身体,她用手抹开镜子上的水汽,发现对面的女人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气。 她不断将那“梦境”回忆,将那些片段拼凑,每个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梦吗?如果只是普通的梦,为什么她连阳光的温暖都能感觉得到,连那女人冰冷的指尖都令她后背发凉? 井昀抬手,轻轻触下颈间,叹了叹气。她刚才差点被掐死,如果却有其事,她也应该像那女人一样,在脖子上留下点伤痕,但她皮肤上没有任何痕迹,只是喉间有点不舒服。 她本是观察自己脖子的,目光一掠,倒是在手背上的划印停下来了。 手欠碰了下,还挺疼的。 小姨夫可真下得去手,那会儿要不是她拼命上前拦着,恐怕是小姨受了这一下。 井昀将沐浴香皂在浴球上抹了抹,正要擦在身上,从镜子里看到排气扇的扇叶下露出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啊——”井昀第一反应便是跑进浴缸里,迅速拉上浴帘,“有人偷看,有偷看的变态!” 井昀穿上浴袍,脚上还是拖鞋,便推开门,向院子后方找去。 浴室位于“临悦居”内院的最里,再后面是一块铺着灰石砖的空地,墙角处一排姨姥种的小蔬菜,此刻在秋雨中越发的透着深色的绿。 “谁!” “临悦居”里的男人除了小姨夫和康康没有别个,而康康从昨夜起就失踪了,小姨夫在外未归,还能有谁? 井昀其实自己也怕的要命,小姨和姨姥去报案,“临悦居”只剩她自己。 她出来时从墙角拿了一只晾衣杆,紧紧在手中握着,身子挨墙角蹭,上身闪过来时,把晾衣杆直直地戳出去。 她始终晚来一步,仍是一个背影,不过这回她并非一无所获,因为她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孩子。 “康康——是不是你?康康?我是小小姐姐。你相信我,出来……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康康?” 井昀放下晾衣杆,循循善诱,“康康,你知道你离家出走,你妈妈多着急吗?她太爱你,所以对你那么严格,她只是希望你有出息,不要虚度光阴。康康,我知道你的成绩一直非常棒,姐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不如你的一半呢……你聪明,也肯努力,才十几岁,这么年轻,你有很多梦想,都可以自己实现!你是个好孩子,善良的孩子,是不是?” 她声音很低,尽量的温柔,一步步沿着窗户下的墙沿走,她有种直觉,康康并未跑开,就在不远处。 若隐若现,她终于在墙边看见男孩子手肘出的一抹蓝色运动服。 他似乎踌躇不前,不敢靠近她,也犹豫着是否转身离去。 “康康——”井昀紧张到手指尖微微发凉,踏着拖鞋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可是,只越过一个石墙转角的时间里,蓝色运动服的男孩就消失不见了。 -- 井昀在大堂那场噩梦后,决定暂不报警,姨姥和小姨十分不解,却是拧不过,也等不下去,报警找康康的下落。 二人无精打采回来,小姨夫不会儿也跟着到家。 小姨见他浑身脏兮兮的,都是泥土和水迹,尤其是裤腿和鞋子,猜他定是又到处找康康了,说不定连县城外都跑遍了,心下一软,迎上去说:“看你这一身,累了吧,我和妈去公安局备案了,警察让我们再等等……你先进房洗澡换身衣服,再想别的办法。” 小姨夫恍恍惚惚的,眼睛里发红,脸上湿漉漉,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着急的泪水,整个人也憔悴得不成样子。 夫妻如此和好了,井昀也算松口气。 回到卧室,她躺在床上发呆,没有丝毫睡意,要不要告诉小姨他们,她见到了康康呢? 怎么说出口?因为康康在排风扇下偷看她洗澡? 不对,她方才的注意力全在康康身上,竟然忘记一个重要的要素。 正常安装的排风扇离地面都很高,几乎在最上方墙角的位置,连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都够不到的高度。 而康康个子还没长起来,怎样才能将眼睛露出来? 怪就怪在,她没在房子后面发现任何可以垫高的石块之类的东西…… 井昀越想越离奇古怪,背后凉风四溢,只好裹紧被子,抱着腿缩在床脚? 她看见的那双眼睛是谁的?是……人……的吗? 她正大气不敢喘,手机铃声忽然想起来。 是井栋。 接起来,听筒里传来井栋欢快的声音:“姐,散心散的怎样?失眠好点了吗?” 井昀叹气:“好什么!更严重了?” 井栋的反应很可恶,竟“扑哧——”笑了。 他轻咳几下,大概在掩饰他的幸灾乐祸,说:“你出门旅行,目的是治病,怎还严重了?弟弟告诉过你要去个高档一点的地方吧。” 井昀骂他“马后炮”,脑海里全是浴室里偷看她洗澡的那双目光瘆人的眼睛,坦白说:“栋子,怎么办?我好像……我好像又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了……” 井栋一噎:“啊?姐你又……”他压低声音,“又……又撞鬼了?” 井昀听罢,嘴唇都在哆嗦,使劲点头,点得头更晕、更胀,才发现井栋根本看不到。 “嗯。”她在喉咙里咕哝,“我也许该听你的话的。” 井栋顿了顿问:“姐,到底怎么回事?要不你快点回来吧。” “不行。关系到小姨家的孩子……暂时还不能回去。” “孩子?孩子怎么了,你别只哆嗦啊,跟我讲讲?” 井昀恨恨咬唇说:“我中午冲澡的时候,好像被……那什么……偷看了!” -- 第三天 傍晚,街上灯火次第亮起,唯有“临悦居”门前一片昏暗,井昀走到院子里,转身,站在正对大堂的位置。 没错,白天那梦魇里,这“临悦居”并非她所见的、现在的“临悦居”,而是古时官府专审案件的衙门大堂。 日出东方图,“正大光明”的金漆横匾,大堂案上的惊堂木,官印,朱红色字体的“斩”字签简,两旁立着的威严的根根廷杖…… 小姨曾说过,衙门是生死门,离开人间,通往地府的必经之路,所以姨姥最开始才不同意他们夫妻整修这宅子做民宿。 可小姨和姨夫一再坚持,毕竟改朝换代都不知几百年了,那一朝的衙门早被踏平,又新修了民宅,还哪有这讲究,这才把姨姥劝说下来。 既是如此,为何在她梦中,“临悦居”又变回成衙门的样子? 井昀想不通。也许梦境只是梦境,到底和她亲眼见过的东西不同。 井昀瞥见小姨独自坐在康康的卧室里黯然流泪,轻轻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她想向小姨坦白中午所见,几欲开口,最后小姨先说道:“小小,你不好奇康康从前那么乖,那么听话,学习还好,为什么现在叛逆得连家都不愿意回吗?” 井昀早有这个疑问,但仅仅一天时间发生太多,她没敢问出来。 “是因为我……是我和你姨夫造成的。”小姨垂泪说,“我嫁给江珏,是妈做的主,农村重男轻女,我跟妈闹了矛盾,仗着自己是老小,就赌气北上打工。你应该还记得那些年我每个周末都去看你和姨妈。” 井昀点头:“我当然记得。小姨,那时我真的很喜欢你。” 小姨弯了弯唇角,眼泪掉下来:“后来,我回南方,顺理成章结婚生子,婚后两三年,日子过的还算不错,康康五岁的时候,江珏慢慢学做小生意,而我还在县里的工厂打工。他生意越做越好,接触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康康十一岁,江珏在外面包了女人,每天不回家,就算回家,也不会与那女人断了联系,当着我和康康的面,给她打电话。康康懂事早,心疼我,又乖又上进,这屋子里的所有奖项,都是他努力得到的……去年,就是去年春天,江珏的公司支撑不住,申请破产了,他从一个老板一夜之间变成乞丐,还欠银行四十万。” 井昀朦胧的记起,姥姥曾告诉过她,小姨一家最近两年因背负外债,生活过得不易。 “四十万。”小姨冷笑着摇头,“我看在他是康康的父亲的份上,原谅他,还帮他一起还债。他父母死的早,这幢老宅子是单独留给他这颗江家男丁的,我们挖门盗洞,又借了十万,把宅子翻新,收拾出几间大屋,改成民宿。我以为终于盼到安稳的生活了,我以为他会改过……可是,原来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 小姨说到这里,情绪已平复下来,激动不复,而是一种绝望的冷静。 “他居然被我逮到,跟租住民宿的年轻女游客搞在一起。三次,前后足足有三次……我哭过闹过两次,第三次,我把门关上,当做什么都没看见,之后,他再搞过几个女人,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选择了视而不见。” 井昀诧异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小姨却凉凉地笑了。 是了。小姨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但是康康呢?康康的叛逆,除了是对母亲懦弱的抗议,也是在用自己的未来,惩罚他的父亲。 “小姨。你明知症结所在,为什么……你真正为康康考虑了吗?如果姨夫屡教不改,你可以选择离婚!” 小姨捂上脸,哭道:“离婚?离婚,民宿怎么办?我的全部积蓄都压在民宿里,还有……贷款也是我的名字……” “小姨,这些都有解决的办法!” “可是妈也不会同意我离婚……她会觉得我为她丢脸……” “小姨,都什么年代了,还在乎别人怎样说,最重要的是自己幸福……还有康康……有个健康的家庭……” 一提离婚,小姨情绪又开始不受控制,捂着脸使劲摇头:“离婚,不能离婚!康康,康康为什么不能再出息一点!为什么呀!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心疼妈妈,乖乖地听话?这个孩子呀!” 井昀得知来龙去脉,终是了解到康康逆反父母的原因。 “小姨,我好像见到康康了。” 小姨立刻抹去流泪,瞪大了眼睛颤抖说:“什么?” 井昀正要开口,有人顾自推门进来。 由于“临悦居”门前没有点灯,她看不清来人面目,只能模糊看到一团影子,从身形判断应该是个高大的男人。 小姨问:“请问您找谁?” 男人默了默,用那井昀十分谙熟的、平淡却力度十足的口气说:“我找……一个来治疗失眠症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又更新一章,有木有奖励啊???!!! 留言欸,收藏欸~~~~~~~这样吧,不要逼我放大招啊。。。。留言有加更啊,你们留不留言啊啊啊啊啊 第6章 临悦居(4) (4) 井昀用力眨了眨疲劳泛酸的双眼,以为是自己看错。 苏阅棠…… 真的是苏阅棠。 是真的苏阅棠! 不是梦中的…… 从相识初始,到在今日中午那似真似幻的梦里,他的每句话、每个字,她都认真聆听,他的每个表情,她都仔细揣摩,还有他的身材轮廓,她都留心观察过……那种熟悉程度,好比将苏阅棠扔进人群中,井昀凭借她那5.2的标准视力,可以轻易将他认出。 可是,高高在上的苏阅棠,连她的病假申请都未认真阅读的苏阅棠,怎样知道自己跑来“临悦居”?还……治病? 井昀想到了井栋。 一定是他! 尽管井昀在她与苏阅棠认出彼此那几秒钟之内,已将前因后果推测了个遍,还是无法相信……苏阅棠就在她的面前。 而苏阅棠呢,显然比她轻松自在太多。 他的衣着很随意,咖啡色的夹克,休闲裤,头戴一顶棒球帽,身后的背包不大,倒是水杯、雨具、地图一应俱全。如果井昀不认识他,大概会以为他只是个年轻的大学生背包客。 井昀平日里见惯他一丝不苟的正装形象,面前的苏阅棠,好像是从时装海报里走出来的大活人,让她更无所适从。 井昀紧张、惊讶,尴尬……甚至都不知说什么。 小姨从中看出些端倪,见井昀愣愣的也不出声,便没点破,问苏阅棠说:“这位先生,您可知道您朋友的姓名?也许,您找错地方了。” 苏阅棠摇头:“没错。这里难道不是‘临悦居’?”他目光缓缓从井昀身上移过来,“我找井昀。她是我的下属。” 小姨恍然了悟,拉了拉井昀的手指:“小小……” 井昀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对上苏阅棠坦然的目光:“苏总,您……您来找我……找我,有什么事?” 苏阅棠淡淡一笑:“确切来说,是井栋告诉我,你在这里遇到点麻烦。” 井昀暗骂井栋,果然是他出卖自己! “你不必怪他。倒是你自己想一想,你不肯听劝离开,也不愿找人求助,他把你当亲姐姐一样关心,只能……求别人来帮助你。” “别人”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你?井昀脑袋快炸开了,他会读心术?还是会催眠术? “你很怕见到我?”苏阅棠淡然又问,似乎在笑,“看来你对我误会很深。我又不是豺狼虎豹,也不是妖魔鬼怪,你怕我什么呢?在公司里,我是你上司,你忌惮我,理所当然,不过,在‘临悦居’,我只是个借住民宿的游客。” 他说完,便大步向内堂的方向走。 井昀跟在后面,连忙否认,又焦急地拼凑一些既不能冒犯上司,又能说清楚前因后果的语句,最后只能再把矛头转向井栋。 “不是不是。苏总,您那么忙,我怎么能耽误您的时间,让您因为我……栋子,不,井栋,他胡说八道!” 井昀发觉在胡说八道的,其实是她。 苏阅棠蓦然回身,一脸疑问,认真得样子,让人看不出一点不妥,他头探过来,离她近了几分,说:“胡说八道?你没有得失眠症?没有因为失眠症请假一个星期?” 井昀愣了愣,摇头。得了,病例都给你看了。 苏阅棠:“没有因为你亲属家的弟弟失踪而心神不宁?” 井昀目光闪烁。 苏阅棠:“没有在‘临悦居’洗澡的时候被偷看?转眼却找不到人?” 井昀心整个悬了起来。 苏阅棠终于满意地点头。 “小小!怎么回事?!”发问的是小姨,她无不惊愕拉过自己,井昀垂头。 这下好了,她不敢对小姨说的,全都被苏阅棠说出来的。 -- 小姨听闻井昀患上失眠症,为她准备了一壶热薰衣草茶,放在床头的木桌上,嘱咐她入睡前喝一杯。 井昀并未抱希望在一壶茶上,索性还是吃了医生开的药。 薰衣草的香,十分特别,可井昀向来不喜欢特殊气味的东西,不过,为了不辜负小姨一番心意,还是喝了两杯。 热气扑在脸上,加之浓郁的薰衣草香,困意席卷而来。 康康出走不到48小时,还不能界定为失踪。县城不大,能找的地方全都找过,小姨夫甚至出动远房亲戚,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一家人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焦灼地等待。 小姨和小姨夫得知井昀在浴室洗澡被偷窥,气得不像话,小姨一面又要说报警,井昀只说自己可能是幻觉,未再提起康康。 快到午夜,“临悦居”终于安静下来。 不知是不是药的效果,还是具有助眠作用的薰衣草茶,井昀入睡得格外顺利,她带着最后一点期待高质量睡眠的思绪进入梦乡。 果不其然,她身体舒展,愉快蔓延到指尖,没有一处不是那样畅意的,好像在空中飘荡,好像在海底潜行,好像…… 总之,很舒服,很舒服,舒服得井昀以为自己去过了天堂。 她弯起唇角,继续飞啊飞,游啊游。 一副烫烫的身躯贴了过来,井昀感知那奇怪的热度,抬头一看,“啊——”一声大叫。 没穿衣服的苏阅棠又跑出来了! “跑什么跑!”苏阅棠把她拉回来,低头就吻,井昀扑腾着挣扎,可是推哪里,哪里一片坚硬火热,他的肩,他的手臂,他的腹部…… “呼……”苏阅棠抓着她肩膀的力度更紧了,却是轻叹着松开她。 井昀不敢呼吸,只听他大口喘着说:“乱抓哪里?” 井昀捂紧胸口,摇摇头。 “怕?”他抬起她的下颚,一双眸,如紧盯猎物般紧紧逼视她,就像傍晚他那一连串把她问到无力反驳时候的眼神,甚至……比那还狠。 井昀想,她肯定是留下创伤后遗症了,否则怎么会做这种梦?! 她偏过脸躲,怎奈嘴巴又被整个衔住。 简直是狼吻。还不肯承认是豺狼虎豹呢? 他吻够了,井昀感觉身上燃起不一样火苗,原是他在她赤着的身上到处游走。 井昀屡次想逃跑,都被无情地拽了回来。 “着急醒来吗?”苏阅棠垂着黑眸,眼神慵懒而迷蒙,“我们还什么都没做。” “不……不是。”井昀努力与他身子隔开一条缝,“我……我想穿衣服。” 苏阅棠愉悦地笑:“这里没有衣服。” 井昀沉默半响,抬头认真问:“你为什么总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苏阅棠理所当然般:“因为你在想我。” 井昀连忙解释:“可我没有再想睡你啊!” 梦里的苏阅棠好像很容易发怒,猛地操手横抱起她,接着她晕头转向被他用一块白布裹起来护在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大家可以把男主理解为性格分裂,时而正人君子,时而衣冠禽兽那种。。。。。哈哈哈哈哈 第7章 临悦居(5) (5) 井昀被苏阅棠控制身体,一圈一圈,转得发晕,停下来时,一抬眸,是他线条硬朗的下巴。 他俩就这样一起缠进宽大的白布里,只露出个脑袋,滑稽极了。 梦越发光怪陆离,不按她预期的方向走,井昀想快些醒来。虽然这好歹也算个春梦,她本想多留一会儿的。 “看那边。” 苏阅棠目光定然一聚,井昀出于好奇,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然而,井昀立刻像被谁掐住了喉咙,那痛感和窒息感,倏尔被重唤回来。 “啊——” 是中午她梦见的那头上罩着白色塑料袋的恐怖女人! 她的衣着打扮和中午一模一样,两只青白手臂分别有一道明显的痕迹,仔细一看,伤口处翻出的红肉还外面挂着……井昀险些要吐了。 然而她和苏阅棠像两只粽子一样彼此紧紧缠裹着,根本无处可逃,唯一的去处,就是他的怀里。 苏阅棠倒是很受用,垂眸看着她,露出几分得逞的笑:“怎么不跑了?” 井昀不敢回头,声音瑟抖着说:“那个……那个女人……她要掐死我!” 苏阅棠沉声:“她不敢。”侧脸,在她额上轻轻印个吻,“别怕,已经走了。” 井昀下意识地哆嗦,总算鼓起勇气回头,隐约看到的是那女人步履蹒跚的背影。 她到底是谁?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两次做梦都能梦见她? 她刚松了口气,三个似曾相识的小孩跑过来扯她身上的白布,当成乐趣似的吱吱嘎嘎地大笑。 井昀毕竟未婚,还知道害羞这回事,拼了命地拽紧白布。 “喂,不要……哪家的小淘气!快松手,不然我告诉你爸爸妈妈了!苏总,您帮帮忙啊。” 苏阅棠摊摊手:“看来你已经舍不得离开我了。” 井昀脸上又莫名其妙发热,这边她一心与三个调皮的小孩争抢白布,恍惚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余光里,一个焦炭似的“东西”出现在她身边,还徐徐冒着白烟。 井昀缓缓偏头…… 眼睛! 那双露在排风扇后,黑洞洞的,带着惊悚死气的眼睛! 黑炭人好奇地凑到井昀面前,咧开深黑色的嘴唇,好像对她正在做的动作很感兴趣! “啊——”井昀哭着撒开手,重新又扑倒苏阅棠的胸口,“偷看我洗澡的……就是这个人……人!” 耳旁,苏阅棠的喉间颤动声清晰可闻,带着慑人的力度喝道:“滚!” 那黑影果真灰溜溜地逃了。 井昀背一起一伏地抽泣,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不知过多久,她额头抵着苏阅棠的肩膀,才敢偷偷地向他们走过的方向瞥了眼—— 头罩白塑料袋的断臂女人,三个调皮的小孩,一个被烧焦的偷窥色狼……先后排着队,从她身边走过,然后越走越远,直到变成黑点,消失不见。 她似乎明白什么,似乎又云里雾里,直到还拥着她的苏阅棠问:“知道‘临悦居’从前是什么地方吗?” 井昀懵懵懂懂地想了会儿,肯定说:“衙门。是小姨告诉我的。衙门是生死门。” 苏阅棠不悦道:“道理你懂的很,既是不宜久留之地,为什么有人劝你离开,你偏充耳不闻?太执着,对你没有好处。” “是,我确实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康康还没有下落,我必须找到他才能走。”井昀毫不犹豫地坦白理由。 苏阅棠眉目冷寂下来,井昀知道他定是又有不满了。 过半响,苏阅棠似乎拿她无可奈何,问道:“你打算怎样找康康?你知道他在哪里?是死是活?” 井昀一愣,摇头。 苏阅棠轻笑,仿佛在笑她空有一腔热情,其实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笨蛋。 果然,他唇角一掀,吐出来个“笨”字。 井昀大大受挫,正想求问苏阅棠是否有方法,她又顺着他直直的眸光寻去,一眼便认出了正走过来的,一身蓝色运动服的康康。 “康康!”井昀激动唤道,“康康!” 康康身上还是湿淋淋的,如同刚从岸边爬上来,走过之处,留下一条长长的水迹。 井昀拼劲力气大声喊康康的名字,康康却始终沮丧地垂着头,径直路过她,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井昀对苏阅棠求救:“苏总,怎么办?康康,康康,回来啊,别走!” 苏阅棠不动声色,竟托着她的后颈,吻了下来。 井昀哪有心思风花雪月?一边拿拳头砸他,一边不甘地伸手够着康康的背影…… -- “康康——康康——你去哪里?回来——”井昀挥舞双手,试图在梦里将康康拉回来,可惊醒时分,手心满是虚汗的自己,仍躺在卧室里的床上,没有苏阅棠,没有康康……四周一片宁静。 原来是梦。不过一场徒劳。 井昀看眼时间,凌晨四点。 她翻身起床、穿衣、洗漱,来到“临悦居”前铺满宽石板的院子里。再次将自己置于大堂正前方,与梦中的种种画面重合起来。 衙门。生死门。 梦里所见,排队依次从她面前走过的那些……“人”,真的与“临悦居”的前身有关? 天将亮未亮,灰蒙蒙的,雨虽然停了,但看那厚厚的云层,今天,大概还是一个阴雨天。 “嘎吱——”井昀推开重新休整过的“临悦居”青黑木门,来到门前石阶上,从报箱里取出报纸。 小姨家订了当地的日报,她昨天读的有关凶手用塑料掉蒙脸杀人的凶杀案报道还是三天前报纸,那昨天和今天的……她探了探手,摸出一份,日期却是昨天的。 “在找这个?” 眼前登时出现第二份报纸,往那双手的主人一看,苏阅棠。 苏阅棠睡眼惺忪的模样,身上套着水灰色运动装,大概也是刚起床,一手拿着报纸,一手端杯咖啡,见她原地睖睁不动,悠闲地晃了晃报纸,提醒她:“不是吗?” 梦太过真切的后遗症便是,井昀再见苏阅棠,总是想入非非,精神恍惚。 她点头,忙接过来。 “是的。谢谢。” 第一份,今天的,11月26日,第四版正版,巨大的版块,醒目的标题,“白色”连环奸杀案的嫌疑人已于25日凌晨三点被警方缉拿归案,嫌疑人供认不讳,指证犯罪现场。 原来塑料袋蒙脸杀人案……也就是所谓“白色”连环奸杀案的凶手已经抓到,25日凌晨,即为昨天凌晨……与她被白色塑料袋蒙住头的时间相差无几,同时,还有关康康的失踪…… 可是,那么巧?凶手对她下手无果逃走后,就被警察抓了?可为什么他们一家丝毫不知情?报纸上写“嫌疑人供认不讳”,按道理讲,警察走访时应该不会落下“临悦居”才对。 还有,她梦里头罩白色塑料袋的女人呢?又是怎么回事? 井昀的脑袋里装满问号,翻开第二份,昨天的,11月25日,第一版右下角,幼儿园游乐设施意外损坏,三名幼童当场死亡…… 三名幼童,娱乐设施,旋转飞盘螺丝松落……转,转,转…… 井昀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是,昨天的……这死去的三个小孩,我见过他们!” 苏阅棠眼中净是茫然,井昀把报纸塞回他手里,跑去卧室,上网查资料,搜索关键词:县城名字,火灾,11月25日。 果然,排在第一位的是当地省电视台的一断新闻截取视频,内容大概是:男子浴室偷窥成瘾,因使用劣质取暖工具,作案过程中,取暖工具爆炸,后送往急救中心,不治身亡…… 偷窥男子,爆炸,她梦中烧焦的黑炭人…… 井昀再次将一系列的关键信息整合起来,好像被一道惊雷正好劈中。 生死门。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由生往死的必经之路……所以,她在“临悦居”遇到的怪事和梦中所见之人,都是已经死去的人! 包括三个玩旋转飞碟的幼童,一个被烧焦的偷窥男子,还有那狰狞的女人……应该是“白色”连环奸杀案的受害人之一…… 自从患上失眠症,这是第一次她的头脑似乎前所未有的清醒。 当务之急,是找到康康……昨夜梦中,康康也在他们之列,也在通往生死门的路上,他不会也…… 井昀原地打转,她越急,越是慌乱,一不小心,外套的边角将桌上的薰衣草茶打翻,洒了一片,电脑上也被溅到。 井昀又气又急,直接拿袖子去擦屏幕。 她一怔,脑海里浮现梦境中,康康每次出现都是满身湿淋淋的影像。 水。原来是水。 他现在在有水的地方?河?水库?康康失踪那晚正下着瓢泼大雨,他出门的目的是什么?之后呢?遇到了谁?去了哪里? 井昀想得心惊胆颤,等不下去,拿起手机便要出门找。 她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一开门,姨姥满眼通红地站在她面前,井昀扶着胸口,缓了气才问:“姨姥,您……” 一夜之间,老人已经心力交瘁。 姨姥哀戚地哭着说:“小小,康康已经不是咱们家人了,他走了。” 井昀听罢,心中五味杂陈。 忽而大门传来被扣响的声音,几个着装警察相继进门。 井昀先安抚姨姥回房,小姨和小姨夫显然又是度过一个不眠之夜。 其中一个警察拿出一张照片说:“这名受害者叫于娴娴,经过查证,于娴娴曾经在十天前入桩临悦居’,你们对她是否有印象?” 小姨接过照片,想了想:“有点印象。她住了大概七天,然后就离开了。” 警察说:“受害者的尸体在昨天被发现。麻烦你们带我到她住的房间看一下。” 小姨无不震惊,之后抱歉看了眼井昀,便无奈地带着警察去了井昀这两日住的卧房。 井昀上前,问警察:“您好,我能看看……于娴娴的照片吗?” 警察带着白手套,将照片递给她。 井昀周身泛冷,照片里的女人三十多岁,中等身高,模样平常,涂着粉紫色的唇膏,身穿及踝长裙,上面一件白色棉质小披肩……这身打扮与那她梦中头罩塑料袋、要掐死她的断臂女人,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球留言~~~~ 抱歉,修了几个细节,伪更一下~~~~ 争取今晚再出一章,可能八点出不来,要晚一点~~~~ 第8章 临悦居(6) (6) “生死门”一说得到确切验证,井昀意识到必须马上找出康康下落的迫切性。 直觉告诉她,再晚一步,若是康康过了生死门,就真的人死灯灭,永回不来。 她欲夺门而走,却被警察横臂拦住。 原是小姨已经和盘托出,井昀在“白色”连环奸杀案凶手被捕当晚,遭到了相同作案手法的攻击,并且,康康也随之神秘失踪。 井昀连同小姨一家人被带到公安局的审讯室问话,结束笔录的时候,上午十点已过。 井昀本就内心焦躁不安,被一男一女两个警察轮番盘问细节,更加沉不住气,好不容易被放出审讯室,一个队长模样的警察出面,要求重新审问她。 小姨不放心,留下来等井昀,小姨夫便带着姨姥先回“临悦居”。 令井昀意想不到的是,苏阅棠也不知何时来到公安局默然等候。 可惜,他们相距太远,一个在走廊尽头,一个在大厅的栏杆旁,来不及彼此问候一句,她就被两个女警带去楼上。 但苏阅棠的表情和肢体都在告诉井昀,他的焦躁程度似乎不亚于她。 审讯室里灯光刺目,对面两位警察的表情肃穆威严,井昀有种错觉:他们似乎在把她当成嫌犯审讯。 被重新盘问的后果就是,井昀都开始怀疑自己描述的可信度。 队长“哒哒”地用笔点着桌面,问:“井小姐,你确认你被嫌疑人袭击的时间是25日凌晨一点钟左右?” 井昀无奈地答:“确认。我有失眠症,总是半夜醒来就睡不着,所以通常我非常留意时间。” 队长和女警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用探究和怀疑目光地盯她半响。 井昀解释:“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问我小姨、小姨夫、姨姥,他们都是证人。” 队长摇头:“可是,他们都没承认亲眼见过嫌疑人,只是听见你的呼救赶到你的卧室,而你也是唯一一个目击者。” 井昀暗暗吐槽所谓“目击者”的说法,也许她见到的,根本不是人! 队长几经考虑,说:“井小姐,你放松一点。本来案情进展不便对你透露,但是……基于你一再坚持自己被本案嫌疑人用相似手法袭击过,而且随后你又见到江之汛、你表弟的背影,为了理清两起案件的联系,我们才告诉你。” 井昀点头,呆呆听着。 队长授意,女警娓娓道来:“嫌疑人在25日零点已在警方的监控之内,凌晨三点,我们实施抓捕。这段期间,嫌疑人一步都没有离开过警方的视线,换句话说,在25日凌晨一点,他构不成去‘临悦居’犯罪的时间,也就是说……袭击你的人,并不是他。而且,他承认本城连续四起塑料袋蒙头的奸杀案都是他所为,但,被害人于娴娴,就是曾租住在‘临悦居’七天的女子,并不在其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井昀的头又开始涨涨地发疼了。 队长见她不像脑袋太灵光的人,索性直白道:“于娴娴的死亡、你被人袭击、和你表弟江之汛的失踪,有可能都与此案无关。” 由于井昀是唯一现场“目击者”,队长又对她透露一些“白色”连环奸杀案的细节,比如凶手对于挑选被害人有特殊条件:第一,年纪大概在20-30岁,戒备心差的单身女性。第二,行凶前有缜密的计划,所以选择有固定路线的长住居民。 这两条,于娴娴显然不符。 另外,凶手作案之后,为了便于弃尸,首先进行分尸。而于娴娴的尸体却正相反,从伤口创面来看,凶手是在被害者被杀的二十四小时之后,将尸体重新挖出,才进行分尸。 但最至关重要的,还是时间。据查证,嫌疑人在于娴娴被法医鉴定的被害时间段内,不在犯罪现场。 总结来讲,杀害于娴娴的凶手,很可能是故意模仿“白色”连环奸杀案的作案手法,迷惑和误导警方。 警察对杀害于娴娴真正凶手的推测,井昀听得头晕目眩,也提供不出更多有用的线索,警察便只能将她放了。 井昀一出审讯室,只看到小姨,而不见苏阅棠踪影,失落不期漫过心头。 她居然在这种紧急关头还儿女情长、胡思乱想呢?! 井昀狠狠鄙视自己,然后言归正传,拿出手机,查找县城里有关“水”“河”“湖”的地方。 临出公安局前,队长再三提醒她:“井小姐,袭击你的人可能是与真正杀害于娴娴的凶手是同一个人,回去之后,你一定要小心。”队长伸出手,“你如果想起其他细节,记得及时与我们联系。” “好。”井昀回握,满口答应。 不过,她心知肚明,那袭击她的如果不是人,她怎样告诉你们?难道你们要去抓鬼吗? 而且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康康究竟在哪里。 井昀想送小姨先回家,自己在城里寻找康康下落,小姨突然抓住她的手,颤抖问:“小小,警察都对说什么了?康康会不会真的……真的被变态杀手杀了?康康……” 井昀安慰:“没有。那个凶手目标都是女人,康康是个男孩子啊。小姨啊,你别自己吓自己,也许康康一会儿就回来了呢。” 小姨哪肯相信?她脸色惨白惨白,魂不守舍,让人心疼。 -- 连哄带骗,井昀总算让小姨上了出租车回“临悦居”休息。 她目送车尾离开,直到转弯处,再看不见,才松了口气,准备开始办“正事”。 她一边翻查信息,一边念道:“康康,康康,康康,你要坚持住……” 抬头工夫,蓝色运动服的少年倏尔出现在她的去路上。 他还是浑身湿淋淋的,垂着头,无精打采。 井昀连忙跑过去,试图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康康!是你吗?” 少年点头,抬起脸。那脸颊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本该清亮的瞳仁里,被一片灰暗和绝望笼罩。 “小小姐姐……”他说,“你让姥姥不要想我了,好吗?她这样想我,一直叫我名字,我离不开,也没办法过生死门……” 井昀霍然想起来,姨姥这两天,没有一刻是不拿着那一串檀香木的念珠念叨的,原来她是用另一种方式在唤康康回来。 “康康,为什么?你舍得爸爸妈妈吗?还有你姥姥,他们都很爱你!” 康康倔强地连连摇头。 “康康!”井昀有些恨铁不成钢。 康康瘪了瘪嘴,抬起袖子擦眼泪:“不,爸爸妈妈不爱我!我是他们的累赘!我总是想,如果我没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好了,那妈妈就不必那么辛苦供我念书,也终于可以爸爸离婚了。我活着没意思,学习不好,惹妈妈生气,我是她命里的克星……他们都让我死了一了百了,我恨他们!姐姐,为什么他们是我的父母?” 康康蹲下来,嚎啕大哭,哭得很伤心。 井昀才意识到,康康不过是个出身在畸形家庭中的十四岁孩子啊,他思想单纯,他的世界里非黑即白,竟他把父母的气话,一字一句的,全都记在心里,以为父母真的在厌恶他。 井昀也蹲在他身边:“康康,告诉姐姐你在哪里好吗?” 康康还是拒绝:“我不想回去。” 井昀摸了下他的头,将自己的棉布围巾摘下来,一点一点帮他擦干淋湿的头发。 康康起初挣了几下,不高兴地抬头看她,井昀就当看不见,继续帮他擦,顾自说:“淋雨了吧?这么湿,多不舒服!” 他好像回忆起什么,倒是乖了,一动不动的。 “康康,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姐姐知道。” 康康好像觉得是讽刺,“哼”了声,一边享受这她的“服务”,一边捡起地上的石子玩起来。 “昨天中午,我看到你了,是你为我把偷窥我的色狼赶跑的,是不是?” 康康动作一顿,没做声。 “还有前天晚上,那个叫于娴娴的到我房间里来骚扰我,也是你出手帮我的,对不对?” 康康抿了抿唇,一下子激动地弹身起来,把她的围巾从手里抢走,扔在地上:“不知道!我不回去,你别哄我了!” 说完,他像被惹毛了的小狼,一溜烟跑没影子了。 留下井昀一个人在原地,望着那没有一点水迹的围巾发呆。 过了不知多久,一双男士鞋出现在她眼前,井昀没认错,是苏阅棠回来了。 “你还没有见到康康?”他劈头就问,这时,天空飘起细雨,他伸手遮在她的头上,一垂眸,见她不可思议地思量着什么,缓了缓,改口道,反而像责难,“你没有在找康康吗?” 井昀正奇怪,他的语气怎么那样理所当然,警察都找不到康康,她有什么通天能耐,说找到就找到。 他又问:“如果找不到呢?或者找到的是……” 井昀像在给自己安慰打气,肯定道:“不会的,一定会找到!”说完她拿出手机,接着方才查找信息。 苏阅棠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当地的纸质地图:“不如用这个,你要找什么地方?” 井昀迟疑了下。 苏阅棠笑:“怎么?不相信我?” 井昀几乎在他话音落地的同一时间反问:“你相信我吗?” 假如她告诉他,她能看见鬼,她是根据康康浑身浸湿的样子猜测到他的所在之处,苏阅棠会不会把她当疯子? 苏阅棠却是面上一派平和,点头。 井昀不觉露出一个笑容,然后规规矩矩说:“有水的地方。河,人工湖,水库,之类的。” 井昀以为自己用软件查找的速度会更快,没想到被苏阅棠抢先一步,把画着红色圆圈的部位的图册递给她。 “你不觉得让警察帮你找,康□□还的几率更大?” 井昀当然知道:“可是警察怎么可能听我的?” 苏阅棠高深莫测挑了挑嘴角,抬头看看天,随后忽然话锋一转,说:“幸好我带了把伞。”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留言有红包噻~~~~ 下章“不良少年”的故事结束,打算在回去的路上给苏大人一点甜头~~~噢哈哈 第9章 临悦居(7) (7) 就在苏阅棠庆幸有把伞不久后,天色大变,乌云层层卷积,狂风肆虐而起,路边的树枝被吹得沙沙作响,似有一场巨大的暴风雨要来。 井昀坐在出租车里,无不惊叹,她来南方两年还是第一次遭遇这么怪异的天气。 怎么办?暴风雨哪天来不好,偏偏今天! 天气的急骤变化抛开外,井昀对着图册上大大小小的红圈,更犯难,这么多地点,先去哪个找康康? 说时迟,那时快,暴雨瓢泼而至,车窗上被雨坠砸得模糊不清。 井昀与苏阅棠甚少单独相处,虽然现在不在公司里,但她仍下意识把他当上司看。 井昀咬着唇,将图册递给苏阅棠,想争取他的意见。 苏阅棠略略看一眼,指出一处给司机。 司机点头,发动引擎,雨刷也咯吱咯吱地忙碌起来。 苏阅棠坐在副驾驶,一路只望着窗外,没有把地图册还给她的意思,井昀也不好意思开口要,彼此就这么静默着。 县城不大,赶上暴雨天,却也拥堵至极,差不多十五分钟后,司机师傅抱歉说:“雨下太大,前面立交桥下恐怕积水了,我这车下去一定会熄火,只能绕路,不过最少要十分钟。” 井昀焦急说:“不要紧,麻烦您快点。” 雨这么大,康康会不会? 井昀已心急如焚,手机突然响起来,是小姨的名字,连忙接通。 “小小,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回来?” “我在……我在车上……” 井昀大脑转的飞快,在酝酿如何应对小姨的追问,小姨竟声音带着哽咽说:“小小,康康找到了!警察刚才给我打了电话,说因为暴风雨雨势太猛烈,县里出动的抢险工程队正好城东的河堤上发现了康康……可是……” 井昀的心跳顿时漏跳了一拍,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害怕,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找到了……康康……还、好吗?” 小姨在电话里哭得凶:“不知道……警察让我马上去县医院。” 泪在眼眶里盛着,井昀忍不住酸涩,轻眨了眨,热泪成串落下。 不经意,她从后视镜中和苏阅棠柔软的眸光对上,连忙抬起手背擦去眼泪,可是,这两天来积压在心头的情绪,惊惶、忐忑、惴惴、悲伤……全一股脑地奔涌上来,井昀就这样捂着脸在后座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苏阅棠攥了攥手指,终是收回情绪,对司机说:“县医院。” -- 二人到医院时,外面的雨比在出租车上时小了很多。 手术室外,小姨一家都在,个个形容疲惫,井昀跑上前安慰姨姥和小姨,三个女人哭着抱成一团。 五个小时后,康康终于被安然推出来,送进重症监护病房。 小姨和姨夫整整两夜没睡,肉眼看去,都瘦了一大圈,而姨姥毕竟年纪大了,还有心脏病,禁不起折腾。 井昀劝他们三个回家休息一会儿,等傍晚再过来,医院这边,她自己先守着。 苏阅棠负手站在她身后,道:“你们放心,这里还有我。” 井昀悄悄回望他,心里竟是从未有过的踏实。 三人走后,由于井昀不愿离开康康的病房半步,苏阅棠只能越过食堂,去医院附近的快餐店买了两份牛肉饭,两人安安静静地在走廊的长椅上吃起来。 “谢谢您,苏总,今天……多亏你在这……”井昀吃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么一句话。不过,单单这一句话,也是她提起勇气说的。 苏阅棠笑:“噢。这个‘谢谢’我收着,不过……我做什么了?” 井昀第一次发觉,一个男人的眼睛能够如此清澈漂亮,像一潭深水,幽幽暗暗,波澜微泛,却极具魅力。 而且,他面对面、目不转睛地将她望着,如同会勾魂摄魄般,让井昀从未怀疑过什么,反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怜悯之心,于是,急忙给他一个肯定:“你做了很多。从今天早上开始!苏总,我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不管您是真的来度假,还是受栋子的委托来帮我,我……在公司,您是总经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所有员工都是您下属……您那么忙,几乎全年午休,可是,居然为了我的事,一路颠簸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昨晚刚到,您也没休息好,今天一早还——” 一串话听下来,苏阅棠打断她,问:“所以?” 井昀慌了神,之前打好的腹稿一律作废,直接说:“您真是个好人。” 苏阅棠“哦”一声:“原来你也会恭维人。” 井昀心头大震:“不是,不是恭维……” 苏阅棠:“那你总是轻易给一个人下定义?好人?坏人?值得信任的人?值得怀疑的人?” 井昀被说中了性格中的弱点,结结巴巴答不出个所以然。 她有自知之明,她本就不是机灵人,又怎么应对像苏阅棠这种高手? 苏阅棠见她颓丧得连饭都不想吃了,道:“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怎么谢我吗?” 井昀沉默地点点头。 苏阅棠:“如果你把你的失眠症尽快治好,早点上班,就当我谢我了。” 说完,他收拾食盒,转身而去,留下井昀又是翻来覆去地品味这句话。 平复会儿心情,井昀缓缓走到监护室前,隔着整面的窗户去看康康。 瘦弱的少年,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一身被河水浸泡后的惨白,胸口插上管子,旁边的氧气机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他脸上那么平静,仿佛这个叛逆的十四岁男孩只是乖觉地睡着了。 康康没有脱离危险一分钟,井昀就担心一分钟。她多希望,她再与他对话,是个活生生的阳光首年,而不是一个沮丧的魂魄。 不多时,之前审问过她的刑警队长和女警居然来到医院,向主治医生了解康康的情况。 得到简要交待后,二人又将井昀作为案件突破口询问起来。 井昀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都是不能说的,她头疼的紧,抬手右手揉揉太阳穴,放下的瞬间,却被突然抓住了手腕。 力气之大,让她顿时懵住。 抓她的人正是刑警队长,他将她手腕放在离自己眼睛近一点的地方,仔细观察一圈,命令女警:“将死者照片拿来。” 女警应声,从档案袋里拿出几张照片,是于娴娴尸体的细节照片。 一番对比后,刑警队长沉了沉眉,问:“井小姐,你手背的这条伤口是怎么造成的?是什么时候造成的?” 井昀抽回手腕,说:“昨天上午小姨和小姨夫从外面回来之后,两个人吵架时,我去拉架造成的。” 刑警队长问:“你记得是什么东西划了你这条伤口?” 井昀回忆了片刻:“当时我没留意,但现在回想,好像是小姨夫的小指甲。” 女警的兴奋已遮盖不住:“井小姐,你确定是江珏的指甲?” 井昀老实答:“我不确定。因为当时情况很混乱,我只想保护小姨而已。” 刑警队长:“江珏经常打你小姨?据你所讲,你是11月24日下午到县里,当时江珏和你在火车站未碰面,直到傍晚,他才出现?” “是。当时下着雨,我不想麻烦他们夫妻两,于是自己打听‘临悦居’,我到的时候,大概是三点半,小姨说小姨夫还要去接康康,大概半个小时,可是……我们三个女人等到傍晚,六点多,小姨夫才带康康回来。” 刑警队长了然地点了点头:“江珏有两个小时,蒸发不见。” 井昀他俩的盘问问题中听出不一样的方向来,她无法再想下去,整个人迷迷茫茫起来,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怎么可能? “小小姐姐!小小姐姐!”井昀惶然中听见康康急切而微弱的呼喊,猛然回头,就见康康泪流满面地跑过来,抓住她的衣服,哭着喊,“小小姐姐,救救妈妈和姥姥,求你快回家救她们!” 作者有话要说: 决定给男主起个代称,当初想这个名字真的太随意了,现在对他这无能的名字束手无策。。。求名字,比如,苏大人,苏逗比,堂主大人,诸如此类。。。。。 猜到真凶是谁了吗~~~嗷~~~这么明显了~~~ 横竖都是二的女主你不要惊讶,有人已经给你打预防针了。。。。 第10章 临悦居(8) (8) 身后还有两个神经极其敏锐的警察,井昀震惊和焦灼之余,不忘提醒自己不能露出马脚。 她必须找个借口马上回“临悦居”! 康康的身体一点一点模糊汽化,仿佛化作了雾,逐渐消融在空中。 那最后的画面,是这个十四岁的男孩哭着祈求她的模样,除了痛苦,还带着无底的愧疚和自责。 井昀亦是心痛得无以复加,不管三七二十,转身拔腿就跑,当然,她的速度是敌不过训练有素的警察的,没出医院,她就被当成犯人一样扣住手肘。 井昀无法冷静下去:“小姨和姨姥有危险!” 两个警察互使眼色,女警松开她,质问:“你怎么知道?” 井昀心说:告诉你有什么用,难道我要说我能看到鬼!我不仅亲眼看到于娴娴过了生死门,还看到康康的灵魂正求我去“临悦居”救他的妈妈和姥姥! “我……我就是知道啊!”井昀急得眼圈红红,甚至慌乱得语无伦次起来,在身上乱摸着找手机,“对了,报警、报警,110……可是,等等,你们就是警察啊!” 警察可能都有职业病,或者是她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太反常,他们显然没有放她走,或者相信她的话的意思。 恰时,远远的,井昀好像听见了希望的声音,是苏阅棠风尘仆仆的赶回。 不过,他又不是神,怎样知道她内心所求? 井昀束手无策,索性要摊开牌,苏阅棠拿着手机,已到身边,一脸着急对她说:“刚才给小姨打了电话,接通了,又被按断,井昀,你小姨会不会出什么事?” 井昀愣住,苏阅棠何时知道小姨的手机号码? 不过,那似乎都不重要,比起井昀,苏阅棠这番不经意的话对警察来说更有说服力。 刑警队长表情松动,对女警说:“我赶去‘临悦居’,你回局里听消息,随时准备抓捕江珏!” 语罢,三人便乘坐刑警队长的车一路疾驰回到“临悦居”。 只到了“临悦居”的青黑木门前,刑警队长便迅速退步,拨打出几个紧急电话请求支援,因为,就在大堂一侧的康康卧房外,淌出了一条长长的油渍,而井昀方走上前一步,就闻到更加浓重刺鼻的汽油味。 苏阅棠猛地扯住她手腕,低声警告:“危险!” 井昀回眸,努力让惶惶无措的眼泪不流出来:“不要紧。” 他握得更用力,咬牙:“不行。”同时,眼中投出锐利的光,如同在高声训斥她:你不仅笨,还是个只会冲动做事的傻X! 井昀咽了咽嗓子,颤抖着低声说:“苏总,他们是我的亲人。” 她在他仍旧严厉斥责的目光中,缓缓推开他的手,大胆地试探着来到房内。令她更为之惊惧和诧异的,整间屋子……贴着康康的奖状的墙上,装着奖杯的柜子上,床,写字台上……都撒了一层透明粘稠的汽油。 昔日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怎会一转身却成了仇人? 她几乎忘记移动脚步,就这样看着他们,小姨夫脸上都是悔恨的泪痕,可他的两只手臂却正扼住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憔悴女人。 井昀注意到了他的小指甲,很长,很锐,如同锋利的金属片。 她手背上的伤口还结着痂,而她在梦中,竟然没发现于娴娴小臂上的那几条伤痕,与自己的,其实一模一样。还有,于娴娴手臂被砍,她差不多是亲眼目睹,而她的梦一醒,小姨夫正好回来,他也是弄得身上到处泥泞不堪。想必,为了诱使警方将于娴娴划入“白色”连环奸杀案受害者的范围内,他才去重新将尸体挖出,分尸。可之后呢,小姨还担心他找康康太累,所以为他洗衣服、洗裤子,刷鞋…… 最后是作案时间。警察口中小姨夫在她来到“临悦居”的傍晚时分,所蒸发的那两个小时。 康康在等他爸爸接他的过程中,是不是已经知道什么?所以,他才回家就开始闹脾气,出事后不愿醒来,也不愿她提起于娴娴? 如果一切推断没错,小姨夫就是杀死于娴娴的真正凶手,可什么原因,竟然让他起了杀人的念头? 井昀弱声说:“小姨夫,别再错了,康康——” “小小,出去!”小姨哀恸地喊,“快出去!” 姨姥闭上了眼睛,战栗中,手里快速拨着念珠,一边落泪,一边念。 江珏低头,拾起桌子上的打火机,表情已经扭曲,自言自语说:“是我害了康康……我害了我的儿子……” 小姨一边哭,一边狠狠瞪着他:“你这个人渣还会后悔吗?你把康康害成这样,最该去死的人是你!” 井昀担心小姨再刺激江珏,他会真的点燃打火机。“小姨,不要说了!” 小姨勉强着转过身来:“小小,求你帮我照顾康康,让他将来长大有出息。还有……等他醒了,告诉他……妈妈爱他。” 江珏突然止不住嚎啕大哭,整个人像失去理智一般,双手不住地乱挥,癫狂起来。 井昀觉得哪里古怪,侧身向小姨夫身后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蓝紫色长裙的女人,正悬空挂在江珏的身后,她周身泛着黑气,隐约还能闻到腐臭的味道,头上的白色塑料掉被拿了下去,黑发张狂地乱摆,像索命的恶鬼,带着断痕的青白手臂一只勒住江珏的喉,一只拽着江珏的头发,似要将他活生生勒死。 井昀双腿顿时软了,三魂没了七魄,差点跌坐。 她用手肘撑着写字台,才勉强不让自己抖得那么厉害,鼓足底气,学起苏阅棠昨天在梦里呵退于娴娴时的口气:“你放开!快滚!” 女人见到了她,咧开粉紫色的嘴,里面一股一股地冒出泥沙,像在控诉她的死状。赤红的眼睛中狠绝而阴森,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竟然笑了出来。 井昀握着空拳,忍住胃中不适:“于娴娴你、你放过他们吧,只要你肯放手,你有什么心愿,我来帮你。” 小姨夫转过头来,顿然没了脸色,煞白煞白,唇颤着说:“于、于娴娴……” 于娴娴眼底闪过哀戚,转而又恨恨地咬牙,井昀耳边响起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另外一种声波频率:“心愿?我的心愿就是……他们死。” “不要!”井昀紧张到口干舌燥,不可思议问,“于娴娴,你不是已经过了生死门了吗?为什么……” 女人更加得意地仰头大笑:“哼,不骗过你们,我怎么折磨死这个负心男呢?我要他一家都为我陪葬,哈哈哈哈!” 复仇的女罗刹附在江珏耳边,窸窸窣窣地一边念,一边狂笑,而现实中的小姨夫如同疯了,越加绝望而痛苦,喊道:“康康!是我害死了你!” 他目光一冷,把打火机拿到眼前,下定决心正要拨动,井昀终于猜到于娴娴对小姨夫说了什么,嘶声喊:“康康没有死!小姨夫,康康就快醒了!你不想再看他一眼吗?别让他醒来更恨你……” 江珏被触动,怀疑地看向她,犹豫的工夫,身子却不知怎回事,陡然被一股力量控制,向后栽倒,打火机应声弹起,飞入空中。 那燃起的火苗,虽只星星点点,但若是落地,也足够焚烧一切……井昀想,完了、完了……真的完了……然后,浑身一瞬间遍布一种麻痛的感觉,像是过了电,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结局篇(上),今天会双更,下篇在八点~~~~准备戳吧,留言呀~~~~~想经常看见双更吗,那就留言吧,灭哈哈哈 第11章 临悦居(9) (9) 井昀恢复知觉是在傍晚五点。 她一睁眼,条件反射,便是看表。 如果不是病床旁坐着个面目冷寂的苏阅棠,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失眠症作祟,导致她凌晨五点就醒了。 “苏总……”井昀挣扎着起来,却发现手背上还扎着吊针,苏阅棠单手按她肩膀,把她抬起一半的身体按了回去。 “在注射葡萄糖。你安静地休息会儿。” 说完话,他脸色终于不那么那看。 井昀静一静,无不担心地问:“苏总,我小姨和姨姥呢?” 苏阅棠继续板一张扑克脸:“都没事。老人家在二楼病房歇着,你小姨在重症监护室。” “什么!”几乎同时,井昀掉下无助的眼泪。 苏阅棠招架不住,她这流泪好像落雨,连绵不断,噼里啪啦的,本是想找纸巾,偏偏找不到,索性抬手,抚上她湿漉漉的脸颊。 “你……你怎么一醒来就哭?用这种方式庆幸你命大?” 井昀第一次被男人亲密触碰,无意识地躲,可他手心和指尖的力度,都温柔如絮,舒服又让人心安,却想起小姨,也管不了太多,抓住苏阅棠的手腕:“我小姨的伤势怎么样?有没有脱离危险?都怪我,你不让我进去,我应该听你的话……” 苏阅棠松口气,知道她是误会了,可当她带着满眼的悔意望向他的时候,却恢复冷脸说:“下不为例。” 井昀忍不住抽泣,自己小声咕哝:“都怪我,都怪我自作主张……应该让警察来处理的,也许用人的办法更有胜算……我是谁?竟然去跟鬼谈判?真是太傻了。” 苏阅棠哭笑不得:“你小姨没有受伤。她在重症监护室外守着康康。” 先前颓废的井昀,立马恢复精神,擦去眼泪:“真的?小姨真的没事?那康康呢?” 苏阅棠耐心说:“正是因为康康的状况有了转机,你小姨才紧忙去重症监护室,你放心,有女警察陪着。” 井昀还是将信未信。 苏阅棠指指她旁边的床位:“她刚才还在这里和你一样输液。” 井昀总算放下心,静了数秒,回想起在康康卧室里经历的一切,那惊心动魄的紧急关头,她……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晕了呢? 没有人解答井昀的疑问,包括在也场的苏阅棠,医生说她是惊吓过度,加之这两三日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缺乏休息,导致的脑供血不足。 问起现场的状况,刑警队长如是说:他一进门时,就看见苏阅棠半抱着已昏迷的自己,而江珏也放开对姨姥和小姨钳制,手里攥着一个没有火石的打火机,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井昀听后,赫然愣住:“没有火石?” 不可能,她晕迷之前明明看到那已经窜出来的火星! 刑警队长说:“技术人员检查过了,打火机里没有火石,幸好是这样,否则,你现在也不会站在我面前活蹦乱跳的了……亏江珏还有点人性。” -- 井昀朦朦胧胧地,怀揣这团解不开的谜,在三天后的早上与苏阅棠一同踏上归途。 小姨夫江珏因涉嫌杀害于娴娴被刑拘,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是法律的严惩。 作案当天,本在等待父亲的康康,目睹江珏用摩托车载着于娴娴从学校前驶过,他早知江珏与民宿里的女游客暧昧不清,便一路跟着,直到城外的河堤处。 江珏领着于娴娴进了河堤旁的人工树林,大概四十多分钟,江珏才面色紧张的自己一个人出来,他慌乱的神情和不知往哪里藏的多余白色塑料袋,让十四岁的康康濒临承受边缘。 晚上,他想趁着父母和井昀都睡下,去河堤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哪知在回来的路上,竟失足掉下河,但好在康康命大,挣扎时被水泥坝磕晕了头,却因此没有被淹死,而是顺水流飘荡,水势落回时,又被带回堤坝上,算是捡了一条命。 伤势严重的康康在当晚就醒过来,医生也称是奇迹发生,祖孙三人在重症监护室外哭成泪人,小姨穿上隔离服,进入病房后拉住儿子的手,第一句话便是:“康康,妈妈爱你,很爱很爱你……” 第二天,康康就能说话了,虽然只是单个字,小姨仍心花怒放,经过这次,小姨如同浴火重生,对生活充满干劲和希望,与先前她那怯懦抱怨、畏葸不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小姨对井昀意味深长说:“小小。你知道女人这辈子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井昀托着下巴,认真思考:“是……是有个自己的大房子。” 这是她井昀的梦想,若是她拥有一座自己的房子,就不必像蒲公英一样,四处飘零,在偌大的城市里没有一处长久的跻身之地,还可以把姥姥从北方接过来照顾。 小姨摇摇头:“傻孩子,女人,最重要的,当然是选一个愿意与你共度一生的男人,但这个男人必须真正的疼你、爱你……你千万不要像我一样,随随便便就嫁了,以为结婚不过就是一男一女搭伙过日子,只要条件差不多就没什么可挑剔,可结果呢……一生那么长,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一步走错,就会是一生的悲剧。昨天我从公安局回来,队长说江珏让他转达给我一句话。是三个字。对不起。” 井昀心疼地握住她的双手:“小姨……” 小姨摇摇头:“小小,我原谅他了。不原谅能怎么样呢?幸好,我还有康康。” 井昀整颗心沉重下来:“我知道了小姨。不过……我现在还没面临找男人这个问题。” 小姨拍她额头:“你这傻丫头!多大了,还不着急呢!”手肘杵了杵她,指向正在“临悦居”院子里闲庭信步的苏阅棠,“你的这个上司不错,听小姨的话,他的所有条件都过我这关,我批准你们交往了。” 井昀面热:“小姨!” “尤其是……他特别在乎你,那天你晕倒之后,他一直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那种从眼神中流露出的感情,骗不了人。” 小姨的口气太认真,搞得井昀都快相信苏阅棠真的……对她有意思? 此刻,他俩已从客车倒乘火车。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而苏阅棠坐在他身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井昀从未发现原来火车车座这样窄,导致他俩几乎身子挨着身子。 阳光从外投射进来,暖融融的,舒适极了,她给姥姥报完平安,便这样一动不动地闭上眼睛坐着,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和安逸,当然还有……能离苏阅棠这样近的机会,以后恐怕是没有了吧。 他仿佛真的会读心术,甚至,可能是比读心术更厉害的什么法术,他问:“现在……享受了吗?” 有人虎躯一震。 苏阅棠也闭上眼,微仰着颈:“你和我在一起,总是很紧张,我希望你放松些。再重申一遍,我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豺狼虎豹,你何必怕我?” 井昀心想,你这样说,到底是不是真心让我放松? “累了?”他偏头,正对上她略幽怨的眼神,“不累吗?你看上去很累。累了就睡。” 井昀望着望着,不知怎的,如同被他那双清澈干净,却有着致命吸引力的瞳仁给迷住了,当真有了睡意。 不会儿,她歪倒在男人肩上,进入梦乡。 在“临悦居”的后几天里,井昀的失眠症开始反复,要么睡不着,要么睡的时间短,整个人又恢复到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她翻了个身,触到一片软中带硬,硬中带软的东西,里面还藏着温度,像……像人! 她倏尔睁眼,苏阅棠反而借力压在她的身上。 又没穿衣服?! 她不必去看自己,也知道苏阅棠是不会给她衣服的…… 他这次没着急狼吻她,而是好奇地摸了摸她脸:“喜欢阳光?” 她才发觉,原来自己置身在温暖的阳光下,每个毛孔都舒展张开来,驱散了多日在“临悦居”时的阴冷寒气。 “喜欢。”她老实说。 苏阅棠笑得那么柔和,手指顺着她的皮肤向下划,嘴唇也跟了上来,一点一点,吻着、嘬着,连她小小的耳垂也不放过。 井昀任他摆弄,轻轻地哼:“苏、苏……我……停下来……” 似乎她又惹怒他了,他暂停动作,闷闷地在她颈间喘着气缓了会儿,抬起头,居然用受伤的眼神望着她,质问说:“你还是不想睡我?!” 这是不一样的空间,没有天,没有地,没有房间,没有床,没有被子,没有衣服……只有光溜溜的她和他。 井昀被他那目光逼得无处可逃。 反正是在梦里,她说了又何妨?她之前在梦里已表态过,当时不过彼此蹭了一阵,最后也安然无恙啊……梦,到底只是梦…… 她大胆地抬起手,顺着他结实手臂,抚摸到肌肉贲张的背,再到那蓄势待发、攒足了马力的臀,最后学他一样,摸他的脸颊,平淡地坦诚:“想睡。想在就想。” 话一出口,她承接的便是从头到脚一阵凶残的亲吻,半响之后,他冷静下来,一处不落地细致再吻一遍。 井昀在他的掌控中打着滚,三百六十度配合他的吃干抹净,不知何时,她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好吧,要么她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当她失去了自我的意识,所有感官便都随着他走。 痛来临的那一刻,她还在莫名其妙,怎么会痛得那么真实?真的好痛! 然后她被撩得空洞的身体就已经让一条热源给扎扎实实地灌满了。 她颠颠簸簸,翻来覆去,像飘在海上的小船,只有承受的份,而那堪称苏阅棠自己一个人的鏖战带给她的疲倦也与那疼痛同样,真实得不像话。 结束时,井昀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想睡啊睡啊,谁也不要叫醒她! 最后,是火车上乘务员的声音惊扰了她短暂的休憩时光。 井昀懒懒地睁开眼,身子如梦中一样发热,她缩了缩腿,一回神,发现苏阅棠正从卫生间回来,坐到她对面。 他一反倨傲冷峻的形象,笑意盈盈看着她:“醒了?” 井昀却是不敢回看,免得联想太多,可苏阅棠炽热的目光竟穷追不舍。 见她的脸越埋越深,苏阅棠做罢,语气满是调笑意味,说:“你好像做了一个美梦,脸还红红的。” 井昀暗暗懊恼:美什么啊,睡这一觉比失眠还痛苦!累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篇在这里,今天双更了~~~~~ 留言留言,还有机会看见双更!!! 下一篇的名字是“世纪誓言”,堂主大人已经把二二给吃了,那么接下来。。。。当然是不停的吃喽 ~~~~~ 第12章 世纪誓言(1) ***世纪誓言*** 我答应你,陪你游遍名山大川,陪你坐看日出云海,陪你倒数每年的最后十秒钟,这样陪着你,陪你生生世世…… (1) 井昀提前一天销假,还是被部门主管的冷眼虐了个体无完肤。 积压的工作堆成了小山,她挣扎着探出脑袋,刚喘口气,却被一个黑色文件夹正砸中脑门。 “啊!”井昀捂头痛呼,一抬眼,“红姐。” 红姐,红姐,还是红姐! 井昀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她,自从她休病假回来,就被处处找茬。 红姐面无表情:“十点之前送到总经办!” 行政主管,赵锦红,大家都尊称她“红姐”,新来的毕业生暖宝私下里偷偷叫她“红姨”,其实人家不过三十五岁。 井昀本性是个保守拘谨的人,每次暖宝对她欢乐地吐槽“红姨”,她还是帮红姐强调她的年龄。 暖宝才23,小孩子性格,平日挺喜欢粘井昀,工作、吃饭、下班、上厕所……恨不得跟到她家一起睡觉。 别人替红姐说话,她都不往心里去,但井昀说,她有点不高兴。 茶水间里最靠窗的位置,暖宝端杯柠檬茶,撅着嘴:“井昀姐,我看她总欺负你,才在背后叫她“红姨”的。明明就是嘛,三十五岁的人,活得像五十五似的。”她津津有味,掰着手指头数,“刻薄,不近人情,脾气暴躁,六亲不认,不是更年期提前吗?我妈都没这样!我摊上她当我主管,真是倒霉死了。” 典型的小孩子想法,井昀摇头笑了笑,一回神,便见气势汹汹的红姐、不、是红姨,大步走进茶水间,而暖宝还在眉飞色舞地比划,井昀连忙轻咳一声,使个眼色。 暖宝反应快,改口说:“姐,今天这柠檬茶好酸呐,我喝杯咖啡解解吧,你要一杯吗?哦,对了,你失眠,那还是不要喝了!红姐喜欢咖啡!我去买两杯!” 此刻,红姐站在她身后,嘴角压着,抱臂。 发火的前兆。 “抱歉,我没有闲情逸致喝咖啡,年末所有人忙得不可开交,你们却在这聊天?工作全做完了是不是?”红姐显然把暖宝的伎俩给看破了,顺便也把井昀连带进去,将刚送到她办公间的元旦活动计划狠狠扔进暖宝怀里,“到底是三流大学毕业的,写的什么东西!” 暖宝垂着脑袋,气得脸颊一鼓一鼓。 井昀起身,拉暖宝袖子,哪知这孩子沉默半响后,忽然炸毛了,提高嗓门,非常有气势地说:“红姐,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母校!三流大学有错吗?三流大学哪里得罪你了?三流大学里也有优秀人的才好不好?” 红姐被暖宝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吓得不轻,竟张口结舌起来。 茶水间是公司各个部门共用的,她们的桌位很快成了其他部门看笑话的焦点。 暖宝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后果可能很严重,咽口口水,抱着文件夹说:“改就改嘛,大不了重做一遍……” 井昀适时给红姐台阶下,教育起暖宝:“红姐没别的意思,多说你几句其实是在点拨你,为了你好,你第一次做活动计划,要多请教前辈,知不知道?” 暖宝立马“哦”一声,脚下生风:“我这就回去改!” 红姐恨恨地吐口气,周围这么多人,她憋着火,却不能对无辜的井昀发,只能转身走掉。 -- 之后那一个星期,暖宝遭了不少罪,红姐天天看她不顺眼,计划改了重写,重写再改,直到红姐找到下一个折磨目标才把暖宝忽略。 行政部办公间里越来越像战场,硝烟弥漫,而他们最大的唯一敌人就是“更年期提前”的红姐,于是有人打算专门研究一下,找出红姐脾气暴烈的根源,救大家出水火。 而这个人,还是暖宝。 “每天都跟打仗一样,受不了。”暖宝提议,“都想想办法,说说观点啊喂?别走啊?” 旁人告诉她:“暖宝啊,让姐说你天真,还是说你无知啊。” 暖宝咬手指头,表示不懂。 “红姐今年三十五,你进公司四个月,见过她的男朋友来接她下班吗?见过她签收玫瑰花吗?见过她与男人在电话里甜言蜜语吗?见过她提一次男人吗?” 暖宝眨眼,如同发现新大陆:“没有!原来她是缺男人啊!” 其实办公间里的人早都心知肚明,红姐火爆的脾气和她单身多年有关,只是这话题在神出鬼没的红姐监视下,大家讳莫如深罢了。 又有人做总结:“所以说我们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呢!阴阳调和,缺一不可,没有男人滋润的女人,相当于重型武器,一旦开火,片甲不留!” 暖宝扫视了一圈办公间,除了她和井昀是单身,几乎都是名花名草有主的,还有两个让人嫉妒二十九岁辣妈…… 最后,暖宝的目光停在井昀身上,好像找到了驳倒对方的有力论据:“不会啊。井昀姐也没交过男朋友,人就特别好,一点也不像红姨那么冷血变态……” 笑声窸窸窣窣、此起彼伏,从办公间各个角落传来,井昀拄着下巴看暖宝:我应该谢谢你夸我吗? 这晚,井昀心情不太好,并不是因为暖宝的玩笑话,只是她现在的生活状态……可能真的有点不正常…… 为什么? 虽然她现实中没有男朋友,却每晚在梦里都和男人滚床单! 最令她意外的是,她的失眠症也因此离奇地好转,&%*¥之后最直接的反应就是困乏,每次结束,她都累得睡到天大亮。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井昀不必回忆,她记得再清楚不过,就是从她和苏阅棠从小姨家一起回来的路上。 到家的当晚,她被苏阅棠……不,是春.梦里的苏阅棠,又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不知折腾多久,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井昀看眼时间,十一点,好,睡觉。 全身放松,无知无觉,她进入睡眠。 而梦里,她正被苏阅棠激烈地吻着…… 柔软的唇在她脸颊和耳后的位置游荡,手也不老实,娴熟地唤醒她身体的热情。 井昀努力保持理智,与喜欢的人如此肌.肤相亲,虽然感觉很好,但是,她要一直这样下去?白天和衣冠楚楚的苏阅棠共事,晚上和一.丝不挂的苏阅棠上.床? 为什么每天都梦到苏阅棠?为什么他连XX的姿势和体.位都不重复的? “你……”井昀轻抚他因XX而迷蒙脸,“为什么?你总出现在我的梦里?” 他攥她的手指,与她五指交叉,眉眼间净是令人沉溺的深情:“我说过,因为你在想我。” 井昀目光暗了暗:“所以,我假如不去想你,你就不会再来,对吗?” 苏阅棠的表情立刻不对劲了。 井昀偏头:“我不愿这样下去……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根本不可能,我怎样去想你,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再不结束,我觉得自己很……奇怪。” 苏阅棠纠紧眉峰:“奇怪?哪里奇怪?” 井昀轻轻说:“白天在公司里见到你,我必须装作若无其事,晚上呢,我们却……我算不算在意.淫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太猥琐了……我年纪不小,怎么能现实和梦境都分不开?姥姥说的对,我应该找个男朋友……真正的男朋友……” 井昀对苏阅棠之前的话坚信不疑,认定是因为她放不开他,才沉浸在香.艳的春.梦中无法自拔,所以,刻意在“真正的男朋友”这几个字加了重音。 而苏阅棠的神情也变得十分复杂起来:“你决定了?” 井昀小声地“嗯”,便一直垂着眼睛,不去看他。 “好。”苏阅棠答应。 身上的重量一下子消失,皮.肤间的触碰也渐渐被剥离,井昀知道,他已起身离开。 她睁眼,半坐着,目送他背影一点点模糊在视线里…… 终于摆脱了……原来只要不去想他,他便轻而易举地消失? 这么简单啊! 井昀揉了揉眼睛,不必受春.梦困扰,她该轻松才是,可将手放下来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她看着指尖的泪滴,怔怔发愣,鼻中酸涩难忍,一滴、两滴、三滴……泪水砸在手心。 失去的滋味不好受,挖心掏肺般的疼,还不如让她从来没得到过……或许,她确实没得到过,她此刻毫无意义的泪水和悲伤,正说明她井昀有多么傻,多么蠢,多么自欺欺人! 她双臂紧紧抱住肩膀,脸埋下,温暖的阳光陡然消失,她又置身在她最讨厌的阴寒里。 可是,是什么将她紧紧缠绕住,滚烫的,带着熟悉的力度。 等她意识到自己又犯错了时,却再也放不开。用力地回抱他。 “我没有想你!”井昀像个孩子似的把脸闷在他胸前,试图说服自己。 男人在她耳边撩起热气,声音里带笑:“说谎!” 井昀也恨自己。哭得一抽一抽的。 苏阅棠安慰她,双臂拥着赤着的女人,力气越来越大,直至她安静下来,便开始重又吻她,接着今晚未做的事。 他完全占.据她,那样情.迷不自知的时候,凝视她的眼睛,有点发狠地喘着问:“要不要我离开?嗯?要不要我消失?” 井昀早已予所欲求,恍恍惚惚地摇头:“不、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给男女主加互动戏份,连情节都滞后了,作者也是蛮拼的~~~ 收藏呀,留言呀~~~~ 留言有红包呀,每章前三条留言的读者(好像米有那么多),赠送小红包,然后每隔一段时间,选出几位读者赠送大红包,啵啵~~~留言吧~~~ 第13章 世纪誓言(2) (2) 第二天,井昀精神饱满去上班,经过一夜的挣扎,她还是在苏阅棠的蛊惑下,屈从了自己的意愿。 他另她大汗淋漓,带她体验那可怕的潮起潮落,以致在潮汐回落苏阅棠从背后紧密压着她,逼她答应再也不准“不想他”的时候,她只能傻傻地点头。 到了办公间,只暖宝一个人,正一脸忐忑地背着包包原地转圈。 井昀问她怎么了,暖宝焦急:“井昀姐,红姨让我一个人跟她去‘中心世纪城’交涉元旦庆祝活动的场地,我怎么办呀?紧张死了。” 井昀笑:“放轻松,去工作,红姐又不会吃了你。” 暖宝颓丧说:“我宁愿她现在一口吃了我,也别像猫耍老鼠一样,玩腻了再吃。” 暖宝形容的虽然挺贴切,井昀却不能再给这个职场新人添加压力,只告诉她做事时勤快稳重些便好。 暖宝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呆呆说:“本来以为赶上公司在“中心世纪城”办元旦活动是个大好事,没想到啊没想到,乐极生悲了……呜呜……” “中心世纪城“是本市最大的商业大厦之一,前身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兴隆一时的国营商场,后来体制改革被个体收购,成为今天集大宗商品、超市百货和餐饮娱乐为一体标志性建筑。 井昀所在的是一家饮品公司,商品主要销往泛长三角地区,公司规模不算小,但本市的办公间全部设写字楼内,没有独立的办公楼,每次公司搞活动都特别受拘束,就像暖宝所说的,今年公司终于决定外找场地办元旦活动,目标还定在了“中心世纪城”,确实值得期待。 不过,对于井昀这种人来说,年年月月日日其实在她眼里都没什么分别,节假日唯一的好处便是可以随意和姥姥通电话,而且姥姥还不会催促她快点挂掉。 暖宝和井昀不一样,还是贪玩的性子,只是没想到去“中心世纪城”接洽的只有她和要求苛刻的红姐。 时间一到,她依依不舍就义一般赴了刑场,可回来时,心情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 中午,井昀故意把工作拖得晚一些,为了等暖宝回来一起吃饭,等了大概十五分钟,暖宝那边还是没消息,她便自己一个人去公司餐厅。 别小瞧十五分钟,十五分已经钟够吃一顿中午饭了,餐厅此刻里已是进进出出,人员有所减少,井昀正仰着头看餐单,在想吃什么,肩膀被拍一下。 她回头,竟是井栋。 “姐,你怎么才过来?正想给你打电话,走,弟弟今天请客。” 井昀惊讶,井栋在楼下十楼的一间计算机技术咨询公司就职,负责软件研发,不好好在自己的窝呆着,怎跑上来他们公司餐厅来了? 井昀将信将疑的模样很伤井栋自尊心。 “姐,我总去你家混饭,请你吃一顿不天经地义吗?” 井昀让井栋拉着手臂,到了餐厅最里的包间,两人刚点完菜,井栋又鬼鬼祟祟出去了一趟,半分钟后,井昀听他在门口嚷:“苏总!欸,真巧欸!” 苏总? 井昀心弦绷紧。 男人语气出乎意料的随和:“你怎么在这?” 井栋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找我姐来了呀,在里面等着呢,苏总,不介意的话,一起吧!” 井昀立刻坐立难安起来,恨不得冲出去把这小子的嘴堵上。 那边没回应,井昀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 然后“活生生”的苏阅棠就真的随井栋的身后走了进来。 井栋嘻嘻哈哈,跟苏阅棠一点不见外,井昀却只是尴尬地打过招呼,便浑身拘束,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苏阅棠不时扫过来几眼,而她由于那梦里过于真实的种种画面,竟然提不起一点勇气面对真实的他。 手机铃声一响,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井昀摸了摸外套的口袋,低声说:“不好意思,是我的。” 电话是暖宝打来的。 “井昀姐,我刚回公司了,你在哪里?吃了没?我好饿,你在餐厅的话,我这就过去!”女孩仿佛一扫早上的阴霾,吱吱喳喳地,像只欢快的小麻雀。 井昀终于等到救星,连忙报上了包间号,不会儿,心情大好的暖宝大步冲了进来,见对面坐着两个男人,才把兴奋的情绪收一收,仔细看,一个是年轻的陌生人,一个……竟然是全公司女员工的男神苏阅棠啊! “苏总……您、您……”女孩眨巴眨巴眼睛,再不解地去看井昀。 井昀顿了下,只说:“进来吧,暖宝。” 暖宝第一次与男神近距离接触能不紧张吗,不过到底是性格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虽然对苏阅棠有几分敬畏,但很快也和井栋成了活跃气氛的人。 不过,听着听着,包间里便也只剩暖宝和井栋的互相调侃。 井栋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看时间,着急地对暖宝说:“你刚才不是说想参观我们公司吗,走吧,现在中午,正好你随便参观,还能体验新游戏!这样,今天我心情好,私人再送你两套装备!” 暖宝心头大动,却偷偷瞄着苏阅棠:“啊?现在?”现在不太好吧,我们老大可在这呢。 “是啊。”井栋看出暖宝的顾虑,作势问苏阅棠,“苏总,贵公司没规定员工在午休时间不能玩游戏吧?” 苏阅棠点点桌子:“没有。” 暖宝还稀里糊涂的,就被井栋连拖带拽地领走了。 井昀抹把汗,有种井栋诚心把她往火坑里推的错觉。 包间里安静得诡异,井昀见两人也吃得差不多,便欲提出离席,苏阅棠却忽然说:“好像几天没见过你了,看样子,你比我还忙些。” 井昀脑袋已经发钝,但还记得她有多少天没见过苏阅棠。 整整一个星期。 以前跑总经办这样的事都是她来做,每天至少碰几回面,而自从和他“滚床单”以后,暖宝跑的更多一些。 这当然是她故意为之,当下只能顺着他说:“暖宝是今年的毕业生,经验少,想让她多锻炼锻炼。” 苏阅棠面上划过明显的不悦,等了会儿,又若无其事说:“还有两天是平安夜,你有什么计划?” 井昀手心出汗:“我……还没……红姐没——” 她话没说完,苏阅棠起身穿衣,带着命令意味说:“既然没有,那就吃完了饭,在家乖乖睡觉。” -- 暖宝踩点回公司,红姐正好来到办公间,若是往日,暖宝必定被冠上“消极懒惰、没有时间观念和团队精神”的罪名,另大家都大吃一惊的是,红姐今天的心情似乎出奇的好,不,应该是最近以来最好的一天。 红姐中午从“中心世纪城”回公司后,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套鲜红色的裙装,高腰,伞状裙摆,无袖,发型好像也刚刚做过,还有点不自然,脸上的妆比往常多了点鲜艳的色彩……总之,从上到下,一身青春洋溢,再不是往常那刻板老气的形象。 众人的惊叹都不太敢表现出来,可眼神骗不了人,红姐很是受用。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元旦活动地点已敲定‘中心世纪城’,时间是从31日下午三点正式开始,一直进行到午夜,听新年钟声!未来几天大家要多辛苦些了,把手头上的活全部做完以外呢,要集中精力将元旦活动的搞得精彩纷呈!辛苦了!大家加油!” 红姐是面带笑容说完这几句话的,而且激情洋溢,斗志昂扬,两个“辛苦”更是她有史以来使用过的最客气的字眼。 其他人不约而同愣了三秒钟,然后“加油,加油,加油”地应和着,红姐满意地转身一走,便开始分小组讨论“红姐到底中了什么邪”的话题。 暖宝“跐溜——跐溜——”滑着座椅滚轮来到井昀身后,神秘兮兮说:“井昀姐,知道红姨为什么性情大变吗?” 井昀理所当然说:“上午与‘中心世纪城’那边谈得顺利呗。” 暖宝偷笑:“非也非也。除了这个,还有呢?你再猜猜?” 井昀其实没什么兴趣:“猜不到。” 暖宝撑不住了,在她耳旁嘻嘻笑着说:“红姨今天百分百撞上了桃花运!上午去‘中心世纪城’,人家根本没让我上去,就谈半个小时,直接去17层看场地,然后,你猜怎么着?半路,她和那个主管消失了呀!我自己应付,本来挺憋屈的,谁知道,后来红姨一出现,那表情简直是十七八岁的小女孩春心大动的样子!啊呀呀,鸡皮疙瘩啊……不过,回来一路,她对我的态度像换了个人似的……还要请我吃午饭呢……我才不想和她一起吃……” 什么能让女人改变如此之大呢?果真是爱情? 第二天,红姐的状态还是如此,甚至更夸张,一件柠檬黄的皮连衣裙,头发烫成了大波浪,妆容妩媚风情,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有已婚的男同事调侃:“以前怎么没发现红姐这么马蚤啊……” 第三天,平安夜的前一天,红姐依旧把自己打扮的美艳动人,办公间里谈论的话题已经上升到红姐傍上土豪,马上嫁入豪门的狗血剧情。 关于八卦,井昀向来缺乏热情,她只想,若是红姐因为谈恋爱而使他们的工作环境更好些,也算善事一件。 暖宝这两天跟井栋玩儿的挺好,两人年纪差不多,性格相似,井昀有牵红线的冲动。 暖宝却看破她,说:“井昀姐,人家也想像红姨、不、是红姐一样,找个土豪男朋友呢,这两天下班我都留意了,红姐每天都去‘中心世纪城’赴约啊!” 众所周知,“中心世纪城”里多属中高档餐厅,普通情侣怎会一而再地选择这么昂贵的地方约会?从而推测,红姐的“那位”,且不说别个,经济条件应该还是不赖。 井昀叹一叹:“那好吧。看来是我家栋子没福气了。” 暖宝这边没了动静,井昀探头看,第一次发现她竟也脸色尴尬的时候,说:“我觉得和井栋……还是做好朋友比较合适……” 一转眼,她找个借口,竟然先溜走了。 井昀是办公间里最后一个离开的,走廊里的灯已熄掉大半。 独自下班,她不觉加快脚步,到了转角的电梯处,正想让前面和她一样匆匆而过的女人等她一下,跑过去时,发现已经迟了。 恰时,手机却响起来,是苏阅棠……井昀紧张到脑仁嗡嗡地响。 接通。 他平淡地说,仿佛在和一个多年的好朋友聊天:“下楼没有?” 井昀说:“还没。” “看来你今晚是没事做,不然,怎么会连下班这样的‘大事’都一点不着急……” “……” “我订了位置,在‘中心世纪城’12层的‘热带雨林’,你在下楼后在门前等我。” 啪—— 苏阅棠似乎故意不给她任何找借口的机会,先挂断电话。 井昀坐进电梯,直到电梯停驻下来,她还懵懵的,推开大门,凉风略将她吹得清醒一些。 冬天,日照缩短,还没到六点,天已经黑透。 井昀累了一天,加之一想到未来两个小时之内要面对苏阅棠,整个人都不好了,走起路来也歪歪扭扭的。 但听不远处一声女人惊喜的笑从空旷街路转弯处传来:“谢谢!我太喜欢了!谢谢你Angus!我爱你!”那嗲声嗲气,井昀不敢想象,竟是出自……红姐! 那一身青春艳丽,在浓重的夜色中格外显眼,而井昀始终没见到男人的正脸,她走近一些,却只见红姐兴高采烈地侧身坐上一辆白色的跑车。 井昀暗自感叹,真的是土豪啊! 她眼睁睁地望着那辆车启动、发出轰鸣、打开刺眼的大灯,迅速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带起的却是一股怪异的阴风,井昀被晃得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喂,这么没公德心!”井昀一边揉眼睛,吐槽了句,视线一回复正常,她便又顺着那跑车驶去方向望,可那在灯火辉煌的大路上疾驰的……分明……是一辆白色的、纸扎车!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8点就更,写过了~~~~作者其实离开晋江一年半了,现在这篇文这么冷,也是意料之中,但求这本我喜爱的题材我可以坚持下去~~~让读者对我重拾信心~~~~辛苦补分的两位小伙伴~~~啵啵~~~~ 苏堂主:我才不承认我是联合小舅子在拉拢关系呢。 第14章 世纪誓言(3) (3) “中心世纪城”,灯火辉煌,平安夜临近,城市里的圣诞氛围格外浓郁。 中心街道上随处可见被装点得琳琅满目的圣诞树,世界名曲“铃儿响叮当”,成了节日期间内各大商铺的首选歌目,最开心的当属小孩子们,几家知名快餐店隆重推出圣诞套餐,同时有亲子互动游戏助兴,商场里也挂起平安夜打折大促的醒目广告牌……总之,都在为每年24日这个不眠之夜提前预热。 12层的“热带雨林”餐厅,老板大概也是想搞点节日气氛,把店里从往日纯纯的热带风情生硬地转成东欧风格。 苏阅棠一整晚都在懊恼金秘书所订的餐厅与圣诞格格不入,而井昀一整晚都在因红姐上了那辆白色的纸扎车而心神不宁…… 憨态可掬的圣诞老人正挨桌派发小礼物,到了井昀这,是一只小小的今年很流行的粉橘色唇膏。 她接过来说句“谢谢”,圣诞老人又递过来一个红色箱子,示意她从里面随意抽一张卡片。 “有什么奖品?”苏阅棠问。 圣诞老人指了指卡片上的图案,解释说最高等奖项是一对某品牌的情侣钻戒,还可以在明晚平安夜免费享用本店的情侣套餐。 井昀一边心不在焉听着,一边犹犹豫豫地,苏阅棠倒是开怀笑了下,很有兴趣的样子:“井昀,你来试试。” 井昀探出手,随意摸一张,抬头望眼苏阅棠,得到的是他十分鼓励的眼神。 “这张。”她把卡片递给圣诞老人。 “啊!”圣诞老人低低地叫,惊讶得把头套摘了,跑去找老板。 然后,井昀和苏阅棠顺利的拿到那对情侣钻戒和明晚平安夜的特别餐券。 井昀也不可思议,感叹说:“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啊……” 苏阅棠从容不迫:“这说明你的好运就快到了。” 井昀打开对戒的丝绒盒子,两只交错放置的钻戒,在暧昧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苏阅棠问:“还喜欢吗?” 井昀本想点头,随后把盒盖扣上,推向对面:“苏总,这顿饭是您请的,这个……您拿着吧,可以送给……朋友。” 苏阅棠推回去,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见她一副慌张的形容,笑说:“奖是你抽到的,当然归你所有。”他想了想,将男士的那只拿出来,“这样吧,我们一人一个,算是把奖品均分。这个主意怎么样?” 井昀脸上不觉地发热发烫。 哪有这样分奖品的啊?奖品不是别的东西,是戒指啊! 苏阅棠不容她反驳,又说:“如果你还是觉得欠我一点人情,明晚是平安夜,你正好没有安排,回请我一顿就好。听井栋说,你手艺不错,你可以选择去我家做,也可以……去你那里……” “啊?”井昀这回可真被吓着了,去她家?平安夜吗?只有他们两个人? “苏总,我以为您上次在跟我开玩笑呢,而且,我想到了平安夜您的应酬一定非常多,所以我……我今天刚刚答应和暖宝他们一起去KTV……对不起。” 苏阅棠听罢,浓郁的眉沉了沉:“暖宝?暖宝……”他似乎在回忆这个暖宝到底是谁,想起来后口气霸道几分,“告诉暖宝你家里有客人,明晚不去了。” “这……”井昀是那种脑袋里只能装一件事的人,想到暖宝,就想到了红姐,一时又坐立不安,借口去洗手间,先做她心里惦记的事,再考虑明天如何应付苏阅棠。 苏阅棠望着井昀迫不及待离去的背影,反思起来,难道是他操之过急了? 这不能怪他,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没追过女人啊! -- 井昀对红姐虽没有多大好感,但红姐遇见这种事,她既然看见了,便不能袖手旁观。 暖宝说红姐每晚都去“中心世纪城”赴约,可是“中心世纪城”这么大,人这么多,她去哪里把红姐救出来?万一他们今晚换了约会的地方呢? 井昀在洗手间里理了理裙摆,苏阅棠为了使她得体地陪他吃这顿饭,还特意带她买套清凉的洋装,可是她却因为不适应穿裙子而整晚不敢有大的动作……这……这怎么救红姐? 井昀最终决定,还是先给红姐打个电话,至少知道她安不安全。 电话很快被接通,女人带着炫耀的口气说:“井昀,这么晚找我什么事?我现在和男朋友吃饭,不太方便,你晚点打来吧。” “红姐!先别挂断!是这样的,有件事很着急……”井昀开始瞎掰,可在说谎方面,她确实是个新手,紧张得语无伦次,“苏总,苏总下班前对元旦活动计划提出个意见,就是……跨年那个环节,有点小问题……您现在在哪里呢?” 红姐被她绕的有点晕,不过一提苏阅棠,她便没有设防,立刻如实说:“在中心世纪城18层的——喂——” 电话突然被挂断,井昀有所警觉,现在在18层呢? 井昀压着裙摆,跑去电梯方向,等了大概两分钟,电梯终于上来,直接按了18层,等她稍微平静一点,才发觉自己一点控制不住浑身的瑟瑟抖动。 叮—— 18层到了,然而,电梯门一开,竟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井昀立刻傻住了。 明明是已经废弃的一层,红姐如何跟男朋友在这里约会?! 她不敢迈出步子,手指尖冰凉冰凉的,却听电梯外传来一声似快乐、又似惊恐尖叫,细细听,是赵锦红,红姐的。 井昀进退不是。将手机紧紧攥在手心。 “啊——”女人又惊叫了一声,接着是起伏不定的轻轻喘.息,井昀一步踏了出去,喊道:“红姐,红姐……你在里面吗……” 电梯里的柔和光亮在一寸寸消失,最后只留了一道光线,井昀回头的工夫,电梯下去。 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苍白的灯光,照出来一条路,井昀踟蹰着向前:“红姐,红姐,你在的话,回应我一声……” 女人发出无力而缠绵的声响,道:“啊……嗯……井昀?快来救我……” 井昀脚下如同千斤重,鼓足勇气正想循着声音向内走,手机的光一晃,照出来这一层的全貌,大概是一家荒废许久的茶室或者餐厅之类的,空荡寂静,仿佛连呼吸的回音都能听到,店门竟然开着,她提口气步入,里面一面是附满灰尘的落地窗,一面是罩着白布的桌椅,森凉的月光透进来,越发显得这里阴森瘆人。 “井、井昀……” 红姐大抵是看见了她,再次向她求救,井昀缓缓转身,就发现一身亮丽色彩的红姐被一个笼罩着月光的黑影压在落地窗边的阳台栏杆上。 她无助地被欺压,腰肢弯折,似乎马上快被推下楼去。可他们的姿势的确不雅,若是换个环境,更像情侣间亲密的举动。 井昀只从背影来辨认,确定对方是个身材高大而强壮的男人。 而红姐似痛苦、似恐惧的低.吟,听起来不像呼救,更如欲罢不能一般。 井昀咽了咽嗓子:“你是谁?快放开……放开她!” 男人听见了,回过头,露出森森白牙,笑着说:“放开她,你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又更晚了~~~见谅见谅~~~~谢谢雷尼的地雷,三颗啊,炸得我顿时浑身都是力量~~~~咩哈哈 感谢小伙伴的留言和补分,很感动~~~ 第15章 世纪誓言(4) (4) 井昀牙齿打着颤,怕到了极点,在这些形态各异的非生物面前,她不过是个莽莽撞撞的新手。她该怎么办?怎么救出被纠缠的红姐?其实她脑子里一点没有谱…… 不过,她还记得姥姥说过:鬼,其实是怕人的,尤其是一身正气的人。 井昀也知道,民间说法,压根没凭没据啊,再者,一身正气……她……似乎还差得远…… 怕我,怕我,怕我……井昀咕咕哝哝地做自我心理建设,借着微弱的光亮靠近:“你、你先放开红姐!” 男人还是笑,笑得更骇人:“小朋友,胆子不小,跟我谈条件?” “什么小朋友!我……你先把红姐放了!”井昀大声,为了显得更有气势,却不料尾音的颤抖在空旷的楼层里更清晰。 男人仔细看看她,再看看红姐,仿佛做了一番比较和衡量,手一松,红姐已瘫软的身体顺着阳台边缘滑了下来。 井昀未注意,男人别有用意的目光还在她身上紧紧梭巡,而只看见红姐如逃出生天,妆容被泪水和汗模糊的一塌糊涂,光着脚,连踉踉跄跄地向她的面前来,可双腿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爬着,一点一点蹭过来。 “红姐,红姐……”井昀将她拉到身边,靠着身后的吧台,拍她脸颊,此刻,红姐的思绪已浑浑噩噩的,脸色虚白,高档的裙装上,手臂上,脸上,头发上……到处蹭得都是灰土和尘屑,狼狈不堪的模样,哪里还是精明干练的红姐? 红姐死死抓住她的手腕,惊恐地张了张嘴,结果,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红姐!”井昀再唤她,早已于事无补。 穿着高跟鞋想拖动一个成年人十分不容易,井昀刻意忽略身边有个图谋不轨的“东西”,索性把鞋踢掉,可没两步,她还是栽倒了。 “咚咚咚——”脚步声靠近,井昀微抬眼,便见到正迈向她的两条长腿,笔直的西裤,考究的皮鞋,她来不及思考任何,男人半蹲下来,还是笑,笑声有点可恶:“嗯……是我喜欢的类型。” 男人凑近,连气息都吐到她脸颊,“啊!”井昀闭上眼,不敢睁开,怕见到是一张鲜血淋漓、或者缺眼睛、没鼻子、牙齿光秃秃的一张恐怖的脸…… “有趣!”男人像是挖掘到一个陌生的玩具,伸手戳了戳她的脸,又捏了捏她的下巴,抬起来,问,“你是什么人?居然能看见我?阴阳眼?” 井昀向后躲着,结巴起来:“我不知道……你你你你……” 男人“哈哈哈”地又笑,“小结巴”说完,猛地俯身下来,在她嘴角亲了一下。 井昀意识到自己被鬼轻薄,以为会恶心的要吐,却闻到扑面而来的一种淡淡的清香,很好闻,像是……雨后青草带来的特殊鲜味…… “你!”这回井昀绷不住,双眼一睁,怔住了。 见了面前这副真容颜,井昀有点理解为什么像红姐一样的女人都为之如痴如醉。 惊艳。 素来并非外貌协会的井昀也不得不承认他的长相确实出众,这个词,很配他……不,它。 原来鬼也不全都是丑的,怪的,恶心的…… 男人似乎特别满意的她的反应,不过,更多的,是对她的好奇:“十五年,第一次遇见阴阳眼,你还能看见别的吗?” 井昀吞了口气,唇微颤:“不、不知道……” 男人眉头一皱:“你只会说不知道?” 井昀眨眨眼:“我真的不知道……你,你放过红姐吧。” 男人在盘算什么,起身来回走两圈。 他看起来很年轻,可能不到二十五岁,一身浅灰色十分正式的西装,干净、笔挺、帅气逼人…… 他忽然说:“我可以放过她,不过……你,必须留下。你这个阴阳眼,留下来陪我,一直到……新年倒数。” 井昀懵懵地:“什么倒数?” 男人莫名其妙激动起来:“跨年!当然是跨年!难道现在过新年不需要跨年的吗?不看烟花表演吗?不是在广场上倒数听新年钟声然后接吻的吗?2014年的年轻人已经不过新年了吗?!” 井昀要推翻之前的想法了,他除了是个貌美如谪仙的鬼,还是个神经兮兮、歇斯底里的鬼。 “唔……还有几天就是2015年了……” 井昀毫不客气地纠正他,一边和他说话,转移他注意力,一边拉着红姐的衣领向电梯方向移动。 男人攥了攥拳,怒气冲冲说:“我知道快到2015年,我已经死了十五年了!不必你来提醒我!”他情绪转换的很快,发完脾气后,又淡定地理理西装下摆和衬衫领子,问井昀,“我这衣服怎么样?” 井昀点点头:“嗯,不错……” “什么是‘不错’?不帅吗?” “帅……”井昀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实话实说,“不过……就是款式有点……老派……” “老派?!”这两个字大抵是他的爆点,井昀胆大包天地点燃他的药捻,他一下子就爆炸了,大步迈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肩膀,表情很愤怒,眼睛深处却是弥漫着深沉的忧郁,“真的?” 井昀整个人木讷住。 居然产生一种他其实是一只“萌鬼”的想法。 他渐渐松开她,身子却越靠越近,削薄而性.感的唇近在咫尺:“十五年。十五年……我一直孤单一人……井昀,井昀……你呢?孤单吗?井昀,留下来陪我……” 井昀在他磁性而温暖的声音里,如同被催眠,晕头转向,直感眼前的昏暗逐渐透亮起来。 那诡秘的18层不再是布满尘污的废弃空房,而是装满了成簇的鲜花和蜡烛,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温温柔地铺满了一地碎金色,浪漫温馨,让人心花怒放…… 耳边响起黑胶唱片里缠绵复古的旋律,井昀脚下不稳,旋转一圈,落入男人的怀抱里。 他笑得温柔痴情,一手牵着她,一手扶她的腰肢,跟着节拍,轻轻摇动身体…… 她开心极了,想永远这样下去,和英俊的男人亲密地跳着舞,拥抱着…… 男人猛地一顿,她不期正扑他怀里,他的手移向她的背,上身却压了下来,她顺从地挺起胸,向后倾身,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他一寸一寸欺压着,低头凝望:“愿意永远陪着我吗?” 井昀几乎想都没想,点头说:“愿意。” 他的吻即刻落了下来…… 可是,井昀等待这个吻的时间有点长,周身也突然变得森冷,甚至能感受到嗖嗖冷风吹过身体。 不对啊,刚才很暖,还有阳光呢……她的脑袋清醒几分,她在做什么? 她是来救红姐的,怎会跟男人跳起舞? 她身体还向后弯着,后颈和腰都有些累,正想动一动,却发现身后一片空荡,那刚才支撑着她的手早不见了! 她转眼睛一看,额头便冒出冷汗,恨不能大哭出来……她居然半个身子悬空在18层的阳台栏杆边!面朝浩淼星空,背朝18楼距的空地,再有半个踉跄,她就要折过去摔下楼…… 幸好身前有什么牵着她,井昀呼救:“救我……救我啊……” 迷迷糊糊被股力量拉回来,她前倾,俯冲进一个人的胸口,她眼角带着泪拼命地挣,以为又是恶鬼作恶。 “井昀!是我……”熟悉的声音闯入耳膜,井昀像被冰雪给冻住,一动不敢动。 苏阅棠。 完了,他一定看见自己被鬼迷心窍的模样了…… 她终于肯定,那哪里是只“萌鬼”,而是“猛鬼”! 作者有话要说: 老苏:你看怎么办吧,你居然被一只鬼给色.诱了,被人家亲了,跟人家跳舞了,还答应跟人家永远在一起!!!!!! 二二:不气不气,幸好还没XX呢。 老苏:…… 作者:老苏,你不要忘记,你比人家更不折手段呢…… 节日番外。 圣诞节。 1.甘擎、墨兆锡(心底朱砂,原名,惹火烧身) 平安夜、圣诞节,对二人来说是颇有意义的日子。 很多年以后,墨兆锡记忆犹新的便是那两次有她在的平安夜,一次,是在墨滴平安夜的年会上,她穿着白配红的装束,被笑话像圣诞老人,她的脚被鞋子磨出了水泡,他默默无声,将自己的鞋留下来给她,转身离开……还有,三年后,那大雪纷飞的白色圣诞节,二十多年,终于夙愿以偿,他抱着已怀身孕的甘擎,一路来到医院,得到最好的圣诞的礼物,便是今后人生中,她和儿子安安静静地陪伴。 傍晚未到,小孩子们已经玩开了,墨小妹已成了家中老大,而墨大宝退居第二。 墨大宝照顾妹妹,帮她把小玩具挂在圣诞树上,墨小妹五岁了,一听见“铃儿响叮当”便跟着扭屁股跳舞,墨大宝二话不说,手里的圣诞老人玩具也不要了,一起扭屁股。 拆礼物时间一到,甘擎把墨小妹放在腿上,问她:“想要什么礼物,小妹?” 小妹转转大眼睛:“想要喜欢哥哥的女孩子少一点……真的好烦哦……” 甘擎汗,早知道墨大宝会像他爸爸一样,女人缘太好!太头痛! 墨大宝摊摊手:“我也没办法。可能有种东西叫做‘魅力’吧……”瞧向他爸,“爸爸,你说是不是?” 墨兆锡发觉他老婆的眼神已经锐利起来,他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结果,墨小妹收到的是一只出生两个月的巧克力色拉布拉多犬,一打开礼盒,小幼犬的脑袋就探出来了,懵懵懂懂的,眨巴几下眼睛,呜呜叫着。 小妹捂脸“哇——”一声就大哭起来。 墨兆锡以为小孩子受到了惊吓,连忙要去抱女儿,可小妹一直很喜欢小狗啊,是他这个做爸爸的胆小得要命,好不容易克服“恐犬症”,才和甘擎从宠物店里买回来一只可爱温顺的拉布拉多给小妹。 甘擎也手足无措,正要把礼盒拿走,小妹扭着胖胖的小身子,一把抱起小狗,一边大哭一边说:“噢,doggy,噢,好可爱的小狗!我有小狗狗了!妈妈……呜呜……谢谢妈妈……” 两人哭笑不得,原来墨小妹是喜极而泣啊!还真是爱演啊!将来长大是当影后的材料啊! 墨小妹好似在故意捉弄她爸,抱着小狗就像墨兆锡那跑,墨兆锡如同定海神针,稳步一坐,把小妹和小狗一起抱进怀里。 这年的圣诞节,他们家中又添了一位新成员,拉布拉多犬一只。小妹为他取名:逗逗。 等孩子们都睡了,墨兆锡一进卧室就把香香软软的老婆摸个遍,然后送她圣诞礼物。 甘擎被他弄的脸颊红扑扑,这会儿才被礼物吸引去了注意力。 欸,最喜欢拆礼物了,不过以墨兆锡的创意,能送什么礼物呀。 果然,不出所料……甘擎脸黑,是一件圣诞特别版的内.衣,除了单薄的胸衣和三角小裤,居然还有一只坠着绒球的圣诞帽、一副红白手套和拐杖。 “墨兆锡,你真的让我扮圣诞老人啊!” 墨兆锡反驳:“是圣诞女郎好不好?来,甘小擎,快穿上,让我欣赏欣赏……” 甘擎大概因为刚才喝了点红酒,这会儿也是醉醺醺的,就在墨兆锡满怀期待的眼神中把那三片式的给换了,结果穿不到两分钟,就又人压在身下被脱下去…… 2.曾予尔、段景修(残局,原名,作奸犯科) 曾予尔不喜欢冬天,尤其12月末这样森冷的天气里,居然还要出门去。 没办法,谁让今天是平安夜呢?国外长大的段景修,是基督教徒,是不能不去教堂过圣诞节的! 曾予尔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随着人潮被段景修拉进教堂。 孩子还小,被送到段景修的大哥家,而他们两个做父母的,就这样把孩子扔下,自己跑出来了。 曾予尔,心里惦记着小的,身体又得屈从大的,这日子过的,很憋屈啊。 一系列的活动结束之后,已经十二点多,曾予尔坐在车子里昏昏欲睡,段景修却精神饱满。 到了家,小小鱼在付嫂的照顾下已经睡着,而段景修小心翼翼抱着疲倦的曾予尔悄声回到卧室里。 曾予尔被男人洗澡时的哗哗水声吵醒,眨了眨眼,就见段景修腰间扎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 虽然重逢之后在一起生活也有一年多了,可曾予尔每次肉眼见到段先生的火辣身材,还是忍不住脸红心跳…… 段景修瞧她那朦朦胧胧的不敢正脸看他的样子,甚是有趣,便把她拉下床,竖着抱起来,曾予尔的心和她身子处在同样的境地,被高高地悬起来,落下的时候,她感到腿和后背都凉凉的。 为什么没有臀呢,因为被他的手牢牢霸占着,还是……很暖的。 段景修把她放在榻榻米上,从身后的放置柜里拿出一件礼物。 “拆开看看。这是送给你的。”段景修吻了吻她的唇。 曾予尔已经猜个八九不离十,大抵是一件他亲手做的吊坠、胸针什么的,男人……都懒得想一想的,所有节日的礼物都如出一辙…… 打开,果不其然,是……镶着碎钻的十字架吊坠,不过,呃……这次怎么是三个…… 段景修将头探过来,说:“现在给我带上吧。” 曾予尔依言将其中一只带在他颈间,另一只由他为自己带上,而还剩一只,段景修说是留给呼呼大睡的小小鱼的。 段景修牵着她的一只手放在唇边:“以后的日子,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再不会分开……小鱼儿,答应我,好吗?” 曾予尔眼里蕴着泪:“早不是已经答应过了?” 段景修摇头,将脸藏进她胸前,缠.绵亲吻着,声音模糊:“再答应我一次。” 曾予尔深知,剥开段先生冷峻残酷的外表,你将看见的,其实是个十分缺乏安全感的如同孩子一样的男人,好吧,答应就大衣你给,再迁就你一次。 可是,为什么明明在所有方面都比她强势的男人,总要她迁就?! 3.白纯,顾语声(不安分,原名,心痒难耐) 平安夜一过,白纯早早爬起来去找礼物,可整整找了十分钟,竟毫无收获,顾叔叔太过分了! 人不在也就算了,居然连份礼物也没有! 顾语声出国三天,偏偏挑平安夜和圣诞节这几天,白纯很不开心! 难过之后,白纯咬牙切齿地开始将顾语声与言情小说里那些出轨渣男一番比较,他出国是为了跟小三幽会吗?他此刻是不是在别的女人身边?他是不是已经对她厌倦了? 想着想着,白纯抹着眼泪哭起来…… 点点由陈姨带着,一扭一扭地迈着小步子下了楼。小姑娘机灵,妈妈不高兴,还掉金豆豆了呢,她必须得哄妈妈…… 小孩子嫩嫩的手划过白纯的脸:“妈妈,不哭不哭,妈妈,你为什么哭啊?” 白纯点着她的鼻子:“还不是你们姓顾的!” 点点转转滴溜溜的大眼睛,很认真的思考:“点点姓顾……点点跟着爸爸姓,爸爸也姓顾……” 陈姨在一旁提醒道:“爸爸这几天做什么去了呀。” 点点玩着白纯的头发,乖巧回答:“爸爸坐飞机去了。” 陈姨抹把汗,又问:“爸爸出差,妈妈是不是很想爸爸?” 点点小脖子一歪:“对啊!” 白纯气鼓鼓地撅唇说:“陈姨!我没有!” 点点爬啊爬,蹭到白纯身前,两只细细小小的手臂挂在她脖子上说:“妈妈,你不要生爸爸的气,爸爸答应我圣诞节会回来的,还……唔,还给我带礼物……” 陈姨也开玩笑:“是啊,小纯,你看,点点都这么懂事呢。” 白纯更不开心了,幽怨地望着陈姨:“陈姨,你的意思是,我还不如点点懂事吗?” 陈姨想说,是啊,顾先生也拿你当小孩子宠呢。 她们说话的工夫,门铃便响了,陈姨连忙去按开关,不会儿,风尘仆仆的顾语声便出现在母女俩的视线里。 点点第一个扑上去,伏在顾语声肩头撒娇:“爸爸,点点好想你。” 顾语声跟女儿亲近一阵,便给她俩拿礼物,总算博得了这一大一小的欢颜,礼物不算大,却都是小点点和白纯梦寐以求许久的,其实顾语声出国之前便已找人安排好,他这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又怎会在小事上出现偏差? 顾语声出差时间不长,昨夜又是连夜赶回来,时差倒得有些乱,人也憔悴了似的,白纯心疼,让陈姨带点点去游戏房玩,她则跟顾语声去卧室休息。 白纯帮他脱外套和衬衫,顺便仔细检查一通,像小狗一样到处闻了闻,没有任何异味。 还是她的顾叔叔嘛。 看来自己除了归置强迫症,还有被害妄想症啊。 顾语声留意到她的小动作,趁机拦腰将人带进怀里:“在干什么?” 白纯鼓了鼓脸颊:“帮你挂衣服嘛。” 顾语声挑眉:“是不是有人因为圣诞节一清早没有礼物收,就不开心?看,眼睛都红了……” 白纯信誓旦旦:“唔,肯定不是白纯。” 顾语声无奈笑,然后一本正经说:“嗯,不是白纯……可能……是我。” 白纯愣愣地望着他,着急说:“你、你哪里不开心?” “哪里?没有收到圣诞礼物啊。”顾语声咬口她的肩头,利用起身体便利,将柔软的女人压在身下,一一除去她的衣衫,暗哑说,“白纯,把自己当礼物,让我拆……” 白纯脸红透了,软软地叫:“顾……顾叔叔……顾叔叔……” 这个称呼,在点点出世之后,白纯极少叫得出口,只有在情浓十分,才会这样媚.声媚.气地唤他,而顾语声呢,对于此,似乎也特别敏.感受用…… 白纯此刻想,再也不因为礼物的事发脾气了……呜呜…… 4.甄美好,甘信(等这个夏天过了,我再忘记你,原名,操之过急) 圣诞节并非法定假日,昨夜陪着老婆孩子出去玩到很晚,夜里接着耕耘,即便再懒惰,第二天,甘信还得早起上班。 后期编辑室里,他最后一个到,但其他人也都像他一样,疲倦,眼底乌青,哈欠连天。 快道中午,甄美好打来电话,两人隔空腻歪了十多分钟,便见易卓南带着他节目组的人进来。 甄美好知道快到年底,他工作忙,便压抑着兴奋,说:“晚上见,早点回来,今天有好消息告诉你。” 甘信捂着手机话筒,厚颜无耻问:“什么好消息?今晚XX不用戴套吗?” 甄美好气得“哼”一声,挂断电话。 易卓南这边正忙碌为今晚节目的播出做最后的收尾工作,甘信把编辑室让给他们,临走时不忘提醒他:“我的那段,没剪吧?” 易卓南给他一个反问的眼神,然后淡淡说:“你如果后悔的话,我可以现在剪。” 甘信拍拍他肩,满意地走出编辑室。 甄美好最近的日子总体来说过的不错,老公疼他,孩子听话,姐姐和姐夫那边也尘埃落定、温馨和谐,只是她自己…… 出狱半年,适应正常的生活不算艰难,但有了前科,却是难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甚至,一再碰壁。 以前的模特公司不可能再聘用她,直接去杂志社面试,也被拒之门外,甘信提出过要她来电视台,好歹有他在,甄美好怕甘信夹在中间为难,选择放弃。 甄美好一度很受挫,为了不把这种情绪传染给孩子和甘信,她只有一个人的时候才闷闷不乐……不过,好在她有颗坚忍不拔的心。 这不,让她等到了! 甘愿的培训中心老师介绍她为中心拍一只广告,薪酬虽然不多,但却是她出狱后的第一份薪水。 这等大事,甄美好打算做为一个圣诞惊喜告诉甘信,哪知他却先给了自己一个……很感动的惊喜。 晚上,甘信照例一一将两个孩子接回家,一家人聚在一起吃晚饭,甄美好收拾完碗筷,想催促两个儿子回房做作业,甘信今晚却出奇,把她拉到沙发上:“欸,放轻松,甘愿甘意看完电视再做作业也没关系。” 甄美好觉得他很奇怪,但也说不出哪里奇怪,就陪着他们爷三个看。 是桑泥和易卓南主持的脱口秀节目,当晚请了五位嘉宾,主题是圣诞节收到的最新奇的礼物。 其实甄美好昨晚折腾一晚,也很累,节目快结束的时候,她昏昏欲睡。 然而,当她正准备小睡一下时,有人戳了戳她的肩膀。 她惊醒,身边的三个人却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只有她自己坐在沙发上,电视屏幕上,居然出现了……甘信的身影。 想不到,他还挺上镜,几乎每个机位都找不到破绽。 可是,他怎么跑到易卓南的节目上去了? 节目里的桑泥神采飞扬,一边鼓掌,一边调侃:“下面到了甘道夫对孩子妈妈表白的时间,大家敬请期待!甘道夫,快点,我们节目有时长限制的哦。” 甘信轻咳了一声,对着镜头,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深情款款说:“美好,我……我爱你……无论什么样的你,都是我的最爱……” 甄美好的眼泪,“刷”地一下落下来,胸腔疼的厉害,好像多年来的酸楚一下子喷涌而出。 “不要把你现在困难放在心上。你不必害怕,更不必彷徨、难过,你还有我,还有甘愿和甘意……我们会一直爱你。美好,未来我们还有很多很多年,你的愿望都会一一实现。不过,新的一年,你要快快乐乐……我爱你。” 众人鼓掌,画面切换。 “啊!好肉麻!早知道是这样,我和甘愿就该写作业去!” 躲在餐厅的甘意实在忍不住了,毫不留情地吐槽。 甘信被儿子嘲笑,严肃说:“你们懂什么!” 两个小毛头一溜烟跑走了,甘信走到沙发后面,按着她的肩膀:“美好,我知道你现在找份合适的工作不容易,慢慢来,总有好转的一天。而且……现在嘛,我还养得了你。” 甄美好转身,揽着他的后颈,沁进他的怀里哭了一阵,甘信默默安慰她。 忽而,她猛地兴奋抬头,额头差点撞到他的鼻子,大笑说:“甘信!你别小看我!喏,这是什么!” 甘信接过她手里的支票,还没看清楚,又被甄美好抢了回去,然后……他就被晾在一边了,因为甄美好拿着支票又向儿子炫耀去了。 等兴奋劲一过,甄美好回到甘信身边,揪揪他鼻子,捏捏他耳朵,最后亲了亲他唇,说:“我老公真帅,你出镜以后会不会粉丝暴涨啊?” 甘信手下不老实,不解气:“说不定!” 甄美好被逗弄糊涂了,只说:“我也爱你,甘信……爱你……” 更新完,圣诞节番外更新完毕~!!!!!! 第16章 世纪誓言(5) (5) 红姐一整晚都像被噩梦缠身,昏昏醒醒,昏了后还在说胡话,醒过来意识也不清醒。 在井昀一再告诉她,她已经平安无事,没有“人”从18层推她下楼时,红姐才回过神,放心把自家地址告诉井昀和苏阅棠。 到了红姐家,井昀简单地为她洗个澡,换上干净的睡衣,又把自己失眠时医生开的安神药喂红姐吃一片,等红姐安静地睡着了,总算是忙完。 井昀看时间,已经是午夜。 苏阅棠在客厅的沙发等她,没有丝毫睡意,眉头轻锁。 井昀一路不知怎么开口,而另她暂且放心的,是苏阅棠似乎也没打算过问,这会儿,不知能不能逃过。 她一边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从卧室走出,他抬眸望过来,若有所思,井昀抢白说:“刚刚给红姐吃了药,是中药,安神的,我今晚……不回去了,在这照顾她,苏总,要不您先回家休息吧。” 苏阅棠不动,静静思考半响,银色的月光洒再他的侧脸,将那面上的棱棱角角勾勒得更分明。 明明那张俊美的脸,井昀竟从心底生出畏惧,他这模样,有种神往却不可接近的傲然气质,让人不得妄想半分。 苏阅棠起身,冷冷地问,像在审犯人:“赵锦红为什么出现在18层?还有你,知不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井昀回避他的目光,错身而走:“我……我不知道……我恢复的意识的时候,就是你拉我回来的时候。”她想了很多种说辞,可哪一种,似乎都骗不了人,何况对方是苏阅棠。 如果她实话实说呢?他真的能相信她能看见鬼吗?还是……把她当做一个神经质的女人? 隔了许久,她听见身后的苏阅棠只用很平常的语气说:“明天还要上班,你早些休息。” 他离开后,井昀久久沉浸在方才的状况里出不来。 苏阅棠是通过什么方式找到她的?他究竟看到了多少? 井昀从包里拿出在“热带雨林”餐厅抽奖中的情侣对戒,剩下一只女士的,男士的被苏阅棠拿走。 井昀将那钻戒套向左手中指,指圈略大,戴着松,她恹恹地摘下来,安好地放回盒子里。 你想多了井昀。 苏阅棠会对你有兴趣? 从他刚才的态度便看得出来,你在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她摇摇头,努力将苏阅棠甩出思绪,可脑袋里又蹦出来今晚在“中心世纪城”18层发生的种种惊险,看来,她注定要失眠了。 -- 睡了一小会儿,井昀最后一次看时间是凌晨三点半,她真的觉得只睡了一小会儿,可整个过程就被梦从头到尾的充斥。 起初,梦里还算平静,她一个人来到“中心世纪城”的18层。 和她猜想的并没有太大出入,这是一家浪漫而温馨的茶室,装潢很温暖低调,所有摆设都充满迷人的田园气息,仿佛置身事外桃园,它的主人应该是个女人,安静而内敛的女主人。 那差点索去她和红姐命的阳台,此刻整整齐齐地砌起花墙,兰花、芍药、绿萝、月季……花开的繁茂,颜色鲜艳欲滴。 大概18层荒废之前,是如此一番光景。 她站在阳台边,有所顾忌,没有踏出去,身后幽幽响起男人惊奇的声音:“有意思,你居然梦到我。” 井昀回头,真的是他。 他上下打量,微微一笑,绅士一般地伸出手:“井昀,再请你跳一支舞,你愿意吗?” 井昀撒腿就走,可他不是人,总比她动作快。 井昀被拉扯着回来,男人十分渴望得到答案的样子说:“十五年后的年轻人怎么追女孩?跳舞不行?不浪漫吗?” 井昀挣扎不开,反正在梦里他又不能把她怎么样,索性说:“很老土!土极了!什么新年倒数啊,烛光晚餐啊,跳舞啊,还有你这身西装,真的只会出现在上个世纪!很老土!” 这厮终于严重受挫了,将她放开后,自己又咕哝着说:“不对啊,这身西装明明今年中元节才烧给我的……我以为很符合现在的潮流趋势!” 井昀抱着手臂,挑了下眉:“你确定他不是在耍你?” 他满脸愁云惨淡,忽然,笑眯眯地看向她:“你这个阴阳眼!是我喜欢的类型!” 井昀“嗤”一声:“你这台词都有股浓浓的上个世纪的味道!还有,我不叫阴阳眼!” 他又“哈哈哈”地毫无顾忌地大笑。 井昀苦脸瞧着他,难得做鬼也做的这么开心! “喂,我没有开玩笑,阴阳眼……不不,井昀。你呢,是阴阳眼,能看见我,还这么有趣,你放心,我不会再伤害你……”他倾身,神神秘秘说,“只要你肯留下来陪我,我就再不找那个……什么红的。” 井昀:“陪你?陪你到什么时候?” 他理所当然:“你答应过的,永远啊。” 井昀斩钉截铁:“不可能!” 她想逃离梦境,便双手握在一起,用右手使劲抠着左手的虎口。 疼痛,也许可以让她迅速从梦中清醒。 男人却一眼看出她的企图,大力分开她两只手腕,牢牢扣在耳侧。 “啊!” 井昀被压在吧台边,诚惶诚恐,悬在她正上方的人换了副脸孔,冷漠而认真,说:“你不兑现承诺?那我只能再找个女孩……那个……和什么红在一起的,还有个小女孩,长得不错,年纪小,水水嫩嫩的……” 井昀想到了那天和红姐一起来“中心世纪城”的暖宝。 “不行!你不要碰暖宝!” 他了然一笑:“哦,暖宝啊,听名字就很可爱……人也一定非常可爱……” “你!”井昀挣扎大喊,“不行!不行……” “井昀?井昀?井昀?” 井昀费力在空中乱抓,试图摆脱恶鬼禁锢,可抓到的却是只柔软的女人的手。 “井昀!” 她长长地深喘了口气,终于醒过来,眼前,已从那人的得意洋洋、似笑非笑,转换成脸色苍白憔悴的红姐。 “你做梦了?”红姐起身,背靠着枕头,“你昨晚照顾我一整晚?” 井昀擦干额头的汗,确认自己还在红姐家的卧室里,缓缓平静下来。 暖宝,如果他真的骚扰暖宝怎么办?暖宝今天还要去“中心世纪城”…… “红姐,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吗?” 井昀见她目光闪烁,刻意躲避,也于心不忍,但为了暖宝,井昀也顾不得了。 “不记得了!昨晚谢谢你,对了……你不上班的吗?” 红姐这一遭,如同大病一场,身子虚弱的不像话,提起昨夜,脸上更是吓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井昀:“我当然要上班,红姐,你知道这几天你在公司变成什么样子吗?” 红姐惶惶说:“我怎么了?对,你说的对,公司……元旦之前我不上班了,我请假,那我就不必去中心世纪城了!” “红姐!” 她忽然大叫:“不知道,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井昀咬牙,心底一狠,将她床边的衣柜用力打开来:“红姐,你看看!这是你前几天买的衣服!自从你去“中心世纪城”谈好元旦活动的场地回来,你好像变了个人,公司同事都说你交了有钱的男朋友。而你这个男朋友……我也看见了……” 红姐惊恐捂着唇,衣柜装满五颜六色的裙装和质地薄透的性.感睡衣,这根本不是她一直以来的风格,这几日她都做了什么!她简直像中邪了!撞鬼了! 红姐颤抖起来,捂脸跪在床上大哭。 井昀将她扶起,低声安慰。 红姐哭够了,脸从手心里抬起来,如同掉了魂的人,愣愣地说:“你说……你看见……看见他了?是啊……还有几天,就是他的祭日,十五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苏:作者呢!作者呢!出来! 作者:大人,有何贵干! 老苏:请求加戏! 作者:有人请求加戏还这么狂帅霸酷拽吗? 第17章 世纪誓言(6) (6) 十五年? 是,十五年。 那人反复强调过他已经死了十五年,而且每次提起都情绪激动,满脸的懊悔。 2015年即将到来,也就是说,他是2000年……离开人世的? 红姐沉默,双手攥紧被子,抖得不像话。 此刻的赵锦红,卸了妆,精神不振,嘴唇发白,满额头的虚汗,已不再是在行政部的办公间里呼风唤雨又刻薄世故的红姐,而只是个被吓坏了的女人。 井昀倒杯热水,递给红姐。她怔怔地接过来,似乎仍沉浸在回忆中,目光越来越暗,也越来越无力。 看来,红姐很有可能认得那流连在“中心世纪城”18层的男人。 红姐叹口气,说:“他叫瞿震霆……是‘中心世纪城’董事长原配的儿子,二零零零年一月一日凌晨,他从‘中心世纪城’十八层跳了下来。” 井昀气息不稳。 原来……是自杀? 红姐看向井昀:“我可以顺利谈妥场地,是因为我与‘中心世纪城’的行政主管属于同一期进入集团实习的大学生,第一期,首批。那年,一九九九年,我不到二十岁。你知道‘中心世纪城’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井昀摇头。十五年前,她也才十二、三岁,而且,她出生生长在北方,还未到过这个城市,自然不了解“中心世纪城”变迁的历史,不过,从字面上来看,似乎与2000跨世纪年有关。 十五年,如同弹指一挥间,井昀不禁怅然,既是集团长子,有良好的身家和背景,备受人人艳羡都来不及,为什么自杀? 红姐接着说:“中心世纪城的前身是国营商厦,后来体制改革,不少国营企业都纷纷破产,那里地理位置好,是一块大肥肉,不过,破产不久便被广州财大气粗的瞿家买下,几经改建和装修,成了今天的‘中心世纪城’。我记得太清楚了,‘中心世纪城’落成那年,正是要跨世纪的一年,1999年,应了一句俗话,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日子,于是,董事长决定,就在2000年的元月一日,为‘中心世纪城’举行开业剪彩仪式。可……没想到……他的儿子就将在这个世界跨入新的世纪时……死了。是自杀。” “瞿震霆……真的是自杀……”井昀迫不及待找到瞿震霆纠缠自己留在18层的原因,或者,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只是是想找个人陪他一起过新年?一起倒数听钟声? 新年……井昀瞬地明白过来,瞿震霆不正是新年凌晨自杀么? 怪不得他对新年有执念…… 红姐冷静了许多,脸上浮起无奈的神色:“瞿震霆自杀时只有二十三岁,他是一个百分之一千的纨绔子弟,他有一张很帅的脸,帅到……几乎‘中心世纪城’里所有的年轻女孩都喜欢他。二十岁,回不去的二十岁。我二十岁时,也很喜欢他、迷恋他……” 红姐说到这里,竟害羞起来。 也许年轻时那简简单单的爱慕就是这样,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多年以后回过头来,美好依旧。 但很快,她又有几分怅然:“用现在的说法,瞿震霆是个切切实实的富二代,瞿家一家下海经商早,借着政策的顺风车在广州和深圳捞了不少钱,在我们市里也可谓有财有势,加上瞿震霆自身的条件,他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美艳的、清纯的,学生、明星、名媛,太多了……一个活得比任何人都滋润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自杀?还选择在‘中心世纪城’剪彩的当天凌晨……不过,更奇怪的是,他出事的消息是在剪彩仪式结束后三天才传开的……” 井昀一时有点糊涂:“这表示……” 红姐肯定说:“这表示,瞿家是为了‘中心世纪城’开业剪彩仪式顺利进行,才费尽心思把他们儿子自杀的消息封锁。现在想想……其实有钱人非常可怕,儿子都已经死了,做父母的居然这么冷静。” 井昀也沉默了,不禁同情起瞿震霆。 是啊,生活在金字塔塔尖的人,居然选择了却生命,那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不是要不知要死多少回? 他大概,是有无法言说的缘由…… 红姐叹了又叹,往事讲出来,心里的舒坦一些,但一想到这些日子她可能与一个死去十五年的人“谈恋爱”,便不由得汗毛直立。 “井昀,你说,你见过……我这些天在约会的……” 红姐难以启齿,井昀会意,点了点头。 “真的是瞿震霆?你……你能看见他?”红姐瞪大了布满血丝的双眼,恐惧一触即发,“他现在在哪里?还会不会来找我?我该怎么办?” 井昀:“红姐,我还有一个问题。瞿震霆为什么选择18层?18层以前是个什么地方?” 红姐揉太阳穴,竭力回想:“18层,我记得当时我听同组的大姐提过,本来18层是准备和其他楼层一样,当做商铺租出去,后来被瞿家自己留下了,广东那边的人谈生意很讲究茶道,所以当时18层装修成了茶室会所,再以后的,我离开‘中心世纪城’,就不知道了。” 井昀上网搜索“瞿震霆”,因为时间太久,信息已经陈旧,除了一条关于瞿震霆自杀死亡消息的简易介绍,并没有太大收获。 井昀从红姐家出门时,肚子咕咕叫,可时间紧,她来不及吃早餐,便直接去公司。 -- “赵锦红,这个时候你说你要请假一个星期?开什么玩笑?谈恋爱谈疯了吗?”副总得知红姐申请假期,气得差点掀桌子,井昀被叫到他办公间,正好赶上这一幕。 二人在电话里吵了一通,最后副总决定让亲自上任,今天派井昀过去“中心世纪城”帮手。 井昀急匆匆离开公司,暖宝一早就到“中心世纪城”,老天保佑瞿震霆还没有对她下手。 另外……还有苏阅棠…… 无端地,她怕见到他,非常怕。 可是,她运气向来不好,怕什么,来什么。真不知道昨晚的那情侣钻戒,她是怎么抽到的! 虽然在公司,她的避之不及让她躲过与苏阅棠碰面,却直接在“中心世纪城”的17层跟他会合了。 平安夜,市中心热闹非凡,活动场地定在17层,而暖宝此刻正对着男神的背影流口水。 井昀关切问:“暖宝。你几点到的?嗯……没什么事吧?” 暖宝那眼神,恨不得咂咂嘴,一口把男神吃了,注意力根本没在井昀身上。 “刚到刚到。井昀姐,你说苏总这几天是怎么了,好像……嘿嘿……”暖宝捧着脸傻笑,“好像在刻意接近我欸……不然,你说,他为什么一大早就来‘中心世纪城’呢?他可是苏总啊……” 井昀哪里听她自言自语那么多,确保她安全无事,便松口气。 暖宝跟井昀打过招呼,立马又围着苏阅棠转。 苏阅棠眸光淡淡,未再问起昨晚的事,只趁着暖宝被系鞋带的空挡,低声提醒井昀:“今晚是平安夜,好像有人答应我请我做客!我不想一个人度过节日!” 他字字句句她都记得清楚,可今晚……她什么都没来得及解释,起身的暖宝正好将他们隔开。 这种尴尬的时候,井昀谢暖宝还来不及,顾自忙了一阵,便找个借口跟“中心世纪城”的行政主管攀谈。 主管姓袁,井昀当然叫他随红姐叫他一声袁哥。袁哥是“中心世纪城”的元老级人物,恐怕只有向他打探,才能问出个一二。 “对了,这上面十八层现在是荒废的吗?还没有重新装修的打算?”井昀刻意引出对方话头。 袁哥说:“应该还没有。” 井昀道:“整整一层啊,只是白白放着,多可惜。” 他无奈说:“那也没办法。董事会才有权利决定……不过……估计如果等董事长真的想开了,也不知要什么时候。” 井昀乘胜追击:“我听朋友说……是因为瞿董事长的儿子十五年前就是在18层跳楼的?所以……” 袁哥脸色变了变,还没等他开口,井昀说:“据说以前是茶室,这太不吉利了,18层,风水本来就不好,十八层地狱嘛,瞿董事怎么能在十八层开设私人茶室呢。” 对方不能再同意:“可不是啊……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对。把十八层做成茶室并不是董事长的主意,而是……瞿……”那个名字似乎已成禁忌,袁哥犹豫再三,才说,“是他儿子……就是他跳楼自杀的那个儿子,为一个女人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苏:伦家平安夜要滚床单!滚床单! 二二:对不起,我很忙! 作者:挖鼻。。。 第18章 世纪誓言(7) (7) 井昀只身来到18层,目及之处,仍是满眼的落寞和脏乱,她低头,积满灰尘的地上还有凌乱的脚印,看样子是她和红姐……还有苏阅棠昨天留下的。 18层,瞿震霆守着这里十五年,除了是为袁哥口中的女人,井昀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她沿着那一排脚印,走入茶室,阳台的门还是开着的,阳光照射进来,能在光晕下看到细细小小的灰尘颗粒。 “瞿震霆!”井昀大声问,“你在不在?” 周围出奇地一片寂静,甚至能听见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 井昀接着说:“瞿震霆!你昨晚不是要我陪你吗?我来了,你还不出来?” 还是没动静。 她在茶室里随意走动一圈,四处观察,在已发黄发旧的List上发现茶室的名字——“安然”。 安然,安然……直觉告诉她,安然,很可能就是传说瞿震霆肯为其留出“中心世纪城”整整一层的女人。 井昀最后来到距离阳台不远的地方:“喂,你再不出来,我要走了啊……” 她弱弱的威胁没有任何效用。 奇怪。 这个瞿震霆跑哪里去了?难道像他这种已经十五年的老鬼,不能出现在白天吗? 还是……井昀开始怀疑,要么是瞿震霆从头到尾只是在戏弄她这个“阴阳眼”,要么是她一厢情愿把他的故事想得过于浪漫?! “好!你不出来倒是可以。但是你不能再找我朋友的麻烦,不然,我找大师收了你!” 井昀抹把汗,撞着胆子胡说八道。和鬼谈判是个力气活。 “咯吱——” 身后传来响动。井昀缓缓回头,竟是……苏阅棠。 苏阅棠正用茫然不解的目光看着她,随后,他身后“噌地”冒出个脑袋。 暖宝。 “暖宝,你怎么上来了?!”井昀无不着急,瞿震霆的下个目标是暖宝,18层,对她来说太危险! 暖宝窥寻着苏阅棠,然后用与苏阅棠同样的目光看她:“井昀姐,我们还要问你呢,你什么时候跑来18层啊,快点过来啊。你不知道……你……就你身后的阳台……哎呀……” 暖宝急得直冒冷汗,见井昀不动,索性上前一把将她拉回来,拽她手腕,撒腿就跑。 三人走楼梯,转眼回到17层,暖宝抚抚胸口,等气喘匀了,才惶惶说:“井昀姐,18层死过人,很邪门的!你以后千万不要再上去了!刚才要不是有苏总陪我,我打死也不敢!你还记不记得红姨啊!今天她休病假了,我都怀疑她是不是也去过18层,然后就——中邪了!” 暖宝越说越害怕,自己抱肩膀打了个哆嗦:“呃呃——好恐怖!井昀姐,你无缘无故跑上去干嘛?我还听见你好像在……在跟人说话!” 井昀听暖宝口气,似乎暖宝也对瞿震霆的死有所了解。 “你也知道18层的故事?” “什么故事呀!”暖宝苦相说,“我只知道‘中心世纪城’老板的儿子从18层跳楼的,就在你身后的那个阳台!当年‘中心世纪城’太风光,我表姐也曾经进去工作过,我听她说的!姐啊,你到底——” 暖宝有刨根问底的意思,井昀明白,她不过是担心自己。 而苏阅棠就那么皱紧眉,凝神瞧着她,一句话不说,但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井昀牵强地解释:“我也觉得红姐的事很奇怪,所以……才到上面看个究竟。” 暖宝好奇问:“那你看到什么了吗?” 井昀轻轻一叹:“没有,什么都没有……”她小声说给自己听,“我也很纳闷,他为什么要躲起来呢?昨晚还说——” 苏阅棠忽而冷然开口:“我看,就算她真的见到什么,也恐怕被迷了心智。” 井昀大为尴尬。 他是在对暖宝说话?那个“她”指的是自己?他在讽刺她也像红姐一样,被男色轻易迷惑得性情大变?! 暖宝张了张嘴,脑袋在他俩之间来回摆摆,为难地咽口水。 为缓解空气中的紧张气氛,暖宝笑嘻嘻说:“苏总,今晚平安夜,明天是圣诞节呢!您今晚去哪里狂欢呀?” 苏阅棠眉眼垂了垂,而后,对暖宝展开一个温暖的微笑:“你井昀姐姐昨晚极力邀请我去她家过平安夜。” -- 下班,暖宝穷追猛打问了井昀一路,她和苏阅棠什么关系。又提到,上次井昀病假一周,苏阅棠也紧随其后事假一周。以她女人的直觉,这当中一定有问题! 井昀疲于应付,忽然想到个好主意:“暖宝,要不晚上你也来吧!” 暖宝惊讶:“我?!可是……苏总明明说——” 井昀:“暖宝,你要我怎么说才信啊!我和苏总的关系,与你和苏总的关系一样。上司下属。” 暖宝还是怀疑:“是吗?” 井昀索性不解释了:“暖宝,再者,我又没说只邀请苏总一个人,你如果愿意推掉唱K来我家,可以现在跟我回去。” 电梯正好打开,到了十楼,井栋跟着同事上来。 他向来耳朵尖,眼睛明,听说井昀声音,立马就蹭过来:“姐,今晚去哪Happy?” 井昀摊手:“回家。” 井栋笑:“欸,苏总这么没情趣呢,平安夜都没约你吗?!” 井昀瞪他,狠狠踩他一脚:“栋子,你胡说什么!” 暖宝不乐意了,气哼哼说:“喂,井栋,你都没看到我吗?” 井栋“诶呦”一声,摸摸她头顶:“这不暖宝宝吗?对不起,你目标太小,我把你给忽略了。” 暖宝个子不高,井栋总拿她身高这点取笑。 这两人噼里啪啦又开始斗嘴,直到公交车站。 井栋听暖宝说,井昀今晚在家请客,除了苏阅棠,还有暖宝这个大电灯泡,便有点看不顺眼:“你怎么也去啊。去干吗啊。” 暖宝撅嘴说:“要你管!” 井栋思来想去,干脆说:“姐,这就是你不对了,平安夜这么个亲人相聚、意义重大的日子,你为什么唯独把我落下了呢?不当我是你弟弟啊?” 井昀无奈:“好。你们跟姐姐一起去超市,可好?” -- 三人回到井昀家,天已擦黑。 井昀做主厨,井栋和暖宝负责打下手,在厨房翻天覆地忙到六点半,饭菜上桌。 不多时,有人敲门,风尘仆仆的苏阅棠正好赶上开餐。 “都是家常小菜,苏总你别介意。”井昀给他让个正座。 苏阅棠这会儿终于面露满意之色,一桌菜肴,称不上“丰盛”,卖相倒是好,看起来非常可口。 “你的手艺,应该……不错。”他久久看向她,眸底酿着柔情蜜意,让井昀觉得恍惚,如梦似真,如同,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一个男人这样温柔地望着她。 井昀回过神,去厨房端来碗筷。 一见她手中的四副碗筷,苏阅棠皱皱眉,锐利却平静地将暖宝和井栋看着,好像在说:你们这两个多余的棒槌,还不闪人吗? 井栋当然懂,要拉暖宝退场,暖宝委屈得眼圈直红,一来,她是真的饿了,忙活这么久连个肉渣都没吃到呢,二来,看来苏男神喜欢的真的不是她,嘤嘤…… 井昀不忍心,更无法想象独自面对苏阅棠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她反抗不了苏阅棠,只好对井栋下手:“栋子,都开饭了你还带暖宝走是什么意思?不许走!暖宝很辛苦,饭还没吃。” 苏阅棠面不改色,从大衣口袋中缓缓拿出两张票,递给井栋。 井昀认得出,是昨晚她在“热带雨林”抽奖得的一套价值不低的免费情侣餐券! 暖宝一看“热带雨林”的标识,眼睛一亮。欸,这家餐厅很贵的,据说情调也不错……唔,不行不行,徐暖暖,你不可以这么容易被收买啊! 苏阅棠换成一副体恤的样子说:“井栋,暖宝既然这么辛苦,应该得到更符合年轻人口味的平安夜晚餐。这是为你们准备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美男鬼没出现呢,为什么呢……窝才不告诉你答案在XX身上。 本来应该中午更新的,被编辑叫去改短篇,改了一天啊,忧伤。。。 这算半章,明天定会补全。。。 第19章 世纪誓言(8) (8) 尽管暖宝还是很不情愿,架不住苏阅棠的变幻莫测,他在“中心世纪城”时还对她青睐有加,这会儿就嫌弃了她似的。 可掉头想想,自己可能不过是乘了井昀的顺风车。 上午第一个发现井昀不见的是他苏阅棠,主动提出陪她去那“十八层地狱”找人的也是他苏阅棠…… 井栋带暖宝一走,井昀从未感到她住的房子这样安静过。 苏阅棠没有落座,脱下大衣,在井昀的家里随意走走,井昀上前刚要开口,他轻车熟路一般,把大衣递给她。 井昀愣了下,接过来:“苏总,先吃饭吧,待会儿饭菜凉了。” 苏阅棠的注意力还在她的居所,不甚满意道:“市里居然还有这么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不担心安全问题?” 井昀来到衣挂前,赫然发现那覆在女士衣物中的黑色羊绒大衣非常突兀,却有种奇怪的亲密感。 对的。很多年,她都是一个人住,倘若身边真的多个男人,未免不是一件奇妙的事。 完了,她又在胡思乱想了…… 井昀急忙回到餐桌边,苏阅棠也已准备好吃平安夜“大餐”,两人客气一番,拿起筷子。 苏阅棠尝了尝手边两道菜,他的吃相向来绅士,可对面的井昀却似乎食不下咽。 “怎么?陪我吃饭……让你很倒胃口?” 井昀吓坏了,猛一抬头,见他嘴角带笑,不过是拿她的小心翼翼玩乐,便有些愤愤。 苏阅棠口气一转,说:“不过,你做的菜,却很合我的口味。” 井昀推搪:“其实您来我家,我也不知道用什么好招待,这几样是我的家乡菜。” 苏阅棠越吃越高兴,津津有味的,对她的手艺夸赞一番。 井昀也尝了一遍,真有那么好吃?他是苏总啊,不过家常便饭,至于吗?好像很久都没吃过东西似的。 晚餐过后,井昀收拾碗筷前,怕苏阅棠无聊,便贴心地为他打开电视机。 然而,苏阅棠却一直倚在厨房门口,看她带着一副橡胶手套刷碗。 没错,他没有一丁点帮忙的打算,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就那么抱手臂看着,如同一个监工在尽职尽责监视她干活。 她的衣着向来司空见惯,尤其在家里,她只穿件格子的长款拉绒衬衫,外面是件棉马甲,头发散下来,搭在发鬓,长的那几绺伸进她衬衫敞开的衣领里…… 苏阅棠的目光落到这,回身进客厅。 井昀摸不透他想法,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没放在心上。 大概八点钟,苏阅棠告别,井昀送他,他拦住,说:“你昨天没休息,今晚早点睡。” 井昀愣愣地“哦”一声答应。 -- 苏阅棠走后,井昀坐在床边,家里如以往一样干净、寂静,就像……苏阅棠从没来过。 这一晚的前前后后每个细节不停在井昀里打转,不知道这在她家里度过的平安夜是否另他满意? 她又想,对苏阅棠这种受欢迎的男人,八点钟,平安夜大概还早吧? 嗯,该是还有别的约会,井昀不去多做猜测,他们本来就不是同个世界的人,点到为止。很好。 她洗澡、上网、睡觉。 睡前,她第一次希望,今晚的梦里不要见到苏阅棠!一点也不想! 可是,能那么容易随她心愿吗? 答案是,当然不能。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苏阅棠居然大方地给她穿衣服了。 就是她招待他时穿的那件很普通的格子衬衫。 他吻了她之后,专心致志地轻轻剥开衬衫的衣领。 白腻的皮肤露出来,还有……笔直的锁骨,和两处柔软的起伏。由于领口开的不多,实在不解馋,他便急切地伸手去扭开她胸前的扣子。 井昀试图抵抗,他又上来吻她,说:“穿衣服也有穿衣服的乐趣。” 他的另只手从她膝盖窝开始进攻,井昀猛然缩腿,并得紧紧的。 苏阅棠撩开她的发,问:“怎么了?” 她还是低头不说话。 “不喜欢?”他轻啄那堪堪显露的部位,一点一点扯开衬衫,含糊道,“哪里不喜欢?告诉我……” 不多时,井昀在温柔中带着力道的情.事中沉沦。 结束了,她困倦至极,缩在他怀中,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除了和我在一起,你还有别的女人吗?” 他亲亲她的肩头:“没有。” 井昀心中略喜,埋头蹭了蹭,这个姿势让她舒服极了:“唔,倘若我一直想着你,你呢,有一天,你会消失吗?” 她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只感觉他在她耳边吐气说:“睡吧。” -- 第二天一早,井昀从衣柜里拿出昨晚很讨苏阅棠喜欢的那件衬衫,洗干净后,晾在阳光下,心情相当不错,准时上班。 接连五天,她和暖宝去过“中心世纪城”三次,都没再见过瞿震霆,那么……是不是代表“瞿震霆让她这个阴阳眼永远陪着他”的事到此为止了? 公司的元旦活动定在31日下午开始,前一天,行政部几乎全员出动,里里外外忙得人仰马翻,17层的东面大厅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已装饰得初具成效,颇有新年气氛。 临近中午,井昀回公司取补给用的装饰纸,由于夜里苏阅棠的过度卖命,她累得一觉睡到七点半,副总却通知他们全部八点必须在“中心世纪城”17层做准备,一着急,早饭忘记吃了。 她饿的头晕眼花,在车上差点吐出来。 把装饰纸送到,井昀连忙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会儿。 正午的阳光刚好,井昀沐浴在日光中,懒洋洋的,她坐在靠窗的椅子里,居然在吵闹的大厅里就这么睡着了…… “醒醒……喂,阴阳眼……醒醒,阴——阳——眼——醒醒!” 耳朵被拽几下,井昀动了动身子。 嘴唇又拨弄,井昀索性换个姿势,接着……不能呼吸了,有人恶作剧地掐住她的鼻子。 井昀气得一把推过去:“烦死了!” 对方“哈哈哈”大笑:“阴阳眼,你终于醒了啊,我恭候多时了。六天没见我,你难道没有想念我吗?” 井昀揉了揉眼睛,一张英俊的脸就在她近在咫尺的地方。 “啊!瞿震霆!” 瞿震霆手臂一抱:“不错。你除了知道我的名字,还打听到什么?” 井昀确定,这是她的梦,梦里的“中心世纪城”18层,大抵还是十五年前的,周遭所有,崭新如初。 原来,她并没摆脱瞿震霆。 井昀如实说:“还打听到,你是跳楼自杀死的。为了一个女人,是不是?” 瞿震霆脸色剧变,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悲伤,转而,又一副不在意的态度:“女人?我瞿震霆为女人自杀?虽然你是阴阳眼这点我很喜欢,至少我不必费力气控制你,你就可以看到我,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 井昀撑头想了片刻,出其不意问:“安然是谁?” 瞿震霆更暴躁:“不知道!” 呵呵,真是个口是心非的大少爷,井昀觉得,其实这只情商偏低的鬼挺好对付的。 “安然来看过你吗?”井昀摇摇头,轻叹,替他惋惜的模样,“十五年,安然从来没来看过你?你那么多的女朋友,没有一个敢上18层给你烧点纸的?好吧,勉为其难,明天晚上,我来给你烧纸,我想,车啊,钱啊,你是不缺的,嗯,要不给你烧一件帅一点的西装?” 瞿震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喘着粗气,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狂风,他跟她额头对额头,整个人都飘到空中,像只发怒的公牛。 井昀相信自己的推断,便咬牙说:“如果你不需要,那就算了!” 风渐息渐弱,他也颓唐地落了下来。 井昀问:“考虑清楚了吗?” 瞿震霆理了理额前弄乱的头发,说:“要!当然要!我还要你陪我跨年。” 井昀面黑,认真说:“瞿震霆,你已经在这里十五年,不觉得孤单吗?” 瞿震霆:“只是偶尔觉得,不过总有美女愿意来陪我。而且,今后不是有你个‘阴阳眼’吗?” 井昀不愿跟他废话,手指一捏,瞿震霆连忙阻止:“别醒啊,你醒了,我多无聊!” “我从来没答应过要陪你。” 井昀说完,瞿震霆若无其事说:“好啊,你不答应,我找暖宝咯。那个小姑娘比你容易上钩多了!” 井昀郁结。 瞿震霆略胜一筹,得意起来,却听她问:“瞿震霆,你爱安然吗?” 瞿震霆身子顿了顿,不出声。 看来,瞿震霆的死穴,便是“安然”,井昀把右手搭在左手臂里侧,掐起来一定很疼,威胁道:“回答我。不然我就醒来喽。” 轮到瞿震霆抓狂,他抬眸,恨恨看着井昀。 井昀扬起下巴:“嗯?” 瞿震霆眉间松了松,像是服输了,神色也变得飘渺无奈起来:“爱。很爱。我爱她。” 井昀不理解:“你爱她,还为她准备这么一间大的茶室,你……为什么要自杀?” 瞿震霆挑挑眉:“我说过我是自杀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下午更新的最终并到世纪誓言里的第八章了~~~~~ 谢谢宝贝们的支持,谢谢雷尼的地雷和长评,非常感动,我相信这是最好的新年礼物~~~~也感谢每位收藏和阅读《失眠症》的宝贝!!!! 为答谢大家,今晚发送大红包,几位经常留言撒花的宝贝们都有红包~~~~~ 祝大家新年快乐!!!!!2015年,祝身体健康,想赚钱的赚个盆丰钵满~~~想结婚的赶紧找到如意郎君~~~~~考学的都顺顺利利~~~~~~哦耶!!!!!! 也希望,2015年,大家能陪伴《失眠症》,陪伴作者,一起度过~~~~ 第20章 世纪誓言(9) (9) 不是自杀?难道,他是……被人谋杀? 倘若真是谋杀,那凶手岂不是逍遥法外十五年?井昀不禁心惊胆战。看来,法网恢恢,并非疏而不漏。 瞿震霆从她急剧转变的神色,判断出她心中所想,竟是一笑:“我不是自杀,所以,你以为我是被人谋杀?” 这不是明摆着吗?井昀抿直唇。不明白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瞿震霆卖关子地摇了摇食指,虽然这动作太老派,但井昀正绞尽脑汁猜测杀他的凶手是谁,也想不起要吐槽他。 “我不是自杀,也不是被谋杀。”瞿震霆长叹了口气,“我只是太倒霉了。” 井昀不解。 瞿震霆真的生气了:“你一定要我亲口承认,我是倒霉地意外身亡吗?!” 意外。这点井昀着实没想到。 瞿震霆来到阳台边,踢了一脚那栏杆前刷着白漆的精致花墙说:“都是这东西害得!我当年就是被它绊倒,不小心从这里掉下去!连她最后一眼都没见到!她答应过我,以后每年,要一起在这跨年,等待烟火绽放,倒数新年的最后十秒钟……十八层,我从来不信邪,十八层地狱又怎么样?我偏要将我们爱巢筑在十八层,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瞿震霆如果想爱一个女人,想娶一个女人,谁也阻挡不了!” 本就寂静的空间里又刮起阵阵怪风,井昀被吹得站不稳,瞿震霆猛然回头,褐色的发丝在空中乱摆,他眼中有愤怒的火焰,熊熊延烧,不过,他的脾气似乎一向来的快,走的也快。 风一会儿便停下,他眸光黯淡下来,恹恹地垂头:“你说的没错。十五年了,没有人来这十八层看过我,一个也没有!连她也没有来过……那晚,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约好零点在这儿跨年,我准备好烛光晚餐,准备好她最爱的唱片,找人为她送去晚装,一切就绪……她却没有准时赴约……” 井昀自己咕哝:“真的是安然?” 瞿震霆不做声,可抬头看她的眼神已经给了她答案。 “看样子,你很恨她,但是……有爱才有恨啊。你难道不想再见她?” 瞿震霆沉吟一阵,向阳台外望去:“想。可我又很怕见到她……十五年了,也许,现在她已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幸福,我和她,始终阴阳两隔,这辈子也不能在一起了……见她又怎么样?” 井昀来到他身后:“瞿震霆,你在自己骗自己,你说不想见安然,但整整十五年你不肯离开这儿,还每年找女人代替安然陪你跨年……你真的要永远等下去吗?” 瞿震霆猛地转身,严词否认道:“谁说我在等她!” 井昀:“真的没有?本来我还想帮你的。” 瞿震霆对她上下审视,眉间的褶皱平复了些,孩子似的又惊又喜:“阴阳眼,你真的愿意帮我把安然带来?” 倘若安然可以让瞿震霆了却留在阳间的愿望,他不在梦里找她麻烦,或者以暖宝来威胁她陪他,只是找个人,应该没什么。 瞿震霆得到她的答应,将她揽在身前,狠狠抱了一下,说:“谢谢你。” 井昀刚相问去哪里找安然,身后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转眼,瞿震霆消失不见“鬼”影,她没来得及回头去确认身后的人,眼前天翻地覆,她不禁一阵眩晕。 -- 井昀猛地坐起身。 眼前一双双眼睛正奇怪地盯着她。其中,有暖宝,有副总,还有行政部其他同事,还有……双目深沉的苏阅棠。 井昀扫视一圈,难道……她刚才说梦话了?还是梦游了?都看着她干什么? 暖宝蹭过来说:“井昀姐,你怎么睡着了呀,大家都等着吃午饭呢……” 井昀茫茫然:“哦,吃饭,吃饭……”等反应过来,才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是睡得太投入了吗,居然整个身体都趴在桌子上! 好丢人! 元旦庆祝活动之前的准备一直进行到晚上九点半,只差收尾工作,井昀和暖宝又跟主持人对了遍流程,这才被允许下班。 井昀一心想着找安然的事,难免想着心不在焉。 暖宝担心地问她怎么了,井昀赫然想起,暖宝的表姐也曾在“中心世纪城”工作过,便让暖宝今晚跟她表姐打听一下。 暖宝听罢,又是害怕,又是好奇:“井昀姐,你最近是怎么了?对瞿……瞿……对当年的事这么敢兴趣……” “其实,瞿震霆……也是个可怜的人。“井昀自言自语,顿了顿,对暖宝说,“暖宝,你别问了,记住,以后,你——千万不要去18层,听见没有?” 暖宝被井昀的严肃模样更吓坏,使劲点点头。 两人分开时,井昀也没停下怎样找安然的想法。 这个瞿震霆也真是的,她刚答应帮他找人,结果他就这么消失了!也不给提供点具体线索,不负责任的大少爷! 不过,如果今晚还能梦见瞿震霆,再问他也不迟。 天黑了,“中心世纪城”离她家比公司远太多,井昀一整天没闲着,连中午休息的时候都被瞿震霆打扰,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搬东抬西的缘故,她腰酸背疼的厉害。家里附近没有地铁站,挤公交至少要四十五分钟,思来想去,决定打车回家。 她出了“中心世纪城”所在的一条市内最繁荣的商业街,来到主干道,正想拦车,苏阅棠和他的座驾驾到。 他从车里探头看她:“上车。” 苏阅棠总是这样,高高凌驾于她之上,从不给她留余地。 井昀一路不自在,她这些天忙着公司的元旦庆祝活动,而他也在应对年末公司里的诸多事宜,如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安静的相处时候少之又少,她便生分许多。 梦里那般亲密无间,可现实中,看得见、摸得着的,十几个小时保持清醒中可以面对的,却有着无法丈量的距离。 苏阅棠开车时没有听广播的习惯,他目视前方,看起来专心致志,可从轻皱的眉头中,你又会察觉他其实满腹心事…… 井昀了解苏阅棠越多,越能发现他的与众不同之处。 车里很安静,井昀想告诉他,如果不顺路,将她放在路边就行,她家附近在修地铁,好几条路被限制成单行,非常绕弯子。 苏阅棠飞快地看她一眼,说:“你也算年轻的单身女子,独自住那么旧的房子,胆子挺大。” 井昀抹了把脸说:“苏总,您是在笑我吗?” 苏阅棠当真笑了。无奈摇摇头。 井昀:“其实我也是没办法……那套房子房租很便宜,而且房东对外地人也特别好……” 苏阅棠:“就因为这两点,值得你冒生命危险?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你住的地方交通不方便,租客鱼龙混杂,卫生条件差,而且,没有任何保安系统,所有人几乎来去自如!” 井昀有感而发,这个世界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可真多啊。比她那更脏乱差的地方多了去,难道都没有人住吗? 不过,他是好意提醒她,她是知道的。 苏阅棠到底是将她一直送到楼下,她再三道谢,苏阅棠顺理成章让她许诺再请他一顿饭。 井昀嫣然答应,下车前,却被他叫住。 “井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有点头疼,写得晚了,不过到底还是更出来一些,这个星期,尽量保持日更~~~~~~~ 收藏呦~~~~ 老苏:又被男.色给迷惑了!!等我把你拐回家的,哼哼哼~~~~ 二二:你确定不用交房租吗? 作者:二二且慢,先急急某人! 第21章 世纪誓言(10) (10) 井昀这晚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凌晨两点,还是没有丝毫睡意,在抽屉里找到已经一个多月没派上用场的药,吃下一片,勉强睡两个小时,起来后头晕脑胀。 苏阅棠话里什么意思?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所以,他是指自己住在脏乱差的小区里很可怜,但是,像她这种可怜人也必有可恨之处? 井昀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他的确是天之骄子,可何必来嘲讽她个无名小卒? 凌晨五点多,井昀就洗漱结束,吃完早饭。 距离上班还有段时间,她无聊地坐在窗边,望着青灰色的天空发呆。 她劝自己:井昀,你有多大能耐?苏阅棠的心思岂是你能揣测得透的?算了,当务之急,还是为瞿震霆找到安然。 这是2014年最后一天,假如时隔十五年,瞿震霆今天真的可以夙愿以偿,与安然一同在浪漫中跨年,完成他们跨越时间和生死的最后誓言,她也算做了件善事。 姥姥说过,多行善,会有福报的。 井昀胡思乱想地挨到天亮,暖宝的电话打进来。 她正走到半路,听完暖宝的转述,让司机立刻掉头去她口中所提的大学。 省内最著名的一所国家重点大学,井昀却第一次来。 作为一个异乡人,她有许多尴尬,比如,这所大学除了主校区还有两个自立门户的学院,加之她又是个路痴,司机大叔带她兜来兜去,总算打听到暖宝所说的经管学院。 清晨的校园里已经非常热闹,一张张年轻的面庞,恣意而张扬,焕发青春的活力。 井昀不禁羡慕起来,她上大学的时候与现在没什么差别,默默无闻,闷得要命。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充分利用那最自由和美好的四年。至少,全身心谈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以免多年以后,遭遇与男上司相处都不会的境地…… 井昀找到经管学院的院办,大概因为学院里也在筹备元旦联欢晚会,办公室里有点乱,一个女生正背对着她擦被踩脏的桌椅。 井昀敲了敲门,问:“同学你好,请问……我在哪里能找到岑雨默老师?” 女生应声回过了头,看她许久,才说:“我是岑雨默,你找我?” 假如这真的就是瞿震霆深爱的女人,井昀一点不觉得奇怪。 那是一张美丽却冷清的脸,冷清到时光的流逝也可以随之凝结…… 按时间推算,岑雨默今年至少有三十五岁,但她的身材和面容,怎么看,都与校园里的大学生相差无几,也不能怪井昀认错。 井昀自我介绍后,岑雨默皱了下眉,继续干手里的活:“不好意思,我好像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不要紧,你一定还记得‘安然时间’,也应该记得……瞿震霆。” 岑雨默脸色变了变,却极快地又恢复如常:“我记得瞿震霆,不过,他已经去世十五年了,你跟他……” “我是瞿震霆的……远房表妹。” 井昀早在内心排练好她们见面的场景,并且很满意她字里行间既富有感情、又带点威胁意味的措辞。 “明天,新年第一天,也是我表哥的忌辰,昨天我听舅舅提起,表哥生前深爱着一个女人,为了她,甚至不顾家人反对,留下‘中心世纪城’的十八层给她,可是……自从表哥去世,这些年,那个女人销声匿迹,从没探望过他!舅舅最近总是做梦,梦见表哥哭诉当年的世纪誓言,竟然一朝成灰,现在他还是死不瞑目……只希望,他爱的女人能去十八层——就是他当年煞费苦心所筑的爱巢,看他一眼……” 岑雨默听着,几乎面无表情,仿佛在听她讲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井昀越说也越觉得她的反应太过平静。 至少,听到“死不瞑目”四个字,该有点反应吧! 最后,这个叫岑雨默的女人冷静地从头到脚静静打量她一边,居然笑出来:“我不知道瞿震霆是不是真的有你这样一个表妹,也不知道你所说的话里有几句是真的。不过……都与我无关。我想,你应该是找错人了。” 井昀理解岑雨默为什么急着否认。 毕竟瞿震霆死了十五年,而且外界传言瞿震霆是自杀,原因多半来源于感情,可想而知,就算当时岑雨默有一百种憎恨瞿震霆而没有赴约的理由,得到瞿震霆的死讯后,她定也是伤心不已的。 明明是“安然”,何时变成一个叫岑雨默的女人? 答案是,原来,从始至终都没有“安然”这个人,而只有“安然时间”。 “安然时间”是十五年前这所大学校园广播站里的一个专讲类似“心灵鸡汤”那样小故事的读书栏目。 岑雨默便是当时的主持人,如果暖宝表姐作为当年岑雨默的大四学姐,信息没有提供错,瞿震霆在出意外之前轰轰烈烈正在交往的对象,就是她岑雨默没错! 井昀说:“其实我来,并不是为了追究责任的,我表哥的愿望很简单,今晚跨年,你去‘中心世纪城’十八层看他一下,就算履行十五年前没有兑现的誓言,他就死心了,真的可以‘安然’地离开这个世界……” 岑雨默若有所思,冷清的模样有所异动,井昀以为自己就要成功,她却摇摇头说:“你所讲的,瞿震霆所深爱的女人,真的不是我。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和你舅舅。” 她说完,收拾箱子就要离开院办,井昀抢先一步拦住她,一着急,便跟她对峙起来:“岑雨默,你难道不是‘安然’吗?如果你还是否认,那瞿震……不,我表哥,为什么用要‘安然’,这两个字,来作为‘中心世纪城’十八层的茶室名字?” 岑雨默躲不过她,只好先放下箱子,解释说:“‘安然’,对,我曾经是‘安然’,但有很多人都是‘安然’。” 井昀彻底糊涂了,该死的,难道她被瞿震霆那个家伙给耍了吗?! 岑雨默的目光忽而幽淡起来,说:“所有主持过‘安然时间’的女生,都是‘安然’,我只是其中一个,而且,那时候,我是代班而已,当时的主持人出意外骨折住院了,我替她三个月。我和瞿震霆确实在一起过……但是,当我知道,他不过是贪一时的新鲜才来追求我,我就不想再见他了……” 井昀可以想象,瞿震霆那样没节操、没下限的富二代,利用一张漂亮的皮囊,当年伤害了多少少女心! 岑雨默的声音越来越低:“不过……我没想到,我以后真的再也见不到他……” 时间静默下来,井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表象告诉她,岑雨默伪装得再冷静无谓,至今,仍未放下瞿震霆。 岑雨默忽然转身看向井昀,收回那一刹那显露的情绪,对她说:“既然你能找到我,一定也是通过瞿震霆身边熟悉的人,不过,你和你舅舅大概找错方向了。瞿震霆最爱的人,其实近在他的咫尺。” 井昀挠头:“近在……咫尺?” 岑雨默:“她也是‘安然’,我就是代替她主持‘安然时间’的。她叫……魏雅萱。” -- 一个安然没解决,又跑出来另一个? 魏雅萱?谁啊?! 井昀头都大了。昨晚失眠已够折磨她,可瞿震霆这边却纷纷杂杂还没完…… 到“中心世纪城”17层时,大家早已经忙开了,她迟到半个小时,但幸好直接过来,不必打卡,她蒙混过关易如反掌,只有暖宝发现她晚到。 暖宝看她脸色难看,关心问几句,井昀为另个“安然”的事着急,想让暖宝跟她表姐打听下魏雅萱。 暖宝胆子小,能不怕吗,哆哆嗦嗦地问:“井昀姐,你不会真的也……” 井昀说:“我好的很。你看我像撞邪吗?” 暖宝咽口口水:“像……” “呃……”井昀顾不得许多,四周看了看,哄道,“暖宝,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吧,好不好?” 暖宝还是左右为难,甚至用工作借口临阵脱逃。 井昀无奈,只好祭出最后法宝:“暖宝,过几天我必须再请苏总吃顿晚饭,这次,我保证,没有什么免费餐券了。” 暖宝转转眼睛,咧唇一笑,正想点头答应,她俩所站的背景布后,传来幽幽的男人声音:“你们在偷偷盘算什么?” 两人顿时僵住。 井昀更是头脑发晕,因为她轻易就能听得出,这正是她为别人当做筹码的苏阅棠。 井昀想,她可能真的中邪了,否则,怎么连苏阅棠都敢卖出去…… -- 苏阅棠“龙颜大怒”,把暖宝支开,便开始审问井昀。 井昀支支吾吾地解释,正好趁着现场人多,有同事叫她,说游戏的道具被压坏了,让她找人赶紧补做,她才得以逃脱。 做完道具,井昀警惕地瞄了瞄,没见着苏阅棠,很好。 她偷偷溜到暖宝那里,得到了最新消息。 魏雅萱——当年买断“中心世纪城”的,除了瞿家之外,还有个姓魏的。 这个魏雅萱就是魏家的女儿。 魏雅萱在瞿震霆出事不久后就去了国外,暖宝表姐早跟她没联系,也不确定她现在回来没有。 好么,魏雅萱这边根本连人影都捉不到。 井昀垂头丧气地回到昨天中午做梦梦见瞿震霆的窗边。 桌子被人抬走,她只能靠在一边。 瞿震霆,不是我不帮你,我已经尽力。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了~~~真正的安然到底是谁捏~~~嗷嗷,世纪誓言这个故事其实快结束了~~~大概最多还有两章,下个故事,不出意外,是“天才的眼泪”,提前预报~~~~~ 老苏:用一条信息,就把我给卖了,你心真大!怪不得你姓井,横竖都是“二”! 二二:苏大大,有怪莫怪。。。。 作者:某人不要说实话。 第22章 世纪誓言(11) (11) 下午三点,“中心世纪城”17层的元旦庆祝活动正式开始。井昀在后台忙碌,下个流程是苏阅棠代表总公司做年度总结,她恭敬地递上稿子,他垂目瞟了一眼,没接。 暖宝满眼冒爱心地望着人家:“井昀姐,这么久,你哪次见过苏总用稿的呀?” 井昀小声反驳说:“这是之前金秘书给我的……” 苏阅棠对她几乎视而不见,她知道,大抵是因为他的气还没消。 主持人念到苏阅棠的名字,他上台去,底下掌声雷动,热烈的不得了,尤其是女职员。 井昀仿佛看见整个大厅里都充满了爱心泡泡。 聚光灯下,他是人人爱慕和追逐的男神苏阅棠,妥妥的优秀的人,他有足够的资本可以居高临下,可以恃才傲物,可以不知人间疾苦,当然,也可以发言从不打稿子…… 她呢,除了能“见鬼”这点,其实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只能像现在这样,在暗处默默望着他在灯光下的背影…… 苏阅棠总结讲话一结束,他下台落座,人群里便如同发生骚乱一般。 井昀忽然想出去透透气,把手里的东西全暂时递给暖宝,穿越后台,从侧门溜了出去。 她没有上18层,而是直接乘电梯下楼,在“中心世纪城”前的世纪广场边转一圈。 广场中央有只铜像喷泉,每到节日,这周围便总能看见在逛街散步市民,三三两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很有节日氛围。 相较于沉浸在跨年喜悦里的其他人,井昀显得沮丧。 她累了,想找个地方歇一会儿,长椅上被人占满,她便磨蹭着来到喷泉边。 耳旁哗啦啦的水声够吵了,居然还有人大声嚷嚷着打电话?她听见,心里更烦,偏头一看,是个和她境地差不多的年轻男人。 他大概也是听不清对方讲话,走得离喷泉远一点。 井昀无聊啊,脑袋里又有点和浆糊,便傻呵呵地盯着那打电话的男人,只见他挂断通话,便径直向一个衣着打扮都十分时尚女人走过去。 不过那姿态俨然卑微至极,哄女人跟伺候老佛爷似的。 女人身后还跟了个助理模样的人,一声声着急地叫她:“魏小姐,魏小姐,您这样走了,我们没办法对魏先生交待。” 女人回身,态度傲慢:“你答应我爸要交待什么?他让我来,我来了,是他自己不愿意见我!” 助理一脸为难地解释:“您误会魏先生了,魏先生不是不愿意见您,是——” 女人不耐烦:“行了,闭嘴!姓魏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你以为你是谁?” 助理被吼得退后几步,委屈得要哭了。 先前的年轻男子给她一个眼色,助理作罢,一步三回头地向后走。 另一边,把女人亲昵地搂在怀里安慰,一副讨好的神色,终于将女人的笑颜换了回来。 姓魏的……魏小姐?和魏雅萱同姓呢。 两人就在井昀面前不远处商量些什么,女人抬腿要走,男人又搂又抱地才拦住,虽然这一系列的画面发生的时间很短暂,周围的水池和人声也很嘈杂,她却清楚的听到,男人在说服这位魏小姐心平气和与父亲的助理沟通的时候,带了一下她的名字。 “雅萱,你难得回来,人刚才已经上去了,至少要见一面……就算给我个面子,不然你爸爸会以为我……” 雅萱!还姓魏?魏雅萱?! 井昀啊井昀,在“在中心世纪”城下,能遇见和魏雅萱同名同姓且年龄相仿的女人的几率有多少呢? 难道,这就是岑雨默说的另一个“安然”——魏雅萱?! 井昀蹭一下站起身,僵直在原地。运气真的来了? 她太突然的动作引起那二人侧目,井昀立马转过身,装作无意。 魏雅萱和她男友自然也没有在她身上投射过多注意,转回身,又争执了几句。 井昀绕到喷泉另一边,探着脑袋默默观察两分钟,终于,他们有了定夺。 魏雅萱在男友的再三劝说下,与助理一起回去了“中心世纪城”,不过,这次,她男友也在后面跟着。 天助我也! 可是,就算找到魏雅萱,但怎么能让她去18层见瞿震霆呢?而且,以魏雅萱与瞿家的熟悉程度,她骗岑雨默的那套词儿很容易被戳穿。 井昀见魏雅萱的背影快销匿在人群里,连忙跟上去。 在电梯门马上关门之时,她伸手按下键,电梯门复又大打开。 她好整以暇踏进去,很好,电梯里算上她,只有他们四个,楼层按钮也按完了,22层,“中心世纪城”的办公层,果然。 只是,就在电梯门再关闭时,她从夹缝中看到了方才一遍遍在脑海折磨她意志的男人……然后他那在梦里吸引她沉沦的身体逐渐显现。 门再次被按开。 苏阅棠。 井昀觉得,今天,他怎么有点阴魂不散呢?这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啊? -- 女助理认识苏阅棠,礼貌亲切地打招呼后,为他贴心地按下17层,还问了几句元旦庆祝活动的事。 苏阅回答得官方且妥帖,找不到丝毫破绽,而井昀此刻却神经紧绷,她左手边是苏阅棠,右手边魏雅萱的男友,魏雅萱,和女助理。 她定了定神,鬼使神差地,把手伸向了18层的电梯按钮…… 她手按下的同时,用余光去观察魏雅萱的反应。 缓缓转身,她感受了此刻空气的凝结,女助理那厢一下子没有了声音,就像播放电影,按下暂停键,声响和画面,全部戛然而至,除了……魏雅萱的表情,堪称变幻莫测、精彩绝伦……确实比对岑雨默的效果大很多。 几个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她身上,尤其是魏雅萱,漂亮精致的脸蛋上,此时因为她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经充满了百种情绪。 井昀挺直腰杆,装作毫不在意。 魏雅萱一直只是盯着她看,没有出声,女助理倒是先战战兢兢说:“请问,你要去18层?” 井昀瞄了眼魏雅萱。魏雅萱还未缓神,目光一闪,躲避开来。 “是。” “不好意思,我们大厦18层不对外开放,所以,电梯不在18层停,你看,灯都没亮……”女助理指了指一直暗着的18层按钮。 井昀差点被自己的一口气给呛着。 她本来是想用18层刺激魏雅萱的,没想到,倒先把自己刺激到了。 无奈下,她只好将计就计,表现出很惊慌恐惧的样子:“不对啊,怎么可能呢!我……前几天,就是平安夜前一天,我晚上还坐电梯上的18层啊!明明停了,真的停了!” 她演得如痴如醉的,女助理被吓得直打冷颤,瘪一张脸,怕得直摇头。而另一边的魏雅萱,受女助理的影响,自然不太好过。 井昀正满意呢,却听左手边这人沉声说:“够了。” 叮—— 电梯到达17层,欢笑和歌声从大厅里穿过来,苏阅棠拉她手臂,将人拽出电梯。 井昀就这么被苏阅棠控制着,一直到17层的休息室,厚重的门一关上,便如同与世隔绝。 苏阅棠进房间后就没那么鲁莽了,松开手,井昀反过来欲夺门而走。 “还去哪?活动进行一半,你竟然随便跑出去了,你这是擅离职岗!” 井昀:“苏总,我刚才有点累,所以才……唔,我……我现在可以回去找暖宝吗?” 苏阅棠像早已看穿她所有动机,咬牙:“不行!” 显然苏阅棠是被她气着了,可是她不明白,他一方面明明指责她私自离岗,另一方面又严词要求她必须留在休息室,直到活动结束?! 这是什么逻辑啊? 苏阅棠摔上门,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井昀一人,在她无聊地度过两个小时后,苏阅棠回来。 她扑腾着上前说:“苏总,快到晚餐时间了,好多事需要——” 苏阅棠一个尖锐的眼光,足以让井昀老老实实地坐下,放弃所有妄想。 “还想让我给你机会溜去18层?到时候说不定又闹出什么人命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又更晚了,作者先去碎觉哈~~~~~~明早起来可能会捉下虫 第23章 世纪誓言(12) (12) 人命? 不至于这样严重吧? 井昀思来想去,她只是在为瞿震霆找他牵肠挂肚十五年的“安然”而已,瞿震霆深爱着她,应该不会伤害她…… 是的,应该不会……可一想到瞿震霆那阴晴不定的脾气,井昀也怀疑起来。 苏阅棠在平安夜的前一晚,亲眼见她差点从18层的阳台摔下楼去,所以他担心自己再跟18层牵扯瓜葛,会有生命危险? 井昀瞟了眼苏阅棠,居然轻易地就原谅了方才他在后台的那冷漠模样…… 晚餐时间到,按照先前安排,他们和“中心世纪城”的员工食堂接洽好,晚餐由其协助提供,可苏阅棠大抵已打定主意,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 窗外一片歌舞升平,再看房内,形单影只的自己对着一盒残羹冷炙,井昀一点吃下去的胃口都没有。 苏阅棠虽然来过,但,从头至尾,只有两分钟,留下那么一句话和面前的这一盒饭,便出去忙碌应酬。 井昀歪在沙发里,难道她就这么垂头丧气地迎接新年第一天吗? 现在已快七点,看来今年的跨年,瞿震霆与安然的世纪誓言,又是一场虚幻的泡沫了。 门再被推开,先进来的是几罐啤酒,然后是一碟点心,最后才是一颗小脑袋。 不用猜了,爱喝酒的小姑娘,不是暖宝又是谁。 暖宝蹑手蹑脚地进来,笑眯眯地向沙发里一坐:“井昀姐……苏总让我来陪你。” 井昀心里有事,根本吃不下,喝了两杯凉啤酒,胃闹得厉害。 她正好借口找卫生间要逃出牢笼,哪知步子还没迈开呢,苏阅棠手指里掐着两只红酒杯,另一手是瓶红酒,进来了。 井昀撞在他胸前,骇然后退。 苏阅棠用个理由把暖宝支走,满脸写着“他很不爽”,酒瓶、酒杯一一放下,喝酒的好兴致似乎被破坏个无影无踪。 井昀不适时地打个酒嗝,看见苏阅棠揪起的眉头,心都跟着颤悠。 她连忙捂嘴,却被他扒了下来。 “你还是不死心,要去18层?”他抱手臂,眸光一聚,威力堪比X光射线,要把人看进骨头缝里,“到底18层有什么吸引你?让你不惜一次一次地犯险?” 井昀攥紧冰凉的手指,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抬起头,第一次敢在现实中这样仔细大胆地望着他湛清的眼睛。 她能告诉他吗? 这个老问题又难住了井昀。她可以对井栋坦白撞鬼经历,也可以和暖宝开玩笑似的讨论,唯独对苏阅棠,她开不了口…… 她想,大概是自尊心作祟,她不愿让自己喜欢的男人看见她一点的不好。 井昀咬了咬唇:“没什么。” 苏阅棠挑嘴角一笑,笑声里带着嘲讽:“没什么?” 也许是以前的苏阅棠,她无话可说,甚至还会反思自己哪里做错。 没办法,他是苏总,高高在上,再怎样冷言冷语以对,她都得服服帖帖的遵从,可现在呢,他这般忽冷忽热、似近似远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来是不对等的地位,那就永远不对等下去好了,偏偏他又故意给你造成点你期待对等的错觉! 井昀有些生气了:“好,我说18层有什么,你会怎么样?” 苏阅棠那紧皱的眉峰随着她语气的急转直下,竟倏尔松弛,又是拿她束手无策的神情,井昀非常没种地后悔起她来。 男人的心思你别猜别猜!猜来猜去你也不明白! “你说来听听。”苏阅棠在尽力使自己心平气和,“如果我觉得合理,我可能会帮你。” 井昀心说,我可不敢劳您大驾。 他沉沉气:“好。至少,我不会再阻止你,你肯说了吗?” 井昀细细想来,便除去她平安夜的前一晚真的在18层见到瞿震霆的桥段,把梦中所见告诉了他。 苏阅棠听罢,倒冷静得出奇,说:“只凭在梦中瞿震霆的几句话,你就答应帮他找‘安然’?你不觉得你太荒谬了?”他掰过她的肩膀,“井昀。梦而已。你不该相信他。” 对,梦……而已,井昀望去苏阅棠的眼里眉间,如同被当头棒喝。 她和苏阅棠,也不过是在梦里亲密欢愉而已……她对着他,对着这样鲜活的他,为什么总是忍不住混淆? 她忽然觉得自己蠢透了,低头:“对,你说的没错。梦……都不是真的。” 苏阅棠:“井昀——” 井昀手忙脚乱地挣脱束缚,背向他转身。 胸口莫名地疼起来,她却为了掩盖乱作一团的内心,嘴里急于解释说:“虽然是梦,可我在18层,真的看到‘安然’的字样……我也确实找到了‘安然’这个人,就是我们在电梯里遇见的其中一个女人……” 休息室里静了许久,最后,她听见苏阅棠不带波澜起伏的声音说:“井昀,你的状态看起来像是没有休息好。你在这里睡一下吧。” -- 那厚重的木门紧紧阖上,井昀也不争气地抹起眼泪。 苏阅棠说的没错,句句都是事实。 只有你。这世界上,把梦全部当成真的,恐怕只有你一个了…… 井昀哭够了,拾起暖宝留下的啤酒罐,将剩下的啤酒全部倒进肚子里。 其实井昀非常不胜酒力,这些量足够她死死地睡上一整晚。 她眼皮发沉,好困……也好,睡吧……不过,不要再让我见到苏阅棠!不要! 井昀怀中抱着苏阅棠进门时带的那瓶红酒,昏昏欲睡,若不是木塞没那么容易打开,这瓶,她也不会给他剩的…… 睡着了。梦里,真的没有苏阅棠。 可是,她却置身在了“中心世纪城”的18层,还见到瞿震霆和……魏雅萱。 魏雅萱被他牵着手,向18层的阳台缓缓走去。 瞿震霆的衣着发型还停留在上世纪的审美,但综合脸蛋的优势,并不影响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帅哥这点。 他笑得儒雅干净,动作也很绅士得体,双眼含情脉脉地带着魏雅萱到了阳台前的花墙旁。 满意地欣赏这两人花前月下的美好画面,井昀终于松口气。 她与瞿震霆素不相识,却帮他偿了十五年的夙愿,这算不算大功一件呀? 对了。人家十五年才带着遗憾终见一面,肯定有许多表白的情话要说,还是不要打扰了。 井昀成就感十足,兴高采烈地正打算离开,却听一声女人划破夜空的凄厉哭声。 “啊——瞿震霆,瞿震霆……震霆,你想干什么……” 画风转换太快,井昀目不暇接。音乐声戛然而止,18层里恢复了往日的空荡,浪漫的烛光晚餐陡然不见了,那盛满绚烂多姿花束的花墙也不见了,狂风阵阵,肆意卷起,将魏雅萱的衣裙卷起,将瞿震霆的褐色发丝卷起,还有茶室里的白布和灰尘…… 他们像有着和瞿震霆一样的愤怒和不甘,狂飞乱舞。 井昀先前已领教过,这里是瞿震霆控制的空间,就真的如同18层地狱一般,困住他的灵魂与自由的地方。他愤怒时会如此,想要诱惑女人的时候便转换成另一个浪漫的场景。 她曾替他悲哀,他心中是有多少执念,才让他孤孤单单守着这里十五年不肯离去?还每一年的跨年上演相同的剧目? 难道只是为了现在?深爱的女人已来到面前,他却选择恶意折磨她? 瞿震霆,双目瞠圆,黑沉沉的,那眸底积聚的恨意,彻心彻肺,像是要毁灭一切。 魏雅萱大哭起来,六神无主,不知要逃到哪里去。 瞿震霆露出阴森的冷笑:“十五年,魏雅萱,你再见到我,不该问我一声好吗?” 魏雅萱慌不择路,膝盖磕在了那陈旧的花墙边,瞿震霆顺势上前,将她按到阳台边,死死掐住她的脖子:“还记得这里吗?魏雅萱!就是这样……十五年前的今天,你就是用这个东西——”他一手便将那花墙整个拾起,扔下楼去,“噗通”一声闷响传来,瞿震霆咬牙说,形容如同厉鬼,“把我绊倒,推我下18楼!” 魏雅萱手脚并用地推搡,嘶喊着哭叫:“饶了我,震霆,饶了我吧!对不起,对不起……啊,救命啊!” 瞿震霆“哈哈哈哈哈”地大笑:“救命?十五年前没人救我啊,你杀我时一点没有手软……雅萱,从18楼掉下去真的很疼啊……” 魏雅萱悬在阳台栏杆边,已是魂飞魄散,连挣扎的力气都快失去:“我错了,震霆……这十五年,我每晚都做噩梦,梦见你向我索命……震霆,我真的很爱你,我一时糊涂,求求你饶了我……” 瞿震霆冷哼一声:“爱?你也配提爱?”他用指尖戏谑地刮下她的脸颊,“啊,既然你那么爱我,不如,下辈子吧……” 魏雅萱胡乱瞪着腿:“不要,不要!” “不行!瞿震霆!”井昀跑上前去阻止瞿震霆,可她仿佛置于另外的时空外,只能这样眼巴巴看着,浑身无力,动都动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篇~~~~~ 留言好像一下子少了呢,是不是节奏慢了,为了大大和小小感情戏啊,嗷嗷 第24章 世纪誓言(13) (13) 井昀从一触即发的梦境中惊醒过来,背后的衣衫和额前的碎发已被冷汗打湿。 魏雅萱……她不是瞿震霆心心念念守候十五年的“安然”吗?为什么到头来竟成了一场绝地报复? 井昀推开窗子,十一点半,17层里的人们在用狂欢告别2014,气氛正浓,根本听不到楼上有女人嘶声力竭地尖叫。 她一路跑上楼,一路大骂瞿震霆。 越接近18层,那凄厉的哭声和求饶越发清晰。 “饶了我,饶了我……瞿震霆,是我对不起你……我害了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饶了我……啊——” 井昀冲进去时,18层里怪风阵阵,寒气逼人。 已虚脱昏迷的魏雅萱半个身子悬在阳台边,双腿从奋力空蹬,到逐渐放弃挣扎,在瞿震霆的压制下摇摇欲坠。 “瞿震霆!你这个骗子!”井昀没有时间和瞿震霆理论,拽住魏雅萱腰间的裙褶向回拉。 瞿震霆双目里盛着赤红血色,扼住她手腕:“你放手!” 井昀气得直结巴,吼他:“你你你……瞿震霆,我被你对安然十五年变的感情所打动……这么信任你,辛辛苦苦才找到她!你居然利用我!” 瞿震霆周身的肃杀之气更甚,那俊美的面容也扭曲得狰狞可怕:“你松开手!让她去——”他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个字,“死!” “不松!”井昀死死拽着魏雅萱,魏雅萱已经吓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剩下徒劳的低声呜咽,“瞿震霆!现在是十五年后!你当‘中心世纪城’里上千台监控镜头都是装饰吗?如果魏雅萱今晚真的死了,那,只有我……在她堕楼的时间段里来到18层!你这个自私鬼!有没有考虑过我怎么办?” 瞿震霆微微一顿,下意识里有几分犹豫,说:“阴阳眼,谁让你上来多管闲事的!你现在快走,等你走了我再推她下去!” 说完表情一狠,魏雅萱跟着乱挥舞手臂,终于抓住井昀的袖子,犹豫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在18楼的高空变得更绝望:“求求你,不要走,不要走,救救我……” 井昀手臂发酸,力气快用尽了,眼泪被逼出来,只能靠身体卡着阳台栏杆,才勉强支撑得住魏雅萱。 “瞿震霆……看见现在她这样子,你解恨了吗?我以为十五年,你是带着对安然的爱留在这十八层,没想到,你是因为恨她!亏我……亏我……”亏我为了找安然,连苏阅棠都得罪了! 井昀快支持不住,只要她稍一松手,魏雅萱便会坠身而下,粉身碎骨。瞿震霆最受不得激将法,她唯有故技重施。 瞿震霆仰头大笑,片刻后,井昀看见他狠狠闭上眼,再睁开时,似笑非笑说:“你知道什么!我不是死于什么该死的意外,我是被这个女人推下这……你看见了,十八楼!如果不是拜她所赐,我瞿震霆会十五年爱而不得?会流落成一个孤魂野鬼?还有……她不是安然!她不配!” 井昀没有过多心思分析瞿震霆的“鬼话”,当务之急是不要像苏阅棠说的一样,真的搞出人命。 “啊——”魏雅萱那边好似被一股怪异的力量推搡,身体整个跌出栏杆,趋于生死本能,魏雅萱死死拉着井昀的胳膊,井昀顺势也被拽出去半个身子。 “救命啊,救我!”魏雅萱仰头大哭着对井昀呼救,眼睛里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井昀此刻非常后悔,她没有养成做运动的习惯,当被一个成年人的重量牵制时,她一点力气都没有。 “瞿震霆,我不管谁是安然,你要害我也摔死吗?”井昀长长呻.吟一声,她的手臂要被魏雅萱拽脱臼了。 瞿震霆眉间一沉:“只要放开手,让她死,你会安然无恙。” “你……啊——”井昀筋疲力尽,腿也卡不住了,再偏一些,便会失去平衡,跟着魏雅萱一同坠下。 仿佛听得见时间在滴答滴答的钟声里流逝,井昀不再浪费力气说话,而是直直望着浓眉紧皱的瞿震霆。 十五年前,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天,相似的凉风习习的夜晚,相似的浓郁的新年气氛,可他,在人们沉浸欢声笑语中跨世纪时,挣扎着挂在阳台栏杆边,无助而绝望。 他瞿震霆有多少身家,有多少女人爱慕,脸蛋再怎样漂亮,死了,就全都化为乌有!而且,他还没有履行与安然的诺言,他还要陪她生生世世,他想活下去…… 但是,魏雅萱,那个看似高贵美艳的大小姐,在月色里笑得如同妖冶无情的魔鬼,她垂着眼望向他,一根一根,残忍地将他抓紧栏杆的手指掰开,她嘴角却仍噙着笑,说:“去死吧,瞿震霆!” 井昀被瞿震霆的意志控制,让她身临其境,体验十五年前他被魏雅萱杀死时,那种濒死的绝望和恨意。 井昀睖睁着,眸中快速闪过若干画面,胸口起伏不定。 恨,好恨! 差一点她要就甩开魏雅萱的手,不过,神智回来,最终还是奋力欲将她拉回。 但她力量始终有限,只脚尖堪堪点着地面,哐当……再被拽出一寸,幸好脚尖勾住了栏杆最后一栏…… 瞿震霆大步迈到她跟前,脸凑近,焦躁地抓抓头发说:“你个阴阳眼!还不放开她!你没听见吗?” 井昀咬牙,嘴里充满血腥味儿,她不是不说话,而是没有力气说话了。 瞿震霆勃然大怒。 阴风再次狂猛地席卷而来,井昀彻底抵不住,然,在她完全倾身栽倒之前,又是这18层里的阵阵阴风,卷成一个黑色的漩涡,将她和魏雅萱一起掀刮进屋子内。 两人同时倒地,魏雅萱面无血色,四肢抽搐,抖得像只筛子,甚至忘记爬起来逃跑,她双眼无神呆望着,嘴里还念念叨叨:“饶了我……对不起,饶了我……” 井昀手臂都麻痹了,使尽力气撑起身子,面前,瞿震霆蹲下身,不甘地瞪她说:“你赢了,阴阳眼。” 魏雅萱忽然大哭大叫,在地上蹭着后退:“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瞿震霆一步步朝她迈上前去,魏雅萱嘶声力竭,彻底崩溃:“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你想怎么样?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答应你!不要杀我,求求你!” 瞿震霆冷笑:“我要什么……我要命,你能给我吗?” 魏雅萱形象全无,跪下来磕头作揖:“对不起,震霆,对不起……饶了我吧……” 瞿震霆动作款款,从口袋里拿出一粒亮亮的东西,伸到她面前:“饶了你,可以。这是十五年前,你在这落下的东西,记得吗?” 魏雅萱脸色更难看,点头说:“记得。” “嗯,记性不错。你的这颗耳钉,我保留的很好,上面还有你的血渍。”瞿震霆把它塞进魏雅萱的手心,“明天,我要看见,你拿着这个十五年前犯罪现场的物证去自首。不然……” 魏雅萱压抑地哭着说:“好、好……我去自首……我去自首。” 瞿震霆点点头:“很好。物证有了,只差人证了。人证……怎么做,不必我教你吧?” 魏雅萱迟疑了下,随后重重点头。 瞿震霆挑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吹着凉气,低声威胁:“别跟我耍花招,魏雅萱,现在你是人,我是鬼。我让你逍遥快活了十五年,才找你偿命,已算仁至义尽,如果我明早没有在新闻里看到你自首的消息,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 瞿震霆依言放走了魏雅萱。 她离开时,精神恍惚,好似灵魂出窍,双腿打着颤,踉踉跄跄。 瞿震霆扶井昀起身,而井昀呢,被利用的背叛感还很强烈,不解气推开他。 瞿震霆摊手:“脾气还不小。” 井昀手臂还疼着,刚才用的力气大了,她“咝咝”地痛呼。 瞿震霆哼了声:“魏雅萱应该感谢你,没有你,她今天必死无疑。” “你利用我找到安然,就是为了报仇?”井昀走到他跟前,“瞿震霆,我有点不明白,你刚才让我经历十五年前你在生死一线时的感受,可是……为什么你的内心告诉我,你仍是深爱着安然?让你留在阳间这么多年的,就是这份爱,而不是对她的恨……你也许确实有悔恨,不过,不至于让她死……” 瞿震霆转脸望着她,捋了捋她鬓角的碎发:“真是傻的可爱。阴阳眼,你男朋友要为你这双看得见鬼的眼睛解决不少麻烦吧。” 井昀将他手打开:“你胡说什么,我没有男朋友。” “没有?上次那个不是?” “上次?”井昀想到,他指的可能是苏阅棠,急着否认,“不是。” 瞿震霆笑笑,来到18层的阳台边,他的心情似乎终于好起来,风停了,周遭静谧而安宁。 “你找到的‘安然’是魏雅萱,这个一点没错,可我那时认识的安然,并不是她……” 井昀大窘,还有第三个安然吗? 瞿震霆忽然问:“阴阳眼,你为什么奋不顾身地帮我?我现在没有钱,没有势,连件时尚的西装都没有。” 井昀没直白地说出来:无非是觉得你死了十五年,却可怜又滑稽地在每年跨年上演浪漫剧目,还有,你用暖宝威胁我的事怎么都忘记了? 瞿震霆轻轻一笑:“你们女人,心很软,尤其是遇见感人的爱情故事。大概因为我可怜,你才帮我。” 井昀哼了哼。上当了。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井昀一愣。这不是另她昨晚失眠一整夜的那句话吗。呃,是苏阅棠说的。 “十五年前,我其实是个可恨的人。我出身在机关之家,父亲下海后,成了中国最早的一代百万富翁,我跟着顺风顺水二十几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女人,不过是我打发无聊时间的东西,再美的女人,总有看腻的一天。我有很多女友,而且从不在乎她们的感受,反正,不管我怎么可恨,还是有大把的美女对我趋之若鹜。” 井昀忍不住插一嘴:“说白了,就是滥情!” 瞿震霆不置可否,凉凉一笑:“魏雅萱是与我同类型的女人,我们很早就相识,但我们从没在一起过,她总是故意吊我胃口,偏偏不让我碰,我当时很享受这种征服欲,越不顺从我的女人,我越要想方设法得到。有一次,她的腿出车祸骨折了,我去探望她,她抱怨说她的广播节目被新的‘安然’抢了风头,而且跟我做了一个交易,只要我能让新‘安然’爱上我,之后,我再狠狠甩掉她,她出院后便答应与我在一起。” 井昀听到这里,心弦绷得紧紧……果然,瞿震霆爱的“安然”是…… “我开始猛烈地追求安然,我从来没这样用尽手段去追求一个女人。”瞿震霆陷入回忆,嘴角不觉翘起迷人优雅的弧度,“安然最开始对我避之不及,我就扮成她的忠实听众,每天中午等她,陪她吃饭,陪她出入学校,陪她去自习室,陪她回老家,陪她在校园里过最简单的生活,甚至都不必花我多少钱,我就追到了她……可是,我发现我越来越不自禁想真真正正地得到她,并不是为了跟魏雅萱的什么狗屁交易。她太美好了,像是没有受到任何人世间污浊的侵染,但她又是个傻瓜,从没发现我其实是个怎么样的人。她把一切给了我,初恋,初吻,初次……我甚至觉得,肮脏的自己,根本配不上她……我爱上她了,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什么,你知道吗?” 瞿震霆转过身,表情真挚如孩童。 井昀没出声,她在他那总是阴郁的眼底看见了希望的光芒,原来,那是泪水。 “爱上一个人,你的心会死!懂吗?因为认定了,这辈子,除了她,不会再有别人让我这么爱了……我可以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包括来自我父母和家族的,我为她留下了十八层,我要赌,用我瞿震霆一生唯一的一次爱情……这里装修打点好一切之后,我们在这儿许下诺言……” 瞿震霆闭上眼,轻轻念着:“我答应你,陪你游遍名山大川,陪你坐看日出云海,陪你倒数每年的最后十秒钟,这样陪着你,陪你生生世世……”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没有完结,还差最后一点情节了~~~~~~ 老苏:没有出镜,不开森。 二二:不要不开森嘛,我心里一直想着你呢。 作者:作者心里也想着你呢,还差一点点你就粗来了,不过,谁让你吃了一整个故事的醋呢。。。 第25章 世纪誓言(14) (14) 瞿震霆念完了,眸中的光芒也抵达最亮,却又倏地暗淡,他深叹口气:“可是,我已经死了……我们的誓言,今生,无法兑现了……” 美丽的世纪誓言,在与爱人阴阳相隔后,变得遥不可及,唯有于生命的彼端等候,再次相遇。 井昀摊开满是灰尘的双手,呼吸像被塞住一般难受。 十五年后,因为能见到瞿震霆的鬼魂,她成了这个故事的唯一聆听者,可惜,她没有在他们相约的日子,把他爱的“安然”带回来。 瞿震霆按她的肩膀:“阴阳眼……”他微倾身,离她越来越近,带着寒气的嘴唇竟轻点了下她的,然后说,“谢谢你……” 只是一碰而已,井昀的面部神经竟好像被冻僵了,唇抿直,一副真正见到鬼的表情,怔了三秒钟。 瞿震霆用这三秒钟来端详她:“你不是……还没被男人吻过吧。” 井昀羞愤欲死。 他松开她,好笑说:“没关系,我是鬼嘛,放心,你的初吻还在。” 井昀努口气,憋着没说话。 不算梦里她与苏阅棠的,她现实中的初吻确实还在。 真是个悲哀的事实…… 瞿震霆踱步来到阳台边,眺望着整座灯火辉煌、繁华胜景的城市,低声说:“快到十二点了,又是一年……你不去陪朋友跨年吗?放心,今晚,我不会再骚扰任何人。” 井昀:“瞿震霆——” “哒、哒、哒……” 井昀动了恻隐之心,正想说,她自从离家在外,也是自己跨年,与谁在一起都无所谓,她不介意今年和他做个伴…… 脚步声很缓慢,停停顿顿,这个在午夜十二点上来“中心世纪城”18层的人,似乎很犹豫,但片刻之后,依然很坚定。 井昀和瞿震霆都不约而同安静,等待看看来人是谁…… 瞿震霆自是比她紧张,隐隐的,掺杂着戒备和期待。 人进来了,由于18层内的漆黑,井昀只能在黑暗中看见一抹暗影,从身形判断——应该是个女人。 她借着冰凉皎洁的月光走近,丝毫没有惧怕这诡异的18层。 慢慢地,井昀终于看清她是谁。 岑雨默。 她真的来了! 瞿震霆打晃,那紧握的拳,浮现在脸上的痛苦和惊喜,井昀不必猜也知道,他爱的“安然”,便是当年顶替魏雅萱主持“安然时间”的岑雨默! 瞿震霆已木然呆愣,目光直直追着岑雨默。岑雨默却只能看见井昀。 “你也在。”岑雨默仍是平静,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十五年了,我打算来看看他。” 井昀望去瞿震霆,用眼神询问他,她该怎么办? 瞿震霆走到他心心念念的女人身边,抬起手,想要抚摸她,最终还是放下了。 井昀不解。 瞿震霆收回手后,索性连看都不去看井昀。 他是在怕吗?平素霸道狂放的,在最爱的女人面前却考虑甚多,畏葸不前? 井昀指指岑雨默手里的盒子:“这是什么?” 岑雨默垂眸笑了笑:“回忆。”她手下一顿,“十五年。已经十五年。我想,过去的恩怨,我没必要再执着了……毕竟,我爱过他……” 井昀这才明白,岑雨默大抵直到现在,还对瞿震霆有误会。认为瞿震霆真正爱的是魏雅萱,他与魏雅萱达成交易,最多是图一时新鲜,才追求她。 可是,她不知道,瞿震霆已对她用情至深,就在他决定与她共度余生时,却死于非命…… 岑雨默放下盒子:“这是十五年前他送我的东西。你是她的表妹,这些,留给你吧。” 瞿震霆哭笑不得问井昀:“表妹?” 井昀尴尬不已。 岑雨默打算离开,井昀看眼时间,还有十分钟便是新的一年。 而瞿震霆望着她的背影,不舍、不甘,心如刀绞。 井昀说:“你真的就让她这么走了?” 瞿震霆失魂落魄:“还能怎么样?” “你需不需要我给她带句话?” 瞿震霆:“好。告诉她,我爱她。” 井昀忽而叫住岑雨默:“岑老师……” 岑雨默应声回头。 井昀鼓足勇气:“如果,我告诉你……瞿震霆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你相信吗?” “阴阳眼!”瞿震霆震惊转头,这次,换做井昀对他不理不睬。 岑雨默紧攥衣角,深深喘息几次,但还好,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叫,也没有指责她胡说八道。 她抬眸与井昀注视良久,问:“你不是瞿震霆的表妹,对不对?” 井昀:“我是谁,其实根本不重要。你只要知道,他真的很爱很爱你。我今天去学校找你,是因为我……我能看见他,他为了你们之间的世纪誓言,在这……苦守十五年。” 岑雨默踉跄着站不稳,井昀上前扶她。 瞿震霆那厢,又急又怯,已探出手,最终又是握成拳。 “你可以让她看见你的,不是吗?”瞿震霆曾让红姐迷迷糊糊好几天,还上了他的纸扎车,也让魏雅萱心甘情愿来到18层,证明他有一定的控制力,能使人真真切切看见他。 井昀开口质问瞿震霆,岑雨默看见的却是她在对空气说话。 “我知道,你所有的顾虑都是为了她。但是,你也要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啊。” 瞿震霆有所动摇。 井昀扶正岑雨默的身子:“岑老师,你想不想现在见到他?” 岑雨默将信将疑间,还是重重点下了头。 接着,那样风光霁月的瞿震霆渐渐在空气中浮现出来。 岑雨默似不能相信眼前所见,颤抖得更厉害,捂着唇,压抑住哭声,一下子泪如泉涌。 而瞿震霆的脸颊上,划过被泪水折射出的点点星芒…… 短瞬的相认后,岑雨默轻触他的身体,哑声说:“对不起……” 瞿震霆用力将她揽进怀里。 时隔十五年后的拥抱,紧极了,恨不得揉进彼此身体,从此合二为一,永不分开。 瞿震霆的心愿得圆,与他的“安然”重逢相见。 生死面前,爱情面前,当年丛杂的误会,变得无关紧要,这短暂而温馨的安宁,才是最值得珍视的。 两人相互依偎在阳台边,等待跨年的烟花表演,岑雨默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照片里是个健康阳光的少年,五官表情与瞿震霆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靠着他的肩膀说:“震霆,这是我们的孩子……” 瞿震霆深情地吻住她,在齿间喃喃低语。 -- 井昀深被感动,差点忘记作为一个高度电灯泡,还是不要在人家甜言蜜语、你侬我侬时照着了。 看时间,还有三分钟十二点! 正准备撤退,瞿震霆唤她:“阴阳眼!” 井昀抱手臂:“喂,不要再谢我了。你可以说点别的,比如新年快乐?” “刚才不是已经谢过你了吗?”他笑着点点嘴唇,被鬼嘲弄的井昀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阴阳眼,等我亲眼看见到魏雅萱自首、判刑,我就会离开这里,去我该去的地方……以后,便不会再有女人被鬼迷心窍到“中心世纪城”的18层。” 井昀点头,郑重拍拍他肩:“瞿震霆,你多保重。” 他的笑容,温柔和煦:“你也是。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井昀:“唔?” “你第一次来到18层时,有个男人出现把你救走了,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井昀想了想:“苏总?我和苏总……”话锋一转,“没关系。” “没关系也好。”瞿震霆压低眉眼,认真说,“据我十五年的做鬼经验,他、可不是一个普通人。” -- 井昀回到17层,竟然空荡荡的,有个保安问她:“欸,你怎么没去广场?” 她打给暖宝,暖宝周围嘈杂,大吼说:“井昀姐你在哪里啊?我们都在广场准备倒数呢!” 井昀乘电梯下楼,踢踢踏踏跑出“中心世纪城”,脑袋里却还徘徊着瞿震霆那最后一句话:他可不是一个普通人…… 午夜很冷,她搓了搓手,一转眸,看见了“不是普通人”的苏阅棠。 他在风中直立,迷人依旧,与所有市民一样,一起倒数世纪广场LED显示屏上正流逝的旧年最后三十秒钟。 也许苏阅棠真的不普通,可是,此刻的他,又是那么普通。 井昀鬼使神差,向他奔跑过去,在她到达之前,他也看见了自己。 她气喘吁吁,站定在他跟前,露出傻笑。 苏阅棠蹙了蹙眉峰,她明明看见他方才也有几分喜色,却听他冷清着说:“看来十八层不过是个传说,好像也没什么东西。” 井昀回望那高耸的楼宇之上,虽然黑黢黢的,但她能想象得到,瞿震霆和岑雨默沐浴在月光下幸福相拥的画面。 “是啊。没什么……” 不期地,他抬手抹了下她的唇,眉目间隐隐愠怒。 井昀不明所以:“怎么了?” 他的眼神急剧骤变,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正低头要狠狠吻她一口时,人群里传来震耳欲聋的“五、四、三、二、一……” 井昀这边心情大好,猛地又转头去看另一边:“苏总,烟花!放烟花了!你快看!” 苏阅棠恰好扑个空,哪有心情看烟花?! 大概是周遭太暗,井昀并未发现苏阅棠的不悦,酝酿一番,抬头给他一个大笑脸,说:“新年快乐!” 苏阅棠无法恨起来,只好扯嘴角敷衍一句:“新年快乐。” 夜里,苏阅棠如期来到井昀梦中,井昀还没准备好呢,嘴就被吻住。 换了好几种接吻方式,井昀舌头都被吮得麻木了。 苏阅棠衔着她的唇,用力一咬:“从前、以后,只有我能吻你,知道吗?” 井昀瘪瘪嘴,连忙点头。 绵绵密密地温存过去,他严丝合缝贴在她身后,而井昀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回头望着他说:“你什么时候消失都不要紧,我会好好珍惜现在。” 她得到的,是苏阅棠与她更猛烈而深入的相融。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遍,伪更一下,不好意思。。。。。 世纪誓言完结篇~~~~小伙伴们都粗来呀~~~~~~想念你们~\(≧▽≦)/~啦啦啦 老苏(沉痛状):这辑作者完全是在虐我!你已经有我了,怎么能让别人亲呢!崩溃! 二二(愧疚状):抚摸抚摸…… 作者(敷衍状):抚摸抚摸…… 第26章 天才的眼泪(1) ***天才的眼泪*** 所有人都说我是天才,天才是不会和局的。 (1) 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房东的名字时,井昀翻日历,奇怪,明明还没到交租期。 果然房东开口便问下个季度她是否还有意向续租,井昀是在中介所闲逛时,从一个老乡手里转让到这间房子,两人私下达成协议:不收中介费,只需支付时间差额的费用,她便可接手。 说白了,其实老乡才是租房的人,房租也是她打给老乡,老乡再打给房东。 两人合同期满在一月末,接下来一年的租约便由井昀和房东签。 一提到续租,井昀便不能忽略之前苏阅棠的说法,就连井栋和暖宝也劝她这个单身女人还是在相对安全的地段租房子比较好。 井昀说:“您给我两天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房东是个本地大婶,带着浓浓的口音说:“是这样,我跟你说件事,过几天,我家有个远房亲戚陪孩子从外地来参加一个比赛,大概一周,你如果决定续约,我看你是外地人,岁数不大,还是个小姑娘,下个季度的房租我会给你减半,如果你决定不续约,马上你就开始找房子吧,剩下半个月的房租钱,我退还给你。” 井昀挂断电话,算了好一阵,省去一半的租金啊,条件不过是与一个家庭同住一周。 房东说,她家亲戚都是老实人,县城来的,很好相处,伙食费不必她摊,他们自己会料理,这次到市里的主要目的是陪孩子参加省少年组的围棋比赛,要不是她家女儿刚生完二胎,正坐月子,不太方便,她也不必把这一家人安排到井昀现在住的地方。 井昀考虑一个上午后,决定答应房东的条件,下午房东便来跟她签个字据。 这事井昀当然不会谁都告诉,她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苏阅棠不要再提换房子的事。 周六的时候,房东和井昀一起把另一间放杂物的大屋腾出来,好在平时井昀有打扫,不是很脏。 井昀忙完了正准备晚饭,井栋打电话来腻腻歪歪说想她做的孜然蘑菇和青椒炒土豆丝,菜他都买好了。 二十分钟后,井栋上来,见客厅里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便问:“姐,你终于想通要搬家了啊?” 井昀把菜拿到厨房,开始洗菜做菜,井栋在一边打下手,恨不得现在就把好消息透漏给苏阅棠。 他鬼鬼祟祟去阳台,刚把苏阅棠的手机号调出来,井昀来个突然袭击,一把抢过他的手机:“就知道一直都是你在出卖我!” 井栋纳闷说:“姐,你是真看不出啊,还是装傻啊?” 井昀刻意转移话题:“什么?栋子,以后再这么做,我真生气了,下次也别来我这混饭!” 井栋举手投降:“得得,我错了还不行?姐,我真想不通,你哪里瞧不上苏总?人家是妥妥的优质型男啊,你们公司……包括那个小暖宝宝,都恨不得做他后宫三千佳丽,你也太无动于衷了!” 井昀回厨房做菜,她有心事,井栋这么问的时候,她甚至忘记是不是已经放过调料了。 今晚这道菜她做的一定没有以前井栋形容的那么好吃。 “栋子,这不是瞧上瞧不上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井昀也说不上来,也许因为苏阅棠太高不可攀,气场太强大,也许是那夜复一夜的缠绵作怪,她总觉得苏阅棠对她而言,不过是场旖旎虚无的梦。 井栋一边啃苹果一边说:“我看,姐你就从了苏总得了。这破房子还租什么啊,一半租金我都不租!我相信你只要对苏总实话实说,哪怕随口一提,他都肯定帮你。” “下个季度确实一半租金。”井昀把来龙去脉讲完,说,“不过,我没打算告诉他,你也不许说!栋子,我和苏总真的没什么,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了。” 井栋不解:“苏总一直在追你,你就感觉不到那浓浓的爱意吗?” 井昀正在舀菜的手一顿,她没谈过恋爱,不知道男人在追求一个女人的时候,是不是至少应该有所表示,而不是像他们这样朦朦胧胧地暧昧着,却什么都不点破。 -- 房东亲戚在星期日晚上到来,确实如房东大婶所说,一家人都很和善,一看就是朴素本分的老实人。 其实说是一家人,这家组成却比较特殊——准备参加比赛的孩子叫石小文,孩子母亲姚莉莉,另一个,是孩子的姑姑石贵兰。 小文十岁,看起来是个机灵可爱的,见到她就乖乖叫“姐姐“,井昀本想充个长辈呢,不过,被个男孩叫姐姐着实让她心花怒放。 井昀以前也住过合租房,还好除了个十岁的小孩,其他都是女人,她也放心随意一些。 大概因为赛前的紧张气氛,石贵兰和姚莉莉吃完晚饭便督促小文回房间背棋谱。 小文听话地放下碗筷,临走前小小声地问井昀:“井姐姐,你明天有空吗?你也去看我比赛吧。” 井昀对围棋一窍不通,本就没打算答应,姚莉莉严厉说:“小文,快回房间!姐姐明天要上班,哪里有时间!” 石小文垂低头,恹恹地下了饭桌,那小小的颓丧的背影,实在不该属于一个十岁的孩子。 井昀感叹,如今的时代,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孩都不容易。想她的童年,姥姥独自抚养她,家里拮据困难,根本没有钱送她去少年宫的兴趣班,她反倒获得了无尽的自在和快乐…… -- 第二天是星期一,井昀确实要上班,于是她很早就睡下。 这些日子,苏阅棠几乎没有一天落下的,甚至还学会许多花样,每每都让她出其不意,欲.罢不能,而房间、浴室、床、被子、枕头、沙发、电视机,这类现实中存在的物件也渐渐多了起来。 用他的话说,他觉得这样更有生活情趣。 井昀翻查过很多灵神怪异的资料,最后她推测,梦里的苏阅棠很有可能是一种称之为“灵”的东西。 因为她太过喜欢苏阅棠,总是停止不了对他的想念,因而这种想念,才有了他,但他是异类,又不能光明正大,所以他只能出现在梦里…… “嗯,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苏阅棠托着她滑滑的腰.臀点头,明显的敷衍。 井昀跟他面对面,坐在他腿.根,气得努了努嘴,使劲用额头撞了一下他的。 苏阅棠猝不及防,真被撞疼了,眸子里一火,抬身而起,同时将她向下按…… 她晕晕呼呼地接受甜蜜的惩罚,手臂缠紧他肩颈,喘息地断续说:“别走……别走……永远别走……” -- 第二天,石小文一家起得很早,忙忙碌碌地在为上午十点的围棋比赛做准备。 石小文是个安静踏实的孩子。不过,井昀从他的表情能看得出,他的压力很大,毕竟才十岁而已。 但用房东大婶的话说,小文在比赛方面,其实已经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了。 井昀如期上班,晚上回家时,却不见这一家人的人影。 出于礼貌,她给姚莉莉、也就是小文妈妈打了个电话。 姚莉莉接电话时,声音里还带着哽咽,说:“小妹啊,谢谢你的关心。我们今晚不回去了。小文……小文在比赛时晕倒了,医生说要留院观察,我们俩在医院照顾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让情节更合理修改了下。 更新~\(≧▽≦)/~啦啦啦,某人已经越来越娴熟了。。。。 这是新故事啦,天才的眼泪。。。。。 写这篇失眠症,除了主线的爱情,作者还总想试图表达点其他东西,比如高跟鞋里的孤寡老人问题,临悦居里小姨这类性格软弱逆来顺受的女人……可能目前笔力十分有限,但会尽力的继续改进~~~~ 老苏:刚才有木有爽到?!嗯? 二二:讨厌! 老苏:下章鸳鸯浴如何…… 二二:好啊! 作者:十八禁的话题请你们少谈一点好伐? 忍不住安利新文怎么破。。。。。 第27章 天才的眼泪(2) (2) 井昀挂断电话后呆了呆,眼前浮现今早石小文失望的背影。 说到底不过是别人家的事,井昀不想妄加评论,可为了应付比赛,给孩子施加太多压力以致紧张过度,现场昏倒,这到底值得吗? 井昀去洗澡睡觉,天还没亮就被门外的声音吵得差点醒过来。 而这边苏阅棠甚是不悦,因为他还没结束,做这种事被打断简直太扫兴了。 尤其,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 他氤氲着迷蒙雾气的双瞳中,一下恢复清明,随后是惊讶和警惕。 井昀深深一喘,居然不要命地用双腿里侧磨着他,催促说:“快点啊……” 苏阅棠恨得咬牙,匆匆发完,放过了她。 井昀在舒适的云端中醒来。 缓了好久的神,她才整理好自己,起身下床。 原来是石小文一家刚从医院回来。 石贵兰见她睡眼朦胧地打开卧室门,便紧忙道歉说:“不好意思啊小妹,把你吵醒了吧。现在还早,你回房接着睡吧。真不好意思。” 井昀的目光越过疲倦的石贵兰和姚莉莉,看见石小文的脸色还是很差,头上罩着厚帽子,闷闷不乐地皱着眉头。 “我不要紧,您别客气。小文的身体好点了吗?” 石贵兰回头瞧眼小文,摇摇头,勉强笑着说:“好多了,没什么大问题,其实要怪也应该怪我们,没带小文见过什么世面。小文一开始比赛,就被那场合吓到了,加上他本来就有点紧张,所以才昏倒的。等下吃点医生开的药,好好睡一觉。” 这时,姚莉莉跟井昀用眼神打过招呼,便带着小文进屋休息。 井昀偶然瞥见,屋内的床上还铺满凌乱的棋谱,定是之前小文还在研究背诵的。 这折腾一通,不知道小文什么时候还能再比赛。不过,可能最着急上火的还是姚莉莉和石贵兰。 “好。那……”井昀低头看时间,五点整,窗外还黑漆漆的,却说,“我今天早点出门吧,免得我一会儿再起床打扰小文休息。” 石贵兰不胜感激,说:“真是太谢谢小妹了!小文多睡几个小时,歇过气来,下午还要坚持比赛。” 井昀大为讶异:“孩子身体已经这样,还能——” 石贵兰语气坚定:“当然能比,一定要比的。小妹,你不知道啊,这场比赛和其他段位赛都不一样,这次是全国性的大赛,如果小文取得好成绩,不仅有不少奖金,关键可能直接定段。” 井昀从小就不是特别聪明的小孩,对棋类运动也没有了解,所以石贵兰有关比赛和棋手段位的解释,她听得一知半解,只在心里暗暗替小文捏了把汗。 -- 井昀从没这么早出门,用了不到十五分钟,她就收拾好背上包出了门。 离开时,石贵云和姚莉莉还在前前后后地为小文忙碌。 井昀想到一句话——可怜天下父母心。 时间太早,早点摊还没摆开,街上的行人零零星星,大都埋着头步履匆匆,仿佛只有如此才能驱赶寒意,这个江淮城市在冬天最大的特点便是潮湿阴冷。 井昀最后决定还是直接去公司。 公司对面有24小时便利店还有M家快餐,怎么也比在大街上闲逛好受。 时间太早,平时乘坐的公交车六点是首班,井昀走了一个站地,又倒一次车,总算顺利到达。 她点好早餐,不知道是不是这一路赶的太累,她一边吃汉堡,一边刷手机新闻,竟然就那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这一段短暂的梦里,她第一次身在他们的“爱巢”,却不见苏阅棠的踪影。 豪华宽敞的房里很静,电视机还亮着,房中央有个透明围墙框住的浴缸,外面被飘着的紫色轻纱所笼罩,也不知苏阅棠是从哪个情.趣酒店见到过类似的装潢,于是便自己的地盘也安了一个,现在,一眼望去,这里显然只剩她自己。 好吧,井昀也不是一定着急要找到他。她真的很累很困,索性躺回被子里,接着睡。 “叩叩叩——” 再醒,可没那么幸运的事了。 苏阅棠站在她身边,在她睁眼的一瞬间,“叩叩叩叩叩叩——”不解气地又用力敲几下。 井昀“腾”地弹身起来,毕恭毕敬对打招呼:“苏总——苏总早!” 她睡得糊涂,花了三秒钟来确认自己的位置。 苏阅棠:“以为在开早会?” 井昀咽咽嗓子:“苏总,我……”她连忙看表,还好还好,没到上班时间。 苏阅棠落坐她对面:“你的失眠症已经完全康复了?说来听听,什么好方法让你好得这么彻底,随便找个地方都能睡着。” 知道他不过在揶揄自己,井昀咬口凉掉的汉堡,忽然灵光一闪,说:“苏总……吃早饭了吗?” 苏阅棠看看她的手里,露出嫌弃的眼神:“吃过了。” 井昀笑笑说:“那我……自己吃了啊。” 苏阅棠见她只顾着吃,理解为她“做贼心虚”,再次不耐烦地“叩叩叩叩叩叩”敲桌子。 井昀咽下去最后一口,冥冥中,她已经猜到他是来质问她的。 果然,他开口问:“你这是被赶出来的?”他在她脸上空空地划了一圈,“这么狼狈,你知道你在这睡了多久?” 井昀擦擦嘴,摸摸脸,刚想几句辩白的词,苏阅棠聚紧眸光看她:“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井昀心虚得低头,她原本只想苏阅棠大抵是建议,人家日理万机的,未必记得她的交租期,便不会认真催她,哪知这么快被苏阅棠给知道。 她摇头:“没有没有。苏总,都是小事情,小事情而已……” 苏阅棠盯着她,眉角微动,她顿时慌了起来。 他见她那副小兔子见大灰狼的样子,又似不忍心,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摊开她的掌心,已经湿淋淋的了。 “至于吗?”苏阅棠无奈笑,顺手抹了去。 皮肤相触,他的手里干干暖暖,很舒服,井昀的呼吸差点停滞一般。 -- 这一天,井昀是带着飘飘然的心情在上班。 傍晚下班了,她还在飘飘然。 打开家里的门时,正好和石小文一家撞个正着。 “小妹你回家了。”石贵兰仍是早上那样的强颜欢笑,身后的姚莉莉和石小文都是相似的状态。 井昀没敢问,但也猜的出来,大抵小文的比赛成绩不是太理想。 看姚莉莉手里拎着垃圾袋,想必他们已经吃完晚饭,不知道这遭一同出门是干什么。 石贵兰最后还是折回来,也算有个交代,说:“小妹啊,小文今天下午……唉!不提了,我们这出去是去棋社找小文以前的教练谈谈,大概九点多回来,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 井昀摇手说没关系,她九点还没睡呢,他们的正事才要紧。 八点多钟,三人就到家,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 尤其是小文,在见到井昀之后,控制不住情绪说:“井姐姐,明天有棋仙保佑,我一定会赢!”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更新来了,更新完去看奔跑吧兄弟,嗷~~~~~~~ 收藏捏,留言捏,怎么赶脚越写人越少呢。。。。 老苏:被打扰很不开森,居然催我快点,早晚把你掠窝里去…… 二二:好啦,不是有正事嘛…… 作者:无话可说 第28章 天才的眼泪(3) (3) 晚上,大概因为井昀起太早,这天又被苏阅棠一个无意中的动作搞得兴奋无措,晚上这会儿真的困了。 可她还没睡踏实,就听卧室外传来奇怪的脚步声。 显然这个人是从对面房间出来的。 是谁呢?石贵兰?姚莉莉?小文? 轻轻地,出去的人带上了大门,井昀实在困乏,迷迷糊糊睡一阵,却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再次听到门“咯噔”一响,然后,方才出去那人轻手轻脚回去卧室。 井昀在脑袋里做了很多假设,随便一个什么理由都能解释得通,例如小文半夜饿了,石贵兰或者姚莉莉给他去买夜宵之类的。 总之,井昀没当回事,她想,最贵重的东西都在自己卧室,门也反锁过,便安心睡去。 但她潜意识里似乎又觉得很蹊跷,所以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耳畔忽而飘来一股凉风,如同有人故意恶作剧地吹出来的一般,尖锐、细长,冰冷……直接钻入耳道…… 井昀不知那该不该称作是人,因为她只能感受到,正浮在她上空的东西,没有脸,没有身体,只有吐着凉风的嘴唇,和那空洞死气的眼。 呼,呼,呼—— 井昀浑身战栗起来,险些要吓哭了。 她告诉自己是噩梦,是噩梦,不过是个噩梦……然而,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个正在叫她的稚嫩声音。 “井姐姐,井姐姐……井姐姐……” 井姐姐?这个称呼? 是石小文?在她的印象里,只有这个孩子亲切地叫她“井姐姐”…… 井昀乱摸一通,甚至左一拳、右一拳地乱打起来,想把似人似怪的东西赶走,尽管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但直觉告诉她并不是好事。 石小文的声音渐渐变小,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井昀颤着喉咙,试图叫他:“小文,你去哪里?” 那童音里透着单纯而不加掩饰的兴奋,井昀忽然联想起他们一家三口晚上去找完教练回来时候说的“有棋仙保佑,明天的比赛我一定能赢”。 口气笃定得似乎不用比赛也能料到明天结局。 兴高采烈后,小文却有几分无奈,哽咽地说:“井姐姐,我真的好想当冠军……可是,这次比赛高手太多了,我……如果我拿不到名次,奖金没有了,妈妈、姑姑、教练,天上的爸爸,都会对我失望……” 井昀张了张嘴,还好,还可以说话:“小文,你已经很优秀了,是比赛就有输有赢,这次拿不到冠军,可以下次,你年纪这么小,未来有许许多多机会在等着你。” “不能输的,不能输……井姐姐,你不知道,为了让我坚持学围棋花,妈妈花好多钱,她工作特别辛苦……而且这是今年最后一次大赛,如果接着输下去,明年的段位赛棋社就不会再推荐我……”小文不断抽泣,难过极了。 井昀多想上前去安慰他,可她的手脚像被狠狠订住了,怎么也动弹不得。 “所以,井姐姐,我一定要赢比赛!一定要赢!”小文如此坚定,另井昀更加不安。 不知何时,小文的声音变得飘渺而模糊,只剩“一定要赢”这四个字回荡在井昀的耳边。 井昀嘶声喊:“小文!小文!不要走!你去哪里?” 没有人再回应。 井昀屏息凝神,四处听寻,周围却是一片寂静,先前那压制她身体的“东西”刹那消失,她恢复行动,第一件事便是去追石小文。 没有光亮帮助她辨别方向,她跑在黑暗空无的时空里,直到她累得跑不动,“噗通”一声瘫软下来。 井昀大喘着,上气不接下气,像被一个牢笼一样的地方困住了。 一束光从头顶照射下来,井昀揉着被刺痛的眼睛抬头看,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多了个人影。 那是个男人,或者……不能叫男人,只是个男孩?青少年?十六岁左右的样子,个子高高的,负手而立,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却遮挡不住那后面迫人的沉沉目光。 他的面庞稚嫩得很,可神态和举止却显得老成许多。 他走过来,居然礼貌地伸出手扶她,在井昀没有开口前,先问她说:“你是石小文的姐姐?” 井昀顿了顿,将这人推搡开:“是不是你带小文走的?你带他去哪?” 少年不置可否:“他没有去哪里……他只是和我对弈而已。” “什么?”井昀不相信,“对弈?他现在在下棋?” 少年点点头。 井昀四处找,尤其在他来时的身后,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少年说:“你不必着急,我是在帮小文。你刚才也听到他说的了,他想赢这次比赛。除了我,还有谁能让一个资质平平的十岁小孩拥有成为全国总冠军的能力?” “你?”井昀见他实在不像一个“教练”般的人物,哪里来这么大的口气,“你是什么人?你想怎样帮小文?” 少年被打量得不舒服,昂着下巴,傲慢道:“我怎样帮,自有我的方法。”他回眸,用眼角看她,倒是惊疑起来,“我还想问,你是谁?凭什么闯进我的地界?不好意思,我这里不、负、责、接、待学员家属!尤其是像你这种一窍不通的棋痴!” 他语气冲,井昀气得火冒三丈:“你——”不过,她当下最担心的还是小文,“你要我相信你也可以,让我看一眼小文!” 少年冷冷哼笑一声,没理她,一个转身就不见人影了…… -- 井昀从床上爬起来时,努力让当机的大脑清醒几秒中。 是梦吗?她刚才在什么地方? 石小文! 井昀后知后觉,看时间,七点半,她连忙下床换衣,卧室门外也已有了忙忙碌碌的动静。 她拉开卧室门,趿拉着拖鞋跑出来,在厨房、客厅、卫生间里都匆匆看了一遍。 姚莉莉放下手里的活,从厨房探头,这边,石贵兰也打开对面的卧室门,奇怪地看着她。 井昀不知怎么解释,愣愣地站在客厅中央。 姚莉莉不好意思地问:“小妹,是不是我弄的声音太大,打扰你睡觉了?” 井昀混混沌沌说:“啊……没有……不早了,我也该起床了。” 姚莉莉把热气腾腾的饭菜从厨房端出来,说:“小妹,不介意的话,今天和我一起吃早饭吧。” 井昀一边道谢,一边回去卧室,石贵兰和石小文正好都站在对面和她打招呼。 见到石小文安好,井昀总算松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她从小文那原本天真无邪的眸中看到一丝异样的阴影…… -- 井昀敢肯定,石小文的事没那么简单。 她一整天心神不宁,梦里的少年是谁?他到底是帮小文,还是害小文? 不过,如果往可怕的方向去想,也许今早的石小文,已经不是真正的石小文了…… 吃早饭时,井昀对清晨那抹从小文眼底闪过的阴霾不能忘却,于是,在他下饭桌前,试探着他:“小文,昨天晚上,你跟姐姐说什么来的?记得?” 石小文一顿,回头时,一派天真地挠挠头。 旁边姚莉莉摸了摸孩子的头,笑着说:“小文,问问姐姐下午有空吗,邀请姐姐去看比赛吧。” 石贵兰也在一旁兴高采烈的应和。 井昀诧异于这三口在一夜之间的反差和变化,他们每个笑容和动作,都让井昀觉得前所未有的诡异和可怕,好像姚莉莉和石贵云真的吃了颗定心丸,觉得今天下午的比赛石小文一定会胜出。 井昀没心思工作,盯着时间看,度日如年。 三点……还有三个小时才下班,井昀心不在焉,熬不住了,正想找个借口提前离开,内线接进来,红姐让她去苏阅棠办公室取文件。 井昀叫苦不迭,谁知,苏阅棠并没有真正地给她什么工作,端端地瞧她一会儿,低头状似无意说:“你昨晚休息得很糟糕?” 井昀点头。 苏阅棠正脸面对着她,又很仔细盯着她的眼睛。 那眼神,聚精会神里带着高深莫测的虚无,似乎是在看她,也似乎是在想其他事情。 他忽然起身:“晚上……不,是现在,跟我去一个地方。” 井昀的目光,紧随他动作,招架不住说:“苏总,是这样的,我待会儿有点急事……” 苏阅棠蹙眉:“什么事?” 井昀犹豫再三:“我想去看……围棋比赛。” 苏阅棠“哼”了声:“你会下围棋?” 她是个棋痴的事实就这么明显吗? 井昀木讷摇头,忽而,灵光一闪说:“不过,我有兴趣!” 苏阅棠已穿上大衣外套,抱臂望着她,如长辈般语重心长:“有兴趣,没有天赋,对于一个人来说,也是很累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啦啦~~~~~ 老苏你要不要这么毒舌啊!!!!!!我感同身受你知道吗???现在写作之于我就是如此啊,有兴趣,没天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好辛苦!!!!!!!!!!! 老苏:作者说我毒舌,其实我只是客观,宝贝,你说呢? 二二:你还是改改吧,她真的很玻璃心…… 作者:还在伤心中,不要理我。 第29章 天才的眼泪(4) (4) 井昀只想单独看石小文参加的围棋比赛,亲眼验证自己的猜测是不是正确,再跟苏阅棠去“一个地方”,可苏阅棠几乎忽略了她的意见和建议,载着她直接到达省体育中心。 进入大楼,正厅的大屏幕上不断变换着这次全国围棋大赛各个组别所在楼层的字幕。 井昀认真找了下,转身正告诉苏阅棠,笑意盈盈的姚莉莉从侧门一旁走过来。 她还没开口,姚莉莉先把她认出:“小妹?你真的来了?我远远看着像你。” 姚莉莉的高兴都写在脸上,看来,小文该是胜出一轮了。 果然,在带着她和苏阅棠去比赛现场的路上,姚莉莉激动地说:“小文第五轮已经胜出,而且不是一般的胜,吃了对手一大片子!” 井昀却连一点场面上的恭喜话都说不出。 姚莉莉微微一叹:“唉,前几天小文状态不好,希望今天的这两场比赛能将积分赶上来,摘取最后的名次就有希望了!” 也许是井昀还没有孩子,无法体会姚莉莉这种做家长的用心良苦。可,期望化成了重担,被才十岁的石小文重重背负着,致使他小小年纪就失去快乐,整天因为比赛愁眉不展,甚至盲目地去相信什么“棋仙”,值得吗? 若梦里那自信满满的少年就是小文说的“棋仙”…… 他真如此灵验? 确有“棋仙”这样的……“东西”? 可是,如果每个参赛的棋手都去拜“棋仙”,他应该保佑谁?帮谁? 井昀乱七八糟的想着,不觉随姚莉莉来到赛场。 姚莉莉知她有兴趣,却不甚了解,便将规则先讲一遍,这层的棋手都是业余组同一组别的,比赛实行轮流对抗积分制,与普通的围棋段位赛不同,这次是全国性的围棋大赛,拿到全国冠军的棋手可直接定段,不必再参加省里举行统一的围棋段位赛。 现场静得出奇。室内隔音良好,大厅和走廊里还嘈杂得厉害,仅一门之隔,却像造出了一方净土般。这里不受丝毫外界的干扰,所有人,棋手、教练、媒体都全神贯注在那纵横19路的棋盘上。 井昀听得似懂非懂,她关心和在意的并不在比赛输赢,而是石小文。 石小文的位置不难找。三人到了线外,被工作人员规定,不得再向里走了。 远远望去,石小文的状态颇佳,悠然自得,不徐不疾,每一次落子,都相当笃定而老练。 一夜之间,从紧张恐惧致昏倒入院,到如此轻松自在的应战,石小文是果真得到“棋仙”的庇佑,还是他的身体已被其他“东西”占据? 清早从石小文眼底闪过的那抹凉薄而无情的阴影,仍另井昀心惊胆战。 余光瞄了眼身后的苏阅棠,他也在颇有兴味围观石小文这组棋手的对弈。 在公司里他说的那句话,她还记得。 “有兴趣,没天赋,对于一个人来说,其实是件很累的事。” 他的言外之意,是在暗示她下棋没天赋,有兴趣也不过三分钟热度,终究还是棋痴一枚? 算了,井昀托腮,事实上,她对围棋根本没兴趣啊! 倒是他,站在一旁,一下子皱眉,一下子又目露惊讶,一下又是很欣赏地点点头,完全投入在棋局中。 她不必问了,他是懂围棋的,像苏阅棠这般三头六臂的人,就算说他会上天入地,她都相信。 井昀注意力重回石小文身上,石小文看似遇到了一点困境,手指里捻着黑子,举棋不定,忽而,他眉间一松,找到突破口,黑子落下,轮到对方烦躁地皱眉头,搔下巴。 石小文满意地坐直身子,右手抬起,手指划过鼻梁,像一个不由自主的小动作般,不过,从井昀的角度看去,更像……扶眼镜!对,扶眼镜架! 井昀想到了那个戴眼镜的少年“棋仙”! 石小文微微偏头,目光随意一扫,便看见站在他对面的姚莉莉和井昀。 姚莉莉兴奋地比划个“加油”的姿势,石小文天真一笑,在井昀眼里,不过是刻意的假模假样。 石小文眼底再次掠过暗影,如同换了个人,井昀不避不闪,紧紧与他对视。石小文见她带恨的表情,竟然嘴角一挑,轻蔑地笑了下,下巴傲慢扬着,一副“我乃棋仙,你等棋痴”的姿态。 井昀可百分百肯定,此刻在赛场上所向披靡的,并非真正的石小文,而是所谓“棋仙”。 又到石小文下子,对方已露出遗憾的神态,大抵是认输了。 可几个回合后,白子棋手忽然如有神助,连连提取石小文的黑子!石小文慌了,猛然抬起头,目光慌乱而复杂地在人群里寻找—— 片刻后,他将目标定在了井昀身上,井昀正莫名其妙,因为她感受到石小文此刻的怒意并不是来源于她。 而是……她转身,而是站在她后面的苏阅棠! 石小文那窜着火苗的眼,其实,在一刻不落地紧盯苏阅棠! 井昀不安起来,石小文的面目已经发生了变化。孩子稚嫩的面庞边,恍惚出现一个模糊的重影。 那张脸,本是清秀的,这会儿竟狰狞诡谲,随着他的嗔怒之气越来越盛,井昀亲眼看见“棋仙”的躯体与石小文剥离得越来越多,“棋仙”的原身已渐渐呈现出来。 石小文顿时虚弱得身子打晃,而“棋仙”脸色气得发黑发紫,浑身颤抖,但“棋仙”再气,似乎还是不愿离开棋盘前,对着她和苏阅棠咬牙切齿。 井昀几乎本能地拉紧苏阅棠的手腕,不知怎么让他快点离开,只好说:“苏总,你先回去吧,你不是还有事要办吗?” 她怕“棋仙”不是个善茬,万一一怒之下伤害苏阅棠怎么办…… 苏阅棠闲闲瞟她一眼,她那副为他担忧紧张的样子实在让他欢喜。 安抚似的轻揽下井昀的肩,沉而缓地说:“势均力敌的对弈,才有意思。比赛正到精彩之处,我为什么要走?” “不是,苏总——苏总,比赛什么时候都有得看,下次吧,耽搁公司的正事,我担待不——” 苏阅棠正在盎然之际,怎能说走就走?索性捂住她嘴:“嘘,别吵!” 井昀解释不清楚,急得差不多每两秒就回头看眼苏阅棠,确认他是否安好。 另一边,黑白子间的较量也越来越激烈,石小文和“棋仙”的两副身躯在不停变换,一会儿是慌不择路的石小文,一会儿镇定自若、棋路却相当狠厉的“棋仙”,任何肉眼都未发现石小文的不对劲,包括姚莉莉和石贵兰,可在井昀眼里,却是一清二楚。 石小文额头上渐渐渗出虚汗,姚莉莉心疼不已,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 井昀无法再坐视不理:“莉莉姐,小文好像支持不下去了,要不——” 姚莉莉连忙挥手:“不行!他能坚持!我相信他。” 苏阅棠开口:“不过,你儿子的身体状况看起来……很糟。” 姚莉莉坚定地摇头,并没打算让石小文下场弃赛的打算。 井昀退出人群,原地打转地想办法,阻止“棋仙”继续霸占石小文本就虚弱的身体,这甫一分神,激战正酣的赛场上,胜负已分,石小文已微弱的差距胜出,仿佛刻意在成全她。 然而,石小文立刻因体力不支,趴在了棋盘上,棋子“哗啦啦啦”地掉了一地。 井昀忙冲上前去,眼见那“棋仙”面带不甘,一个转身又是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哈~~~~ 更新来了,说好的八点,又拖拉到十点了!!!!!!!! 老苏棋艺还可以吧,棋仙也炸毛了,恩哈哈哈,“棋仙”是不是真嘞棋仙捏~~ 这篇文很冷,不过作者也有心理准备,虽然很受挫,但还是尽力更新吧,大家帮帮忙,收藏一下,红包我其实坚持为每章留言前三名发的,不过我赶脚这篇文v不v还是未知数啊,不过红包似乎也能看作者其他的文~~~~~~还是希望多多留言吧~~~ 老苏:请叫我围棋小天才~~~~ 二二:大大好棒~~~~~ 作者:围棋老天才~~~~~ 第30章 天才的眼泪(5) (5) 井昀从医院出来,差不多六点。 石小文因为发高烧还在病房挂吊瓶,姚莉莉转述医生的话是最近天气突变,到了全年最冷的几天,小孩子抵抗力差,不过寻常的感冒发烧加水土不服,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小文的病,很大一部分来自比赛的压力。 陪同小文的,除了石贵兰和姚莉莉,还有房东大婶,比赛承办单位的工作人员,小文的教练,护士见况,唯独把井昀先赶了出来。 井昀心事重重,刚过大门,“滴滴”的喇叭声从身后传来,她回头,惊讶了下,苏阅棠竟然还没走。 对了,她还答应苏阅棠去他说的那个地方。 她乖乖上了车,苏阅棠问起小文的病情,井昀还在魂游天外,少年“棋仙”到底什么来路? 苏阅棠轻咳,井昀那厢总算回神,顾忌了一下他。 井昀把姚莉莉的话学了一遍,说完又发起呆来。 苏阅棠专心看路况,没什么情绪:“小文才十岁,按照他的年龄和资历,今天在赛场上算是超常发挥,如果不是对手手下留情,这盘棋他未必赢。” 井昀没搭茬,她太清楚,小文的超常发挥是有赖于“棋仙”坐镇,可“棋仙”之前明明胜券在握,最后却为何忽然如临困境?! 她看不懂围棋,只能凭双方表情判断,按照苏阅棠的说法,小文当时的“对手”也是非常强大的,看来,“棋仙”的棋艺也没多厉害嘛。 两人到了新区内的一处高档小区,里面高楼林立,却是白墙灰瓦,山水相间,修建得颇具古典气息。 他刷了卡,一路开到地下车库,井昀一面发愣,一面不知所措。 苏阅棠催促她下车:“还在乱想什么?” 井昀说:“苏总,这里……你带我来这里……” 苏阅棠若无其事:“到了你就知道了。” 井昀虽没住过什么高档的地方,但也略知一二,苏阅棠既然可以进出随意,不是业主就是对这里相当的熟悉…… 两人上电梯,到了十五层,他拿钥匙开门,然后让她进去。 房子该是属于豪装级别,干净、亮堂,井昀不知如何下脚,干脆站着不动。 倒是苏阅棠直接走过玄关,回头叫她:“过来。”他敛了敛笑,命令道,“快点!”井昀才踮脚进去,太干净了,她实在不忍心踩。 等她置身其中,才发现,不光是大和宽敞这么简单,她目不暇接,处处都与她住的那幢“鬼楼”天差地别,每个细节都让她忍不住连连赞叹。 双层跃层的设计,却通透明亮极了,可以享受阳光直射,客厅一面是整片的落地窗户,阳台边角还有个玻璃花房…… 井昀哑了阵,想起问苏阅棠带她来的目的。 苏阅棠说:“这房子是我朋友的,他出国半年,一直空着,过春节应该也不会回来,但是他这人有严重洁癖,太久没人打扫,他怕有灰尘,但是请人打扫,他又不放心……” 井昀似乎明白什么,僵住了,等待他的说法。 苏阅棠接着生编硬套:“总之,他拜托我帮忙找个人看房子,顺便打扫一下。如果我没记错,你上次申请宿舍时因为刚租房所以延迟了,算算时间,你也差不多考虑下个季度的租约,于是……这个差事,我想到了你。” 井昀心口隆隆跳得厉害。 这人情也太大了…… 还有,瞧这小区环境和房子的豪奢装修,她怎么住得起啊? 井昀咬了咬唇,不好意思问房租的问题,不过,苏阅棠很快便替她解决了,简单确切地说,她是捡到了个大便宜! “只要你住的同时,将房子收拾整洁,最重要的是……”苏阅棠指向那玻璃花房快干枯死掉的花花草草,“照顾好他的那些宝贝。房租,可以减半,不过……我想,如果你能让它们起死回生,说不定,他会考虑全免。” -- 毕竟跟房东大婶签过合同,井昀不敢贸然决定,但条件太诱人,她整个人还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似乎,她的运气在新的一年里真的变好了…… 苏阅棠的意思是,他也是受人委托,如果她同意,他要尽快给他的朋友回复消息。 井昀说:“苏总,不管我租不租这里,你的好意……”她抠着手指头,“我心领了,谢谢你!” 苏阅棠听她话里有话,先前的笑容收了收:“不租这?难道你还要续租?” 井昀憋好久,也对苏阅棠为她着想而感动得头晕脑胀,就把已经续约前后经过坦白交代了。 苏阅棠显然非常生气,不过,看得出来,他也在尽力地忍。 “你的意思是,现在,石小文一家在和你同住。”苏阅棠似乎想起什么,摸着下巴一笑,低声说,“怪不得……” 井昀还在顾自纠结她隐瞒续约的事。 偷偷抬头看去,他仍旧高冷地垂眸看她,那眼神,让她想到像猎豹在看守它的麋鹿。 却听他平静说:“井昀,你的歉意和感谢,我都收下。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井昀来不及反应:“啊?” “以后……我可能在某些方面,会常来麻烦你。” “麻烦?”井昀忙摇手又摇头,“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有事您直接对我说就行了!” 苏阅棠甚是满意,靠进沙发里,说:“你在打扫这间房子的时候,顺便也把我家打扫了吧,还有做饭……你的手艺不错,最难得的,是合我胃口,如果没有应酬,我希望我可以经常吃到你做的饭菜。” 井昀摸不到头脑,但她既然说过“不麻烦”,不管那么多,必须先应承下来。 “你不问问我家在哪里?” 井昀愣头愣脑:“苏总,您家住在哪……我方便……去吗?” 苏阅棠在公司里常年保持着零绯闻纪录,除去外貌优势,他深居简出,作风端正,身上没有一条如同当下所谓成功人士那样过着糜烂生活的标签,这也是他被众多单身女职员奉为“男神”的主要原因。 然,正因为他具备这么多优越的条件,私生活却始终神神秘秘,才更令人遐想…… “苏总会不会已经隐婚了呐?” “苏总不会是有隐疾?” “霸道总裁是不是在家圈养了秘密娇妻?” 公司里如此一类的八卦,跳入纷纷到井昀的脑海。 她去他家,真的……方便吗? 井昀这边天人交战,极其激烈,苏阅棠却闲适地,理所当然地说:“方便啊,当然方便。”他指着玄关方向,笑得极其无害,“我家就在隔壁。” -- 井昀回到家还仿佛如在梦中。 搬过去苏阅棠介绍的房子,就跟苏阅棠成为了邻居? 这…… 她摸了摸口袋,拿出方才苏阅棠硬塞给她的东西,把玩了会儿,竟爱不释手起来。 那是一只铁灰色的怀表,在井昀表示今晚是不可能马上入住以后,苏阅棠就把这块带着年代色彩的怀表送给了她。 她不敢再收苏阅棠的任何礼物,她欠的情已经够多了,哪是打扫房间和做几顿饭能偿还的? 苏阅棠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觉得它很配你。” 井昀松开链子,那怀表“哒哒”地顺势落下来,她打开刻着精致花纹的表盖,轻轻摩挲表面。表看起来很旧了,走的却是精准,“滴答、滴答、滴答——”随那指针的跳动,一种无比奇怪的熟悉感忽然笼罩住她。 井昀鬼使神差收下来,睡觉前,还在翻来覆去的看,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只怀表…… 她叹口气,这么古老罕见的玩意儿,电视剧里不都是佩戴在民国时期哪个少爷或者老爷身上的吗?苏阅棠居然说自己跟它很配?什么意思啊? 带着这个疑问,迷迷糊糊地,她睡下。 这一夜睡的出奇香甜,她是梦见苏阅棠了,但他只是揽着她的腰,头埋在她的肩窝,安安稳稳地睡觉,睡相像个懵懂的大男孩。 她情不自禁去吻他的额头,绕着他的手臂缩紧了些,就这样直到天亮。 井昀被刺眼的阳光扰醒,伸了伸懒腰,之前的疲惫和不适通通一扫而光,拾起枕边的怀表,心里忽而有种说不出的踏实。 在吃早餐时,井昀想给姚莉莉打个电话,不知道经过一晚上,小文情况好些没有。 她还没拨过去,门被打开了,石贵兰风尘仆仆,都没来得及跟井昀打招呼,直接冲进卧室,在里面一通翻找。 等安静下来,井昀悄声走过去,就闻到一股浓重的香味,是那种祭拜时焚烧用的香。 她忍不住好奇,靠墙壁歪头向内看,只见石贵兰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磕头,很用力,磕在地板上砰砰直响,该是正在拜着什么,模样如虔诚的信徒。 井昀手里还拿着半截面包,脚下又动一步,终于看见石贵兰拜的居然是……一张棋盘?! 她顺着棋盘向上看,一抬头,一张面色黑沉的女人脸出现夹在门缝里,井昀“啊——”一声叫出来,连连退步,摔进自己的卧室。 原是石贵兰。 石贵兰面无表情,两眼发直,来到她跟前,居高临下指着她说:“你是谁!敢阻止我赢比赛!”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才不说这个故事应该叫《鬼上身》呢。。。。。。 老苏(焦急):作者,敢不敢再给我点戏份!我真的很想滚床单啊。 二二(黑线):除了滚床单能不能想点别的。 作者(白眼):不是让你们做邻居了吗,想滚床单穿个墙就可以了啊。 第31章 天才的眼泪(6) (6) 井昀从这几日的交往便能看出来,石贵兰在教育小文时非常严苛,但平素里不过是个敦厚老实、思想很单纯的普通女人。 可她方才一反常态,冲进卧室里对着一个棋盘疯狂磕头,再出来就变成这般歇斯底里要置她于死地的模样。 可想而知,问题就出现在那个棋盘上! 井昀跌跌撞撞地向身后退。 “石贵兰”一步一步直逼她,双目里黑雾缭绕,俱是那来自地狱般的寒冷阴森之气,可一会儿又好像在跟什么东西奋力挣扎,眼白忽而上翻,浑身不住地抽搐,仅仅几秒,平静下来后,还是充满怨气的一张黑面。 难道果真如老人所讲那样,是中邪?鬼附身? 井昀大胆喝住她:“你不是石贵兰!你是……‘棋仙’?” 她停下脚步,双手插兜,腰背挺直,这些架势都不是只是家庭妇女的石贵兰所会做出的动作,真真像极了前天夜里出现在梦里的少年。 顿了顿,“石贵兰”莫测一笑,右手掠过鼻梁…… 又是这个动作——扶眼镜架! 是“棋仙”,戴眼镜的少年“棋仙”! 昨天下午比赛时,他附在石小文身上,现在又附在了石贵兰身上! 石贵兰的声音变粗,听起来十分怪异:“又见面了。” “棋仙”似乎非常喜欢这个称呼,煞气散去许多,人也和气起来。 得到肯定的答复,井昀反而没那么害怕,站起身说:“你……你真的是棋仙?你年纪看起来不大……” “棋仙”哼笑:“一定是头发白花花的老头才能叫‘棋仙’吗?我问你,你见过的国内最有名气的棋手是哪位?哪年入段?职业还是业余?在你的认知范围内,得过多少奖,赢过多少对手才算‘棋仙’?” 井昀被问愣住,她是围棋门外汉,什么大赛,什么段位,哪里懂那么多?! 她磕磕绊绊地的不出来,“棋仙”皱皱眉:“你不是石小文的姐姐吗?一点围棋也不懂?真的是棋痴?” 他目露不屑,井昀说:“我是不懂围棋,但……我理解的棋仙,应该给人一种超脱的气质,仙嘛,既然都成棋仙了,怎么会在意比赛上的名次?那跟凡夫俗子有区别吗?我想咱中华老祖宗当初发明围棋,也不是为了让一群会下围棋的人争出个你输我赢来,不过是一种智慧和意志上的磨练……所以,棋仙,首先要淡然,不是你这种争强好胜……” “棋仙”听罢,眉头皱更深了,似懂非懂的茫然模样,才让井昀从“他”身上看到一点一个十六、七岁男孩会出现的神态。 “什么啊?”“棋仙”恼羞成怒,“我干嘛听你一个棋痴跟我讨论棋仙!我说了,我就是棋仙!我三岁接触围棋,五岁就入为5段,十岁问鼎全国业余组冠军,十二岁进职业国家队!我刷新了所有年龄最小的记录!现在在国家队活跃的那些棋手,都不抵当年我的十分之一!如果不是……不是……” 他说到这里就卡住了,拳头握紧紧的,头低垂下来,沮丧极了。 “棋仙”不像故意在她面前演戏,他不甘的眼神和昨天下午因对手相让而结束比赛时的一模一样! 他曾经是名优秀的棋手无疑,可年纪轻轻,还未功成名就,为何成了……“棋仙”? 而且她并没有受她能看见鬼这点影响判断,是他这“棋仙”当得确实一点仙气都没有! 井昀考虑怎样应对眼前的“棋仙”,一个不料,他竟直直向她走过来,煞气陡然加重,手已抓住井昀手臂。 井昀应激挣脱,两人撕扯间,“噼里啪啦”火花闪现,随之,还有一股极具劲道的气流从井昀的身体里冲出,“棋仙”先如过电般,痛苦地哀嚎一声,松开了她,紧接着被大力弹开。 跌倒的当然是石贵兰,足足飞出三米多远,井昀也吓坏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慌乱地检查自己的身体,安然无恙……倒是在脚边找到了昨天苏阅棠给她的那块古董怀表,大概是刚才和“棋仙”对招时不小心弄掉的,她吁了口气,连忙拾起来,重新放进外衣口袋。 井昀听见石贵兰发出疼痛的呻.吟声,撞着胆子走到她身旁,石贵兰有气无力地扶了扶额头,满身虚汗,脸白的不像话,半睁着眼说:“小妹……我怎么……躺在地上了?” 石贵兰变回真正的石贵兰?“棋仙”呢?逃到哪里去了?! -- 井昀径直去另间卧室里找棋盘,“棋仙”应该是栖身在棋盘里,否则石贵兰为何供奉它? 石贵兰撑着虚软的身体,先一步抢过去,如同至宝一般抱在胸口,警戒道:“小妹!你拿它做什么?” 井昀肯定道:“兰姐,这张棋盘不对劲!” “不对劲?胡说!”大抵因为“棋仙”刚刚占用了石贵兰的身体,她现在整个人的气色很差,“这里有……这里有棋仙!小文比赛全靠它了,你不能拿走!” “兰姐,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是小文的亲姑姑!小文为了参赛病倒在医院里,你还忍心让他被棋仙上身参加比赛?” 石贵兰顿了顿,眼里有痛色,但只一闪而过,她反而把棋盘更紧地护在怀里,大声喊道:“这是我们家的事,不用你管!小妹,你到底安什么心?总是让小文弃赛!你只会说好听的话,什么都不知道,小文是我们全家的希望,这次比赛,去偷去抢我也要让他赢!你……你滚开!不要拦着我!” 井昀想拦也拦不住,石贵兰本就比她壮实,蛮劲十足,何况她已视井昀为阻止小文得冠军的仇敌,哪能留余地。 三下两下,井昀被推得栽倒在床边。 再起身,井昀脚腕无力,一着地便是酸疼。 -- 井昀一瘸一拐上班,迟到二十分钟,也罢,要么这个月的全勤奖她也不指望了。 暖宝瞧她腿脚不利索,问她要不要去医院。 井昀还在回想早晨的一幕幕,放心不小石小文。像石贵兰这样的成年人被“棋仙”上身都被折磨得那般虚弱,何况生病的石小文? 可是,她手无寸铁,也说服不了他家人,能做什么呢? 井昀想得出神,暖宝摇了摇她胳膊:“井昀姐,到中午了……你的脚真没事?要不我请半天假,陪你去医院吧?” “谢了哈,不麻烦你,暖宝宝——” 一听这称呼就知道来人是……井栋。 暖宝先是不高兴地撅了撅嘴,看见井栋身后拎着的两盒她最爱吃的红豆蛋挞,浮现惊喜之色,话是蛮横的话,嘴角却扬着:“你怎么上来啦?谁准你上来哒?” 井栋满不在意,把蛋挞拎出来,放在井昀面前的办公桌:“我给我姐送吃的!不行啊?管那么宽,脾气还臭,小心将来没人敢娶你!” “呵呵,放心,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麻烦到你!” “哈哈,放心,想让我娶你,我宁愿全世界女人都死光了!” 暖宝气呼呼地瞪他,不出声。 井昀瞥了眼盒子里的蛋挞,再看他俩,正眼对眼火光四溅,说:“栋子,你不记得我不吃甜食?红豆蛋挞,还是适合暖宝这样的小女孩。” 井栋尴尬地咽了咽嗓子,说:“我在我们公司餐厅顺手买的,你怎么处理,随你的便吧。” 暖宝没消气,一扭头,走了。 井昀瞧他眼神还没离开暖宝,摇头笑:“你啊,直接点好不好,拐弯抹角,你也不嫌累。” 井栋不承认:“姐,你脑补过度了吧,我就是记错了……” 这段插曲过后,井昀由井栋扶着出办公间,准备去医院,早上伤到的脚腕已肿起来,脚一着地就抽筋似的痛。 两人等电梯,电梯还没到,苏阅棠却先到。 他见她受伤,似乎很惊讶,问:“怎么回事?” 井栋指指井昀,先撇清关系:“是我姐……她不听劝。” 井昀恨自己没有第三只脚去踩井栋…… 井栋今天中午的重任很快被苏阅棠揽了去,他心情当然不错,正要回公司,想了想,给暖宝打电话:“暖宝宝……诶诶诶,别挂电话啊……自己一个人?” 那头恨恨地“哼”了声。 “你猜我在哪儿呢?给你个提示,我面前有新鲜出炉香喷喷热乎乎的红豆蛋挞……” -- 井昀其实只是扭伤,医生开了一瓶喷剂和活血化瘀的药,让她好好休养,不要做剧烈运动,一个星期后再复诊。 苏阅棠摆弄着药瓶和药盒,跟她讲用法,然后问:“记住了吗?” 井昀连忙“哦哦”两声,低头盯脚尖,怕他看出自己压根没在听,而是不停走神。 两人之间一阵静默,苏阅棠清冷问:“你怎么受伤的?” “不小心……”井昀在刚才做X光时想好了理由,“早上刷牙的时候不下心滑了一下。” “那么多不小心?”他质问,语气很轻,却让井昀觉得比咄咄逼人更有杀伤力。 井昀绞手指:“嗯,都怪我自己。” 苏阅棠说:“井昀,我没资格命令你马上搬家,但你确定以你现在的样子,回家之后能照顾好自己?” 井昀点头,抬眸和苏阅棠对视好一会儿,露出浅浅的笑意,满怀希望。 他也在看她,目不转睛,没有任何怀疑的模样,却听他说:“我不相信。” “……”井昀嘴角的弧度,最后只能不知所措地僵在唇边。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了~~~~~由于榜单原因,未来一个星期要日更三千~~~~还米有收藏伦家吗? 另外,作者去年的大坑《还情》也开始更新了,希望顺利的话这个礼拜就大结局,然后更新暂时停掉的《守望》,作者可能是有强迫症,看见专栏一排红色的“已完成”才舒爽~~~~ 嗷,一篇是宠文,一篇是虐文,这是想逼疯伦家吗!!!!!!太凶残了有木有!!!!!请求码字机附体!!!!!!!!!!!!!!!! 老苏:嘿,隔壁的井老二~~~ 二二:走开! 作者:那谁你不要这么兴奋,不符合你高冷的气质。。。。。。 第32章 天才的眼泪(7) (7) 井昀的家当少得出乎意料,全都收拾完,苏阅棠车的后备箱还没有装满。 苏阅棠向来不是个做事拖沓的人,他提出要在今天把房子续约的问题也解决,法律纠纷倒不怕,毕竟“鬼楼”一个季度的租金也没多少钱,只是免得她以后再为这些小事独自回来。 井昀正好想借此机会跟房东大婶打听下小文的病情,便刻不容缓,联系房东大婶。 不出所料,石小文到底不顾生病或者被“棋仙”附身,准时到场参加了比赛。 她问起赛况的时候,房东大婶兴奋中无不掺杂心疼:“赢了,上午两轮都赢了,小文这孩子……真有毅力啊,他妈妈都放弃了,他还要坚持。” 井昀掐断电话后,进去对面的卧室。 卧室本就不大,三个皮箱塞在床边,显得更小了,早上她和石贵兰为争抢棋盘,把床上弄的凌乱不堪,几张做过标记的棋谱也被压破,井昀弯身捡起,一张张抹平。 她忽然想起两天前石小文还跪在床边认真研习棋路,想起他第一次邀请她看比赛时的害羞模样,还想起他躺在医院病床上疲倦苍白的脸色…… 像石贵兰说的,她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一场比赛的输赢对一位棋手的重要性,更不知道石小文要下多少工夫,费多少精力,才肩负得起他们一家的全部希望,而她,作为一个局外人,根本没有立场劝小文退赛。 井昀把棋谱叠好,放在石小文的书包边,起身时眼睛被一道光晃了一下,她摸过去,竟在床脚边捡到一块银色的圆拱形金属条,上面还刻着字:名扬棋社。 井昀攥着“名扬棋社”的金属铭牌,回到餐桌边,开始发愣,直到有人“叩叩叩叩”地敲桌面提醒她。 画面似曾相识,井昀挠了挠头,在活生生的苏阅棠面前,她总是无所适从。 “房东说什么时候到?”他看眼表,“下午三点,我要开会。” “啊!”井昀太集中注意力在石小文身上,居然把租房合同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 苏阅棠端着扑克脸,一路都没跟她说话,井昀压抑得简直想跳车。 虽然房东大婶今天确实没空,可井昀这一整个中午的心不在焉,他应该全看在眼里。 车驶过回公司的路,井昀讶然转头,这是去哪…… 苏阅棠无视她,眼角瞟向她紧攥的手:“给我看看,是什么东西?” 原来他一早发现她另有盘算,加上脚扭伤的借口,必定不会安安分分地在公司休息。 井昀乖乖交出来,苏阅棠接过,正反面地翻看:“这东西好像是从棋盘上掉下来的,你看,背面的凹槽里还有木屑。” 棋盘…… 井昀顺着苏阅棠所指,果真发现一小块尖尖的木屑,难道……这是“棋仙”所附棋盘上的铭牌? 井昀见过石小文练习用的棋盘,左上角似乎也镶嵌一块金属铭牌,但无论铭牌还是棋盘本身,都被姚莉莉打理得崭新如初,不似这块,锈渍斑斑,陈旧无光。 是了,早上她和石贵兰争抢“棋仙”,铭牌定是那时被刮蹭掉的。 也许顺着这条线索,可以找到“棋仙”的真正身份。 “名扬棋社?”苏阅棠最后将金属铭牌还给井昀,“名扬棋社是石小文报名参赛的棋社。” 从她一张反应不及、后知后觉的脸色,苏阅棠就可以推断出——她昨天只顾着担心石小文的身体,根本一点没留意石小文所在参赛单位的名字! 井昀小心翼翼地由衷说:“苏总,你好厉害……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苏阅棠不留余地:“不是我厉害。那么大的牌子立在旁边,但凡长眼睛的,都看得见。” 井昀被噎得说不出话,只好把头转向另一边,装作欣赏窗外的景致。 到了“名扬棋社”,苏阅棠因为三点的重要会议,需要马上折回公司,井昀暗自庆幸,站在马路边,跟他欢快地挥手:“苏总,路上小心!” 苏阅棠手扶方向盘,没动,探头问:“喂,送我离开你就这么高兴?” 一句话,无意间戳到井昀的心口上,她立刻闭了嘴,他倒是真高兴,嘴角的笑丝毫不加掩饰,打方向盘,转眼便融入城市湍急的车流中。 井昀扶额,不禁发愁:以后跟苏阅棠做邻居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 井昀拿着金属铭牌,一瘸一拐上了二楼,推开门。 “名扬棋社”的选址虽然差强人意,但门面的装修,用时下网络上最流行的三个字来形容:高大上。 前台小姐面带微笑起身问:“您好,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井昀短暂地犹豫了下,说:“我想打听一件事。” 前台小姐见她脚不方便,便走出前台,扶她坐进沙发里:“不知道您要打听什么事?” 井昀摊开手:“这……是不是从你们棋社的?” 前台小姐拾起来,仔细辨认,为难说:“我只能回答您,好像是……我来的时间不长,这铭牌上的名字和图标确实都是代表我们棋社,但……款式,我没见过。” 大抵她捡到的铭牌是“名扬棋社”的旧款,所以新人才不能确认。如此看,“棋仙”已经仙逝很久一段时间,他的棋盘该是刻意被谁保留下来了。 井昀说:“不好意思,拜托你仔细想想,用带这种铭牌的棋盘,你们棋社还有谁?” 前台小姐表示无能无力,正巧,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棋社里面走出来,前台小姐叫声“林教练”迎上去,二人低声交流一阵,林教练走过来问:“你有旧铭牌?” 井昀给他看完,林教练皱眉,上下地打量她:“你从哪里得到的?” “我……”井昀如实说,“我……我认识石小文一家。” 林教练恍然大悟,一拍腿:“真是他们偷了‘棋仙’!” 林教练带井昀穿过走廊,到了拐角处的一个房间,拿出钥匙说:“井小姐你别害怕,这里不经常有人来,所以灯坏了都懒得找人修,要不是这样,‘棋仙’也不会被人偷走。” 林教练张口闭口都是“棋仙”,看来,“棋仙”在棋社人的心目中是相当地位的。 石小文一家前天晚上来到“名扬棋社”找教练商量,回去后三人就兴高采烈的,石小文还自信满满地说有“棋仙”保佑,他一定能赢比赛,大概他们那时已拜过棋仙了,之后,石贵兰或者姚莉莉重返棋社,偷走了棋盘,带回家。因为“棋仙”一直栖身于棋盘,所以当晚她便第一次见到“棋仙”原身,还梦见了小文跟她告别,第二天石小文被“棋仙”附身,直到现在,“棋仙”大概还在赛场上比赛…… 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林教练推开门,入眼的一片阴暗,明明才下午,这房间却一点阳光都见不到,徒增一股压抑诡秘的气息。 林教练一边去拉窗帘,指了指正对门摆放了香炉和点心、水果的桌子:“以前棋盘放在那里的,快到比赛的时候,总会有学生过来求他保佑。” 井昀佯作无意地问:“棋仙真的这么灵验?” 林教练耸耸肩,笑着说:“小妹,神仙鬼怪这些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说来也确实不可思议,好像拜过‘棋仙’的棋手,比赛的时候真的会超常发挥——” “——然后,比赛一结束,无一例外,也都会大病一场。” 井昀接上林教练的话,他歪头回想一番,深深看井昀几眼,大概是被她言中了,林教练十分没底气地说:“也不……完全一定。” “是的……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不一样,抵抗力强弱不一样,自然表现出来的也不一样。”像石小文这种身体素质很差的棋手,被送进医院便是赢比赛的代价。 林教练摇摇头,无话可说。 窗帘拉开了,教室里总算有些光亮,井昀的目光随意扫了扫,在一面墙上发现了几张裱起来的照片,其中一张,是“棋仙”领奖的照片。 井昀缓缓走过去,林教练跟在身后叹口气,将“棋仙”指出来:“这就是大家说的‘棋仙’,姜维。” “姜维……”井昀轻轻念出“棋仙”的名字,照片里的姜维,最多十三、四岁,清秀干净,意气风发,如同一颗闪耀的明星,被众人围绕簇拥。 林教练又是沉重地一叹:“姜维这孩子,太可惜了,唉!” 井昀说:“他……这个时候看起来好小,已经拿到全国冠军了吗?” “是啊,他十岁拿全国冠军,之后连续称霸三年,这张照片是他进职业组后拿全国冠军的照片。职业组和业余组的水准毕竟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姜维一年之内就能适应并且赶超,成为国内职业棋手第一人,是非一般人能做到的,最关键,他年龄还那么小,前途无可限量!他是从我们棋社走出去的,是我们的骄傲,所以这些照片一直被社长留着。” 井昀忍不住赞叹:“他的确是个有传奇色彩的人……所以,才叫他‘棋仙’吧。” 林教练不能再赞同,说:“不过,我记得以前大家都叫姜维‘神童’、‘天才’……你肯定听过一句话:成功,是靠1%的天分加上99%的努力获得的,但是,如果有一个人,他有99%的天分,还肯付出99%的努力,可想而知,他会有什么样的成绩……” 林教练忽然痛色难抑,哽咽道,“唉,这么好的孩子……算下来,走了七年了。” 到此,井昀已十分肯定,“棋仙”并不是真的棋仙,他只是姜维不愿因为死亡而放弃围棋的鬼魂。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捉虫下下。。。。。下一更中午12点哈 棋仙的真正身份出现了!!!!!!上章里,米有人发现怀表救了井昀咩~~~~~ 是不是到考试周了,好冷清啊。。。呜呜,让我哭一会儿。。。。 第33章 天才的眼泪(8) (8) -- 林教练说,姜维是在七年前世界围棋锦标赛的预选赛赛前突发心脏病,凌晨,猝死在训练馆。 井昀设想过许多姜维去世的原因,却怎么都没料到他小小年纪,竟是病逝。 林教练话语间有埋怨:姜维作为职业选手进入国家队后,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心理和身体上都承受着非常大的压力,而姜维本身又十分重视比赛,凌晨猝死在训练馆,这明摆着是把孩子活活累死的。 井昀打车回到公司,心情沉重得一句话都不愿多说,暖宝给她留了个红豆蛋挞,问她的脚腕怎么样。 井昀恹恹地打不起精神,只说她吃过饭了。 暖宝捧着红豆蛋挞开心地又吃起来,八卦问:“井昀姐,中午谁陪你看病的啊?井栋说有朋友来接你,他才回来的……井昀姐,你最近……嘿嘿,桃花运很旺呦。” 井昀哑然。 还好井栋这小子这次没有重色轻姐,不然她又要被暖宝这个提问机轰炸了。 井昀把工作放一边,上网搜索“姜维”二字,第一条便是一篇名为“天才围棋少年赛前猝死”的专题报道,里面的内容要件和林教练描述的相差无几。 她一条条地将词条翻个遍,似乎没发现姜维有哪场比赛得过亚军,全部都是冠军! 井昀不禁也像林教练一样,一声声地哀叹:“可惜、可惜……” -- 由于上班时间里频频走神,井昀的工作直到下班才完成,暖宝和井栋约好了时间回家战游戏,一听她说那个“朋友”一会儿还会来接她,就放心地风一般下班了。 这倒也好,免得被暖宝看出什么端倪。 井昀踌躇着,还是决定给姚莉莉拨通电话,她今天搬走,礼貌上算打个招呼,顺便能知道石小文的状况。 姚莉莉接电话时,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话,井昀一颗心悬着,等对方平静后,她问:“莉莉姐……小文他怎么样了?” 姚莉莉痛哭出声:“小文、小文现在在急诊室……都怪我,下午我不该再让他比赛了……” 井昀心里急,脚腕却不争气,怎样都走不快,她离开公司时,楼层里已经没有几个人了,在这火急火燎的关头,偏偏还是遇见最后从总经办出来的苏阅棠。 两人一同乘电梯,快到一楼的时候,苏阅棠问:“在名扬棋社等到了石小文?” 他一定还以为她是因为担心石小文才去“名扬棋社”,井昀摇头,随口编了句:“没有……唔,棋社的教练告诉我小文比赛结束后直接回到医院。” 苏阅棠听罢,挑了下眉,没说话。 一楼到了,井昀“蹭”出去,手腕却被苏阅棠干干的手掌握住:“顺路,我送你。” 是够顺路的,都成邻居了。 “不麻烦了……”井昀低头看脚面,“苏总,我想再去趟医院看小文。附近有公交站点,四站就到,很方便。” 她身子还是向外倾的,苏阅棠拽回她,力道不大。 他侧头,看似在认真揣测她的意思,说:“你不必我送……是在暗示我……去接你?” 井昀要被他绕晕了,脸烧得厉害,张口欲解释,苏阅棠已经按关门键,电梯到达地下停车场。 原来苏阅棠的“送”是送她去医院探望小文,井昀的心情很复杂,她惊喜于苏阅棠的善解人意,又再次觉得他实在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 一会儿要见小文,一定也会遇到“棋仙”,井昀本不愿让苏阅棠参与其中太多,但苏阅棠显然不是只想当司机“接送”这么简单,进医院后,他与井昀一同到急诊室,井昀惶惶无措着,索性任他一路相陪。 姚莉莉坐在走廊的长椅里,魂不守舍,急诊室在一楼,两人到的时候,姚莉莉正坐在一楼风口吹冷风。 井昀忙把姚莉莉拉起来,到暖和一点的地方。 “莉莉姐,你这是干什么!小文已经病倒了,你如果再生病,谁来照顾他?” 姚莉莉抬起一张被泪水淹没的脸,眼里布满红血丝:“都怪我,小文才病成这样……我是他亲生妈妈啊,我居然不心疼他!明知道他在硬撑比赛,还不同意退赛,都不如你这个陌生人……” 井昀安慰不住她,便任她哭,任她后悔和诉苦。 井昀一整天心神不宁的原因也在此,她做了最坏的设想,小文会抵不住姜维附身而再次病倒,果不其然,还是发生了。 姚莉莉哭得没力气,昏昏沉沉趴在井昀肩膀,井昀探手摸她额头,很烫。 这边医生和护士一股脑地出来,姚莉莉立马站起身,冲上前询问石小文的病情。 众人听罢,都松了口气,井昀一颗心也跟着落地。 石小文病情稳定下来,被从急诊室送往病房后,医生严正声明:以石小文的身体状况,明天不可以参加任何比赛,并且痛斥了在场的姚莉莉和石小文的教练。 姚莉莉捂脸嘤嘤哭泣,悔恨至极,其实几天来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过,又有点发烧,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 -- 母子都病倒了,苦了房东大婶,这会儿石小文的姑姑石贵兰却不见踪影。 井昀决定留下来帮忙照顾,可她的脚还伤着,跑上跑下这这种事……苏阅棠从她手里拿过化验单和药单:“你在这等,我去取。” 井昀说:“苏总,要不……” “跟我客气?”苏阅棠轻轻看她一眼,转身就走,抛下一句,“也不是第一次了。” 井昀愣愣地坐在姚莉莉的病床旁边。的确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是康康住院时,他也这样帮过她、陪过她。 姚莉莉醒转后,挣扎要去看石小文,井昀拗不过,举高输液瓶,扶着姚莉莉去石小文的病房。 石小文正在睡觉,似很香甜,姚莉莉忍不住又落泪。 这时,她们身后走来一个人,大概五十岁的男人,开口说:“两位好,我姓汪,叫汪鸣才,你们可以叫我汪教练。” 井昀和姚莉莉面面相觑。“汪教练?” 汪鸣才自我介绍后,说明来历,两人都惊一跳。 姚莉莉不敢相信:“您说的是真的?您愿意帮助小文进入国家队?可是……他才十岁……” 原来,汪鸣才是国家围棋队的教练之一,通过比赛里石小文的表现,决定破例收石小文做学生,并提出可以培养石小文转做职业棋手,为将来进入国家队做准备。 汪鸣才说:“我选学生不是只看大赛成绩,还要看包括天赋和毅力在内的综合实力。” 姚莉莉感激涕零,拿着汪鸣才给她的名片,连声说:“否极泰来,否极泰来……” 井昀也替石小文和姚莉莉高兴,这也算因祸得福了吧。 汪鸣才刚走,又有一个人来探望石小文,井昀今天下午才见过他,所以一眼就认出他来。 是“名扬棋社”的林教练。 不知道为什么,林教练望着汪鸣才的背影好一阵,才转回身。 他压低头,手攥成了拳,失魂落魄地走来,要不是井昀叫他一声“林教练”,他险些走过石小文的病房了。 “林教练,您没事吧?” 林教练慌了下,忙调正脸色,担忧地问起石小文的病况。 有了刚才的好消息,姚莉莉的气色顿时恢复一些,两人聊了阵,姚莉莉把汪鸣才的名片给林教练看。 林教练摇头说:“小文年纪太小,身体素质也不好,你确定要他开始职业棋手的培训?我劝你,还是先等小文的身体好些吧。” 姚莉莉望着病房里的石小文,也犹豫了:“是,您说的对……过段时间我再给汪教练答复。” -- 姚莉莉劝井昀回家休息,她现在已经精神多了。 井昀一方面是想等石贵兰回来,一方面着实不放心,说:“这样吧,莉莉姐,这半瓶药挂完,我就回家。” 姚莉莉点头答应,看了看她身后一直没怎么交流过的苏阅棠:“瞧我这么大岁数了,一点眼力见没有!小妹,他……是你男朋友?” 井昀:“不是……” 苏阅棠:“是——” 井昀震惊地回头,她没幻听吧?! 而苏阅棠呢,他那澄澈无辜的眼神,好像在无声地控诉:为什么他的女朋友在外人面前不肯承认他的身份呢?!为什么! 井昀揉了揉眼睛,她没产生幻觉吧! 姚莉莉把井昀惊诧和尴尬理解为害羞,火上浇油说:“原来是搬去男朋友家住,我还以为你仓促地搬家是因为我们呢。你脚受伤了,正好有人照顾你,我就放心了。” 井昀徒劳地解释:“不是,莉莉姐,我不是——” 可她身后的苏阅棠,竟跟着重重点头:“是啊,她在我身边,我也放心了。” 井昀无力地想:为什么只有我越来越不放心了呢? -- 姚莉莉在病房休息,井昀在走廊等房东大婶安顿好家里,回来照顾姚莉莉和石小文母子。 井昀看时间,七点多了,奇怪,石贵兰到底去哪里了? 不会是…… 井昀忽而觉得无法名状的冷,令她浑身打颤,肩膀却陡然一热,她抬头,是苏阅棠把他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肩膀。 “苏总,刚才——”她咬唇,拼命想措辞,大脑却一片空白。 不行,还不能提,嗯,等想好了再提。 苏阅棠坐在她身旁:“你想问,我刚才为什么承认我是你男人?” 好直白! 井昀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重重咳嗽几声,肺差点被咳出来一样。半响,不敢抬脸,只点点头。 苏阅棠:“这个说法不是很正当吗?不然,你怎么向房东解释你无缘无故毁约?” 井昀一拍脑门,原来是这样! 她立刻舒展开了眉头,放松地对他笑,可这些,汇聚在苏阅棠心底,只剩一个字:傻。 作者有话要说: 二二很挫败:我在你心里只是又笨又傻又冲动的存在吗?! 老苏摸下巴:也不全是…… 二二满怀希望:还有什么? 老苏:香甜软嫩,酥爽可口。 二二:那是神马东西?!怎么听起来像吃的? 老苏:傻…… 扑倒……啃…… 河蟹把作者逼成什么样了!!!!还能不能愉快地更(da)新(pao)了?! 第34章 天才的眼泪(9) (9) 大概是苏阅棠的外套太暖和,热烘烘的,像个小太阳,加之有他在身边,井昀异常安心,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似梦非梦,似醒非醒,她仍置身病房外的走廊上,只是目及之处,雾蒙蒙的,像是睫毛上结了霜,看不清楚。 她的手忽而被五指交缠地包握住,那是她太熟悉的手,触感很真实,干干暖暖的。 井昀转头,看见了眉眼温柔的苏阅棠。 他就那样轻而易举托着她,让她以一个不雅的姿势,坐在他腿上,与他面对面。 井昀无所措,来回向走廊里望了望,直想埋头。 苏阅棠挑起她下巴,还是同样的不由分说,吻她。 井昀吃力地回应,挣扎着起身,苏阅棠堪堪分开一点,不解说:“最近不是很喜欢这个姿势吗?” 井昀喘得厉害:“可是在……在医院,不好吧。” “怕什么?”苏阅棠用指背描摹她的唇形,竟口气委屈说,“两天了,不想我?” 井昀脸红,好似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回答:“想。” 他们这边浓情蜜意,井昀表现出只在梦里的苏阅棠面前会有的痴迷和羞怯,哪知,这个本属于二人的空间,居然走近了第三人! 她回头,是姜维! 井昀慌了,把被掀开的衣角从苏阅棠手里扯过来,掩紧自己。 姜维站在病房门口,僵直着身体望向里面病倒的石小文。 他眉头微蹙,由于眼镜片的反光,让人更加分辨不清隐藏在他眼底的情绪。 是失望可惜?还是幡然后悔? 苏阅棠的位置正对姜维,应该一早察觉他的到来。 明知是少儿不宜的画面!他竟不提醒她! 井昀小心翼翼从男人腿上滑下来,动作不敢太大,生怕引得姜维注意。 姜维垂了垂头,指甲抠进墙壁。井昀缓缓靠近,终于可以做出判断,姜维是在不甘心,不甘心已成“棋仙”囊中之物全国冠军,要拱手让人了。 “姜维。”井昀站在他身后,“你舍不得放弃比赛,是不是?” 姜维一滞,只用眼角余光看井昀,似乎非常讨厌她的存在。 “我查过资料,你好像……从来没得过除了冠军以外的名次。” 姜维终于出声,却是从鼻子里一哼,说:“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每场都做冠军,配当棋仙?”他忽而侧了下脸,嘴角流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哦,我忘记了,在你的认知里,棋仙未必每场比赛都要赢,否则和凡夫俗子有区别么?对了,呃,还有……什么超脱的气质?” 井昀扯了扯嘴角,记性还真好啊。她想,大概只有在围棋面前的姜维才比较可爱吧…… 她还正在想如何接话,在他们不远处,传来一声比姜维还傲慢的冷哼:“棋仙?你算哪门子棋仙?呵,不过是一只、鬼。” 姜维到底是年轻,也许从他懂事起,直到他病逝,都没有人用这种轻蔑的语气与他说话,于是,一直被棋社棋手供奉的“棋仙”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你是谁?出来!我是棋仙!我是棋仙,我是天才!我不是鬼……他们都是说我是棋仙!是……棋仙!我不会相信你!你出来!” 姜维推开井昀,怒吼着在雾气里乱冲一气,可他越是强调,越似乎在自欺欺人。 找不到人影,姜维索性回身握住井昀的肩膀,消瘦修长的手指却有着惊人的气力,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你!是你带那个人来的,他到底是谁!凭什么说我不是棋仙?” 方才被打扰好事,而不得不冷却下来的“谁”,从雾气当中走出,沉声说:“放开她。” 井昀忽然发现,他暗哑的嗓音,在这危急时刻尤其好听,堪比警匪片里的嗡嗡警笛声。 她肩膀像被两个钩子锁住了,传来一阵阵的刺痛:“苏……苏——” 苏阅棠的身形显现,姜维将他认出来,顿时缩手,慌张地退步回去:“是你……” 井昀失去重心向后摔,竟被苏阅棠接个正着。 他环住她,手里轻揉她受伤的位置,眼睛却看向姜维:“对,是我。是我说的,你只是个孤魂野鬼,何来配当棋仙?” 苏阅棠的刻意用词,着实很伤人,井昀以为姜维肯定不会轻易承认,没曾想,自信高傲如姜维,大受打击,踉跄着站不稳,自己咕咕哝哝地说:“我……我是孤魂野鬼……我、只是鬼,我不是棋仙……” “难不成你真的以为赢几场比赛,就能做‘仙’?”苏阅棠理所当然,甚至带了点嘲弄的口吻,“自以为是。” 他薄唇微掀,轻轻吐字,却足以摧残姜维的意志。 姜维抱头蹲下来,像个迷路的孩子,瑟瑟抖抖地垂头躲在阴暗之中,还在喃喃自语地说自己只是鬼,不是棋仙。 井昀于心不忍,想上前去安慰他,苏阅棠一个凌厉眼风扫过来,她退了退,低声说:“其实,姜维也挺可怜的,十六岁,那么年轻,就突发心脏病猝死了。他留在棋盘里七年,不过是……舍不得离开围棋,他确实不是棋仙,还做过一些错事……” 苏阅棠听到这,似很不耐烦,撇开目光,看向别处。 生气了?又生气了? 井昀发现苏阅棠在鬼鬼怪怪面前,常常是个不怒自威的存在。她至今遇到的所有鬼,包括十五年的老鬼瞿震霆,见了他,都对他颇为忌惮,而且,但凡对方不顺他意的时候,甚至有人、比如她,替他们说一点好话,苏阅棠那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眼神就好像在警告说:“我已经纡尊降贵了,你敢再废话一个字?!” 井昀闭嘴,不说话,于是只剩下“做”,她最后睨眼苏阅棠不悦的脸色,扭了扭身子便脱离开他的怀抱。 井昀屏息听着身后苏阅棠气得发颤的喘声,走到姜维跟前:“姜维,小文明天不会参加决赛了,你放过他吧。” 姜维起身,摘去眼镜,抹了把脸。 井昀尤能隐隐约约在他脸颊看到泪痕。姜维从小被誉为围棋天才,在鲜花和荣誉下一路成长为年龄最小的全国冠军、国手,如此林林总总的光环和盛赞,却被苏阅棠的只言片语生生打碎,天差地别的失落感,她可想而知。 姜维压低声,坦白道:“如果没有人拜我、求我,我是不会附在人身上参加比赛的。” 井昀:“可是你每次附在他们身上——” “对,他们的身体可能会承受不了。他们求我保佑胜出,我的确可以满足,但……凡事总有代价。” 姜维转向病房的方向,里面的石小文还在静静地休息,小脸仍旧苍白无光,他拧紧眉头,目中有了悔色:“我其实没料到……我会让石小文变成这样。我……对不起、对不起……” 姜维并非故意伤害石小文,只是他太执着于围棋,太在乎比赛的胜负,才在棋盘里多年,等待再次出赛的机会。 听到他真诚地说出“对不起”,井昀心里终于舒坦些,回头看苏阅棠,苏阅棠不屑一哼,转头不理。 欸!真是傲娇。 摘去眼镜的姜维,面庞稚嫩了许多,也不再像赛场上每一步都走得谨慎小心的“棋仙”,为了防止年轻气盛泄露情绪,还要架着一副眼镜。 姜维仍在望着石小文:“你能想象得到吗?我很羡慕他,羡慕石小文。” 见井昀一脸的不解,姜维说:“我和石小文的命运很相似,不过,他比我幸运,我在他这样大的时候,父母都不在了。” 井昀无不惊讶,她所了解到的,都是姜维与围棋有关的事,原来……怪不得,倘若有父母在身边照顾,或是他的教练够尽职尽责,他不会是那样的死法。 姜维闭上眼,再睁开时,像两把小扇子似的睫毛湿漉漉的。 他似乎在压抑泪水,仰了下头,说:“我最开始是跟着爷爷学围棋,我记得,爷爷说我有天分,爸爸便托人送我去棋社学,我刚学一个月,教练每次见到爸爸妈妈都夸奖我,说‘你的儿子是个小围棋天才!将来一定学有建树!’他们很高兴,在围棋方面重点培养我,五岁时,棋社里的所有棋手,包括教练在内的成年人,已经没有人是我的对手。那年,我还上了报纸和电视,从此,大家不再叫我的名字姜维,而是“围棋天才”。五岁的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我很喜欢下围棋,爸爸妈妈也以我为傲,我过得无忧无虑,直到他们有一次在送我去比赛的路上双双丧命……那是什么滋味呢?” 姜维讲述到这里,已泪流满面,声音也变了调。最美好的回忆全部停留在五岁以前,对一个人漫长的一生来说,实在太短暂。 “石小文有疼他的妈妈,连你,一个跟他毫无瓜葛的人,都会心疼他,关心他,因为他身体支撑不住,而选择弃赛,可那时候的我……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我一句‘不要比赛了,得不得冠军都无所谓,下围棋的目的并不一定非要赢了对手不可’,没有……我听到的都是‘你是围棋天才,不可以输!你要保持百战不败的纪录!你记住,你是天才,天才是不能和局的,你一定要赢!’……是啊,我从小就被大家视为天才,我不能辜负爸爸妈妈的期望,我不仅要拿业余组的全国冠军,还要拿专业组的,我是要被重点培养进国家队的,我要做种子选手成为最年轻的世界冠军!” 姜维纠结着,痛苦着,忽而摊开自己双手,“为什么?我的目标总是完成了一个,又出来一个,好像永无止境!世界杯预选赛快来了,我必须胜出,首先我要把实力强劲的队友打败,然后……” 姜维的手颤抖起来,他说不下去,如同失去理智一般,像在努力抓住什么,紧紧攥拳。 世界杯预选赛。 井昀对体育比赛的名称并不敏感,但隐约记得,姜维是在备战这场比赛之时……因心脏病发,猝死的。 井昀握住他因激动而青筋爆出的手臂:“姜维,姜维!你冷静冷静!” 姜维摇摇晃晃地抬眼看她,委屈地流着泪,哭得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极痛之后,姜维跪下身来,紧握的拳,一下下不甘心地砸地:“我还没有出赛就输了……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对不起,爸爸妈妈,对不起……” 他佝偻着身子,难以遏制地恸哭,井昀鼻中酸楚,姜维的身世触碰到她心底的柔软,她也是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的关爱,但幸好,她有姥姥…… 井昀抹了抹眼泪,俯身正要拥抱姜维一下。 井昀发誓,她只是一方面认为她和姜维同病相怜,一方面为姜维英年早逝可惜,才有此动作,不存在任何对小鲜肉的非分之想……可她刚行随心动,就被人拎着手臂,提溜回来。 苏阅棠的火气都冲上了头顶,却在见她红着眼睛、抽着鼻子的模样后,无声熄灭。 他抬手,用拇指请揩去她的泪珠,同时,手掌抚着她的脸颊,低声地哄:“哭什么?每个离开世上的人都有憾事,难道你要一个一个的去安慰?” 井昀瘪了下嘴,说:“苏阅棠,你……你好冷血。” 苏阅棠的火“噌”又窜起来:“你叫我、叫我……什么?你——” 他气极反笑,还是第一次听她叫他的全名,“苏总、苏总”“您、您”的,他早听腻了。 完了,苏阅棠是怎么回事?她冒犯了他,他还阴森森,怪兮兮地对她笑?井昀意识到惹怒苏阅棠的后果很严重,下意识躲身子,可怎么挣,似乎都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作者有话要说: 有米有觉得苏大大霸气侧漏啊,其实才表现出一点点嘛。。。 老苏(不满):为什么一见你对别的男人好,我就特别不爽。 二二(黑线):人家才十六岁,还是个鬼,你有毛好不爽? 老苏:不开森,就是不开森,以后不管是老的,少的,凡是男的,都不能近你身! 二二:你应该去找作者。 作者已溜。 今天更的没规律了,因为姜维这段,写的有点慢哈~~~~估计这个故事还有最多两章~~~~~然后开始新滴篇章~~~~~~ 另外,如果可以,今晚可能还会出一章,不过如果出,会很晚~~~~ 第35章 天才的眼泪(10) (10) 等姜维情绪稍微平静些,井昀半蹲下,说:“姜维,一个人成长的标志你知道是什么吗?” 姜维抬眼,眸色郁郁,不得其解。 “是……放手。”井昀轻轻说出这两个字后,微微一笑,“我和你一样,我甚至没见过我的爸爸妈妈,他们就离开我了。小时候不懂事,我还总是埋怨,长大之后我才明白,有些事,正因为我们太在乎,双手攥得太紧,所以才没办法去抓住其他美好的东西……姜维的一切,名誉也好,遗憾也好,让它成为‘过去’吧,你需要接受新的自己。我知道你很爱围棋,也很舍不得围棋,但……我还是希望,有一天,你可以放下输赢,像‘凡夫俗子’一样淡然地下棋……” 这是他们之间讨论“棋仙”时,彼此意见相悖的原话。 姜维听罢,颤着唇,眼泪扑簌簌地落下,给她一个艰涩的笑:“我明白了……姐姐,你说……小文会不会原谅我?” 井昀欣慰,噙着泪点头:“会。我相信小文会原谅你。” 苏阅棠这边,听井昀对这自不量力的毛小子一直柔声细语的,心里很不痛快,说:“姜维,如果你想体面地去见你的父母,就不要再像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算上你逗留在人间的七年,今年都二十几岁,还需要人哄吗?” 他一开口,姜维便耷拉下头。 井昀责怪地看眼苏阅棠,苏阅棠那厮,眸底清亮,若无其事,仍是高高在上的姿态。 姜维站起身,擦去眼泪,直直面向苏阅棠,说:“我参加比赛这么多场,遇到过很多国内外的高手,可是,十多年来,唯独那天输你那盘……”姜维是由衷的,所以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胆怯和敬畏的复杂神色,接着说,“我心服口服。从此以后,‘名扬棋社’里再也没有所谓的棋仙……” 井昀转头,用迷惑的目光询问苏阅棠。他什么时候与姜维对弈过? 苏阅棠轻咳,才将井昀思绪打断。 他又咳嗽了声,有点不自在地随口应道:“嗯,很好。” 天快要大亮,雾气隆隆的空间正在和现实重叠。 姜维临走前再去看眼熟睡的石小文,便要井昀和苏阅棠道别,此时,井昀却恍惚发现,现实中有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来到病房。 他先是向病房里探头找了一通,然后来到走廊边,从昏昏沉沉的石贵兰身边拿起棋盘,抱在怀里,起先是笑,笑着笑着,居然伤心地哭起来,哭到绝望处,脸上悄然划过一抹阴狠。 这喜怒无常的人……是林教练。 “舅舅?”姜维脱口唤出。 井昀大为愕然,心口莫名地一抖:“舅舅?林教练是你的舅舅?” 姜维点头,解释说:“我父母一过世,是舅舅开始照顾我,陪我参加比赛,后来他也顺理成章接触围棋,不过,在我被挑选成国家队备选人员后,他便把我交给当时的领队汪教练全权负责。舅舅……大概对我的死仍耿耿于怀,认为我的死是他间接造成的……” 还未听姜维说完,井昀察觉出林教练的不对劲,他拨了个电话后,眼色更阴沉,仿佛冒着冷冽的杀气。 缓缓地,看起来憨态可掬的林教练,从衣兜里拿出一把匕首…… -- 井昀是被叫醒的。 梦里,姜维似乎猜到林教练要袭击的对象,在她醒来之前,奋力地对她喊道“阻止他,阻止他!”。 “好!阻止他!”井昀大声答应,睁开眼,面前是不可思议瞧着她的姚莉莉和石贵兰。 “莉莉姐,兰姐……”井昀不清不楚地嚅嗫着,忽而站起身,问石贵兰,“兰姐,你昨晚去哪里了?” 石贵兰抱歉说:“我……我昨天有点感冒,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快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小妹,昨天早上我是不是不小心把你脚腕弄伤了?” 井昀计较不来那么多,只问:“棋仙呢?不,不是,是棋盘呢?” 石贵兰眼神闪烁:“小妹,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什么棋仙还是棋盘的?” 井昀正了正脸色:“‘棋仙’就是你在‘名扬棋社’偷来的棋盘。” 姚莉莉听罢,不敢相信地道:“大姐,你偷了‘棋仙’?你——唉!那东西有灵气,你怎么能随便偷!怪不得小文这几天病成这样!” 石贵兰后悔说:“我也是希望小文在比赛里获胜……哪知道……” 井昀烦躁地挥手,打断她们的争执:“你们先别吵了!兰姐,棋盘现在到底在哪里?” 石贵兰低头:“不见了,我醒来,发现棋盘已经没了。我也在找……” 井昀现在脑子里乱得很,不过,敢肯定的是:梦里她的所见,应该是属实的,棋盘没了,势必是林教练之前来过。 可林教练准备匕首是想杀谁?和姜维的死有关吗?不然为什么一定带上姜维的棋盘? 姜维说,林教练一直在为他的死内疚,认为是他间接造成的,可倘若林教练多年来不堪忍受被负罪感折磨,他第一个要杀的,可能会是他自己,而不是去杀别人。 等等! 林教练间接造成了姜维的死,那……是谁,直接造成姜维的死? 井昀不知道去哪里阻止林教练,也不知道她一个受伤的弱质女流,要如何阻止? 她在医院的走廊上被一个个问题搞得团团转,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姚莉莉在病房里陪会儿小文,探头出来说:“对了,小妹,你男朋友呢?为什么只留下一件衣服就走了?” 井昀没工夫做解释,只说:“时间不早了,他还要上班呢。” 姚莉莉点点头:“看得出来,是个大忙人。小妹你真有福气。” 话音刚落,姚莉莉嘈杂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为防止影响到病房里的病人休息,她赶紧接通。 “喂?您是哪位?”对方大概报上了名字,姚莉莉顿一顿,恍然大悟道,“啊……您是昨晚的……汪鸣才教练?” 井昀本没有心思听姚莉莉讲电话,托着受伤的脚,打算干脆下楼去时,却被姚莉莉的一句话生生拉扯回来。 “林教练?”姚莉莉否认说,“小文的教练不姓林。姓关。对、对,是名扬棋社……哦,我确实认识林教练,不过……我们不是很熟。您说,他刚才找您,想要跟您谈谈小文进国家队备选的事?可是他根本不是小文的教练啊,没权利决定……” 井昀脑海里噼里啪啦地,像有火光四分五裂地炸开。 汪鸣才?林教练为什么拐弯抹角地找汪鸣才?还有,综合他昨晚在医院里见到汪鸣才后不同寻常的表现……太蹊跷了。 难道他的目标是汪鸣才? 姚莉莉挂段电话,还在莫名其妙,井昀乘胜追击问:“汪鸣才说什么?林教练是不是今早找过他?” 姚莉莉皱眉:“是啊!这个林教练好奇怪,在搞什么?汪教练说,姓林的刚才冒充小文的教练,想跟他面谈小文进国家队备选的事。其实我昨晚还觉得他是个好人,所以才没直接给汪教练答复……” 井昀迅速筛选出有效信息,问:“面谈……去哪里谈?” 姚莉莉方才在气头上,只顾着生气了,被忽然一问,懵了几秒钟。 “莉莉姐,你好好想想!” 姚莉莉努力回忆:“啊!就是这些天比赛的主办单位——省体育中心。十点半,在三楼东侧的休息室!不过……那不是决赛现场的对面吗?” -- 井昀腿脚不便,艰难地下楼,真是腿到用时方恨瘸! 她看时间,九点多了,省体育中心离医院不近,至少需要半个小时车程,今天是正常的工作日,上下班时间再堵得厉害点,恐怕要更长时间。 井昀站在医院前的路边拦车,五分钟过去了,竟一辆出租车也没拦到。 她后知后觉,难道是因为一早上醒来,没洗脸的缘故? 焦灼时分,她听见熟悉的按喇叭频率。 没错,是苏阅棠!雪中送炭这种事,顿时让苏阅棠在井昀心里大大加分。 “苏总!你来的太及时了!对不起,今天我想旷工半天,拜托你载我去省体育中心!”井昀打开车门,正要上车,想起自己没洗脸、没刷牙、没擦BB、没化妆……手连忙缩回来,把副驾驶的车门关上,改乘后座。 苏阅棠不明所以地从后视镜里看她,被她的一系列小动作弄得发笑。 井昀趁他不注意,偷偷从包里摸出镜子和湿巾,可能由于紧张和慌乱,只在脸上乱抹一气,一边还拿眼角瞄着他。 “省体育中心?”苏阅棠状似无意问。 井昀顾自抚了抚胸口,说:“对!” “以石小文的身体状况,他们不是决定弃赛了吗?” “对!” “那你去体育中心干什么?” 井昀咽了咽干涩的嗓子,竭力让自己表现镇静,说:“去……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围棋越来越感兴趣了,想去看全国总决赛……”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了~~~~看在作者这么勤快的份上收藏吧~~~~收藏才能更勤快,恩哈哈哈~~~前天没更新,今天双更补上,明天会一更哈~~~~完结篇~~~~~ 以下小剧场可看可不看,此文和此作者向来是河蟹的JJ良民!!!!! 二二(娇羞状):知道吗,我其实更喜欢梦里的你,又帅又猛,嗷嗷! 老苏(摸下巴):嗯……我当然也更喜欢梦里的你,光溜溜的,最好看了。 作者(禁欲脸):好啦好啦,让你们滚床单,够啦! 第36章 天才的眼泪(11) (11) 到达省体育中心,还不到十点,苏阅棠去停车,井昀比他先一步进入大楼,可两分钟不到,她被轻松赶超,苏阅棠回首,绅士地摊开一只手掌说:“用我帮忙吗?” 她当下的全部信念,都集中于在林教练动手伤害汪鸣才之前,阻止他。 井昀只稍稍地犹豫一下,便轻轻将手搭了上去,但是……谁能告诉她,她为什么会天旋地转了半圈,最后落入男人的怀里? 在井昀屏息凝神短暂的几秒钟里,她还没来得及从这个角度仔细欣赏苏阅棠时,她轻巧地着陆。 噢,原来是嫌弃她脚不方便,赶不上电梯。 井昀被各种线索缠得乱七八糟的脑袋里,又多了“被苏阅棠公主抱”这条。 不过是被寻常地抱了一下,就……她那绯红的脸颊,看得苏阅棠心旷神怡、很是满意。 电梯到了三楼,苏阅棠刚刚作势躬身,再让她过把瘾,井昀忙缩身子:“不用了,苏总!我……我自己可以。时间还早,不必那么着急……”她口是心非着,长按开门键,然后一蹭一蹭地,慢慢向外挪。 苏阅棠果真不上手帮忙,在一旁随她那蜗牛一样磨蹭的步子来到三楼东侧的活动厅。 虽然还未到比赛时间,但参赛棋手、裁判、媒体都已就位。 井昀在人群中看到了正待观战的汪鸣才,他似乎不是任何棋手的教练,只是单纯地来观看比赛,还有…… 井昀想起他昨晚对姚莉莉说的那番话,作为国家围棋队的领队之一,他该是来通过棋手在大赛的表现而筛选国家队备选队员的。 林教练和汪鸣才约定的时间是十点半——正式开赛后的半小时。 汪鸣才从姚莉莉那里得知事有蹊跷,必定不会赴约。那么只要阻止林教练,不要让他做傻事便好。 比赛开始了,棋手间招招对弈,激烈程度不亚于竞技比赛,常常一子之差,既定乾坤。 身旁的苏阅棠,注意力十分集中,甚至在井昀小声地提出要去卫生间时,他一点没察觉到,目光还在棋盘上。 井昀拖着使不上劲的腿开溜,来到活动大厅正对面的休息室,一路还算顺利。 她一边守着时间,一边想辙,用个什么法子让林教练放弃袭击汪鸣才。 姜维虽然进了国家队后成了汪鸣才的弟子,可是,导致他的猝死有诸多因素,井昀相信,被他作为种子选手培育的姜维去世以后,汪鸣才要承受的舆论压力也非常之大。 十点二十了,休息室里一个人都没来过,井昀有些坐不住,在走廊里探头探脑,终于让她在活动厅的另一个侧门发现了林教练,他仍紧抱着棋盘,形迹鬼祟地进入比赛场地。 井昀之前从姚莉莉那里要来了汪鸣才的电话,忙拨打过去。 活动厅内的汪鸣才察觉到手机响,出门接通。 井昀躲回休息室说:“汪教练,我是石小文的姐姐,昨天咱们在医院见过面了。” 汪鸣才反应了会儿,记起来:“哦——是你。请问你找我……” 井昀:“汪教练,是这样的,不知道您记得您带过的一位棋手吗?他叫姜维。” 曾经被视为传奇的名字,时隔多年,一被提出,汪鸣才立刻梗住,井昀静静数着秒数,大概过了十五秒,汪鸣才回答:“记得。” “我想耽误您二十分钟时间,向您了解一下他,可以吗?” 井昀赌了一把,倘若姜维在汪鸣才的内心里占着与其他棋手不同的地位,他会答应的。 汪鸣才虽有迟疑,片刻后,答应说:“好的。不过……我在观看决赛,不如中午吧。” 中午?假如你一定要等到中午,凭我一己之力,我真的不知道一会儿能阻止到什么程度…… 井昀当然还是按原计划,使调虎离山计,说:“汪教练,我正在省体育中心的一楼餐厅,您……可以现在下来吗?” 汪鸣才叹了口气:“好吧,但是,二十分钟不行,只能十分钟。” -- 井昀确认汪鸣才已下一楼去赴她的约,才放下心来。 正好,林教练神色失望地抱着棋盘向休息室的方向走。 见休息室莫名多出来一个人,他心情略有些烦躁:“你……是你,你怎么在这?” 井昀说:“我……我……我是来看决赛的,您也是吗?”她故作好奇,探头看,“您拿着这棋盘做什么?啊……这是‘棋仙’?” 林教练敏感地将棋盘藏于身后,冷声说:“不是!” 井昀说:“上次我听你讲过‘棋仙’的故事后,每当想起来,都挺伤怀的。” 林教练表情一塌,无奈之后又是痛惜之色。 “其实,一想起来,七年了……”井昀一边说,一边窥探林教练的表情,“也许姜维都已经放下。人去已矣,林教练您——” “呵呵!”林教练凉薄一笑,“好一个‘人去已矣’,旁观者说的轻松。你知道为了培养一个‘天才’棋手,要花费多大的精力吗?” “天才?天才的名号对您来说就那么重要?姜维的确有天分不错,但您将他从小带到大,是他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可过了这么多年,您居然还是一点没发觉,害死他的根源,不是汪鸣才,不是您林教练,而是‘天才’这两字!” 林教练敛起表情,直勾勾地望着井昀,震惊说:“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和姜维的关系?谁告诉你的?” 井昀向后蹭一步说:“我向别人打听到的。” “不可能!”林教练逼近一步,一脸苦涩和茫然道,“你听谁说的这些话?我只在这个棋盘面前,对维维说过……你到底是谁……你怎么全都知道?” 井昀指着棋盘:“林教练,我听他说的!” “他?是维维吗?”林教练把棋盘小心翼翼地放在休息室的茶几上,轻轻抚摸道,“你拿着铭牌来棋社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劲……你、你真的能听见维维说话?” 林教练似对她的说法坚信不疑,井昀想,这大抵就是亲人,宁愿相信鬼魂的真实存在,仿佛他从没离开过。 井昀点头:“我还能看见他。他要我今天阻止你,不能伤害汪鸣才。” 林教练听罢,连连摇头,他似已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不行!我要为维维讨公道!那个汪鸣才根本不配当一名国家队领队!而且,你昨晚也看到了,他又在祸害人了,他不是选中石小文做学生吗?石小文说不定就是下个维维!这种人留他在世上,只会让他伤害更多的棋手!” “林教练!您千万别做后悔的事!”井昀只好搬出姜维,“您以为姜维愿意看见,您为了他的死去杀人吗?” 林教练浑身一僵,无精打采对着姜维的棋盘说:“维维……是他害死了你啊!你身体原来就不好,他怎么能让你凌晨还在备赛啊!维维!” 林教练回忆起七年前世界杯预选赛前的种种,怒发冲冠,道:“我要杀汪鸣才,旨在替天行道,就算坐牢,也值得!” 林教练捂了捂侧兜,井昀没记错的话,那里装了一把匕首。 “姜维,你说句话呀!”井昀急得拍棋盘。 棋盘一动未动,林教练大笑两声:“看来……维维也支持我。”他起身,抬腿就走,随后,休息室的门“咣当”一声关上。 此时,棋盘里才传出点异动,井昀把耳朵贴在棋盘上,听姜维喊道:“姐姐!我只能附在人的身体上!才能出去!” 只能附身?哎呀,姜维你这七年生的鬼也太弱了点! 井昀忽然一顿,摊开手臂看看自己,连忙说:“附身,好办!姜维,你附在我身上!” 姜维迟疑,怯声说:“不行……不能附在你身上……” “为什么?我身体好的很,一定能支撑住!” “可是——” “姜维,现在只有你阻止你舅舅!” -- 情势迫在眉睫,姜维被井昀劝服,最后略略犹豫了下:“姐姐,你得先答应我,你如果被问起来,一定要告诉……他,我也是迫不得已。” “谁?”井昀考虑不了那么多,思路打结。 姜维刚要脱口而出,井昀催促道:“我答应你答应你!姜维,快点!等你舅舅找到汪教练就晚了!” 接着,伏在茶几边的井昀身体一震,脑袋“嗡——”一声,好像被丢进了一处不明之地。她除了能感觉到自己在行走、在奋不顾身的奔跑,剩下的,一点都控制不了。 这就是被鬼附身了吧! 现实中,井昀的意志力和行动全部由姜维支配,他在活动厅里四处寻找舅舅林教练和汪鸣才的身影,两分钟过去,一无所获,就在他打算放弃活动厅去别处找时,他看见一身木讷、脸色也很不自然的汪鸣才,沿着墙壁退出了活动厅,而在他身后,正用匕首逼在他腰间的……正是舅舅、林教练。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写着写着,留言越来越少了。。。。痛哭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才能让乃们留言啊,一个人好孤单。。。。呜呜。。。。 老苏:作者,你留言数急剧下降,你应该反省是不是我出镜太少了? 二二:还是作者你剧情写太满,把我忙坏了,感情戏太少,不让伦家谈恋爱。 作者:求留言求留言求留言求留言求留言求留言求留言…… 下一章是发文失误哈,先表读!!!!!! 第37章 天才的眼泪(12) (12) 姜维疾走过去,试图靠近,林教练发现异样,将手中的匕首离汪鸣才的腰间更近一寸,怒视他,低声喝道:“你怎么又跟来了!快滚!” “舅舅,是我……”姜维探出手,“我是姜维!” 林教练反应不来,惊错着上下打量“井昀”:“你不是石小文的……” “不……舅舅,我真的是姜维。”“井昀”的声音格外低沉,说,“我在棋盘里待了七年,您几乎每天都去看我……您还记得吗?那个棋盘是我刚刚进名扬棋社时,老教练送给我的,后来老教练去世了,我一直没舍得换……舅舅,我真的是姜维!” 毕竟至亲一场,有了姜维的提示,林教练深信不疑,拿着匕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维维!” 姜维落泪说:“把刀给我……舅舅……” “维维,你不该出来,不该阻止我!”林教练痛心疾首,“是他害死你啊!” “不,不是……舅舅,没人害死我。如果您现在杀了汪教练,我才不知道怎么偿还。” 汪鸣才一直不敢动,想要呼救,身后的尖锐匕首却抵得紧。 眼前明明是在医院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石小文姐姐,为什么自称姜维? 豆大的汗滴落下来,他问:“你真的姜维?” 姜维将目光转向汪鸣才,说:“汪教练,世界杯的预选赛我还没来得及参加……我、我就……我让您失望了。” 汪鸣才哑然,反应了很久,才说服自己把面前的“井昀”当做已离开七年姜维,泪光闪烁:“傻孩子,不要这么说!我也有责任!我答应过你舅舅照顾好你,可是我却失职了……是我对不起你们。” “对不起?哈哈哈哈!”林教练又哭又笑,情绪已被刺激到极点,“一句‘对不起’能把维维的命换回来吗!” 他们虽然在活动厅角落里,可林教练已不受控制,声响立刻引来了现场的骚动,所有人都在好奇发生什么事。 有几个工作人员已一边走过来,一边维护秩序,打头的见汪鸣才被挟持,连忙退出人群,找人报警。 一片混乱中,只有一人淡然以对,他渐沉的眸底,透着无奈:带她进入他的时与空,到底是对是错? -- 对峙还在继续,迷茫中的井昀感到右边的小肚子一阵阵发热,整个人疲倦起来,想要暂且睡会儿。 只是她刚有这个想法,那发热的地方渐渐变成难以忍受的刺痛。 痛楚蔓延全身,让她一下子惊醒,有什么从身体内飞弹出去。 难道……姜维离开她的身体了? 井昀因被姜维附身,四肢和大脑如同灌了铅,可她现在虽然手脚能动,却虚弱得站都站不住。 视野恢复,她正在向后倾倒,然后,她看见了苏阅棠英俊的脸,同时身体陷入一片坚毅。 最熟悉也最陌生的胸膛,被她枕着。 而垂头望着她的苏阅棠,正像她能回忆起来的一样,用眼神狠狠怪责她。 她想解释说:“对不起啊……我太笨了,实在围棋看不懂围棋。有点困,容我睡十分钟,养养精神,一会儿再看,好吗……” 井昀下意识去摸按方才右下腹疼的地方,手硌了一下。 是那块苏阅棠给的怀表。 奇怪,现在又不疼了…… -- 井昀觉得,她应该是真的睡着了,否则她所处的环境怎会这样奇怪? 周遭黑漆漆的,让她想起第一次在梦里见到“棋仙”的情景。 忽而,汪鸣才和林教练竟都出现在不远处,他们也晕头转向地四处张望。 林教练还拿着匕首,生怕再见不到,大声喊道:“这是哪里?维维?维维你还在吗?” 不知何时,姜维冲了上来,劝道:“舅舅!算我求您,您放下刀,不要伤害汪教练!” 林教练且不理汪鸣才,惊喜地望着外甥。抬手想要抚摸他的头顶,却一片虚无,他的手掌穿过姜维的身体,什么都碰不到。 “怎么会……”林教练呆愣,摇晃着瘫倒。 姜维跟着跪下来说:“舅舅,我已经死了……您何苦再为我伤害别人?如果您真的杀了汪教练,您要坐牢……没人照顾您,我走得更不安心。” 林教练哭哭笑笑,道:“是,我杀他,我会进监狱,会坐牢,可是你呢,你死得冤枉,谁来负责?” 井昀想走上前去,耳旁传来一声咳嗽,苏阅棠从阴影里缓缓现身,拉她的手腕:“等一等。” “你……”此刻,见到他,井昀说不出来的鼻酸。 一路以来,她一直是害怕的,又怕又急。 她想过找他。但苏总是苏总,梦中的苏阅棠是梦中的苏阅棠,和之前一样,她一再警告自己不可混为一谈,只好独自想办法。 她望着他的侧脸,眼底薄起咸咸的水汽,附身带来的后遗症,又让她昏沉无力。 苏阅棠接住她的虚软的身子,抱得很紧:“别怕,你现在很安全。” “我们这是哪里?” 苏阅棠捋着她的发:“姜维的棋盘。” 对了,是棋盘,她第一次姜维,也是在他的棋盘里! 井昀担心林教练不肯听姜维的劝,仍执意报复,慌忙地要过去。 一抬脚,腿就发软,苏阅棠扯她手臂,用力拉她回自己的胸口。 对上她一双迷迷茫茫的眼睛,苏阅棠所有的脾气都像泄了气的皮球,“嗖——”地没了,他在她耳边说:“耐心点。如果你在XX时,拿出帮助别人的热情,哪怕是十分之一,我相信……你一定更可爱。” 井昀一张脸涨得通红,什么跟什么啊…… 这……这和XX有关系吗? 苏阅棠让井昀耐心点,井昀只得听话。 那边,姜维听罢,低头不语,响久,才哽咽说:“舅舅,我已经想通了,不去再纠结七年前留下的所有遗憾……十六年来,加上我离开人世的七年,谢谢您,舅舅,您把我当亲生孩子一样抚养和关爱,您对我的恩,我下辈子报答您。我爸妈死的早,没有您,就没有‘围棋天才’姜维。” 林教练痛心道:“傻孩子,你说这些干什么。” 姜维道:“可是……这么多年,我现在回想起来,我只有在打败对手取胜的一刹那是快乐的,然后……比赛结束,我又会陷入莫名的焦躁。我明明很自信,因为我是‘天才’,但是,随着我参加的比赛层次越来越高,我的对手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必须不停地努力,才对得起‘天才’这两个字。渐渐地,我发现,小时候跟爷爷下棋时的快乐好像就这么在比赛中消失殆尽了,剩下的,只有比赛……” 林教练失神一晃,喉咙里像塞进石头,一句话说不出来。 而一旁的汪鸣才找不到出路,便站在他们旁边。 听到这里,也陷入沉思。 “七年前,我在备赛的时候……死了。心脏停止的前一瞬间,我其实很不甘,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偷偷的也有一丝快乐的感觉。因为,死了,我好像……就解脱了。我不必再在意媒体和教练们对我的看法,不必整天在焦虑中度过,却还装作坦然淡定、若无其事,我即使输了比赛,我也不会在他们脸上看到‘失望’这两个字……也许,还会把‘围棋天才’的名字继续留给我……” 林教练哭着喊道:“维维!你的压力这么大,为什么不和我说!大不了我们休息调整,不参加比赛了!” 姜维擦去眼泪:“没关系。我现在真的很好。舅舅,不要为我做错事,汪教练没有错,您也没有错,是我……我自己……” 林教练手中的匕首“啪嗒”跌落下来,脸上仿佛苍老了十岁,所有的痛悔和惋惜都化作咆哮的哭声。 “舅舅,原谅自己。”姜维不舍说,“我去见爸爸妈妈了,我真的很快乐,您也要好好的生活……” 一束白光从头顶绽开,姜维站起身。正要离开,转过头,目光朝向井昀和苏阅棠,露出羞涩的微笑。 -- 强烈的光照导致眼前暂时的黑暗,井昀再睁开眼,他们又回到了已嘈乱不堪的决赛现场。 棋盘里的一切,在现实中大抵不过一秒。 林教练瘫跪着,匕首掉落在地上,而他之前那杀气腾腾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保安先到,将汪鸣才保护起来,扣住失魂落魄的林教练,之后,警察赶到,将几人一并带回公安局里审讯。 一切都安然解决是在三天以后。 井昀的脚伤得不重,三天病假,她的脚腕消肿,痛感减轻。 不过,康复得再好,还是不能履行答应石小文的诺言,陪他去逛逛市内好玩的地方。 为了弥补石小文的遗憾,井昀决定,在他们三口回家的这天早上,赶去车站,同他们告别。 井昀一开门,竟和同时从对面出来的苏阅棠撞个正着。 “苏总……” 苏阅棠颠了颠手里的车钥匙:“去送人?” 井昀张张嘴,没说话,只点头。 自从苏阅棠那天得知自己用“看决赛”的借口骗他去省体育中心,他的心情似乎总是不大好。 气氛尴尬着,电梯正好到,井昀忙一拐一拐去争抢着按按钮。 “啊——”身子却莫名地腾空,她发懵的间隙,才知道她是又被苏阅棠给抱起来了! 妥妥的公主抱! 井昀:“不行,不行,苏总,快让我下来!” 苏阅棠托着她进电梯,还是没放她,反问道:“为什么?这样比你走路方便。” 井昀用手挡住发红发热的脸说:“苏总……这几天,我没有上班,整整长胖了五斤!求您放我下来……” 苏阅棠哭笑不得:“有么?不至于吧。” 他故意颠了颠,就像刚才在颠他的车钥匙,一边动,一边说“还好啊”,引来了井昀无措的、细细小小的尖叫声。 他们到了火车站,石小文正背着书包,在入站口张望。 “井姐姐、井姐姐!”石小文一见井昀,蹦跳着飞奔过来,井昀欣慰地想,小家伙身体终于好转了。 几人依依不舍地做告别,井昀想了想,最后还是问姚莉莉:“莉莉姐,汪教练的提议,你是怎么考虑的?” 姚莉莉和石贵兰对视一眼,说:“我和大姐,还有小文的教练,我们一致决定……让小文休息一个赛季,养好身体最重要。这几天他玩的很高兴,说实话,我们一家都好久没这么高兴了!不管怎么样,我真的要谢谢你,小妹!谢谢!至于汪教练那里……再做打算吧。” 检票的时间快到,三人准备进站,石小文边走,边回身挥着手臂说:“井姐姐再见!叔叔再见!” 井昀当下并没察觉,石小文的一个“叔叔再见”让苏阅棠的脸色顿时难看下来,只是想,还好、还好……还好石小文才十岁,还好姚莉莉也终于意识到比赛并不是石小文学围棋的全部。 苏阅棠收回方才象征性跟石小文说“再见”的手,终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你是姐姐,到我这里,就成了叔叔?” 井昀一愣,偷偷瞟眼他,憋着笑说:“苏总,小孩子而已……可能他弄错称呼了吧。” 苏阅棠蹙眉:“是吗?” 井昀连忙点头,心中叫道:应付上司好辛苦啊! 苏阅棠倒是对她温柔恬静、甚至带点讨好意味的笑容很受用,说:“其实我比你年长许多,叫叔叔也不为过。” 井昀“欸——”一声:“千万别这么说,苏总你明明很年轻。” 他目光忽而一掠,直直望着她,几乎忘记时间在数千年中的匆匆流转,笑了笑,井昀惶惶无措起来,只能跟着傻笑。 大概因为这个笑打破彼此间的僵局,井昀发觉,苏阅棠变得比以前平易近人很多,连她提出去拜祭姜维的要求都答应了。 井昀将鲜花和一套新的棋盘和棋子放在姜维的墓碑前,望着照片上那青稚的面庞,轻轻说:“姜维,刚才警察打电话告诉我,汪教练不打算追究你舅舅的责任,你可以放心了。我有空的时候,会替你去看他……” 无论“天才”还是“棋仙”,这些称号,对一个纯粹的棋手来说,无疑都是多余的,甚至会化成无形的压力,影响棋手的本心。 井昀无力地想,如果姜维不再是“围棋天才”,只是普通的姜维,且不说围棋上的建树,至少,他在最好的年华里,他会一直开开心心的…… 二人下山,青山之中,雨雾缭绕,井昀此刻,才真正的如释重负。 再见,姜维。 作者有话要说: 就算米有留言,作者的目标也是坚持下去。。。。。呜呜呜呜呜。。。。 快来留言~~~~ 二二:作者别哭,不是还有我们陪你吗? 老苏:敢弃我,我就咒你……咒你……一辈子没有Xing生活! 作者:你够狠! 第38章 大玩家(1) ***大玩家*** 我愿化作一阵清风,一场雨露,一米阳光,只为可以有一刹,伴你左右。 (1) 周末,当井昀将“新家”里里外外到扫完的时候,正值阳光强烈的十一点。 她懒懒地倒在起居室的白色真皮沙发里,一翻身,便能听见摩擦产生的“咯吱咯吱”声,她叹了口气,对苏阅棠丢给她的大便宜,仍是非常不适应。 “鬼楼”才五十平米,她一个人住还时常觉得空荡荡的,何况这二百多平的房子。 井昀忽然怀念起在“鬼楼”的日子了。 一整个上午,井昀都在干活。房子大,归置起来自然不容易,但好在只需抹抹灰尘,除此之外没什么收拾的。 井昀朝向落地窗呆望着,才发现她忘记给阳台上的“宝贝”浇水了! “宝贝”是阳台玻璃花房里的植物,苏阅棠说过,倘若它们可以起死回生,可免全年房租。 她一边想,一边拿着喷壶小心地向绿萝的叶子上洒水。 入驻之后,租房合同还没签,井昀总觉得哪里不踏实。 可当她一遍遍强调合同问题,苏阅棠却斜睨着她,玩笑说:吃亏的好像是我。要不踏实,也是我不踏实吧!你只管踏实地住,好吗? 苏阅棠,苏阅棠,苏阅棠…… 完了,井昀,你完了! 现实里,梦里,都是他,你的生活快被这叫苏阅棠的给霸占了! 井昀摇头,使劲把苏阅棠的脸晃出脑子,晃得把水差点洒到楼下,还好她及时收住手。 她拍拍胸前,刚松一口气,楼下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哎,小妹?” 井昀装作没听见,继续浇花。 女人用浓郁的当地口音,又喊:“哎,十五楼那个,十五楼在浇花的小妹!” 呃,十五楼,在浇花……好像是她…… 花房里的植物丛丛杂杂,有的枝杈已长的很高,花架又是节省空间的叠层设计,故而花房内的视野被大部分遮住。 井昀想要知道是谁叫她,必须放下壶走出花房,去阳台一看。 原是斜下方的住户,看上去应该是个年近六十岁的阿姨。 阿姨见她特地来到阳台,笑呵呵地问:“小妹啊,我想问你件事啊?” 井昀伸长耳朵听,还是存在理解困难,索性直截了当说:“您好,您慢点说,我听不懂。” 阿姨见状就字正腔圆起来:“我想问你件事,你注意到我家阳台上晒的腊肉吗?半个月,不知道为什么,我做的腊肉好像每天被人偷一点,每天被人偷一点,现在就剩这些了。” 腊肉?井昀是北方人,北方没有做腊肉的习惯,她也是到了当地,才第一次吃到正宗的腊肉。 咸咸辣辣,还挺美味的。 起初,她对大街小巷饭店前挂着的腊鸭、腊肠、腊乳猪之类很是害怕,想想还是北方冬天的腌菜比较没这么血腥……后来,时间一久,便习以为常。 冬天到了,小区里有些人家仍旧沿袭做腊肉的习俗。 不过,会有谁偷腊肉呢?毕竟“天玥湖畔”在市里算高档豪奢的住宅小区,业主偷腊肉的可能微乎其微。 再者,十多层楼的高度啊,这小偷为偷腊肉也是蛮拼的。 井昀抱歉说:“对不起啊,大姐,我真的没留意啊。” 阿姨笑着点点头,说了句“谢谢”,一边回身,一边咕哝着:“真是怪了,到底是谁偷的啊。” 井昀跟着胡思乱想一阵,总不会是腊肉不甘心被吃掉,自己长脚跑掉了吧! 她被自己越来越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这不能怪她,自从莫名其妙地接连撞鬼,她的世界观彻底被刷新!腊肉有灵魂也是极有可能的! -- 手机铃声打断她停不下来的关于“腊肉失踪”的想象。 一看,是井栋。 井栋每个周末都会来井昀家蹭饭,搬新家的大好理由,更是让井栋决定痛宰井昀一顿。 井栋说要买菜,井昀不让。 她以为他会下午来,因为之前碰面时,他就说,过几天他们公司推出的新游戏公测,他会非常非常的忙,周末可能加班,最早要六七点钟到她家。 所以,井昀中午就接到井栋的电话,着实有点措手不及。 井昀说:“栋子,你等我会儿,咱俩一起去买菜。唔,你在W超市门前等我。” 井栋嘿嘿笑:“干嘛?姐,给我省娶媳妇的钱啊!放心吧,跟你开玩笑的,我恭喜你搬家,当送燎锅底的红包了!” 井昀:“真自作多情啊,是你上次买的青菜实在不怎么样,还是我坐镇比较放心。” 井栋叹道:“你们女人,真是口是心非啊。” 井昀反驳他:“男人才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 两人斗了会儿嘴,井昀挂断电话,换衣服下楼。 按电梯之前,井昀在对面门前踌躇半响。 不知道苏阅棠在周末都做些什么呢?宅在家里看电影?去健身房做运动?还是…… 这样吧,她试着按门铃找他一下。 他如果在,就顺理成章请他到家里吃饭,如果不在,就打个电话,算是谢过他牵线搭桥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至于有没有时间,另当别论。 井昀做好心理建设,按响苏阅棠家的门铃。 三声之后,门推推开。 苏阅棠一身休闲,眉宇之间有淡淡倦意,却很好地掩藏住他的惊喜:“有事?” 他的语气好似刻意保持疏离,让井昀先前咧开的那个笑容,看起来有点尴尬:“苏总……我打扰你了吗?” 苏阅棠让开个位置:“没有。我正在看书。你……进来吗?” “不用了……”正午时光,他不吃饭,却在看书?!井昀没打算进屋,反而退了一步说,“不知道你吃没吃饭?” 苏阅棠怔了怔,说:“没有。” “快十二点了,还没吃午饭?” “呃……早上吃的比较晚,我决定下午吃第二顿。你呢?”苏阅棠思量一番,说,“其实我正好想找你。我不会煮饭,在家几乎不开火。不过……你有煮饭做菜的,是吧?” 苏阅棠之前提出过,想经常吃到她做的菜,还想她帮忙打扫房间。这些对井昀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于是她连连点头,把一会儿和井栋去超市买菜的行程也如实交待。 苏阅棠摸了摸下巴,挑眉说:“井栋也来?” 井昀小心翼翼,生怕“二房东”一个不顺心,把她扫地出门。以前她是有过类似经历的。 “是啊。苏总,你放心,随便吃个饭,一定会注意卫生,不会给你造成麻烦。” 苏阅棠笑:“你这么怕惹我不高兴?难道我平时对你的要求很苛刻?” 井昀不置可否,你不止要求苛刻,脾气也向来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苏阅棠板起脸,索性把“苛刻”进行到底。 在和井昀一起回家取她的钥匙和钱包时,他冷冷说:“以后,这房子你不能带任何男人进来……”见井昀大气不敢喘一口的模样,苏阅棠乐趣横生,接着说,“当然,除了我。” 井昀试探:“井栋也不可以?” 他皱眉:“井栋暂且可以。如果他再不找女朋友,再整天粘着你,就、不、可、以!” -- 苏阅棠偏生跟着去超市采购,让井昀和井栋一路颇为局促。 井栋意识到不对劲,趁着苏阅棠在海鲜区转悠,对井昀小声说:“姐,你真是我亲姐!你居然害我!” 井昀抱歉说:“不至于吧。” “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吗?不在沉默中恋爱,就在沉默中变态!苏总现在是在沉默中变态着恋爱!他吃醋都快吃到我身上了,您别害我了行吗?” 井昀脸一阵热:“什么乱七八糟的!” 井栋叹气:“唉,怎么办?一个闷骚,一个装傻。” 井昀差点抽他,不过想想,夹在她和苏阅棠之间,井栋好像确实挺为难。 她灵光一闪,问:“栋子,暖宝在做什么呢?我打电话让她来好不好?” 井昀早发现井栋偷偷喜欢暖宝,暖宝虽然没有正式承认,但整天嘴里总是“井栋这井栋那”的,当井昀稍微提起井栋对她有意思,她便傻笑脸红,不是喜欢是什么? 井栋恹恹答:“欸,不用打了。我来之前已经找过她了。她姑妈生急病住院,家里人手不够,她去帮忙照顾,答应和我完成的任务才打一半,她就跑了!” 井昀无奈说:“对不起栋子,那你今晚……忍忍吧。” 井栋收起嬉皮笑脸,说:“欸,你是我姐嘛,忍倒没什么!不过……你对苏总得时不时地散发点女人的热情和魅力,苏总把你接到他家对面,无非是想近水楼台——姐,别走啊,听我说完——” 井昀听不得他夸大其词,连忙推着车到调味料区,在火锅底料和蘸料中间徘徊。 井栋跟上来的时候,苏阅棠也状似不紧不慢地回到井昀身边。 井栋见状,识相地走开,避免做一只千瓦大灯泡。 他逛到饮品区,正在货架前挑选啤酒和饮料,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货架的对面传来说:“矿泉水好了,我不喝饮料。” 与她对话的,是个男人,问:“女孩子不都喜欢橙汁啊红茶之类的吗?” 回应他那笑声甜极了,含糖量至少五个加号!“是吗?那……王医生,你来点评一下,我的生活方式是不是很健康啊?” 没等“王医生”说话,井栋迈出一步,探身站着,望向眼前的两人。 他们虽不至于勾肩搭背,但从方才对话中的亲昵程度看来,关系应该不亚于情侣。 井昀瞧见井栋傻愣愣地站在货架一头,不知道在盯着什么,从侧脸看去,他一点表情没有,如同石化。 井昀更觉得蹊跷,推车过去,苏阅棠放下汤料,也紧随其后。 走近之后,拐了个弯,便发现井栋对面的,正是暖宝和……一个陌生的男人。 周围的空气像瞬间结上冰,尴尬极了。还是那被暖宝称呼为“王医生”的男人先开口:“暖暖,这……是你朋友吗?” 暖宝已经完全傻掉了,都忘记跟男神苏阅棠打招呼,只机械地点头。 井昀说:“啊,你好……我们是暖宝的同事。” 井栋还是将暖宝淡淡望着,没出声。 暖宝心虚地低头,应付几句,拉着王医生,赶紧落跑掉。 -- 毋庸置疑。暖宝为跟别人约会,对井栋撒了谎。 一个晚上,井栋毫无胃口,脸也臭臭的。 象征性地吃几口,井栋便要告辞。 井昀送他到电梯门前,刚唤了句:“栋子——”便被井栋打断。 “姐你不用安慰我。我没事。”他眼底有落寞,“人家是医生……我呢,打工的外来青年,什么都没有,也难怪暖宝把我这边推掉,去答应人家医生的约会。” “栋子……” “姐我没事,真没事!唉,出师未捷身先死啊!”电梯上来,他强颜欢笑地说句“拜拜”,闷头钻进去。 苏阅棠对此不予置评。井昀发现,但凡别人的事,他都不怎么上心。 井昀呢,跟他截然相反,天生操心的命。 吃完火锅,井昀照例在厨房收拾碗筷。 而苏阅棠呢,吃饱喝足坐在餐桌前,瞧着她的背影出神。这会儿太阳还没下山,残阳的余晖在她身后闪着橘红色的光芒。 她把长发扎了起来,卷成个团子,闲闲地别在脑后,那平素她从不显露的——纤细白腻的后颈,当下却被他一览无余,苏阅棠情不自禁将目光寸寸下移、背……再向下、臀……再向下、腿…… 他起身,趁井昀心不在焉,默默站在她背后不到半米的地方。仿佛着了魔,他抬起手,空空地,像在摩挲一样精美的瓷器,从她的头顶,一直摸到她腰臀间……只要井昀这时候稍微动一下,就会知道苏阅棠的动作很是图谋不轨…… 他僵直在那里,身上一处,忽然燥热难耐。 井昀从墙壁的影子里发现端倪,一回头,却只感到一股清风留下,厨房和餐厅里,竟然空空如也。 “苏总?苏总?” 井昀脱下橡胶手套,匆忙从厨房赶出来,最终在起居室发现了苏阅棠。 他面朝着落地窗,站得挺直凛然。 他没有回过头来搭理她,井昀便说:“苏总,你再坐一下,我马上洗完碗了。” 苏阅棠淡声一应,说:“你忙,我先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故事开始了~~~~~有米有陪我走完这一章呀~~~~~ 栋子小弟弟受情伤了~~~~ 请叫老苏吃醋狂魔!!!!!!! 二二(疑惑):你刚才在做什么小动作? 老苏(咬牙):想把你就地正法。 二二(脸红):为什么没有?! 老苏(咬牙):作者不让。 作者(挖鼻):梦里、梦里见过你~~~~ 第39章 大玩家(2) (2) 夜幕降临,井昀一整天忙三火四,又累又困,电视里的歌声还在继续,她歪在沙发里熟睡过去。 她的梦,因为有了苏阅棠,常常旖旎而美丽,令人宁愿长眠不醒。 欸?她到底睡着了吗?为什么还像方才一样,站在水槽前洗碗? 可还未等转身,她被身后的人困在一方小小的区域。 苏阅棠将她压着,实实称称的,像做了一副有血有肉的人牢,她在内动弹不得。 干干的手掌从她裙子低端探进去,而上面呢,有燥热的气息从后颈散开来,有条不紊,一直蔓延到耳朵…… 她知道他的欲意,颤抖说:“不,等等……” 他笑,带着诱惑的暗哑:“刚才多想……就这样要你……”那温热在她可爱挺翘的T后游走,像故意逗弄,响久后却残忍地用力掐了下,再怜惜地揉抓,“这里的线条真好——” “啊——” 用这个尴尬的姿势,在尴尬的地点,井昀一颤一颤地仰着头承接,双脚都快离开地面。 溃堤那刻,她仿佛看见灵魂飞出,盘旋于头顶。 好想回头挠死他啊! 可他偏偏不放过,折腾不知多久,井昀是因为一阵陡然的失重醒来。 接着,她“砰咚”一声,头装在了木质桌脚上。 “啊呀。好疼。”井昀痛得再地毯上滚一圈,才后知后觉……做春.梦都做到掉地上了,井昀,你真是有出息! 不过,经过一场翻云覆雨,她居然神清气爽起来…… -- 晚上,她依旧与不知疲倦的男人缠缠绵绵,他好像要赶在一个期限之内,把所有精力通通发泄掉,否则就是浪费。 她问他,你到底怎么了?放过她一晚行不行?他堵住她的嘴,身下换了个姿势,不准她休息分秒。 不过第二天,井昀依旧神清气爽。 倒是暖宝,眼睛底下挂着两团黑眼圈,脸色也无精打采,黑得难看。 一上午,暖宝只顾埋头工作,没与井昀说话,直到午休时间,暖宝疲倦地趴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井昀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发现暖宝的电脑显示器上的画面里有个小人一闪一闪的。 大概是他俩一直在玩的网络游戏。 “暖宝……你和井栋……暖宝,你要不要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暖宝缓缓抬起脸来,往日神采飞扬的脸上满是彷徨:“井昀姐,我昨天、我昨天其实……不是故意骗井栋的。” 井昀:“昨天你身边的那个男的,是你的——” 暖宝使劲摇头,解释说:“不是不是!只是相亲对象。我大姑妈介绍的,她老同学的儿子,在医院工作,是个内科医生,今年二十九了,挺着急找个老婆……她安排我们见面都三次了,我说我年龄小,不想那么早结婚,再等等,不过……我爸妈不好意思再推,逼着我一定得和人家见一面。” 井昀叹口气,说:“暖宝……其实你,喜欢井栋吗?对他有好感吗?” 暖宝撅了撅嘴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指了指显示器,“我们就是一起玩儿游戏才熟的。我知道他……他好像……但是,井昀姐,你比我大几岁,也面临结婚嫁人的问题,你应该理解我。我和井栋这种关系,做好朋友比做恋人轻松。我们可以一起玩,一起看电影,一起吐槽八卦,我们打游戏时,我也不介意他叫我老婆……可真正要考虑结婚的话,我、我……” 井昀了然地点点头。 正如井栋所说,他不过是个外来打工的青年,在这座城市里,他没房、没车,孑然一身,只有还没来得及成功的奋斗。 暖宝家在本地,家里一根独苗,从小娇生惯养的。且不说暖宝自己,就算她家里人,也断不能同意井栋做女婿。 年轻人谈恋爱本来是件甜蜜的事,可牵扯到结婚生子的大事,就好像沉重很多。 井昀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她虽然年龄摆在那里,可在感情面前,她不过是零基础的小学水平。 -- 井昀之后接连一个星期没见到过井栋,给他打电话,他都说最近在加班。 毕竟是惺惺相惜的老乡,井昀不能让井栋的那一声声的“姐姐”白叫,打算在他还在加班的周末,给他送点饺子。 井栋一听有吃的,乐开了花,说:“姐我在公司等你,不见不散!” 井昀一早起来开始忙活,中午苏阅棠按时从对门过来,望着她穿着围裙,正熟练地擀饺子皮的模样,意味深长一笑,轻轻说出四个字:“贤妻良母。” 井昀脸颊发热,不好意思看他,垂头专心干活。 不会儿,他走到她身边,伸手揩了下她的脸颊,井昀瞪大眼睛,愣愣地弹开:“苏总……” 他像是没休息好,神色懒懒的,含着笑,把手指尖上的一抹白面给她看:“看你,都弄到脸上了!” 井昀忍不住赧然,紧张之下,用带着面粉的手胡乱地抹脸。 她不知道,她越擦,越像个蠢蠢的花猫。 苏阅棠乐不可支,绽开笑容,井昀从没见他笑得这样灿烂开怀,以至于她不知所措起来,只能跟着傻呵呵地笑。 苏阅棠对她井昀来说,明明是个陌生而有距离的存在,却因而眼前短暂的亲昵,有了莫名的熟悉感。 “刚夸过你,又这么笨。”手腕一紧,他忽而收敛住笑,双手扣着她,不许她动,拿纸巾擦去脸上的面粉。 他擦着擦着,忽而顿住,抬头沉沉看着她,清凉澄澈的眸底,竟闪起波澜微光。 是什么呢?为什么呢? 让苏阅棠用带着痛意的口吻问她:这么多年,你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 井昀拎着保温盒来到井栋的公司,里面仍旧正热火朝天,一眼望不到头的数百上千台电脑正在同时运作,另她想起大学期间经常光顾的网吧…… 网络公司区别于其他领域的单位,主要工具便是互联网,所以都周末了,这加班加点的场面似乎也很寻常。 苏阅棠因金秘书的一个电话,临时有应酬,她便独自来找井栋。 打听到井栋的办公间,他正和几个与他年纪差不多的同事讨论公测结果的问题。 “井栋,有人找!” 年轻人爱热闹,跟着起哄,井栋说:“正好,都过来认识认识,这是我姐姐,井昀!就在楼上那家饮品公司,不过,你们这帮人甭妄想了,人名花有主!你知道人男朋友是谁吗?就是——” “姐姐”俩字直接打消了各位的八卦之心,随后又被井栋一番口无遮拦调动起来。 “谁啊?谁啊?” 井栋还没爆料,被井昀捂着嘴,拖到一边:“井栋!你明年还想不想跟我混了?” 井栋重重点头,支支吾吾说:“想、想……” 井昀狠瞪他一眼,放开他。 井栋乖觉提着保温盒,搪塞一甘同事,领她去了他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其实还是一间装着一排排电脑的屋子。 井栋推了推电脑边的杂物,腾出来一块地方,把保温盒里温热的饺子捡出来,吃得热火朝天,赞叹连连。 “真好吃,真好吃!啊啊啊啊!家的味道,太好吃了!”井栋之前说他连续熬夜一个星期,再熬下去,恐怕要猝死在电脑前了,可这会儿却神采熠熠地大吃特吃,“姐我最爱吃白菜猪肉馅的,下次包白菜猪肉的吧,记得多放点肉!” 井昀拿筷子敲他脑袋:“想得美,反省一下你刚才的表现!井栋,我是认真的,以后千万不准在你同事面前乱说!” 井栋一脸信誓旦旦:“放心,只要你能让我吃到猪肉馅饺子,我保证,在你们公开之后,再帮你们宣传!” 井昀无语凝噎。 井栋这些天确实因为最新游戏的推出累坏了,不仅熬出一对熊猫眼,整张脸都黑漆漆的。 井昀担心他熬坏身体,嘱咐他一定注意多休息。 井栋对着镜子里的男人,比划说:“姐,这是不是叫印堂发黑?姐……你有通灵之能,快看看我是不是快……不行了。” 井昀瞪他,帮他“呸呸呸”:“乌鸦嘴啊你!什么不行了!就是休息太少!” 井栋转了转发硬的脖颈,说:“没办法,年轻不就是用来奋斗和拼搏的吗?谁让我一无所有呢。” 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声音却很无力,井昀心疼地看着他。 井栋笑:“你干嘛这种眼神?我没事,还有两天我休息,一定好好补眠!” 井昀不觉一叹:“栋子,其实暖宝——” “姐,咱能不提她了吗?”井栋打个哈欠,说,“我之前是挺喜欢暖宝宝,但毕竟都没开始过,要比爱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一脚把我踹开有面子多了,再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喏——就像打游戏,这款不适合自己,可以去发掘另一款,失眠上这么多,总有一款适合你。” -- 井栋想得开,井昀很放心,可几天过后,他那边无缘无故又没动静了,井昀便又开始担心。 井昀趁着午休干脆去楼下找井栋,才得知井栋为下个游戏的开发蓄积能量,在休假。 井昀回公司,给井栋打电话。 好半天,他才接起来,慵懒地问:“姐怎么了?” “你最近身体怎样?我明天去你家看看你啊?” “啊?”井栋明显慌了几秒,井昀正纳闷,她从听筒里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在穿衣服。 过了会儿,井栋清清嗓子说,“好啊,你来之前记得通知我一声。” 她挂断电话,还在发呆,暖宝放下鼠标,默默蹭过来,低声问:“井昀姐,你刚才在给井栋打电话么?你们好像好久没联系了,唔……为什么呀?” 井昀见她低垂眼眸,手指紧张地抠着,明明是有意在打听井栋。 井昀如实说:“井栋他们公司有个游戏上线吧,还是什么,我不太懂,总之他挺忙的,我也没什么特殊事,就没打扰他。” 暖宝若有所思点点头:“哦……” 井昀:“暖宝。” 暖宝出神。 “暖宝?” 暖宝才反应过来:“嗯?井昀姐?” 井昀指指她的显示器:“你在和井栋一起玩儿游戏吗?其实,你想知道他的近况,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暖宝回头望着那还在闪烁的游戏画面,赌气说:“不要。他好久不理我了……之前他还向我许诺,新游戏公测时,我会看到一个以我为原型塑造的人物。” 没想到井栋挺有手段的啊,这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 暖宝恨恨地:“结果……根本没有!” 井昀哑然。 半响,暖宝气呼呼的样子渐渐变成懊恼,井昀问:“对了,暖宝,你和你姑妈介绍给你的医生发展得怎么样了?” 她试图从暖宝脸上捕捉一丝头绪,暖宝挠挠头,略有点烦躁:“还好吧。他对我挺不错的,也带我见过他家里人,他们好像也都挺喜欢我……” 井昀点头,没说话。 “不过……”暖宝向上翻了翻眼睛,叹气说,“为什么,我跟王医生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累呢?是,他什么都有,只差一个老婆填补空位,可是我——” 井昀点破她:“可是,你好像不是很喜欢他?” 暖宝抬起眼皮,无可奈何地承认:“嗯……” 井昀心中一喜,忽然急转话锋,说:“这段时间,井栋身体不太好。你知道,一个大男人,哪会细心照顾自己?我想去他家,给他做点有营养的饭菜。” 暖宝嘴角浅浅地弯起,浮起笑意,低头害羞说:“井昀姐,我也想跟你学做菜……” -- 连续四天,暖宝下班后到井昀家学做菜,现学现卖,味道还不错。 暖宝得意极了,把自己的“作品”和井昀的,并排苏阅棠面前,蹦蹦哒哒地问:“苏总,您先尝尝,然后猜一猜,哪个是我做的?” 苏阅棠双手安放,没有动筷子,只从色香味就能轻易判断。 暖宝手肘支撑在餐桌上,捧着脸,眼睛里满是爱心泡泡地崇拜说:“苏总好聪明。” 苏阅棠耸耸肩:“我对你井昀姐姐做的东西很熟悉。” 暖宝歪头:“苏总,您知道吗?我还以为您从来不吃东西呢?” 苏阅棠挑挑眉,先前还懒得应付暖宝的模样,听罢,却表现出兴趣:“为什么?” 暖宝激动地说:“因为您在我心里是男神啊,神还用吃东西吗?” 苏阅棠笑,用余光睨了忙忙碌碌的井昀一眼,认真对暖宝说:“错。神偶尔也有欲.望,也会对美味欲.罢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来来来,留言来一发,撒花来一发~~~~明后两天接着日更四千字~~~~ 老苏:饿…… 二二:我以为你不会饿。 老苏:对我胃口的,我才会饿。 二二:比如说? 老苏:比如说,你做的食物和……你。 作者:老苏好油腻! 第40章 大玩家(3) (3) 井昀帮助暖宝设计突袭探望井栋一事,原本以为结果一定会令她惊喜,却未料到竟适得其反。 井栋再三叮嘱她,来之前电话联系,井昀照做。想就周末吧,让他们多点时间相处,把心结赶快解开。 可临了,井栋不知道在忙什么,一再地推脱,直到下一周的星期二,他才有时间。 暖宝刻意挑了午饭时间,拎着菜兴高采烈去井栋家,回来时,双眼却红得像只小兔子。 井昀正要问个究竟,顺便找井栋算账,那边红姐却下来急诏。 二十分钟后,井昀在红姐的办公间里忙完出来,竟再找不见暖宝身影。 井昀忙给暖宝打电话,暖宝哭着说自己在天台,井昀没有一刻犹豫,又飞奔去了天台。 冬天天冷,暖宝为了躲避寒风,缩在天台的天井旁,肩膀抽抽搭搭地呜咽。 “暖宝……”井昀蹲下来,“到底发生什么事?” 暖宝抬起头看她,小脸皱巴巴的,嘴唇动一动,欲说还休。埋头又哭一阵,才猛地站起来,跺脚说:“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井栋了!” 井昀越发着急:“井栋对你说了什么?暖宝,其实井栋他常常有口无心,他——” “井昀姐,你不必替他解释了!”暖宝抽鼻子,一口咬定说,“我刚才在他家楼下全看见了!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井昀被弄得糊涂:“看见什么……” 暖宝说不出口,支支吾吾地,只皱眉头,狠狠揪着脖子上的围巾流苏:“烂井栋!臭井栋!我再搭理你,我就不叫徐暖暖!” 井昀不明所以。 不过,井栋最近确实有点反常。 井栋二十五岁,在井昀眼里还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大男孩,平时懒散得要命。若是以前井昀提出帮他做顿饭菜,他恨不得井昀马上飞过去,真把她当亲生姐姐各种使唤,可前几天,他竟推三阻四,似乎不愿别人去他家叨扰。 井昀的立场到底和暖宝的不同,除了生气,担心占了大半。 暖宝这边消气了,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井昀姐,你说,这世界上的男人是不是都这么坏……还是我运气太不好……” 一个是她当成弟弟照顾的井栋,一个是她在公司里最亲密的小战友,井昀一时也不知道该站在哪一边。 追根究底,问题所在还是在井栋身上! 井昀问:“暖宝,你在栋子家楼下到底看见什么?他……他要是敢对不起你,我现在就去教训他一顿!” 暖宝瘪着嘴,“哇——”一声哭开了:“女人!井昀姐,他家有女人!井栋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了!” “女人?!”井昀有个不好的猜测,但忍不住下意识里袒护井栋,“不可能吧……暖宝,也许是个误会。” “误会什么呀!”暖宝情绪激动,“我亲眼看见的,他家阳台上的衣架上晾着好几套女人的内衣裤!还有……我看见——呜呜!” -- 下午,井昀找个空闲给井栋打电话,响到第五声仍旧无人接听,井昀决定下班直接去他家一看究竟。 井昀确实拿出做姐姐的架势,气得不行,亏她为他的感□□默默做那么多努力! 到了下班钟点,她怒不可遏,第一时间冲出办公间。 暖宝考虑后,连忙阻止井昀,垂着头低声道:“井昀姐,算了吧,你别去他家了,给我留点自尊吧。之前我们两个并没有正式交往过,而且……是我先骗井栋,瞒着他跟别的男人相亲,现在他找到了正式的女朋友……住在一起也是天经地义,我用什么身份去讨伐他……” 井昀深吸口气:“暖宝,没事。你不必去,我自己去就能解决他。” 暖宝扯着她衣服不撒手,眼泪又流出来:“井昀姐,我现在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他,当知道他有别的女人了,我好难受……” 井昀拍拍她的手安慰,陷入思索:“以我对井栋的理解,他应该不会……” 暖宝拨浪鼓似的摇头:“求你了,别在井栋面前提起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倘若真如暖宝所说,井栋和现任女友在他家公寓里打得火热,她贸然前去,好像不太妥帖。井昀坐在去往井栋家的公交车上,沉下烦躁的心,拨通他的手机号码。 这回只响了两声,便被井栋接通:“姐?你不是说中午给我做饭来吗?怎么没来?我正想要打给你。” “井栋,你现在在哪里?”井栋的若无其事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井栋顿了顿,说:“我在家啊!我一直在等你好不好?会去哪里?我还没说你呢姐,太没人性了,中午饭拖到晚饭,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快点快点!” 井昀憋着股气。好,井栋,等我到你家的,你要是敢瞒我,以后别指望到我那里混饭! 可她刚挂断电话,苏阅棠的线猝不及防接进来,她一下子不得不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蔫声细语的。 井昀暗暗拍额,角色转换太快,一会儿是知心大姐姐,一会儿是操碎心的红娘,一会儿是逆来顺受的保姆,她简直要精神分裂了! “你今天提早下班?”苏阅棠问,随后口风一转,“为什么我不知道?” 井昀结巴:“呃——我、我、我好几天没见井栋了,去看看他,很快就回家。” 对方没说话,但从那微不可查的鼻息声中,井昀能听出来,他不仅是在不高兴她不提前跟他报备,更不高兴在她又去关心井栋了。 井昀蓦地想起井栋之前的话——难道苏阅棠真的在吃醋?连井栋的醋都吃? 他不出声,井昀也不敢出声,最后,听筒里传来他轻轻一声“嗯”,然后说“我在家等你。”挂断通话。 -- 井昀不是第一次光临井栋的窝,以前他还租过高档一点的高层单身公寓,不过,再怎么高档,以他邋遢的生活习惯,那屋子让他住得岂一个“乱”字了得。 倒是上次搬家换的这间公寓不错,格局简易,交通方便,环境也不错。 井昀仰头望着井栋家的阳台,奇怪,晾衣架上光秃秃的,并没有暖宝说的女士内衣裤啊! 公寓楼一共才五层,没有装电梯,井栋家住顶层,井昀呼哧呼哧一口气爬上去,开始怀念起在“天玥湖畔”里直上直下的感觉。 “咚咚咚——”她敲门,屋子里很快传来声音,然后,穿着整齐的井栋出现。 井昀一见他,就觉得哪里奇怪,井栋正兴高采烈让开位置,请她进门,她却站在不动,向房内探望。 以一个女人的直觉,这房子并不像有女人居住过的痕迹,但她仍觉得有股无法名状的奇怪! “姐你看什么呢?”井栋不等她做声,把人拉进来,“有什么可看的啊?你不是早就来过我家吗?” 呆了半响,井昀惊奇地发现——是干净!与她印象里的井栋家十分不搭噶的干净、整齐! “栋子……”她转头去看井栋,试图从他身上看出更多线索,“你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勤快,把家里打扫得挺干净的啊。” 井栋愣了愣,四处看看,递给她一杯水:“有么?”他表情一松,玩笑问,“姐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脏?” 井昀笑着摇摇头。 想起暖宝那茬,井昀放下水杯,说:“栋子,我问你个事,你必须对我说实话。” 井栋见她脸色严肃,点点头:“什么事啊,这么严重,你别吓我。” “你到底有没有——”井昀鼓足底气,话才说一半,井栋的手机响起来。 井栋拿起手机一看,直接接起来:“喂,干嘛?” 井昀侧耳倾听,对方应该是个男人,大概是井栋的同事或者玩家之类的。 其实井栋的生活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小呢,是因为井栋联系紧密的朋友几乎都与互联网有关,数来数去,就那么几类,大呢,互联网遍布全球,玩家遍布全国各地,也足够大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四十分钟就到。”井栋不耐地挂断电话,转头对井昀抱歉说,“姐今天让你白跑一趟了,我这……有人约我一起战游戏。” 井昀轻叹:“你不是说中午没吃饭吗?现在饭都不吃就出去打游戏,不是我说你栋子——唉,算了,你去吧,我包点饺子放进冰箱里,你回来想吃自己煮。” 井栋欠兮兮地谄笑:“有个姐姐真好啊,你当我亲姐吧,行吗?” 井昀白他一眼,回过神来后,连忙抓住着急要离开的井栋问:“栋子,喏,你把我当亲姐姐,我也把你当亲弟弟,所以,你必须坦白告诉我——这段时间,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井栋一副被吓到了模样:“啊?!姐你听谁制造的谣言啊?我交女朋友?这是谣言,绝对的谣言!” 井昀紧紧逼视他:“真的没有?” 井栋摊开双手,无辜地说:“唉,姐,我骗谁,也没必要骗你啊!再说,有徐暖暖那个前车之鉴我还不长记性?在有能力撑起一个家前,我压根不考虑找女朋友了……” 井昀越发觉得这事离奇,难道是暖宝搞错了?可暖宝明明还说,亲眼目睹井栋在阳台拥吻那个女人…… 井栋没必要骗她,暖宝更没必要撒谎啊! 井昀冷下脸来:“井栋,你现在跟我保证,你家真的没来过别的女人?” “姐你到底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快保证!” 井栋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立起三根手指,冲灯发誓说:“我井栋家里除了井昀和徐暖暖,没来过第三个女人!如果来过,就让我……让我……让我这辈子再吃不到我姐做的饺子!” 井昀听他信誓旦旦,脑袋里更乱了,井栋那帮朋友又有人催他,井昀只好先放行。 井栋离开之后,井昀坐在屋子里静了静,推开卫生间的门,再向后扫一遍他的整间公寓。 井昀可以肯定的是,井栋的家与上次她来时绝对有所改变——所有家具好似被人重新擦过一遍,男人的衣物和用品也摆放得井井有条,还有厨房,厨具灶台全部崭新锃亮…… 这些家务活儿,做得细致到位,井昀不认为会是井栋干的…… 难不成……他家住了个田螺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有米有人猜猜是井昀撞鬼还是暖宝着魔呀~~ 老苏:这章我怎么又只有一个镜头!不开森! 二二:唉,忙完弟弟妹妹还得回家给你做饭…… 老苏:为我服务,你应该开森。 二二:不开森! 作者:你们开森不开森不要紧,最重要读者小妖精们开森,昨天没更新,所以我要说今天还有一章吗!!!! 第41章 大玩家(4) (4) 井昀一直认为苏阅棠不是一个好伺候的人,但做他邻居兼厨娘半个多月后,井昀又发现他其实……十分好伺候。 为什么? 因为无论井昀做什么菜式,到他嘴里都是俩字——“好吃”。这让井昀无端端地增加了许多自信。 可是,有什么好自信?面对苏阅棠,这贤妻良母的自信切合实际吗? 唔……妄想到了这,她不敢继续下去。 偷偷抬眸看他,男人正在认真品评她做的每道菜,随后一碗满满的米饭也见了底。 井昀抿着唇忍笑,忽然觉得吃饱后的苏阅棠,几分慵懒、几分迷人,攻击性降低,也挺可爱的。 苏阅棠有所察觉,抬眸说:“在笑什么?” “没什么——”井昀忙不迭地回答,起身收拾桌子,说,“苏总你自便……我、我去洗碗。” 洗碗……井昀边洗着,却想起她曾做过的一个令人血脉喷张的梦,那充斥着舒悦和愉快的梦里,她和他在厨房的水槽边…… 有人碰了下她的脸颊,调笑说:“原来你在想入非非?”当然,这人不可能是别人或者鬼鬼怪怪,而是苏阅棠。 她起初吓得一蹦,转眸看见是他,舒口气,脸却更烫了:“没、没有。苏总!等等!” 井昀惊讶地望着苏阅棠揽起衬衫袖口,居然和她并排一起洗碗! 苏阅棠似乎乐在其中:“我自己看电视很无聊。这不是帮你忙?你不高兴?” 井昀措手不及,哪里高兴得起来?有时候她的想法很怪,宁愿苏阅棠永远是站在神坛上的男人,也不要他这般无故的靠近。 井昀踌躇唤:“苏总……我自己来吧。” 苏阅棠瞧瞧她:“等你不再称呼我‘苏总’的时候,我让你自己来。” 井昀咬唇,小声咕哝:“还是叫苏总吧,叫别的不合适……”总不能苏先生?阅棠?棠棠?老苏?苏男神?苏哥哥? 井昀绞尽脑汁,因为一个称呼而苦恼极了,苏阅棠却闲闲地看着她,目光里别有意味,嗓音暗哑道:“那……你随意,我只是想听你叫些别的。” -- 二人吃完晚饭,收拾好餐厅和厨房,坐在沙发里歇了会儿,苏阅棠对电视节目的兴趣不大,他百无聊赖地换台,电视的画面最后停在国际频道。 井昀想起今天再超市买水果的时候顺便给苏阅棠带了份,她从没见过他吃水果,不知道他喜欢什么,就随意买了几样冬季吃的水果,火龙果、柚子和苹果。 她去冰箱取出来,放在茶几上:“苏总,你把这些拿回家吧,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唔……” 苏阅棠垂眸一瞟,起身关了电视机,等井昀回过神,他已经拎着那一袋子水果到了玄关,探身说:“还不走?” 井昀愣住:“啊?去哪里啊?” 他的声音远远的,答:“我家,你对面。” -- 苏阅棠到她家就像在自己的地盘般随意,甚至有一次,他竟然歪在沙发里睡着了,而井昀在没得到苏阅棠的允许前,是不敢贸然去他家的。 近在咫尺,却从未踏足过半步。 井昀想,苏阅棠刻意保持这样的距离感一定有他的道理。 井昀一进门,苏阅棠语气轻松,让她随意参观,似以主人的姿态在接待她。 井昀心有惴惴,只稍微探望了一下,其实苏阅棠的住所和对面格局很相似,甚至装修风格和品位都差不多,她有点怀疑,苏阅棠和他这位神秘的“朋友”是不是相约好了一起在“天玥湖畔”里置业。 可是,这位“朋友”之所以神秘,是因为至今为止,她不曾在苏阅棠的口中听到过关于他除租房之外的其他消息。 一定是她想太多!井昀打个激灵,白天怀疑井栋家的神秘女人,晚上怀疑苏阅棠的神秘朋友!井昀,真是不够忙的! 井昀最后决定先把她买的水果安顿好吧。 苏阅棠上楼去换衣服,她便在楼下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说:“苏总,我进去厨房了……好吗?苏总,我把水果放在冰箱里了啊,你别忘记吃……这火龙果红心的,称水果的大婶说很甜很——” 楼上没应声,井昀却在打开冰箱门的一刻,讶异得说不下去——为什么?!苏阅棠家里的冰箱居然空空如也?! 注意!是空,而不是少! 井昀关上冷藏门,再打开冷冻门,和上面一样,仍是空! 如果说苏阅棠常年不开火,厨房里调味料和油米面这些东西找不见也算情理之中,可是为什么冰箱里连速食和饮料之类的东西都没有?! 实在太诡异了!今天她是怎么回事?接连撞上灵异的事件? 井昀默默退出厨房,苏阅棠已换好衣服下楼,一身休闲的他,远远看去,十分平易近人,不过那耀眼的魅力,还是让人难以抵挡。 “放好了?”苏阅棠并没发觉她哪里不妥,坦坦荡荡走到她面前,“我的口味很刁钻,我只吃我喜欢的东西,不过……放着吧,你以后过来的时候可以吃。” 井昀咽咽干涩的嗓子,第一次发觉她在苏阅棠面前,也会汗毛直立。 “苏、苏总……” “嗯?什么?”苏阅棠垂眸看她,带着另井昀晕头转向的宠溺,“看来你还是改不掉。也罢,听习惯还是有乐趣的。” 被他这样脉脉望着,井昀仿佛沐浴在一片祥和温柔中,方才那萦绕的寒意被轻而易举地驱散。 苏阅棠。 无论苏阅棠有何种不同寻常的地方,首先,井昀敢拍胸脯保证,他肯定不是一个坏人,肯定不会伤害她,可是…… 她顾自发呆纠结的模样,终是引起苏阅棠的注意,他侧头看眼厨房,她大抵刚刚从里面出来。 “你是有问题要问我?” 他如此问,井昀索性点头,咬了咬唇,说:“我发现……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可是还通着电。苏总,为什么你家的厨房,简直像新的一样?” 苏阅棠淡笑:“然后呢?你想说……我平时总是讲‘吃过了’其实我根本在饿肚子,所以很可怜?井昀,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人都很可怜?” “不、不是……”井昀百口莫辩,她根本没那么想啊!怎么和可怜扯上关系了呢? 苏阅棠关上厨房拉门,说:“自从我住在这房子,我几乎没进去过这里,它当然像新的一样。有什么奇怪?再者,我在家的时间不多,定期清理冰箱是件很麻烦的事。在你搬到对面之前,冰箱从来没通过电。” 井昀一路听下来,似乎又觉得苏阅棠的话很有道理,是她太多疑了吧。 井昀思索很久,表情渐渐松懈,一双剪水明眸,只闪着微光看他,咬唇不说话。 苏阅棠想,现在,她大概已把重点从“苏阅棠,你为什么可以不吃不喝还活得好好的?你到底是何方妖孽?!”这事转移到“苏阅棠,你怎么可以不吃饭呢?!人家好心疼你!”上来了。 他沉住气,听她终于开口:“苏总,你的意思是说……你以前告诉我的‘吃过了’,并没有真的‘吃过’?” 苏阅棠表露出一点委屈,就是这点委屈让井昀真正卸下怀疑,并且如他所愿,开始心疼可怜他了。 不过,苏阅棠这次倒是愿意欣然接受:“是啊。不如,以后你经常过来做早饭,厨房就归你所有。” 井昀一口气答应,并且付诸行动,两人一起去超市采购了点食材,多数是做法不复杂的速食,回来把冰箱填得差不多后,井昀心满意足。 她忙完,有点困了,连忙想告辞回家,苏阅棠却招呼她吃水果。 井昀吃着红心火龙果,迷迷糊糊的,竟睡着了。 -- 那极致的火热在身体里穿行,越来越快,力度也大的可怕,井昀的腰肢像要被折断,摇摇欲坠,差点喊出了声。 他却含着她的柔软说:“叫出来——乖,叫出来——” 井昀不肯,怕自己在梦中的叫,会反映在现实里,那她岂不是要丢死人了! “不要!唔——啊——” 缓冲良久,井昀后知后觉,恨恨推开面前的火热胸膛。 苏阅棠捻了一绺她的发,用发梢骚她的唇边:“生气了?” 井昀抢过头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让我出丑!” 苏阅棠一只手臂支起头:“怎么是出丑呢?你忙一晚上,我是在犒劳你。” 井昀听罢,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又在想什么,苏阅棠有许多法子让她不再想,最直接地就是让她没时间想,于是,他一转身,轻车熟路,翻身覆盖上她。 井昀醒来是在一张陌生的床上。糟糕!她睡着了,在苏阅棠家的沙发上睡着了! 井昀弹身坐起,第一件事,便是检查身体是否有异样,还好还好,衣着还算完整……她慌里慌张拿出口袋里的怀表一看,八点了! 连滚带爬地起床,下楼时的脚步噪声略大,当看见苏阅棠在餐桌前翻着报纸等她吃早餐时,着实吓了一跳。 这场景、这画面……好令人浮想联翩。 他抬头看着阶梯上的她,和煦一笑:“早。睡的好吗?” 井昀紧张地攥了攥手心:“很好。昨晚……不好意思,苏总,我可能太困了,吃水果也能睡着。” 苏阅棠仍是微笑着:“没关系。睡得好就好。” -- 之后,井昀每天早上去苏阅棠家做早餐,晚上去自己家做晚饭,二人除了中午分开就餐,上班之前,下班之后,都在一起。 慢慢的,公司里的传言四起。 有好几次,井昀在茶水间里听见别的部门同事就在她的背后议论她和苏阅棠。 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好歹背着她啊,她的存在感这么小吗? 当然,这里面的议论有好的,也有坏的。好的都很相似,多数是羡慕的声音,坏的倒是五花八门,最常见的一个版本是:她为了得到男神,使尽手段倒贴,缠着男神不放,上班下班都赖在男神车上。 她们不知道,其实她和苏阅棠也没到那个地步吧,他们都有各自的事要忙,虽然看似关系亲近如情侣般,但时间、空间一直维持在恰到好处的距离。 井昀叹,她太冤枉了,真想开个记者会澄净:放心,男神还是她们的男神啊,我没有染指啊! 虽然这个男神她很想染指,很想独自享有。 -- 大概一个星期过去,井昀和暖宝一起去采购,在电梯里遇见了井栋,她惊喜的发觉,二人见面没那么尴尬了,似乎已放下之前的过往纠葛。 过后,井昀问暖宝是否放下井栋,她失神一会儿,没回答她,却低声说:“我和王医生分手了。我们确实不合适。” 井昀大惊,暖宝轻轻一叹,无精打采:“王医生想找的是个可以做老婆的女人,我现在……还是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不想嫁为人.妻……可能我和王医生缘分太浅,要是等我二十六、七岁,我会考虑嫁给他。” 井昀自去了井栋住处之后,曾三番五次在暖宝面前替井栋辩解,但暖宝始终坚信自己的眼睛,而井昀每当回忆起那日种种离奇,也越发没有底气。 又到周末,井昀怕打草惊蛇,一大早悄悄去了井栋家,她这次的目的不是进房里去,而只是守着阳台。 井昀拿出怀表看时间,七点整,冬日的晨雾还没来得及散开,井昀开始懊恼着计划恐怕要失败,谁知却歪打正着。 在她冻得哆哆嗦嗦想要撤退时,在井栋家的楼前发现两个身影。 男人的,眼熟无比,井栋。 女人的,个子不高,梳着活泼俏皮的马尾,跟男人熟络地在聊天玩笑……然后,两人有说有笑进了门,之后便没再出来。 看来暖宝说的是实话,而井栋这个小子把她糊弄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男女主的感情互动被我写过度了。。。。。。。。下章一定让正体出现!!!!! 老苏:其实作者就是想我了。。。。 二二:也许作者是想让我歇一会儿。。。。 作者:作者不过就是喝醉了。。。。 第42章 大玩家(5) (5) 亲眼确认井栋与一女子交往亲密后,井昀还是无法相信井栋竟然骗了她。 其实她根本井栋的什么人,就感情方面,也许没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可是……她直觉此事非同小可,并不只“藏了个女友不让外人知道”这样简单。 井栋家在楼群里,供她藏身的地方寥寥可数,冬天太冷,她在外面傻等一个小时仍毫无头绪后,对面的发廊开业了,井昀索性第一个钻进去。 前台问她有什么需要,井昀发觉靠在落地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井栋家楼下,就坐过去说要换个发型,可不可以先造型一下。 前台问她有没有指定的发型师,井昀随便选了一个。 井昀洗好头发,坐在她的视野能到达对面五楼、也就是井栋家阳台的椅子里。 发型师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手里一边绕着井昀的头发,一边跟她攀谈。 问起想要做什么样的发型,井昀想了想,说:“唔……你看着办吧。” 小伙子“扑哧”一乐,见她答得心不在焉,却一直聚精会神瞧着对面的公寓楼,就神秘兮兮地问:“你也是私家侦探吗?” 井昀一愣,蹙眉问:“什么?!” “私家侦探啊……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年轻的发型师略尴尬,歪头回想,“前几天有个女孩,跟你一样,在这个位置盯着对面的楼看,我问她在看什么,她说,她是私家侦探,在找男人出轨的证据。” 井昀想到了暖宝。这无厘头的话,像是暖宝会说的。 “她是不是个子不太高,黑头发,齐流海,梳着一个高高的马尾?”井昀在发鬓比划了下,“这里,有两条挑染的酒红色?” 发型师连连点头:“对啊对啊,你们认识的吗?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一看到五楼阳台有个男人走出来,‘哇’一声就哭了!我的天嘞,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我扯痛她的头皮!” “男人……男人?”井昀喉间一紧,顿了顿,“你看到的……只有……男人?!” 发型师停下手里的动作,回忆片刻之后,肯定说:“对,只有男人。我还在纳闷,她不是在抓出轨吗?明明只有男人,怎么出轨?就算捉奸在床,她有什么可哭的呢,好像那个男人是她的老公一样。” 井昀使劲攥紧拳心,也控制不住脊背正在泛凉发麻。熟悉的阴冷从手脚开始蔓延,直窜上她的头顶! 发型师对发型应该很留意,井昀刻意强调暖宝在发型上的特点,他说的情绪反常的“私家侦探”确是暖宝没错。 可是,暖宝不可能只看见井栋一人就失态大哭,她口口声声亲眼目睹井栋和一不明女子拥吻得火热,才会彻底崩溃,但据发型师所说,那天中午阳台上明明只有一个男人…… 由此而知,井栋家里的住着的女子……肯定不是……人。 -- 井昀顶着新的发型在楼下又等了一个小时,井栋精神奕奕地下楼。 今天是周末,作为典型的宅男,井栋的每个周末几乎都在被窝里度过,而井栋如今这番,不仅早起跑步锻炼身体,居然还打扮帅气得体地去出门,实在不符合常理。 井昀躲进亭子里给井栋拨了电话,问他现在在做什么。 井栋说:“姐你有什么事啊?有两个同城的玩家约我见面。” “哦,那你几点结束?晚上要不要到我家吃饭?” 井栋停下脚步,似乎在仔细考虑,然后说:“晚上……不去了吧,破坏你和苏总的烛光晚餐,苏总把我生吞活剥了怎么办?” 井昀已猜到他会拒绝,家里有个那么勤快贤淑的女人伺候着,他当然不必再去她家蹭饭。 这会儿,井昀已快记不起苏阅棠这人了,只想搞清楚井栋是着了什么道。 确定井栋短时间内不会回家,井昀决意上门一探究竟。 虽然有过些经验,井昀在上楼过程中,仍心惊胆战。 万一像在“临悦居”那次一样,遇到个索命的女厉鬼怎么办? 她深吸口气,心脏隆隆直跳,敲门。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第三个节奏敲完,“咯噔”,门锁被扳动。 还没听到人的脚步声,门就如同自动地由里打开,井昀的心似乎跳到了嗓子眼。 她从下往上观察去,门口站着的应该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一双白白嫩嫩的脚着地,没穿拖鞋,脚趾头还不安地在乱动,然后是两条笔直的腿,柠檬黄和白色点缀的碎花裙子,再到那粉嘟嘟的可爱脸颊—— 在看见她的全貌后,井昀本能地踉跄着退步,这、怎么会…… “暖……”后面那个字就在井昀唇边,她却怎样都念不出来,思维里一片混乱。 女孩对井昀的反应不明所以,歪着头,一派天真的模样:“嗯……请问你找谁?”她见井昀木愣着,觉得很好笑,拿手指点着嘴唇,说,“肯定不会是找我,可是,不好意思……我老公不在家。” 老公? 井昀还没从上个漩涡中冲破,女孩用两个字又把她扔进另一个。 都成老公了?糟糕糟糕!井栋一定是被鬼迷心窍了! 可是,这女鬼到底是何来历?为什么她的外貌、连举止神态、说话的语气都与暖宝一模一样! “你是谁!”井昀扶着门把手,义愤填膺道,“你从哪里来的!” 女孩似乎被吓到,想请她进门而伸出的手,一下子缩回去,无辜地眨眨眼,小声嚅嗫:“我叫……我叫烫烫。” 井昀讶异地重复:“烫烫!” 好怪异的名字! 烫烫撅起嘴唇,怯生生地抬眸看她一眼,点头。 烫烫?暖宝? 和暖宝长得一模一样的……烫烫?! 难道是巧合?还是她和暖宝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双胞胎姐妹?直系亲属? 东方的……灵魂转世?西方的……□□? 井昀脑洞大开,已想得天花乱坠。 她目光戒备,从上到下将烫烫又仔细打量了一遍。 烫烫似很局促,浑身被瞧得不自在,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快要哭了似的。 井昀蹙眉,在心里吐槽:我还没被你吓哭呢,你哭什么呀!哪有像你胆子这么小的鬼! “我……我都告诉你名字了。你是谁啊?”烫烫鼓着腮帮,颤颤地说,“我要关门了,你如果找我老公,等他回家的吧!” 说完,烫烫要关门,幸好被井昀眼疾手快地给撑住了。 但烫烫力气却是不小,一边把她往外挤,一边真的害怕到流泪,说:“你快出去,快走开!” 井昀不知对方到底是个什么底细,只好先亮出一张牌:“烫烫,我不是坏人,我是井栋的姐姐,我叫井昀。” 烫烫不放松:“没听过我老公提过什么栋什么的……你快走,不然我找他回来了!” 此刻,井昀和烫烫势均力敌,其实井昀比暖宝高出半个头,论力气自然比她大,加上暖宝又是娇生惯养的性子,平时连拧个水瓶盖都找她帮忙,可没想到这烫烫竟不一般,趁井昀走神,加大力度,一转眼便占了上风。 井昀怕再敲门,烫烫不会给她开,连忙问:“你和徐暖暖是什么关系?我和井栋真的认识,喂,你、你先别——” 烫烫在推上房门的前一刻,回答她:“我不知道徐暖暖是谁!” -- 如果不是苏阅棠催她回家,井昀本是想等井栋回来跟他坦白的。 她这一路都像是在神游,眼前一会儿是暖宝,一会儿是跟暖宝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烫烫,一会儿是井栋…… 首先,最要紧的是井栋是否知道烫烫的存在?他是怎样遭遇到烫烫的?烫烫把井栋当成老公目的是什么? 井昀带着这些问题回到家,听见房内有响动,而且脚垫上放着双男士鞋,她便猜到苏阅棠正在阳台给花房里的植物浇水。 一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不知道有没有吃她准备好的早饭。 她起早动身,不好意思打扰苏阅棠,便留了个简讯。虽然,到现在,他还没回复。 苏阅棠在花房里忙得认真,注意到门响,也只是略略瞟了一眼,继续手里的工作。 他其实是个很爱花惜花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当初竟忍心让这些花差点枯萎死掉。 井昀放下包,站在花房门外,默默等着他。 这样的现状非常好,不是吗?倘若一直如此下去,单纯地做屋主和租客都是令人心满意足的。 苏阅棠放下工具,回头拿眼角看她,视线上移,落在她的新发型上,不冷不热说:“一大早出去,就是为了做头发?” “是啊。”井昀吓一跳,无措地挠几下头顶,她万年不改的黑长直变成性感的大波浪了吗? 苏阅棠又扫过去几眼,最后不予置评。 井昀进去花房后,井昀忙不迭地收拾里面的卫生,转移话题说:“苏总……辛苦你了。以后这种活还是我做吧。” 花房不大,两个人一并站着,已显得十分拥挤,井昀再一乱动,苏阅棠离她更是咫尺间的距离。 苏阅棠的目光有点远,有点深,淡淡一笑,指了指餐厅:“你做的早饭我吃过了。” 井昀放下心,却听苏阅棠冷不防问:“井栋最近很忙?没见他找你?” “他、他确实……很忙。”大概主要忙着应付他那叫烫烫的老婆? 作者有话要说: 添了个细节 二二:这是一只什么鬼?比我胆子还小。 老苏:下章告诉你。 二二:%>_<% 作者:%>_<% 第43章 大玩家(6) (6) 井昀给自己一天一夜的时间考虑,如何告诉井栋,他藏在家里那个女人不是一般的东西。 挂记着这个问题,井昀整夜没安生,天还没亮,便翻来覆去,再睡不着。 井昀照例先进厨房给苏阅棠做早饭,反复打好腹稿后,准备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井栋约出来见一面。 苏阅棠却是比昨天起得早,生怕她又一起床就做头发似的…… 两人相安无事吃过早饭,苏阅棠在起居室的沙发里闲闲地坐着,不知从哪里来的兴致,竟捧着电脑摆弄起来。 摆弄的过程中,他眉头越皱越深,井昀见状,随口问了一句:“苏总,你在看什么呢?” 苏阅棠的目光始终盯着屏幕,说:“井栋的公司推出了新游戏,他前几天给了我一个账号,让我也玩玩。” 井昀惊奇,苏阅棠这样一本正经的人也玩网游?! 还真是古派、现代,样样全能! 十分钟后,井昀亲眼证明自己的想法其实是错的,苏阅棠对网络游戏似乎玩不来。他已经把电脑丢一旁,继续看他的“朝闻天下”了。 井昀想帮他关电脑,他侧头看她一眼,说:“井栋最近不粘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一提这茬,井昀心头揪得紧紧的。 不能再耽搁了,必须尽早告诉井栋! 她放下电脑,向后退,苏阅棠蹙眉,飞快拉住她手腕,问:“要干什么?” 井昀张了张嘴,苏阅棠瞅一眼显示器上还停留在刚刚怎样也过不去那关的页面,说:“你问下井栋今天有时间吗?如果有时间,让他过来一趟。” 井昀不明所以,虽然她确实想在今天把井栋约出来,但是是只有她和井栋两个人,不包括苏阅棠,而且随便什么地方都比在家里好啊。 她讷讷地不动,苏阅棠挑了挑眉:“你怎么还不去?”那语气和架子,像在公司里,他这个上司在命令下属…… 井昀几乎是哄着问:“找井栋来一趟……有什么事呀?” 苏阅棠摸着下巴,有点不服气,像极了个闹脾气的小孩儿:“我想问他,为什么这个家伙……我打到了这里,就一直打不倒它!” -- 井栋应邀来了,动作很快,人神清气爽的,脸色也红润很多,井昀回忆起之前的遇鬼事件,似乎没有人比井栋遇鬼更正常了。 他不但正常,反而向好的方向发展,言行举止,一扫之前和暖宝闹掰时的沮丧,充满了自信和正能量。 真是奇怪。 井昀直觉烫烫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鬼,尤其是她和暖宝长的一模一样,完完全全就是第二个暖宝,这点实在太蹊跷了。 她一直在找机会和井栋单独说话,奈何井栋和苏阅棠这俩人,一人捧着一台电脑在楼上的书房里战得不亦乐乎,废寝忘食,不时欢呼击掌,不时又急的跳脚,井昀站在门口叹气,看着他俩的背影,有种老妈子在操心孩子的错觉。 直到井栋出来上卫生间,井昀总算逮到机会,把他堵在二楼卫生间门前。 井栋正系裤腰带,被她吓一跳,尴尬地又提提裤子,说:“姐你干嘛呀?裤子差点让你吓掉了!” “别贫!”井昀回头看眼书房门,把井栋拉进另一间卧室里,平复一下心情,小声问,“栋子,我问你,你最近……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井栋摸不到头脑:“不舒服?没有啊。调整一个多星期,我身体好很多了。姐,你鬼鬼祟祟拉我进来,就是问我这个?要是没别的事,我这帮苏总做任务呢。” 井昀扯他回来:“什么时候了,你还玩游戏!栋子,你必须说实话,你家是不是住了一个女孩?一个叫烫烫的女孩?” 井栋扭曲着一张脸,摸井昀额头:“姐你没发烧吧!我家怎么会有什么女孩啊!” “我亲眼看见的!”井昀扔掉他的手,沉口气,控制音量低声道,“昨天早上我去了你家。你走之后,我上楼敲门,是个跟暖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开门,她说她叫烫烫!” 井栋睖睁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烫烫?!姐你真的——” 井昀急躁得不知如何解释,只说:“栋子,我能看见东西,你不是不知道……” 井栋脸色发白,结巴说:“不、不会吧……你是说,我中招了?真有、有女鬼住在我家?可我什么都没感受到——” 他说完这话,自己又是一怔,明显有些心虚。 “栋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 井栋顾自咕哝:“不可能啊。” 井昀追问:“什么不可能?栋子,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可能!” 井栋望着井昀的双眼怔怔发呆,忽然摇了摇头,勉强着嬉皮笑脸说:“姐,这世上确实什么都有可能……所以,你也有可能是走错门了。” “喂,我去过你家多少次,怎么——喂!” 井栋没听她说完,便错过她,一溜烟逃出卧室了。 井昀被气得跺脚,越来越奇怪了!井栋看起来真的还未意识到烫烫的存在,但既然如此,又何必讳莫如深? 她一番头脑风暴,正要开门出去时,撞上了直直站在门口的苏阅棠。 “你怎么到这个房间来了?”苏阅棠四处一看,了然说,“噢,是对这间房有留恋吗?你上次住的就是这间——井昀,你——” 井昀哪还听得进去苏阅棠说话,她还有问题没问井栋,连忙去追他,到了楼下,才发现已经找不到井栋身影。 苏阅棠倚在二楼的金属扶栏说:“井栋说临时有事,要先走了。” 井昀仰头问:“苏总,他说要去哪里了吗?” 苏阅棠耸耸肩:“好像……是有朋友找他吧。” 井昀瘫坐在沙发里,眼前不停循环着这几个人的关系。 烫烫,井栋,暖宝…… 到底烫烫是谁呢?井栋隐瞒她什么? 高度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紧接着的,便是困倦,井昀又烦又累,闭上眼睛,居然昏昏欲睡起来。 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苏阅棠从二楼下来,躬着身,探头问她:“井昀,要不,你上来陪我玩会儿游戏……” 她迷迷糊糊说:“苏总,我不会……” 苏阅棠又是莫测一笑:“你玩都没玩,怎么知道会不会?” 然后,井昀就睡过去了。 她做了梦,有史以来,最……“奇幻”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前两天有点感冒,头疼,就没更新这篇,本来想更四千的,头又疼了,还是更新两千吧,明天计划再补两千,然后再更四千。。。。 呜呜呜。。。赶脚好像被抛弃了。。。。。。 难道作者要让男主亮底牌吗?你们是不是就都回来了? 第44章 大玩家(7) (7) 她做了梦,有史以来,最……“奇幻”的梦! 梦里,她身处一片烟烟弥漫的城池,远处依稀能看见直冲天际的狼烟,头顶是灰蓝阴沉的天,像现实中的黑夜又不全是,仿佛这是一处太阳从不曾照到的地方。 到底是在哪里?! 忽而,脚下的大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城门外燃起通明的火光,有人喝道:“速开城门!否则格杀勿论!” 随后一众男人跟着应道:“开城门!开城门!”伴有金戈敲击、铁马塌地的隆隆声响。 井昀完全懵了,这是哪?她是谁?在演古装剧? 她面前不到十米的地方就是高耸的城门楼,他们是在让她开城门?!然后呢?被领头的将军迎面一刀戳死? 井昀想从这光怪陆离的梦境里醒过来,使劲掐小臂内侧的肉…… “啊——” 井昀惊叫,她这才发现自己这一身行头有多暴.露! 她下意识地捂胸口,发现从锁骨到胸前大片地袒.露着,腿上也没穿裤子,只有两片开叉很高的水绿色褂衫,然后便是长靴,但是躯干和腕部、手肘、膝盖,却被金属甲片牢牢护住,她这一从上到下地审视,她好似穿了一副华丽的女士铠甲! 干嘛?要她领兵打仗?! 井昀在城门前费力地张望,正慢慢适应着角色,身后忽然奔过来一匹威风凛凛的白色战马,“嗷——”一声,在她脚边停下来。 战马的装束配色跟她一模一样,非常之亮眼唯美,难道…… 井昀拍拍马背,问道:“你是我的马吗?咱俩服装都配套的。” 战马“嗷嗷嗷——”地对天嘶吼,好似催促她快些上马,跟城外那些攻城略地的男人们一较高下! 井昀为难说:“可是……我不会骑马啊,不如,我骑上你,然后趁着他们没攻进来,我们快点逃跑吧!” 战马把头一扭,井昀似乎看到它在不屑地翻白眼……忽然,井昀听见有人在背后提点道:“乐清城主,这是青鸾剑,老臣现将此宝剑奉于城主您,请您誓死捍卫清城!” 井昀一转身,便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垂首躬身奉剑,来不及怔愣,她先把宝剑接过来。 井昀抽出宝剑,剑刃锋利无比,闪着幽幽的青光,好一把青鸾剑!嗯,跟她衣服的颜色依旧很相配! 于是,接下来的情节,是她拿着这把青鸾剑飞到城门楼上,单枪匹马地去杀敌? 老者说:“去吧,乐清城主!” 井昀欲哭无泪,一口老血差点咳出来。 此时,她已犹豫不得,因为城门已被摧毁,大批的士兵冲进来,“乐清”无可奈何飞上战马,挥着青鸾剑一路杀过去。 井昀在马背上颠得要吐了,只管挥着手臂,乱砍一气,起初,借住青鸾剑的威力,她还是站在上风的,随后,对方的将领拿着一把类似的神兵利器,几下就把她的青鸾剑毁掉了。 她还在慌乱的瞬间,冰凉的剑刃抵在她的喉咙处,另她一动不能动。 过度消耗体力后,井昀力气全无,从战马上跌下来,手拿兵刃的士兵立即便将她重重围住,刃尖通通对准她,虽然在梦里,井昀也不愿意体会被这么多刀啊剑啊矛啊虐杀掉的滋味…… “慢着!”在她身后用剑俘虏她的将领开口道,“都退下!” 士兵迟疑着,将领又喝道:“还不退下!” 有人道:“将军,此女乃妖女乐清!” 将领道:“军令如山,你敢不退!” 无人再敢做声,纷纷撤退。不消半时,她的“清城”便就此沦陷。 将领扶起她,从身前里面的褂子上扯下一块布条,将她手臂上的伤缠紧,井昀望着他金色头盔内堪堪露出的双眼,竟联想到一个人。 然后……情节如何发展?恐怕是妖女乐清要爱上侵占她城池的“将军”了。 “乐清”情不自禁抬起未受伤的手臂,去抚摸这方才饶她一命的男人。 面具下的你,是谁? 将领粗粝的手掌猛然扼住她的腕,目光似利刃:“想干什么?” “乐清”说:“想看看你的脸。” 将领思虑片刻,竟真的将面具摘下,井昀浑身一寸寸僵硬起来……苏阅棠! 好么,凡是她的梦,都少不了他! “你怎么变成了将军?”井昀起身,娇嗔着推开他胸口,“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阅棠绷不住笑,颠着手里的黄金面具:“怎么样?刺激吗?其实还远远没结束,你想继续,我可以再陪你玩一会儿。” 井昀百思不得其解:“玩?玩……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这边正焦急,苏阅棠的目光却落在她那在战袍下光.溜溜的大.腿上,手也跟上来,轻轻摩挲,井昀气得丢开他手:“你——” 井昀起身,气呼呼地要离开,却四处无门,无奈只好原地踢着石子。 苏阅棠在她身后,似乎比她还带点气:“真的一点也没留意过?” 井昀抠了抠额头:“我不懂,留意什么?” 苏阅棠来到她身前,带她三百六十度将四周的环境望去,井昀看到的仍是一片以灰蓝色基调为主的荒芜悲凉的“清城”而已。 苏阅棠恨恨地在她耳侧低声道:“不开窍。” 忽而,他低低一笑,将计就计,一把将她抱起来,扔上战马,两人直奔将军营寨。 春宵一刻值千金。反正金面骁将和妖女乐清本来就是一对,先享完福利再说。 大红的营寨帐子里,外面守卫森严,而“乐清”和“将军”在里面正柔情蜜意,翻.云覆雨,“乐清”那可怜的几片衣服被撕成碎片,而“将军”的金色盔甲、战袍也是扔的满地都是。 井昀把自己缩进被子里,黑暗中却被折磨得软语求饶,苏阅棠含着她的耳垂说:“饶了你也可以,反正你还是会再回来的。” 井昀问:“以后梦里都是这种打打杀杀的情景?我不喜欢。” 苏阅棠笑:“看来你还是更喜欢直接一点?像这样?” 井昀被顶得头脑一晕,呼吸不上来。她像一粒冰凌,在热度中一点点融化,只能缩着缩着再缩一点,把自己蜷缩在他身下…… -- 井昀醒来,已是日光西斜的下午。 她手脚发软,不似从前美妙的春.梦后带来的精神百倍,而是真真正正的筋疲力尽,好像着实变成了梦中的“乐清”——刚刚结束一场战争杀戮,就被金面骁将掳到营寨里春宵一度。 看看周围,井昀默默地念叨“完了”,她这是第几次在苏阅棠家失态了?! 为什么她又睡着了!糟糕!她在梦里无尽贪欢,纵.欲过度,万一被他…… 井昀不敢想下去,连忙起身穿鞋,出了卧室,却听见对面的书房里传来奇怪的声响,难道,苏阅棠还在玩游戏? 她轻轻敲门,苏阅棠应道:“请进。” 果然,平日里严肃谨慎,甚至生活中有些无趣的苏阅棠,竟沉浸在网络游戏的虚拟世界中无法自拔。 他回头,见她怔怔的,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便笑着问:“傻站着干什么?有事?” 井昀蹭到苏阅棠身后,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显示器,“清城”两个字瞬间刺激到她的视神经。 “清城”?!梦里的清城!她做城主的清城! 井昀俯身下来,钻进苏阅棠和显示器之间,发现这画面的风格和梦中的环境也极其相似!井昀顾不得此刻她和“苏总”的姿势有多暧昧,点着那闪着绿色光点的“清城”问:“这个,这个……这个?” 苏阅棠耸耸肩:“怎么了?” 井昀不住地发颤:“你可不可以点进去,让我看看。” 苏阅棠这会儿倒是很随和,也没多问,动动鼠标,就进去了,井昀望着弹出来的“清城城主”一看,这不就是梦里的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吗?!妖女乐清! 井昀惊愕得差点晕了过去,她还是第一次在梦中穿越进游戏里!苏阅棠却就着她在他手臂之间,饶有兴致伏在她耳旁说:“这是井栋他们公司推出的新游戏,怎么?你有兴趣?要不要……也一起来战?” 作者有话要说: 又修了下~~~~ 第45章 大玩家(8) (8) 虽然井昀对自己幻化成游戏里的角色感到很震惊和新奇,但她目前的首要任务还是赶走井栋家那叫“烫烫”的不明物体。 苏阅棠也不拦她,只悠然道:“记得早点回来陪我……”话说一半,他回首给她一个深深的笑,用鼠标划过显示器上的人物——是跟井昀梦里那个俘获“乐清”身心的金面将军一模一样的角色,“我是金面骁将,井栋是随风铁骑,你看你选哪一个——” 没等他描述完,井昀揉着发烫的脸跑出书房。 等她懊悔又迷乱的心情平静下来,井昀已在去往井栋家的公交车上。 井昀想不通,她为何无缘无故地在梦中进入游戏的世界?之前,她明明一点都没关注过井栋和苏阅棠在玩的游戏,怎么可能让情节在梦境里丝毫不差地呈现? 她被一波又一波地离奇冲击,冥冥之中,似又嗅到其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井昀本想先打电话问井栋在哪里,一想到他离开时已对自己有戒备,便作罢,直接上去他家。 她照例先敲门,却听见里面热闹得紧,她低头,发现门竟没锁。 轻轻一推,就能进门。 井栋一直以井昀“亲弟弟”自居,久而久之,井昀也习惯性操起了作为“亲姐姐”要操的心。 一见他公寓里聚集了五六个大男人,叼着烟喊打喊杀,井昀的眉头皱得非常之紧。 她径直走到他们面前,另她生气的是,这些人居然好像没看见她,无比投入和认真地沉浸在游戏之中。 井昀咳嗽一声,他们之间才有一个人抬起头,问:“呃,你是……你找谁?” 井昀深吸口气:“我找井栋。” 几人面面相觑,一边打量她,一边低声耳语着猜测她和井栋的关系。 井昀气得狠狠一拍茶几,对方立刻被镇住。 “井栋在哪里!” 一人答道:“下楼帮我们买烟去了。” 井昀扶额,看样子这些人是井栋的玩家朋友。虽然对网游不甚了解,井昀也略知一二,游戏里有些关卡是需要团队力量才能完成的,所以玩家方便时会如此聚在一起。 苏阅棠说井栋离开是因为有人找他,大概就是指他们。 公寓里这么多人,就算井栋回来,她也无法跟他开诚布公地谈“烫烫”…… 对了,烫烫!井栋既然没发现她住在自己家,那这个烫烫平时栖身在什么东西上呢? “水果来啦——” 井昀忙着扫视公寓里一切的可疑物品,一个娇娇嫩嫩的女孩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紧接着,她正在寻找的烫烫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出现了! 烫烫见到井昀,也是一阵呆愣,退后两步,手里的盘子差点跌下来。 “你……是你?你怎么又来了?!” 井昀开口前,回头望向沙发里那几个玩家,生怕她一旦对烫烫说话,被他们以为她是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 可另井昀惊讶的是,他们似乎在用看好戏的眼神望着她……和烫烫?! 她一回头,他们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盯着电脑。 烫烫撅起小嘴,绕过她,放下水果盘,居然招呼沙发上的五位玩家吃水果! 井昀惊愕得下巴快掉在地上! 怎么可能?!烫烫不是人,为什么他们都能看见她?还与她若无其事的说说笑笑! 不对,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要么是昨天发廊里的发型师眼花,要么是这屋子里的五个玩家集体撞鬼,不然,他们为何能够与烫烫自由交流,而发型师却根本没看见她? 井昀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倏地浮起来,直接窜到她的脖颈。 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如此强大,却伪装出成无辜弱者的女鬼…… 她不敢轻举妄动,每根神经都敏感得一碰就断。 烫烫竟也和她一样,似乎也在怯生生地做着大胆的事,不时用眼角瞄着她的一举一动,最后两人对视了大概半分钟,烫烫鼓足勇气走到她面前。 烫烫的眼神格外真诚,透露着忐忑,问:“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我?因为我叫东穆君子老公?你真的是他的姐姐吗??” “东穆君子”是谁?烫烫的老公…… 东穆……木东,合起来不就是“栋”!“东穆君子”大抵指的便是她口口声声叫老公的井栋! “我确实是她的姐姐!你是谁?”井昀质问,“你——你没有全名吗?除了烫烫这两个字。” 烫烫使劲回忆了下,茫然地摇头:“我只知道我叫烫烫。” 井昀激动起来:“不记得全名?!那……你从哪里来?” 烫烫迟疑,乖顺地答:“我从……火域来。” “火域?!火域是什么地方?我从来没听过……” 井昀顾自咕哝,坐在沙发里的玩家有人发出肆无忌惮的嬉笑声,井昀瞪过去一眼,他们不出声了,井昀不觉把所堵的气都发在面前这个好像在耍她的女孩身上,说:“我是井栋的姐姐,我怎么不知道他几时结婚了!” 玩家里又有人插话,大概是有点看不过她以大欺小,道:“原来是井栋的姐姐,进来时,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啊!”他拿起手机,要打给井栋,催促他快些回来,“诶诶诶,你们都让开,让姐姐先坐。” 井昀起初一慌,不过……也好,倘若井栋现在回来,她倒是让他解释一下烫烫的来历。 -- 两分钟不到,井栋到家,原本斗志昂扬的,一见她在,脸顿时变得如同菜色般难看。 玩家们被井栋赶走,闹了个不欢而散,井栋一边送人,一边说“改日再约,改日再战”。 井昀面若冰霜,井栋给烫烫使了个眼色,烫烫便小心翼翼地进去里间,把门关上。 空气里静默着,是井栋先打破僵局,笑意盈盈,还有心情递给她零食吃,井昀烦躁地收回手。 若是其他任何人,井昀一定先查个水落石出,再向他坦白,他身边的老婆其实是“鬼”的事实。 可井栋并不是别人,井昀索性不再遮掩,问道:“栋子,该告诉我烫烫是谁了吗?为什么她与暖宝一模一样?单凭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井栋嘘叹口气,靠在沙发背,一声不出。 “栋子——” “姐,烫烫很简单!烫烫就是烫烫而已!”井栋大声回道。 井昀是头一次见到井栋急红了眼。 她一番苦口婆心,他却故意放错重点。她的重点在“烫烫不是人”,而他的重点在“简单”二字。 井栋发完脾气便后悔了,无力地看着井昀,说:“烫烫只是一个和徐暖暖长得很像的女孩。我们相识以来,她对我特别的好,虽然和徐暖暖外貌相似,但她们的性格天差地别。她聪明、温柔、耐心,善解人意,会煮饭、会做家务,心甘情愿每天照顾我的饮食起居……而且……”井栋自嘲地笑了笑,“而且,她不会因为我一无所有就选择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是我一个人的……” 井昀好像忽然顿悟到什么……前几次,她向他问起暖宝,井栋不过是表面大方,其实非常计较暖宝未与他交代清楚,便去和王医生相亲。 不,这也许并不是单纯的“计较”了,是因为他太喜欢和在乎暖宝,才受伤至深,以至于一跑出来个与暖宝相似的烫烫,他便如此着魔。 这个烫烫,更像理想中的暖宝。比暖宝脾气乖,比暖宝成熟懂事,比暖宝勤快贤惠,比暖宝更会撒娇讨人怜爱…… 井昀又是心酸,又是心痛:“栋子,你知道吗?暖宝来看过你。” 井栋听罢,强忍着焦躁,咽了咽喉咙,问:“什么时候?” “就在上个星期……她每天下班去我家学做菜,怕你前些日子工作辛苦,熬坏了身体,想亲自下厨做给你吃。”井昀说,“那天她买好了菜来你家,却在楼下看见……看见你和烫烫——” 井栋攥紧拳头,用力敲沙发扶手,打断井昀:“她这什么意思?那她的医生呢?” 井昀缓缓说:“暖宝和王医生分手了。” 井栋陷入长久的沉默,忍不住点了颗烟,他以前从不吸烟,暖宝还常夸他味道清新,短短半个月,他竟学会了吞云吐雾。 “有第一个王医生出现,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井栋的肺部未适应香烟的刺激,不停地咳嗽。 井昀递给井栋水,他搪开,反而夹着烟,狠狠吸了一大口。 待烟雾迷蒙了他的脸,他才说:“姐,让她别在我身上浪费心思了,挺没劲的。以后有条件更好的出现,谁知道她会不会像上次一样,毫不犹豫放弃我?那我成什么了?你告诉徐暖暖,王医生的事,我没有怪她的意思,任何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面对一无所有的男人和事业有成的男人,肯定都愿意选择后者,我理解。再说……我现在有烫烫了。” “栋子,如果你还是个男人,这些话,你去亲口对她说!不要让我转达!”井昀恨铁不成钢,拿起包转身要走,临了,才想起躲在里屋的烫烫,指着那道门,气得发抖,“你说你要烫烫,不要暖宝是不是?那你我问你井栋,你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天,你真的了解她是什么吗?” 井昀摔门而去,烫烫低头走出来,嚅嗫道:“老公……” 井栋掐熄烟,眉头展开,拍自己的腿,笑着说:“过来。” 烫烫乖乖坐在他腿上,侧身揽着他的脖子,忽然簌簌落泪:“老公,我究竟是什么?” 烫烫的眼泪,烫极了,落在他的颈间,可他无言以对。 烫烫的一切都来自徐暖暖,井栋到眼下仍觉得他是活在的妄想中的,否则,他怎么能拥有到这么好的暖暖呢,暖暖…… -- 井栋刻意掩护烫烫,井昀仍是什么都做不了,白跑一趟。 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时,天已擦黑,井昀照例去隔壁准备晚饭。 饭菜已上桌,苏阅棠还在书房里游戏正酣,井昀上楼,好奇地站在苏阅棠身后盯着显示器。 这里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苏阅棠都废寝忘食? 画面中“金面骁将”和“随风铁骑”带着一路人马正在各个城池里挥刀厮杀,借住于绚丽强大的装备,他俩几乎所向披靡、每战必胜。 “观战”十五分钟后,井昀正在兴头上,苏阅棠却长长地伸了下懒腰,拳头差点打到井昀下巴。 他从椅子里起身,关心地抬起她“受伤”的下巴,观看伤势,道歉说:“不好意思,坐了一整天,有点累。” 距离进了安全线内,他的呼吸热热的,撩在腮边,井昀被扰得头晕眼花,忙转过脸,蹭了蹭着下巴说:“没事,苏总,我没事。” 苏阅棠今天的心情似乎一直非常不错,笑着点头:“嗯,先吃饭吧。” 井昀还因方才的一系列动作而紧张失措,小跑着下楼。 随意的家常小菜,苏阅棠吃得很快,井昀却心不在焉,拿筷子戳着碗里的花生粒,好半天也没吃到。 一个羹匙放进她的碗中,井昀愣了几秒,呆呆望去。 苏阅棠刚收回手,眼神轻掠过她,说:“怎么了?筷子夹不到,不会用匙?” “噢。”井昀听话地把筷子放下,拿起羹匙,在碗里画着弧,神思又开始乱飘:烫烫,井栋,暖宝…… “啊!”她猝不及防,手里的羹匙被人一把夺过去,苏阅棠干脆就着她“啊”的口型,从盘子里重新捡起一颗花生粒塞进她嘴巴。 井昀吓坏了,嘴不忘机械地动,瞪大眼睛,一边嚼花生,一边奇怪地看着苏阅棠恶作剧得逞后露出的笑。 她没敢问出口:苏总,您玩了一整天游戏,就转性成这样……“淘气”了吗? 苏阅棠见她还是情绪恹恹,便收敛几分,一如既往地凛然和高高在上,问:“你有心事?” 井昀点头,忽然恢复点精神,好奇问:“苏总,我可不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 苏阅棠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说。” 井昀酝酿词汇:“为什么有些人宁愿沉溺在虚幻的世界里,面对着虚幻的人,明知道没有结果,也不愿意接受现实的生活?” 苏阅棠用餐巾擦擦手,随意道:“你知道‘一叶障目’这个成语吗?” 井昀试着解释:“一叶障目。一片小小的叶子,遮蔽了双眼,使人看不清事物本质……”为保准确,井昀用手机上网查找,“一叶障目,用来比喻……人被眼前暂时的现象所迷惑的意思?” 而井栋,是不是就是被烫烫,这个理想中的暖宝,所带给他的假象所迷惑? 苏阅棠敲了敲桌面,问:“你是在不满意我整天玩网络游戏?” 井昀一懵,站起来保证说:“没有没有,苏总,我刚才不是特指您,我是……是泛指。” 苏阅棠抱着手臂,从上到下地打量她,似乎每每遇到这种状况,他都特别享受她的窘态。 “人在虚拟世界里,可以享受到另一个自己。”苏阅棠一本正经起来,“就像游戏里面的角色,每个玩家都拥有最美的面孔和鲜明的性格,为了一个目标,杀打砍伐,统领天下,这种感觉……确实不错。而现实中,以上几种特征,全都不具备。人是复杂的,千变万化,角色却是简单而可爱的——” 井昀从一个苏阅棠这一日玩家口里,的确听出些新的理解,却不禁道:“可再怎么说,虚拟世界里都是假的……就像一个人做梦一样,无论梦有多美,到头来还是会醒。现实就是现实。” 苏阅棠的话被她噎得戛然而止。 他的好心情全都让她关于“梦与现实”的看法给破坏掉,起了身,直接掉头回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大伙好聪明,烫烫着实是根据暖宝形象设计出的游戏角色而已。。。。也是井栋幻想中的暖宝宝。。。 二二:淘气! 老苏:还不是你不理我! 二二:别的情侣最多一天十八小时在一起,我都已经一天二十小时陪你了,你还想怎么样?(算上梦中的几小时) 作者:这篇文也叫《梦中有情人》啊。 第46章 大玩家(9) (9) 井昀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收拾好厨房后,悄悄上楼,苏阅棠仍在电脑前忙。 她慢腾腾蹭过去,显示器上灰蓝色的游戏背景光若隐若现,昏昏暗暗地打在他英俊的侧脸,井昀恍惚地犹如见到梦中与“乐清”情定沙场的“金面骁将”。 英勇,果决,最迷人是那另女子疯狂的强悍而霸道的气质。 苏阅棠微微侧头,井昀立即收回视线,低声说:“苏总,我有点想加入你和井栋——” 他的声音凉凉的:“这个游戏里女性角色比较少,而且……以你这么冷静的性格,还是适合在现实世界中生活。” 井昀听出来了,苏阅棠是在刻意回击她在餐桌边说过的话。 她咬了咬唇:“苏总,你说的是。不过……我偶尔也需要在虚拟世界中调剂一下啊。” 苏阅棠控制椅子,突然转个一百八十度,正面面向井昀。书房里灯光幽暗,井昀冷不防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苏阅棠就这么盯她好久,一言不发,盯得井昀心里发毛。 半响后,他转回身去,说:“你气色很差,回去早点休息吧。” 又让她休息?她今天已经在他家睡过好几个小时了。作为一个曾经的失眠症患者,她哪有那么贪睡? 井昀被苏阅棠间接拒绝,回家一点睡意也无。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玩了会儿手机,决定打给暖宝。 井昀问她在做什么,暖宝支吾说:“唔,我在玩‘攻城天下’。” 如果井昀没记错,“攻城天下”便是她白天在睡梦中作为其中一个角色穿越进去的游戏。 井昀还没开口,暖宝着急撇清说:“我才没有因为井栋玩这个游戏……唔,我就是……就是想找……反正,不是因为井栋!” 井昀苦笑。心情十分复杂,好像乱缠的琴弦,涩涩地发痛。 这两个人,一个自欺欺人,一个口是心非。可苦了她这个揽了姐姐重任的,在中间殚精竭虑。 井昀和暖宝道别后,迫不及待下床,打开电脑,搜索“攻城天下”。 点进“攻城天下”第一条,首页的音乐里战鼓雷鸣,震耳欲聋,井昀耐着心,想走入这个另苏阅棠沉迷的世界,可她还没完成注册,却眼皮发沉,哈欠连天,大抵是她刚才躺在床上已经酝酿出了睡意…… 望着显示器上似曾相识的背景画面,井昀眼前影影绰绰地,忽而有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困倦来的太强大,她勉强提起精神,将电脑休眠,爬回大床,缩进被子里。 先睡一会儿再玩吧…… -- 她明明按照苏阅棠的话,在温暖舒适的被窝里“休息”,为什么会听见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 随着感官的苏醒,井昀更觉得不对劲,除了能听见风声,她还发觉自己的身子在颠!剧烈地上下颠簸!好像骑在一匹正纵情驰骋的马背上! 缓缓揉开睡眼,映入眸中的景象让井昀不禁失声大叫,啊——为什么,又是在打仗?! “闭嘴!”耳畔传来男人一声粗噶的喝令,“再乱嚷就把你扔下去!” 他的声音,无论带着何种色彩,她似乎都再熟悉不过。 井昀条件反射地闭嘴,眼珠乱转,试图在眼下这兵荒马乱中回头看他一眼。 金色的面具和铠甲,近在咫尺,“金面骁将”正从“乐清”的身后牢牢拥住她,两人一前一后,共骑着一匹高大威风的战马,在辽阔的疆域上飞驰。 井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幸好有他在,没事的,发生什么都应该没事的。 他们位于整个征伐大兵的中最前面,一直朝向天边火红的山脉狂奔着,井昀不了解现在战况如何,声音在风中颤抖不定,问道:“我们的目的地在哪里?” “金面骁将”道:“前面。” “前面……是什么地方?”他们夺了“清城”,下一步是攻哪座城池? “攻城天下”,从这个游戏的名字就能猜到,角色的主要任务大概是攻下所有城池,俘虏所有城主,然后……一统天下吧。 “金面骁将”没做声,眸中带火,直直地望着前方,好像……在生气,没有什么心情理她。 井昀颔首说:“你去打仗,为什么要带上我?” 他还是不理,视她而不见。 真是的!才分开半天,用得着这么霸酷拽吗?! 井昀不知道还要赶多久的路,苏阅棠这个大将军又不理她,她便有些无聊,探出头,向后面看去。 一望无际的精兵队伍紧随在侧,颇为浩瀚壮观,她心有所动,忽然发现做“金面骁将”的女人其实挺威风的啊! “唔……我的马呢?还有我的青鸾剑!”井昀成功融入橘色,兴致颇高,“既然你觉得打仗时有必要带着我,我也可以帮你啊。” “小心点!”“金面骁将”扳正她的身子,更牢靠地贴近她背,明明是在意她的安危,井昀却只听他不屑一哼,“什么你的?‘清城’已经被本将攻下,你的现在全部都是我的!包括你的城、你的武器和坐骑,还有……你的人!本将要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 井昀瘪了瘪嘴,回眸瞟他,不服气地咕哝说:“好霸道……” 男人理所当然:“‘金面骁将’着实是个霸道的人,不过,不知道有多少女角色的设定都视他为梦中情人!” 梦中情人……不得不说,虽然身处虚拟世界,井昀听了这话,心底还是涌出一丝醋意。 “是吗?除了乐清,你还有几个女人?” 他悠悠然,甚至颇为得意地道:“嗯,大概……我没有认真数过,不过,不知道一双手能不能数得过来……” 井昀暗暗赌气,无处发泄,便抓住他的手腕,使劲挣几下:“还我的剑!” “金面骁将”偏偏与她作对:“不还!” “快点还我!” “不还!” “我要骑自己的马!” “不行!” “你——”井昀气鼓鼓,又被他紧紧圈在怀里,想临阵脱逃都没有门路。 她挣扎着,欲倾身一跃下马,要么醒过来,要么让乐清和“金面骁将”分手快乐! 不过,大将军怎么可能让她如意,她越乱扑腾,他在她耳边的笑声越放肆,到最后,井昀直感一只坚硬的手用力掰过她的下巴,逼着自己与他直视。 那指尖带着金属特有的硬度和冰冷,但与此相反的,是他的呼吸。 滚热的吓人。 “金面骁将”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掀开金色面具,露出那足以令人倾慕的容颜,“乐清”傻傻地发愣,然后她的嘴就被人给堵住了…… 他发狠地吮吻她的嘴唇,勾出那柔滑的怯怯的舌头,轻咬了一口,井昀虽很享受这刺激的吻,但她脖子被扭着,累得想哭。 “堂主大人!”她和苏阅棠正在马背上张狂地接吻,忽然有人在旁喊道,“呃……” 来人颇为尴尬,不知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苏阅棠才堪堪放开井昀,若无其事问道:“什么事?” “火域到了。”来人迟疑了一下,缓慢低沉的答。 那熟悉至极的声音,让井昀忙从被苏阅棠带进的情XX中清醒过来。 井栋!不,应该叫东穆君子?随风铁骑?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怀疑,男主给角色起的名字就是堂主大人。。。。。这样大家在叫他的时候就直接呼唤他堂主大人了。 老苏:我是不是很有智慧?!作者:⊙﹏⊙b汗 为毛作者写着写着,就有朝着四五十万字进击的趋势。。。。。。 二二(抹嘴):你是打算随时随地都吃我豆腐吗? 老苏(舔唇):恩哈哈哈哈! 第47章 大玩家(10) (10) “随风铁骑”身披玄铁银甲,手臂后别着一把锋利的大刀,阳刚威武,霸气十足,井昀再三确认,这便是与“堂主大人”苏阅棠并肩征战的井栋。 怎么回事?井栋也以游戏角色的形象跑进她的梦里? 嗯。一定是她最近为他和暖宝操心太多了! 前方火色冲天,仿佛一个危险的巨大火山口,向外愤怒地喷着火舌,“随风铁骑”见况不好,拉下缰绳,大声道:“停!” 大军依指令原地暂停,观察形式。 井昀忽然想起“火域”这两个字,似乎很耳熟?火域……火域?! 今天她问烫烫的来历,她不是说自己是从火域来的吗?井昀还以为烫烫在耍她! 此“火域”和烫烫口中的火域是否联系?井昀不得而知,她只是越来越觉得蹊跷。 “随风铁骑”的坐骑凶悍无比,咆哮着蓄势待发,可井栋却迟疑地在原地打转,迟迟下令未攻城。 苏阅棠明明是“游戏界”的后辈,用的却是老大的口气,道:“火域到了,我们还在等什么?” 井栋闪避他的目光,沉了沉气,没说话,陆续有别的玩家也在催促,苏阅棠淡淡道:“看样子,是时候让她进来了。” 话音一落,于人群里出现一个紫红色衣衫的翩然女子,当然,游戏里女角色的打扮都有点……曝露,衣着过于强调身材的结果便是,往往会忽略样貌。 井昀从下至上去打量她的行头,看到她的脸时,眼睛才忽而发亮,暖宝! 对了,暖宝也在玩“攻城天下”! 暖宝和自己一样,有战袍加持,也有武器和坐骑,身后一条霸气绚丽的大氅,随着风烈烈飘荡,美极了。 井昀戳了戳苏阅棠的手臂,仰头巴巴地看他,指着暖宝的大氅,非常不合时宜地说:“将军,我也想要那个……怎么能得到?” 苏阅棠眉角动了动,被女人柔软的声音勾的眼眸里一片火热,面上却清冷肃然。 他望着她,说:“你不沉迷是对的。何必改变主意?” 井昀愣了愣,听不太懂。 苏阅棠冷脸说:“任何东西不是想要就能得到。” 井昀这回听明白了,他不打算帮她弄到那威武大气的大氅就是了,努努唇,委屈地小声说:“我又不是说现在要……唔,不帮忙就算了,凶什么啊。” 不过是一斗篷!苏阅棠心里一阵火烧火燎,女人撒娇起来真要命,骨头都快酥了,脑子也快乱了,等本将解决他们,再把你扔榻上解决! 暖宝的角色是个女将领,名叫“赤雾仙子”,一见另一侧的“随风铁骑”是井栋,立马驾着坐骑要走,苏阅棠拦截道:“等等。既然来了,攻下火域再走,你不是也一直在跃跃欲试?” “赤雾仙子”考虑一番,低声道:“我是看在苏总您的面子才留下来。” 苏阅棠会意点头。 “赤雾仙子”不客气,把尴尬着的“随风铁骑”挤到身后,战袍一挥,祭出一被水蓝色光芒包围的法宝,火域外的熊熊火焰即刻熄灭,一道城门显出,“赤雾仙子”大声道:“请火域主人出城!一决胜负!” 城门“咯吱——”一声大开,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许久过后,仍听不见回应。 按理来说,此刻火域的主人,应像井昀的角色“乐清”一样,出来迎战,这是游戏设定好的固定程序,可今天到了这个步骤,竟生生卡住了。 “赤雾仙子”第一个驾着坐骑冲上去,进入城中了,还是空无一片,难道只用个宝器就能攻下火域了吗?这也太容易了? “赤雾仙子”四周探望,悠闲地走出城门,对“金面骁将”说:“里面没有人。就这么轻松地让咱们攻城了?我怎觉得有点诡异?” “金面骁将”转眸去看“随风铁骑”,示意作为游戏开发人之一的井栋来解释解释。 “赤雾仙子”不耐道:“我说,东穆君子,你们游戏程序是不是出现bug了啊?城主是临阵脱逃,还是原本就没有城主?” 火域的城主凭空消失?井昀想起了烫烫。 烫烫自称从火域来,而烫烫现在正逗留在井栋家里,不在火域……井昀猛地向井栋看去,暖宝曾说过,井栋曾向她许诺吗,会在新游戏里设计一个以她的形象为原型的角色,难道就是这个火域的城主烫烫? 如果她能通过梦境进入游戏中,是不是意味着烫烫也可以从游戏里走出来? 怪不得有些人能看见烫烫,比如暖宝、井栋、井栋的玩家朋友;有些人却看不见,比如发廊的理发师……除了井昀自己,他们间的沟通都是因为“攻城天下”这个游戏作为媒介。 这样说来,烫烫应该并不是她之前想象的什么凶神恶煞的厉鬼,只是一个游戏角色因被井栋赋予了感情,而幻化出的灵。 井昀想揪住“随风铁骑”验证自己的推断,他却用一个迅猛的转身,立刻乘坐骑离开,“赤雾仙子”又是伤心又是生气,瘪了瘪嘴,也走了。 井昀终于理清头绪,可她不知道,此时她是该叫住暖宝,还是从井栋下手。 玩家们的怨言逐渐多起来,也纷纷散开,井昀在马背上无措地左右看,问苏阅棠:“怎么办?是不是火域城主不回来,就进行不下去?” 苏阅棠淡淡说:“恐怕要取决于‘东穆君子’如何修改bug了。” 取决于井栋……可看井栋今天下午的架势,是想永远留下烫烫,不放她回到游戏里了。 可是,怎么可能?烫烫终究不过是个虚拟的人物,就算烫烫再完美,也是基于井栋对暖宝的刻画,难道他要跟假象过一辈子? 井昀说:“如果他……根本不愿意修改呢?” 苏阅棠仍旧天威不可触犯的样子:“等着自食恶果。” -- 第二天上班,井昀一早去了井栋公司,里面忙得人仰马翻,几番打听,有个还记得井昀的职员说他们在连夜修改“攻城天下”里出现的问题,实在太忙,让她改个时间再来。 井昀垂头丧气回到办公间,居然发现,她不仅见不到井栋,连暖宝也找不到人影,直到中午,暖宝还是没有出现。 她越发不安心,用尽各种方式联系暖宝,可所有人都告诉她,暖宝消失得毫无征兆,他们也很着急。 井昀想到了烫烫。 是不是烫烫在现实世界的存在已经影响了暖宝? 井昀顾不上吃中午饭,休息时间一到,便冲出公司去井栋家,可惜,井栋家锁着门,她怎么敲里面也不开门。 井昀那个生气啊,差点就用高跟鞋砸门了,邻居从对面探出头警告:“你干什么的?再制造噪音就报警说你扰民!” 井昀实在无奈,只好下楼。 她在楼群中央转转悠悠,又逛到了井栋家对面楼的发廊。 不过现在,她没那个心情再去弄头发了,而且上次做的大波浪发型,苏阅棠似乎一点也不喜欢…… 井昀在发廊的落地窗前徘徊一阵,正焦头烂额时,竟在小区的出口看见了暖宝! 等等,是暖宝还是烫烫? 她低头无精打采地走,好像看不见任何人,井昀上前试着叫了声:“暖宝?” 暖宝迷茫地抬起头:“唔?井昀姐?你怎么在这?” 原来真的是暖宝,井昀见暖宝精神不好,衣服穿得也单薄,瑟瑟抖抖的,可怜极了,去拉她冰凉的手:“暖宝。我还要问你呢?你一整个上午没上班,是来找井栋吗?” 暖宝挠挠头,不解说:“井昀姐,你说什么呢?我有上班啊!就是……从今早起床,我的头有点晕晕的。” 井昀指尖发凉,更紧地攥她的手:“暖宝……你在说什么?你根本没有上班!” “有啊!”暖宝强调说,“我还跟你说话来着,可是你好像有急事要做,没理我……后来我……我怎么了?我也忘记了,头好晕。” 暖宝按着太阳穴,软趴趴地要倒下,幸好井昀反应的快,扶住她的身体:“暖宝!” 井昀情急之下想到打120,叫救护车,可是她抱着暖宝,拿不出手机,有人从她们面前走过,井昀连忙求救道:“不好意思,等等——可不可以帮我个忙?” 路人一回头,古怪地看着她,突然惊讶道:“是你啊……私家侦探?你又在跟踪?” 是发廊里的那个认得暖宝的发型师。井昀都要急得哭了,这人怎么还在看好戏似的发笑?! “你在做什么?”发型师好心好意问,“我怎样帮你的忙?” 井昀愣住,为什么……为什么他看不见暖宝奄奄一息地躺在她身上? 手臂上的重量越来越轻,井昀垂头看去,她怀里已经空空的了…… -- 井昀再按捺不住,拼命地向井栋手机里拨,一遍一遍的无人接听,最后,她站在井栋家五楼和四楼的缓步台处,想到了一个办法——跳窗户。 不过……井昀面苦,望向地面,这任务难度有点高…… 不行,她必须亲自跟烫烫对峙,是不是她搞的鬼,暖宝在现实里的身躯才会消失!连她都看不见! 井昀绑起头发,把包斜跨在肩膀上,脱掉大衣和高跟鞋,裙子撩到腰际,跨出腿,已经爬到了窗台上,身后传来一声:“我的天!姐你干嘛?” “好你个井栋,你还知道回来!”井昀火冒三丈,站在缓步台上的窗边便开始责难井栋,直到井栋身后慢慢走出一个人的身影,她才噤声,试图爬下来。 可是向来都是“上山容易下山难”,加之井昀过度紧张,不仅手没抓牢,脚下也踩空。 井昀跌下去那一刻,心想:太丢人现眼还不够,她的脚腕刚好不久啊,又要受伤了。 好像有苏阅棠在身边,总会有莫名其妙、无法解释的事发生,当她安安稳稳地落入他的怀里时,井昀想起两个月前“临悦居”里发生的危险一幕。 那时,她明明亲眼看见打火机飞到满是汽油味道的空中,可短暂的失去意识后,她和小姨一家人竟安然无事…… 苏阅棠把她放下来,目光落在她蜷在腰间的裙子,井昀尴尬不已,趁井栋还趴在地上,将裙子抖了抖,盖住只穿着黑色打底袜的双腿。 “苏、苏总也来了啊?”井昀欲哭无泪。 井栋刚才为了“救人”,一个飞扑,宁愿井昀直接压在他身上,也别因为他再受伤,哪知在他身后的苏阅棠比他速度快多了,还能来个标准的公主抱……真是……不得不佩服。 井栋“诶诶呦呦”地起身,试图唤起井昀的同情心,免得又挨骂。 可井昀现在不止是气了,而是着急。 “井栋,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井栋拿出手机查看,二十八多个未接来电,有二十五个是来自井昀的:“哎呀,我昨天在公司忙了一夜,这才下班,手机忘记充电了。不好意思。你什么这么急找我?” 井昀也顾不得苏阅棠在身边,直接凶道:“井栋!还在优哉游哉!是暖宝,暖宝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没更新了吧~~~来更新了~~~~~我能说两天没更新的后果就是。。我要在周四之前双更啊!!!!!!!不然就进被编辑大人扔进小黑屋了。。。。。 是了,烫烫的真实身份已揭晓。。。然后。。。。还有最多两章吧,大玩家的故事结束~~~~一起进入新年贺岁篇喽~~~~~第一次这么同步地写文呐~~~~~ 二二:再不更新要发霉了。 老苏:再不更新要发狂了。 作者:再不更新要双更了。 第48章 大玩家(11) (11) 井栋一头雾水:“暖宝出事?不可能——” 井昀没来得及问他更多,他便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去,迅速打开家门。井昀和苏阅棠紧随其后,一进房门,便看见暖宝……不,应该是烫烫,在里里外外自得其乐地忙。 烫烫果然在家里,只是不愿给她开门而已。 “老公!”烫烫放下手里的拖把,欢呼雀跃地跑到井栋面前,温温柔地说,“你终于回来了?” 井栋上上下下看她,拳攥紧:“烫烫,为什么你还在这?” 烫烫置若罔闻,抬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无比心疼地道:“饿了吗?你瞧你的工作多累人……一晚上没见,这么憔悴……老公,我去热饭菜,你吃饱了,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井栋怔了怔。拽住急着要离去的烫烫。 井栋曾十分挣扎。昨天一整晚他都在为如何让她消失在世界上而想尽办法,她却一见面就对自己嘘寒问暖……他心里五味杂陈,不是滋味,可一想到暖宝因他出事,便顾不得其他。 “烫烫,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怎样我都可以,不要对徐暖暖下手……” “井栋。”井昀在旁担心地唤一声,井栋才想起井昀和苏阅棠都在身边。 井栋接着说:“烫烫。你回去吧,把暖宝还回来。” 烫烫垂头,眼泪已经滴落:“我哪里不好吗?老公,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 井栋扳过她的肩膀:“不……不是。你非常好。你是个好姑娘。” 烫烫哭得更凶,脸上都是泪痕,委屈地问:“可是你为什么又要赶我走?你不是说你要忘记暖暖,你想要烫烫的,所以我才来的啊。” 井栋回忆起若干天前的晚上,他在井昀家附近的超市里看见徐暖暖和另一个男人在约会,他挫败、伤心,独自醉酒到深夜,对着与徐暖暖形象一模一样的“烫烫”说了些胡话,结果第二天,他就在厨房里发现了正在为他做早饭的烫烫。 井栋一度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在梦里还是现实,直到井昀找他对峙,他才猛然发现,原来烫烫真的存在…… 他设计烫烫时,脑子里都是将来有一天徐暖暖嫁给他后的情景,她温柔体贴,贤惠大方,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可就在井栋肆意想象着未来与徐暖暖在一起日子,他却遭到徐暖暖沉痛的打击,而烫烫在他最难过和受挫的时候出现,无疑是给他造了个另人沉沦迷惑的幻象。 “烫烫……”井栋说,“你是我脑海里的徐暖暖……” 烫烫激动道:“我知道。可是,你不是不要她了吗?” 井栋望着她,实话实说:“不管是我不要她,还是她不要我。就算我和她不会再一起,我还是爱她……你懂吗?” 烫烫使劲摇头,肩膀一抽一抽的,越来越向后退,似在逃避井栋残忍的剖白。 井栋道:“烫烫!” 烫烫抬头,泪眼婆娑:“老公,你是不是现在改主意了?想要暖暖,不要烫烫?” 井栋:“烫烫……是我的错。” 烫烫受伤极了,跌坐在沙发里,哭得不能自已,井昀插不上嘴,左右为难。 她有点糊涂,到底该不该把烫烫和暖宝看成同一个个体? 正午的阳光很好,透过阳台照射进客厅里,井昀居然犯困起来,禁不住打个哈欠,眼泪都流出来。 肩膀被拍了拍,井昀勉强打起精神回头,苏阅棠问她:“你很累?” 面前的井栋和烫烫还僵持着。 烫烫在哭,井栋在挣扎。 是啊,她真的好累、好困,多想睡一会儿,哪怕五分钟也好,恍惚地,她听见烫烫说:“老公,我有办法了。我做暖暖,让暖暖做烫烫?那我就是暖暖了啊……” 井栋急道:“不行!” 烫烫的声音充满歉疚,说:“可能来不及了……” 什么!井昀昏睡之前,还在喃喃说:“暖宝在游戏里……在游戏里的火域……” -- 井昀是被人摇醒的。 “井昀姐,井昀姐!”暖宝的声音钻入井昀意识里,她睡意仍浓,昏昏不醒。 暖宝使尽浑身解数叫醒井昀,井昀一睁眼,终于确认对方是暖宝而不是烫烫,本来松口气,但当认清周围陌生怪异的环境,心揪了起来。 “这是哪里?”井昀一低头,她何时又变成“乐清”? 井昀是“乐清”,暖宝自然是“赤雾仙子”,可此刻的“赤雾仙子”却不似之前的威风八面,她身上再没任何武器和法宝,只剩一身战袍。 暖宝说:“井昀姐,这里就是火域。” 火域……果不其然,烫烫为了留在井栋身边,通过把“赤雾仙子”掳到火域囚禁,从而顶替现实世界中徐暖暖的身份,这样就像烫烫自己说的,她可以变成徐暖暖,而暖宝就要永远困在游戏里了。 暖宝到现在还糊里糊涂的,问道:“井昀姐,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感觉自己有点精神分裂……” “精神分裂?!” “是啊。总是昏昏沉沉的。”暖宝苦恼说,“好像一下子我是我自己,一下子我又变成另外一个女人。最奇怪的……这个女人她居然叫井栋‘老公’!她每天都围着井栋转,心里只有井栋……他们还、还那个了。” 暖宝说完,害羞得把头埋进臂弯里。这段时间她也觉得自己很怪很怪,恍惚中她成为另个暖宝,放下以往的顾忌,肆无忌惮地向井栋撒娇嬉闹。那个世界里,只有井栋和她。所有一切就像在这游戏似的虚拟空间,亦真亦幻,真真假假,恍恍惚惚。 井昀更糊涂了。 难道烫烫就是暖宝,暖宝也是烫烫?可是她们明明可以同时出现啊。 井昀问:“暖宝,你到火域里,有没有见过火域的城主?” 暖宝摇头:“没有。火域的城主,好像叫……叫什么?什么来着?” 井昀刚要开口,身旁的黑暗里,走出一个人,替她揭晓:“烫烫,我叫烫烫。” 井昀和暖宝所在的是火域里一处行宫样的地方,正中间有处圆台,四周是高矮交错的房屋,橘红色的浓烈光亮从圆台上空照落下来,打出一圈小小的影子。 井昀用手掌遮住火热的光亮,望去烫烫。 烫烫拖着长袍,缓缓走向她们。 暖宝已经讶异得说不出话,退了两步,躲在井昀身后:“井昀姐,她为什么和我长的一样啊?” 井昀小声说:“你还记得你在井栋家楼下看到的女人吗?就是她。” “什么!”暖宝不可思议,“啊——” 烫烫眼中无神,直直望向暖宝,探出双手,猛一下移动到暖宝面前,差点掐住她的脖子,幸而井昀有所防范,带着暖宝闪身躲开,撒腿便跑。 烫烫一身火焰红色的装束,又自称火域城主,暖宝才恍悟过来,原来井栋真的把自己的形象变成游戏角色。 井昀和暖宝跌跌撞撞地在行宫里逃跑,烫烫追在后面,毫不费力地又逮到暖宝,手臂灵活一别,便扼住了暖宝的脖子。 暖宝使劲挣扎,手脚无力地挥动,井昀上去帮忙,却被一层结界挡了回来。 “井昀姐!”暖宝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求救。 井昀惊慌失措,想起乐清的“青鸾剑”,在结界上乱劈一通。 火域始终是烫烫的地盘,她的武器根本发挥不出力量,井昀说:“烫烫!你以为你杀了暖宝,井栋就会爱你吗?” 烫烫眼中闪了闪光,看向她。 “烫烫!你知不知道!你就是徐暖暖啊!”井昀从暖宝的话中推断,烫烫和暖宝之间该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暖宝和烫烫怎会此消彼长?怎会体会到对方的感受? 烫烫沉了沉双眼:“不……他明明不要暖暖,他想要的是烫烫!” 暖宝被勒着,也不甘示弱说:“你别妄想了!你只是个替代品!” 烫烫一听,气极,手臂的力道立刻加重:“你要么永远在这火域里待着,要么消失!我不会手下留情!” 井昀急的口干舌燥,要被烫烫和暖宝这倆一模一样的人给弄疯掉了。 忽地,行宫外传来铁蹄声,“随风铁骑”驾坐骑前来,长刀一挥,将结界破除,烫烫被气流击退,向后跌倒,“赤雾仙子”瘫软在地,“随风铁骑”一手架着一个女人,解救她们出烫烫的行宫。 “赤雾仙子”苏醒过来,又哭又闹,忍不住向“随风铁骑”大发脾气,“随风铁骑”面子上挂不住,未经当事人允许,把大灯泡“乐清”一甩,扔了出去。 啊——井昀盘旋在空中时简直傻掉!井栋啊井栋,有了老婆,就这么对我! 还好“金面骁将”将她接个正着。她在他臂弯里打个转,身子便落到他的坐骑上。 身后,烫烫紧追不舍,她手握弓箭,轻轻一挥,便幻化出数只火团,紧接着,燃着熊熊烈火的火焰箭一根根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有几只正扎到“金面骁将”的坐骑面前。坐骑受惊,仰颈狂吼着停下脚,险些直立起来,井昀怕极了,瑟抖着往苏阅棠怀里钻,紧紧抱住他的腰。 “金面骁将”拉紧缰绳,打马转身,稳住了坐骑,和“随风铁骑”一同祭出神兵利器,与火域城主烫烫久久纠缠。 寡不敌众,加之两人默契的配合和强劲的武力装备,烫烫最终败落。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放的有点晚,还有一更。 第49章 大玩家(12) (12) “金面骁将”去城上扎下战旗,带着“乐清”俯瞰整个辽阔的火域,问道:“感受如何?” 井昀早被吓得没了三魂七魄:“还好吧。” “金面骁将”不甚理解,煞有其事说:“还好?刚才可是一番生死之战。” 井昀转身向下城门下,刚才他们战斗过的地方看去。 烫烫身负重伤,“随风铁骑”下马,奔跑过去,“赤雾仙子”缓缓地跟在他身后。 “烫烫……”井栋扶起她的身子,低声道,“对不起。” 烫烫泪如泉涌,哑声问:“我哪里不好?为什么不要我?” 井栋哽咽,攥紧她的手:“你哪里都好。” 烫烫苦笑:“是吗?我是你想象中完美的徐暖暖,可是当要你在我和暖暖之间选择,你还是会选择她对不对?” 井栋一时无话可说。垂目不敢看她,点点头。 暖宝在他身后一语不发,连日来的分别和思念好像有了着落。 “我以为,我可以在幻想里享受我理想中的爱情,因为我得不到现实的她,只能……可是,我和你在一起时,只想着她,因为想着她,你才是存在的,我才能够感觉到爱情给我带来的幸福和满足……对不起,烫烫,我爱的一直是徐暖暖……” 烫烫抬手去碰他的脸颊,居然顽皮地笑了下。 井栋脸色一变,不解地蹙眉凝望烫烫,回身向后看去,“赤雾仙子”不见踪影,再回过头,连烫烫也不见了,城门外只剩他自己。 -- 井昀头晕脑胀的醒来,在井栋家的沙发上。 夕阳西下,井昀扶着脑袋爬起来找水喝,只听里间传来游戏中的兵戎相撞声,她探头,井栋、苏阅棠二人又在电脑面前激战正酣,她刚才是又做梦了吗?暖宝呢? 井昀拨电话给暖宝,暖宝嘴里嚼着苹果,欢呼雀跃道:“哇哦!苏总和井栋现在是双剑合璧啊,我以后就赖着他们了!对了,井昀姐,你找我什么事啊?” 井昀糊里糊涂:“你……你没事了吧?” 暖宝说:“没事啊。唉,井栋那个家伙真要命,你知道他是怎么修改火域里的bug吗?火域又叫幻之城,进入幻之城,会看见自己当下最渴望的东西!不过……只要被别人从幻之城拉出来,就会得救。看来我人缘不差,井栋和苏总都跑来救我。” 井昀听完暖宝一番解释,舒口气。不管游戏那端井栋如何去圆,暖宝没事她便放心了。 至于烫烫…… 井栋在对烫烫说出“我爱的是徐暖暖”后,站在城楼上的苏阅棠和井昀,便亲眼看见烫烫和“赤雾仙子”在烈火的光里,渐渐熔成为同一个人……此时,她可以是烫烫,也可以是暖暖。 井昀不可思议地问苏阅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苏阅棠说:“井栋很爱徐暖暖,头脑中他所期待的完美女人才会是徐暖暖的模样。当一个人沉浸在对另一个人的幻想越来越深,无法自拔时,便会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有人说出来,有人写出来,有人画出来……而井栋,是将这份相思转变成游戏的角色。不过换个方面,游戏角色本身不过是一个载体,他在脑海中反复描绘的徐暖暖已经幻化成灵,通过这个载体与他相会……其实,就算今天他们作的天翻地覆,彼此伤害,也都是两厢情愿。你看,这不是相安无事了?” 井昀似懂非懂,总之,苏阅棠说现在相安无事,她定是相信的。 苏阅棠扶了扶战旗,露出满意的笑:“东穆君子,承让了。火域是我先攻下的。” 井昀黑线,这个时候,您还在计较战果归谁所有?! 夜幕降临,苏阅棠提出请井栋和暖宝去“天玥湖畔”附近的自助餐厅,那两个家伙自是不能再同意,在电话里拌会儿嘴,又互相柔声细语起来。 用餐结束,仨人决定去苏阅棠家里再战“攻城天下”,还向井昀借电脑,井昀摊摊手,没有异议。 井栋和暖宝并肩走在前面聊天,暖宝当烫烫和之前发生的事,都是游戏中的情节,并未想到,她真的曾经作为烫烫生活在井栋身边,而且,还因为井栋与烫烫亲热哭了整整一个下午。 井栋小心翼翼地圆谎,两人聊着聊着,暖宝就不理井栋了,井栋慌张着追过去说:“暖暖,对不起……对不起,暖暖……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井栋,你睁着眼睛说谎话!我亲眼看见的!” “暖暖,如果我告诉你,那个女人……其实就是烫烫呢?” “什么?!”暖宝用一种见到怪物的眼神瞪着井栋,“那……你和烫烫是不是已经——” 井栋赶紧解释:“不是!暖暖,烫烫……终究不是真实的你,我爱的是你。率真可爱的徐暖暖!” 暖宝咬了咬唇,将信将疑。她还是很介意,烫烫和井栋曾经那么亲密过。 事情已经全部过去,井栋决定,让暖宝知道的到此就好,想了想,只说:“暖暖,烫烫只是个幻象,我做什么,心里、眼里都是你啊。如果不相信,你来检查一下我还是不是处男之身就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暖宝脸颊腾一下烧了起来,一边暴走,一边恼羞成怒道:“什么呀!我干嘛要知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处男?!” 井栋很无辜,从后面抱住暖宝:“我真的是啊。” 暖宝忽然觉得如此的亲密姿势,她与井栋曾做过似的,而且每次都是她主动! 暖宝停下来,转身抬眸问:“井栋。你一点也不怪我……我之前瞒着你去相亲吗?” 井栋一噎,没说话。 暖宝低头道歉说:“对不起。” 井栋试着去拉她的手:“暖暖,你愿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我虽然一无所有,但……” 暖宝生气地去捂他的唇:“不许这样说自己!谁说你一无所有?你游戏打得多棒啊!而且你还是设计师呢,我——” 她没说完,井栋吻了她的唇…… “咳咳!”井昀和苏阅棠已经刻意放缓脚步,还是把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去,直到最后的一吻,井昀干脆别过脸,当做没看见,倒是苏阅棠咳嗽了声。 “苏总,姐……”井栋把小脸红红的暖宝扯到身后,别扭说,“今晚还是不到苏总那了吧。我们有点事,改天再战!你们接着散步。拜拜!” 暖宝也小声地说了句“拜拜”就跟着井栋跑掉了。 井昀望着他俩落荒而逃的背影,轻叹了声:“年轻真好。” 苏阅棠凉凉地说:“听起来,你觉得自己很老?” 井昀笑着耸耸肩:“唔,我好像是……心态老。我在他们这个年龄时,和现在差不多。从来不玩游戏,不喜欢和朋友们逛街聚会,连一场正式的恋爱也没谈过。” “那不是很好?”苏阅棠不经意说。 井昀:“唔?” 苏阅棠笑而不语。 井昀垂下头,从来没谈过恋爱这种糗事她为什么在苏阅棠面前脱口而出?! 为缓解尴尬气氛,井昀换个话题:“苏总,今天下午您为了和井栋打‘攻城天下’,没有回公司吗?” 苏阅棠“嗯”一声。 “攻城天下魅力这么大?我也想试试玩一下。当做……我在支持井栋。” 苏阅棠停住脚步,没有说话,只是在凄清冷寂的月色里看着她。 井昀摸摸脸颊:“我脸上有东西?” 苏阅棠双手背后,忽然加快脚步从她身边走过,说:“虚拟世界终究是假的,这是你说的。人在幻想中找不到真正的归宿,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井昀,不要做违心的事,有‘支持井栋’的时间和精力,照顾一下花房里的花吧。” -- 第二天,井昀察觉到,苏阅棠不再沉迷“攻城天下”了,他变回了倨傲、严肃、古板的苏阅棠。 而井昀,也接连好几天没有梦见苏阅棠。 直到有一晚,她在挣扎中刚刚睡着,被男人火急火燎地压在身下。 他如饥似渴地蹭着她的颈,问她:“你想我了?” 井昀不得不承认:“嗯。我在想……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来找我?是因为我没有想你?可是……我明明每天都想……” 他吻去她眼角涌出的泪花,苦涩地问:“小傻瓜。这是你的梦里,是虚幻的,你知道吗?” 她一直都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问? 她巴巴地看着他,不等她作答,雨点般的细吻坠落下来,他如以往一样,急切而深入,恨不得将她每块血肉都吞吃入腹,每缕灵魂都完全占据…… 事后,井昀疲倦至极,也不愿睡去,身后垫着他的胸膛,玩儿起他的手指头。这是一双没受过苦难的手,干净修长,指节分明,十分养眼,井昀像个孩子似的,玩在兴头上,却让人一下握住手腕,十指交缠,拽到他的唇边。 “哎呀。”井昀叫道,扭着乱躲,他居然咬她的指尖,“不要……好痒!” 她肆无忌惮地咯咯笑,渐渐地,变成细碎婉转的哼声。 他牙齿啃她的肩膀,双手却上下逗着她,井昀一会儿就呼吸急促起来。 苏阅棠改变了策略,缓慢却赋有节奏,寸寸抵进,井昀颤抖着接受。 “你的感受……真实吗?嗯?”他问,“告诉我……” 一向都这么真实啊。井昀想如此对他说,可她的意志全部聚在XX事上,被折磨得快哭了,求道:“快一点,好不好?呜呜……呜呜……” 他没有如她所愿,任性地一遍遍问同样的问题。 井昀忘记她后来有没有对他说:她真的害怕以后在现实中,XX的体验都不会有与他在一起时真实……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啦啦啦 明天应该还会双更,请为作者按个大大的赞!!!! 大玩家完结篇了哈~~~不知道这个结局大家满意吗~~~~下篇是“借用你的名”可能会有点小恐怖,是基于我朋友的真实故事嗷~~~~ 二二:真实真实!!为什么现实中不敢上我! 老苏:急什么,早晚都是我的盘中餐。 作者:有床单滚你们最开森了。 第50章 借用你的名(1) ***借用你的名*** (1) 临近春节,离回老家的日期越来越近,井昀每天至少接到两通姥姥的电话,问她准备得怎么样,记得路上当心小偷,嘱咐她临走时把房子水电气的开关都关好,诸如此类。 井昀一一作答。 姥姥每提醒一样,她就去做一样。如此七八天下来,也整理得差不多,只等加入春运大军回家过春节。 假期之前的几天,整个公司都笼罩在节日的氛围里,兴奋得躁动难安。井昀也在其中。春节不比其他节日,可以回老家探望姥姥是井昀一年下来最大的期盼。 临行前一周,井昀和井栋在暖宝陪伴和指导下一起买些当地特色,准备带回老家。 到了井昀家检查东西时,井栋翻了一遭,发现他忘记买腊肉,问井昀有没有多买。 井昀要把自己的分给井栋一半,暖宝埋怨井栋说:“提醒你好几遍,你还是忘记了!我说过,我会从家里拿两袋让你带回到家里啊。我妈妈做的,卫生还好吃,给叔叔阿姨尝尝。” 井栋使劲一拍脑门,才想起这茬,笑眯眯地揽住暖宝肩膀,亲昵起来:“有女朋友真好!来,亲一个,今年我回家我爸妈一定乐翻天!” 暖宝害羞,推井栋:“走开!” 井栋和暖宝这对热恋中的情侣,一点不加掩饰地享受他们的甜蜜,而从未脱单的井昀在一旁无奈摇头,把她正要给井栋一半的腊肉收回去。 腊肉,又是腊肉?! 大概两天前,连续的阴雨连绵过后,终于赶上个清朗的天气,井昀精心伺候花房里的“宝贝”,让它们晒晒太阳,顺便里里外外洗漱了一通。 在阳台做活时,之前与她隔着阳台喊话的阿姨又“小妹小妹”的叫她。 井昀当然记得她,腊肉嘛,她家的腊肉无缘无故的失踪,还问井昀有没有见过偷腊肉的人。 她当时就觉得整个“腊肉丢失”事件十分不合理,谁知阿姨叫她,还是跟她抱怨腊肉的事。 “小妹我跟你说,这里是出了变态了!”阿姨煞有其事,“我已经向物业打听过,小区里好多家都被偷了!这么久,物业的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根本抓不到小偷!不是……是变态!年夜饭怎么能少了我做的腊肉呢!唉……” 井昀听完阿姨抱怨,没当回事,还好……她没有准备腊肉。 之后井昀在电梯里又遇到阿姨两次。 第一次,只有她和阿姨两个人。阿姨见她拎着大包小裹,问她是不是春节回老家,还打听她的年龄和工作,井昀不好意思不理,说了个大概。 阿姨的眼神明显变得不对劲,带着怀疑和一点……嫌恶。 井昀后知后觉。 也是,年纪不大,工作一般,自己一个人怎么住得起“天玥湖胖”? 定是有猫腻! 井昀状似无意地解释说:“是朋友介绍,我才选择租这间房。”她刻意强调“租”,表示她是有付钱的,并非他人想象的什么肮脏之流! 虽然……实际上,她并没有付给苏阅棠传说中那个朋友的房租…… 阿姨很抱歉地点点头,到了自己家门,连忙匆匆忙忙下电梯。 第二次是下班,井昀与苏阅棠一起先进电梯,阿姨后上来。阿姨算是认识井昀了,还记得她的名字,一见她,便亲密地叫“昀啊”,听起来很有时代感。 井昀想,在阿姨的脑海里,她的名字一定不是纪晓岚的那个“昀”,而是云彩的“云”吧! 不过,yun这个读音本来就很多同音字,井昀并不是很计较,她上学时,还有个跟她名字读音一模一样的女生,就住在她老家的楼下。 她叫“景云”。 念及景云,井昀心口窒闷得难受,因为这个女生在她上六年级那年就离奇的死去了,让年纪还小的井昀一度惊恐到不敢出门。 阿姨是后进电梯的,井昀和苏阅棠在电梯并没有交流,阿姨便以为他们不认识,只与井昀聊天。 阿姨热络地问她哪天回老家,什么时候上班,她想安排井昀和她还单身的儿子见上一面。 井昀一口气噎住。 阿姨滔滔不绝地推荐起自己儿子:“我儿子明年三十五,是世界500强公司的销售主管,个子算中等吧,一米七五,但是人长的帅!就是到现在还没给我娶回来个老婆,我和他爸都很着急!昀啊,我看你挺好,很符合我的标准,漂亮、勤快、性格安安稳稳的,我就喜欢你这种姑娘!你大概初几从家回来?我安排你们——” 井昀在苏阅棠那方凌厉的目光中焦虑起来,可阿姨丝毫没注意到,只差向她索要手机号码了。 电梯终于到阿姨家,阿姨逼问说:“好不好啊?” 井昀百感交集,只说:“阿姨,这样吧,等我回来看情况再决定吧。” 阿姨喜笑颜开:“好的好的!” 电梯门关上,井昀缓缓吐口气,苏阅棠似乎也在状况外,问:“刚才……是什么?” “唔。”井昀可不好意思说。 “相亲?一个陌生的女人让你——” 他没质问完,电梯到自家门前,他俩先后出来,按照常规应该背对背各自开门,不过苏阅棠在这紧要关头,更想确切知道井昀的态度。 相亲?当着他的面,答应一个陌生老太太跟他儿子相亲?视他为空气是不是?! 苏阅棠紧随井昀身后,直接进了她家。 他的愠怒和不服气表现得太显而易见,井昀再粗心大意,也无法装作看不见。 井昀解释说:“都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不好意思拒绝。” 苏阅棠的目光更凉几分:“所以呢?” “只是说说而已。”井昀慢慢学会在苏阅棠面前轻松自如,甚至可以一边跟生气的他谈论相亲的问题,一边啃一颗苹果,“再者,阿姨也说了,等到春节以后。也许这个春节,阿姨就按捺不住给她儿子找别的相亲对象,而刚刚好他们又成了呢。” 苏阅棠对她的说辞很不屑。 井昀补充说:“大不了,之后我再说我交到男朋友,不就行了?” 扳回一盘,苏阅棠挑挑眉:“所以,你不过是在敷衍人家?” 井昀艰难地咽下苹果,试探着歪头问:“苏总,您的意思是……我不应该……敷衍?” 苏阅棠脸一僵。 好。很好。 向来把他高高供起的井昀,现在居然会找他的漏洞让他心塞了! -- 井栋听说井昀被人安排相亲的事,反应倒是不大。 “苏总,这你不能怪我姐。”井栋用过来人的经验说,“我才25岁还被逼婚呢,何况我姐都……你知道的,她年纪摆在那,对婚姻还心不在焉的,难怪别人替她着急。而且,她从小没有父母,只有个年迈的姥姥,我保证,她回家过春节被安排的相亲次数,比留下来多多了。” 苏阅棠失神地摆弄手机。 “苏总,我多一句嘴。你们都……”井栋咳嗽一声,“井昀是个特别没有安全感、没有自信的人,如果不做点更明确的动作,就算她躺在你身边,她也只会单纯地把你当个靠垫,没有一丝非分之想。” 苏阅棠蹙眉打量他。怎么?难道井栋当初还真对井昀有过意思? 井栋惊觉失言,连忙溜走。 井昀和井栋是老乡,坐同一车次的火车,车票是井栋托朋友才买到的。 暖宝一路依依不舍送到站台,井栋上车后,因为见不得女朋友掉眼泪,安放好他和井昀的行李箱后又下了车,甜言蜜语地哄暖宝。 井昀拖着下巴已经坐在铺上。归途可能并不轻松,但这甜蜜的负担是每个在外漂泊打拼的人都乐意承受的吧。 井昀拿出手机给姥姥打电话,报告她已经上车了。 姥姥说为她刚买了最爱吃的红薯,等她明天一到家就可以吃到,还有许许多多井昀听起来遥远而又咫尺的菜名,让井昀几乎热泪盈眶。 一整年下来都没怎样想家,偏偏踏上归家的路途,却勾起了她的思念。 火车开动。井栋亦是一阵伤感,不过他是舍不得他的暖宝宝,一回来,便坐到对面跟暖宝发微信。 井昀难得可以随意放空发呆,把脸朝向车窗,望着外面迅速倒退的风景,眼前闪过的竟是昨夜梦里苏阅棠伏在她身上沉溺迷醉的样子…… 她只是在回想而已,老天不必这么恶搞她吧?!她一抬眸,居然发现车窗上映出一个人的影子。 不是苏阅棠又是谁? 她猛地回头,对面的井栋也惊呆了。 “苏总!” 苏阅棠嘴角噙着笑:“被吓到了吗?” 井昀的脸“腾”地烧红。 苏阅棠蹙眉看了井栋一眼,对井昀说:“金秘书买了两张软卧票。反正只有我一个人,你要不要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故事开始了~~~~~ 第51章 借用你的名(2) (2) 直到车程过半,井昀仍无法相信,她与活生生的苏阅棠在同一辆火车上,同一间软卧里,而且他的目的地只比她和井栋早了一站而已! 但苏阅棠在此前从来没提过,他与冰天雪地的北方有何瓜葛,或者他有去北方过春节的打算! 是的!井昀几乎掏空脑子,还是没有回忆起来任何迹象! 苏阅棠见她苦恼至极,想问又不敢问,便揭晓说:“我从来没说过我家祖上在本地,其实我也是外省人。” 井昀匪夷所思地眨眨眼:“苏总,第一次听你说这些……” 苏阅棠在众人眼中的形象神秘而高不可攀,井昀曾臆想过,正因为他只字不提,他的家世一定是那种说出来会吓人一跳的,比如名门之后,将门才俊、皇亲国戚之类。 苏阅棠笑了一笑:“我没必要整天把我是孤儿的事实昭告天下吧。” 他语气是调侃的,但井昀听起来,十分的辛酸和煽情。 她哑声,肚子里酝酿的一堆问题只能任它们烂掉了,不敢再刨根问底。 苏阅棠说:“我记不清是在我多大的时候,我就再没见过我的父母。大概他们各有各的生活,大概……总之,我已习惯一直一个人。” 井昀目露怜悯,原来苏阅棠的身世也这样凄惨啊,他们的命运还真是相似…… 等等,你怎么跟人家比?毕竟苏阅棠很优秀,你呢,在公司混好几年,连个小主管都混不上…… “那苏总过年要去的地方是?” 苏阅棠伎俩得逞,随口道:“一个朋友的家。他知道我自已形单影只地过春节,觉得我有点……凄凉,邀请我与他的家人一起过年。你知道,我是单身,避免不了……他有别的企图。” 井昀前面是了然地点头。听到后面有点不对劲。 “他”,对苏阅棠有企图的“他”,是男他还是女她。 井昀欲言又止,挣扎着想说:不如……你去我家吧?我家只有我和姥姥过年,虽然只是普通人家,没有山珍海味、饕餮盛宴,但年味还是有的。 而且……我对你没企图。 不,是不敢有企图。 苏阅棠一直等到他到站,还没等到井昀大胆的邀请,不禁挫败又悻悻,这点情绪就都发泄在之前表露过“对井昀有过意思”的井栋身上了。 井栋本来是打算与他们热闹热闹的,结果被苏阅棠冷着脸赶离了二人封闭隔绝的世界。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里包括一整夜,到时间熄灯,井昀趁黑暗,翻过来侧身躺在边沿,偷偷地望着对面苏阅棠的睡颜,一时心思波澜起伏。 那一晚井昀更是没睡消停,旖旎大胆的画面在她脑中盘旋。 太令人羞耻了。居然在火车的软卧车厢里…… 她竭力压抑着声响,胸口差点贴在车窗上,男人却恨她似的,使尽力道惩罚。 酸慰从下腹聚积,扩散到四肢百骸,井昀承受不住,偏头,一口咬在男人手腕…… 井昀被耳边火车隆隆的响声唤醒。苏阅棠刚好从外面回来,坐在她对面,神清气爽的样子。 她忽然想起上次两人乘火车的经历,还是几个月前他在她危险时刻赶去小姨家,回去的路上,她在梦中和苏阅棠有了第一次,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持续到现在。 井昀歪头望着苏阅棠,鬼使神差问:“苏总,昨晚你睡的怎么样?” “很好。”苏阅棠顿了顿,眸光闪烁,波光冽冽,看她,“一梦到天亮。” 井昀被那人带勾似的眼神,摄住了魂魄,懵懵说:“你也做梦了?” 苏阅棠不置可否:“嗯。” 井昀追问:“梦见了什么?” 苏阅棠形容在一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梦见了你。梦见你在车厢里——” 井昀震惊地弹身站起来,羞耻得恨不得跳车:“不、不、不要说了!” 她拿起包,要夺门而走,被苏阅棠拦回来,说:“好了,井昀,我在跟你开玩笑。” 井昀瘪着嘴,差点哭出来,却见他手腕上真的有个新鲜的齿印。 为什么……为什么现实中他的腕上会留下齿印?她明明是在梦中咬的苏阅棠啊! 苏阅棠端了端手臂,指着齿印:“在看这个?还不是你杰作?你刚才好像在做梦,很难受的样子,我去叫你,你倒好,反咬了我一口。” 井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让她跳窗吧! 明知道会做春梦,你干嘛睡觉!干嘛还和苏阅棠睡在同一个车厢! 之后井昀一直沉浸在悔恨中,苏阅棠趁机说:“我为你受了伤,你欠我一个人情。” -- 苏阅棠到站下车,井昀站在车窗内,他从火车下来,便站在车窗外,和她紧紧地相望着。 火车很快启动,他矗立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平行的视角让她再看不到他…… 井昀攥了攥手掌。 我开始想你了,你知道吗? 阔别一年,家乡似乎没什么变化,下车后,寒风一点没在客气的,随即穿透衣物,冷冷地刮着脸颊,井昀冻得直哆嗦。 井栋的父亲和妹妹不畏严寒来接他,父亲向见到兄弟一样,抱住井栋,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妹妹更是连蹦带跳地扑过去。一家人抱在一起的感觉真好,可这世界上最简单珍贵的亲情,在井昀眼里却是极为奢侈的。 井栋想起井昀,连忙把她介绍给家人认识。 互相打过招呼,井栋爸爸问井昀家住哪里,要不要送她一成。 井栋和井昀虽然是老乡,但其实不是同市人,火车在井栋家那站不停,还要倒车,所以井栋父亲和小妹妹大抵是特意借车赶过来接他的。 井昀不耽误他们,说在市里绕圈很浪费时间,让他们先走,她打车就可以。 井栋父亲是个热心肠的人,邀井昀有空去坐坐。 井昀应允。 井栋送井昀上出租车,略做告别时前问:“苏总到底是去哪里啊?” 井昀摇头:“他没说。” “那你不会问啊!唉!”井栋拍脑门,“我真替你们着急!不管苏总用什么借口,摆明就是想陪你一起回家啊!想让你领他见家长!我羡慕你都来不及,我打算带暖暖回来还不方便呢。” 井昀怀疑:“是……是吗?” 井栋觉得她不是装傻充愣,就是无药可救了,“啪”一关车门,叹说:“我尽力了。” -- 井昀思索着井栋的话,回忆苏阅棠在路上的表现,一会儿否定自己,一会儿又觉得好像是井栋说的那回事。 井昀翻出手机,凭着一股冲动,编辑条短信,想问清楚他这几个月对她如斯,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是删了写,写了删,当她刚要按发送键,她到家了。 井昀和姥姥家在老城区里的一处职高家属楼小区,在她有印象的时候,她就随姥姥住在这里了。 顾名思义,整个小区的住户大都是职高教师或者领导,俨然一个小社会,走个三两步就能遇见熟人,后来随着楼市在中国大地上掀起的热潮,许多住家买房换房,小区里的人员也渐渐混杂起来。 不过,井昀这些年回家,多数邻居还是认得她,还会叫上一声“小小回来了啊。” 旧小区看管不严,出租车能直接开到楼下,井昀搬着行李箱下车,正要开门上楼梯,有人在她身后唤道:“井昀?你是不是井昀?” 井昀应声回头,只见一个个子高高,脖子上缠着格子羊绒围巾的年轻男人,井昀上上下下认了好半天,才说:“不好意思,你是……” 男人拉下围巾,路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容,说:“我是袁良杰,唉,真的一点都认不出我了吗?我的变化这样大?” “袁良杰?” 时间已不早,天边泛着青幽幽的光,井昀退后一步,从远一点的位置打量他一遍。 她知道这样不礼貌,但舟车劳顿,让她本来就运转缓慢的脑袋彻底当机,想不起她的生命里曾有过袁良杰这个人。 袁良杰用右拳敲了下左掌,灵光一闪道:“我还个名字,小时候你们总笑我的名字像女孩。” 井昀愣愣地“呃……”了会儿,试探着叫:“袁良杰,你是……袁袁?” 袁良杰很是满意:“你确实不应该忘了我,好歹我们也算青梅竹马。” 井昀无不尴尬:“是、是吗?” 如果她和袁袁算青梅竹马,那整个院子在一起玩儿的小孩都应该叫青梅出马吧。 “五楼是吧?”袁良杰帮她提箱子,二话不说直接上楼,步子迈得相当稳健,“我记性是不是很好?我们以前到你家玩,姥姥总是给我们发糖吃……喂,井昀,说来真巧。我上个礼拜才回国,正来看看我姑,没想就到遇到你。” 井昀听他开始呼哧呼哧地喘,还要说话,便在后面说:“要不你休息一下吧。” 袁良杰说不用,还反过来责怪她小看人。 井昀被他逗笑,问:“你出国几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袁良杰说:“十二年了呗。我初二那年走的。”他忽然沉默下来,问,“井昀,这些年你和姥姥过的怎么样?” 说话间他们来到四楼,还有一层就是姥姥家。 这栋楼每个单元分三间,左边起是1,然后中间是2,最右靠着上来的楼梯这间是3。 袁良杰在前,井昀在后,最先路过的住家便是403。 井昀一心和袁良杰说话,回忆起小时候他们在这幢充满童年欢乐的旧楼中的种种趣事,并没发现403室的门并没有完全关严实,而是打开一条细细的门缝,而门缝里,黑漆漆的一片,却藏了双不满血丝的眼睛。 井昀在想如何回答袁良杰,过得好不好?恐怕她只能回答他,不好也不坏吧,平平常常,和十二年前没什么两样。 她心思都在“过去与现在”中游荡,正要踏上往五楼去的阶梯,她在回荡着两人声音的楼梯间里敏锐的听见身后传来“嘎吱”一声推门的声音。 胸闷到窒息的感觉又来了,另她极其小时候被梦魇不断纠缠的日子,猛然抬头看。 四楼,对,是四楼。 她下意识地要躲在袁良杰身后,可袁良杰也没甚准备,何况他扛着个行李箱,根本不是从403里冲出来的那人的对手。 两人歪歪扭扭地一起摔下楼梯,行李箱直接几个翻滚砸到了三楼和四楼的缓步台。 “景云回来了!小云,是你回来了是吗?小云!你终于来找妈妈了吗?”女人披头散发,疯疯癫癫,冬天里,只穿了套薄薄的白色睡衣睡裤,扯着井昀的手臂嘶声力竭地又哭又喊,井昀吓得脸色煞白,不断向后躲。整幢楼的声控灯都被“小云,小云”的叫声震亮。 井昀认出她是住在403里,和她名字读音一模一样的景云的妈妈,强自镇定下来说:“孟姨,孟姨,我、我不是……” 她不是景云? 可她确实是井昀啊!读音一样,让听这个名字的人如何分辨? “孟姨,我不是您的女儿!”她只能这样说。 女人一下子松手,两只手臂抬着,干枯的手指折成弯弯曲曲不可思议的形状,直直盯着她目光越来越阴狠,忽然,那双眼睛的黑色瞳仁上移,那只留下一双瘆人的白眼球……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冒出来个青梅竹马啊。。。。年纪相当,感情深厚。。。老苏,你下车就开始后悔了吧!! 第52章 借用你的名(3) (3) 井昀一度认为,她和景云的“重名”是两人之间一种奇妙的、别人都无法体会的缘分,直到景云在十三岁时毫无征兆的死去,之后景云的母亲孟如珍常常用异样的目光盯着她,“景云”二字就成为她梦魇的根源。 井昀比景云大两岁。小孩子都是这样,喜欢跟着比自己大的哥哥姐姐玩,景云亦是如此。两家人交情不错,楼上楼下,井昀从来是家长眼中的乖乖女,而且她从小无父无母,景家父母常念叨着她“可怜”,便有意把两个孩子往一起凑,鼓励她们互相帮助和学习。 井昀和景云性格也颇为相像,不过,看似更内向害羞一点的景云,胆子却挺大,是那种会出其不意、一鸣惊人,甚至让人措手不及的女孩。 井昀记得有一次,景云还在念小学三年级,井昀上同所学校的五年级,她受景母的嘱托,每天在学校门口等景云一起放学回家。 那时正好是冬天,井昀在学校外等了大概两个小时,还是不见景云踪影,便要跑回家告诉姥姥。 却在小区边的弄堂里和一颠一颠蹦跳着回家的景云碰个正着。 井昀急得满头大汗,质问她去哪里了,五年级,已经十二、三岁,有了作为姐姐的自觉。 景云高兴地答,和六年级的谁谁谁去“鬼楼”探险了,还兴奋地描述方才在“鬼楼”里的情节。 井昀听罢,决定回家把这件事告诉景云的妈妈孟姨,因为景云口里的“谁谁谁”是学校里有名的小混混,打架、逃学、早恋,那都是小菜一碟。 景云求了她一路,让她不要告诉妈妈,井昀不答应,孟姨要她多照顾景云,她必须对景云负责任。 景云后来也生气了,说:“早知道,我就什么都不告诉你了。”然后,赌气地一转身跑掉。 才小学三年级,敢离家出走,井昀自问没有景云的勇气。 北方冬天天色暗得早,四点多,太阳就下山了。五点半便是小学生回家的临界线,就算补课再晚,四点半一过,也没有老师再让学生留校。 景家父母找孩子都要找疯了,无意中把矛头都指向独自晚归的井昀,井昀害怕地躲到姥姥身后,如实交代。 孟姨连忙给老师打电话,想要找到井昀所说的那个六年级学生家长的联系方式,可老师说他父母离异,没人管他,几次家长会也联系不到。 几个大人乱成一团,留下井昀和姥姥在家里等,景云父母和老师出去找。 最后,景云是自己晃悠着回家的。时间,已经过了九点半。整整四个小时,一个小学三年级的女孩在街上游荡,大人想起来都后怕。 孟姨又气又急,操起厨房的扫把就要打景云,景云哭叫着满屋子跑,说:“妈妈我错了!” 井昀被夹在中间,老师和景父从中劝架,尚且拦不住一米七多的孟姨,何况井昀还是个小孩子,扫把不长眼,几人推推闪闪中,扫把头戳到井昀的肚子。 井昀痛得蹲下来。 孟姨吓坏了。连忙把扫把扔到地上,查看伤势。 井昀说:“孟姨,你别打小云了。都怪我,我没好好看住她。” 孟姨不好意思说:“小小啊,怎么能怪你呢。” 景云这会儿是真真知道错了,伤心得大哭,跟她爸爸妈妈道歉。 之后,两个女孩的关系更亲近,只是,再提起当初的探访鬼楼的事,景云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其实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害怕?”景云歪头说,“很多人都在,又不是我一个。不过,我以后也不要再跟他们去了,当时觉得挺惊险有趣的,但现在想想……没意思!他们都比我大,可是,没有人像你一样愿意一直带着我玩……” 是的,景云根本没把单独跟高年级男同学出去当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在父母面前虽然是诚意忏悔的态度,可心底里让她没有重蹈覆辙的原因,是她觉得融入不见高年级的学生中。 井昀为此不安很长一段时间,再次叮嘱景云放学直接在学校门口等她,就算她要和同学出去玩,也告诉井昀一声。 景云重重点头答应说:“还是小小姐姐最好。” 井昀承蒙景家父母照顾,可以在学校多带着景云,可她比景云高两个年级,总有一天会先一步离开小学校园。 井昀上初中后,功课比从前多很多,接触的同学也不局限在职高家属楼那一带,而且晚上还有自习课,周末还得补习,每天早出晚归的,很少再陪景云玩。 景云对初中生的生活倒是很向往,一直念叨要自己带她去学校。 井昀坦白道,她的功课太多,每次放假老师都是一本一本地留作业,她只能做完作业才陪她玩。 景云沮丧过一阵子,不过后来孟姨也说,井昀上初二了,用功学习比较重要,让景云也像她一样好好学习,考个好成绩,等上初中,她们小姐俩不是还能相聚? 井昀也是这样安慰景云,可是……井昀和孟姨都没有看到那一天。 因为景云在六年级的冬天,就死了。 是姥姥告诉井昀,景云去世的消息。 井昀实在不敢相信,追问原因,姥姥不肯说,只寥寥数语地劝她说:小孩子,大人的事你别问了。随后把她送到远房亲戚家住三天,等她再回来,一切尘埃落定。 -- 袁良杰体格不差,反应过来对方似乎只对井昀有敌意,便把井昀拦在身后,可失去理智的女人一听“我不是你的女儿”,眼睛一翻,直接倒地。 吵闹声引来了邻居的注意,包括井昀的姥姥,连忙下楼来看发生什么事。 “小小啊!小小!”姥姥踉跄着下楼,井昀心疼,连跑上去扶。 “姥姥我没事。” 姥姥似已司空见惯,回家给景父打电话,一分钟不到,景父回来,一看状况就明白,一边按住妻子的人中,一边问井昀和袁良杰有没有受伤。 井昀颤颤地摇头,她并不只是害怕,而是一股从心底窜出来的寒意,让她止不住战栗。 孟姨糊里糊涂地醒了,像个孩子一样说起胡话,景父把孟姨拖回家,关门前看了正在踏上楼梯的井昀一眼。 目光相触碰,景父很快收回去,什么也没说,关上门。 姥姥担心地一直扯着她的手,轻轻搓着:“小小啊,吓坏了吧。” 井昀讷然摇头。 袁良杰放好行李箱也坐下来安慰井昀,姥姥年纪虽大,但多年来身体一直不错,尤其是记性和眼力,这不,一眼就认出袁良杰是袁袁。 “袁袁吧?哎呀,长这么高了!”姥姥兴奋地比划,“你啊,后来是……听说你出国了?去哪个国家啊?” 袁良杰规规矩矩说:“姥姥,我去了美国,十二年,第一次回来。” “十二年?”姥姥不禁惊叹,欣喜地拍拍他的胳膊,“十二年了,怪不得,你知道姥姥记得你的样子……还是个儿不高呢,跟小小差不多!哎呀,从美国回来,一定是很有出息了!” 袁良杰谦逊有度,说,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还不都是打工。 姥姥瞥眼一直置身事外的外孙女,再打量袁良杰,连忙兴冲冲问:“袁袁呐,现在有没有对象呢?” 袁良杰从容不迫道:“没有。” 姥姥也乘胜追击:“我们小小也没有。你定下什么时候回美国了吗?” 袁良杰不禁看向井昀,说:“姥姥,我回国前已经辞职了。虽然公司一直挽留我,但我还是决定留在国内。” 姥姥高兴得像天下掉下来个孙女婿,兴高采烈地去把准备好的晚饭端上来:“来、来,袁袁,姥姥十多年才见你一次,留下来吃饭吧,别客气!” 一顿饭,井昀花了好长时间才从方才的惊恐中跳出来,而袁良杰很上道,跟姥姥聊得不亦乐乎。 接风席结束,井昀帮姥姥收拾桌子和厨房,姥姥把她推回客厅:“去和袁袁聊聊天。” 井昀撒娇道:“姥姥——” 姥姥佯作生气说:“怎么的?不听话?姥姥觉得你们两个特别相配。” “姥姥……”井昀无力招架,偷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袁良杰,“我也十二年没见过他了!聊什么呀。再者……还什么都不了解呢,您怎么就把我往他身上推!” 姥姥说:“姥姥心里有谱,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袁袁,我太记得他了,袁校长的儿子!能差到哪里呢?” 当年的袁袁、袁良杰,有个代称——袁主任的儿子。 后来袁主任升格成为袁校长,大家随之改称呼,但对井昀来说,改不改称呼意义不大,因为袁良杰出国后,他们两家之间甚少再有什么联系。 而且,袁校长一家在全国楼市走势最火爆的那几年,于市里新开的楼盘里重新置业,搬离了职高家属楼的院子,他们家的旧楼给了现在住的袁袁的小姑姑,袁校长再很少回来。 姥姥说的头头是道,把井昀推出厨房后,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小小啊,对了,你小姨上次打电话来提到的那个……你的上司,你们还有发展吗?” 井昀摆弄手指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几乎住在同在一个屋檐下,算不算有发展? “唔……姥姥,我现在住的房子,就是苏总介绍的。”井昀尽力美化苏阅棠,让她放弃撮合自己和袁良杰的心思,“而且,他非常的出色优秀,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人品作风也非常好,没有一个不良嗜好……” 姥姥似陷入两难境地。 左手袁袁,右手苏总,给我的宝贝外孙女唉选哪个好呢? 井昀无奈扶额,还是回客厅里招呼袁良杰。 井昀对着已是半个陌生人的袁良杰笑了笑,表情尴尬,袁良杰倒是轻松攀谈,小时候的回忆、彼此间的现状和他将来在国内的规划都聊了一些,井昀慢慢也慢慢进入状况。 袁良杰忽然问:“刚才……刚才那个是不是小云的妈妈?” 不提还好,一提,井昀的面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双从前在门缝里总是偷偷看她的眼睛。 孟姨在景云离世后,断断续续大概有一年,因为接受不了事实而住进精神病院,这些年,井昀不知道景家父母是怎么过的,井昀只是偶尔能看见景父回来取东西。 可即便井昀回想最后一次见到景云父亲的场景,那也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 时隔这么多年,为什么景云父母又搬回来住?而且孟姨的病看起来比刚发作时更严重了。 -- 话题到了死去的景云,袁良杰和井昀一样,心里涌出酸涩,虽然时间已久,但多少都是有些感情在。 袁良杰见她郁郁,看眼时间,识相说:“不早了。你刚回来,乘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一定累坏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 井昀点头:“好。” 袁良杰起身,去跟姥姥打招呼,姥姥留他再坐一会儿,他笑着推辞。 祖孙两送袁良杰到门口,袁良杰忽然说:“井昀,我……能不能留你的电话号码?有时间再出来聚一下。” 当着姥姥的面,井昀哪有余地拒绝?便乖乖地给了。 才锁好门不到三分钟,家门又被敲响。已经快九点,这么晚,还有谁会登门?! 井昀在厨房洗碗,敲门声并不大,却足以让惊恐了一整晚的井昀胡思乱想,以致她差点随手把盘子给扔了。 姥姥一边去开门,一边也在念,是谁?都几点了还串门子? 姥姥问:“找谁?” 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我找井昀。” 又是井昀?还是……景云?! 井昀这回没客气,真扔盘子了。 姥姥以为有人故意吓外孙女,大吼道:“臭小子!你是谁!” 男人沉口气,耐心道:“我是、苏阅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了!!!泪汪汪地二更了!!!!不留言的乃们忍心吗? 二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老苏:小样,本座又回来啦!!! 第53章 借用你的名(4) (4) 井昀数不清是第几次被苏阅棠突然袭击。 虽然他常另自己措手不及,但……井昀不得不承认,她仍很开心。 大概是平素木讷的外孙女,从来没因为一个男人表露出这样的欣喜,姥姥一下就看穿她的心事。 “苏、苏……”姥姥在关系到井昀的终身大事上总是特别灵敏,“哦——是不是那个你小姨提起的苏总?” 井昀紧张扣手指的动作已经出卖自己。 “好。我来瞧瞧!”姥姥二话不说,推开门。 门外站的果然是苏阅棠。 他身子直立,微微颔首,似乎若有所思,房内温柔的橘色灯光打在他身上,井昀胸口溢满了温暖,像严寒里的一簇暖烘烘的火苗,明亮耀眼,散发着热量……他只需静静地站在面前,井昀就不觉得冷,就什么都不怕了。 姥姥站在门口愣了愣,上下细细打量他。 井昀怕姥姥又像对待袁良杰一样,生拉硬扯人家当孙女婿,忙说:“姥姥,我先出去一下,您别担心,我一会儿回来。” 姥姥还没反应过来,井昀拖着苏阅棠下楼,姥姥在楼道里喊道:“小小啊,给姥姥介绍一下再走啊,这孩子!” 井昀脑袋里正像放烟花一样,噼里啪啦地炸开,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口气跑下了五楼。 她呼哧呼哧地喘,苏阅棠低头瞧眼她拉着他的手,挑挑眉。 井昀一惊,吓得撒手。 平稳呼吸后,井昀这厢,仍是心如擂鼓,说:“苏总……您怎么找到我家的啊?” 她最先想到井栋,可姥姥家的具体地址,是连井栋都不知道的。 苏阅棠一身轻,行李箱不在旁边,双手插兜,卖起关子说:“我有我的方法。” 家乡天气干冷,井昀出来时只穿了件羊绒裙子,在寒风里冻得像只滑稽的跳脚虾。 她偷瞄了眼苏阅棠,不敢置信!他真的如井栋所说,跟着她到她的家乡了!还找上她的家门!天呐!苏总你没事吧! 井昀试图为苏阅棠找个合理的理由开脱,问:“苏总,唔,是你的朋友临时有事了吗?所以……” 苏阅棠大抵被她跳得有些烦了,按住她肩膀。 寒风阵阵肆意刮过,对比强烈的,井昀感到仿佛被扔进油锅里,煎烤烹炸,从里到外,发烫发热起来。 他却风轻云淡地看她,又有种说不出的庄严和郑重。 “没有什么朋友。”苏阅棠说,然后凝神对着她的眼睛,笑了下,重复一遍,“根本没有什么朋友。” 井昀屏住呼吸,等他接下来的话,忽而感到身后车灯大亮,有人按喇叭。 她应声回头,要给人家让条路,不料那车直直开过来。 身前一热,她让人揽进怀里,包裹进大衣里,直感到一阵暖流冲进心脏。 她双臂不由自主抱住他的腰,牢牢靠在男人胸口。 现实中到底和梦境有些差别。 她看得见灯火月光,闻得到空气里冷冽的味道,听得到他无比热烈的隆隆心跳,一切都是真实的了……再不是她一厢情愿的梦境。 那车在尽头打了个转,便缓缓地掉头开走,井昀还沉浸在梦境成真的激动中,并未过多注意,直到苏阅棠抚了抚她的发顶,问:“那人你认识?” 井昀清醒过来,缩手缩脚地退开一步,探头看,车已转弯,不见踪影。 “不认得?”苏阅棠顺手将她重又捞回来。 井昀脸颊热辣辣地发烫,想躲又躲不开,喃喃地叫:“苏、苏总……别这样……院子里都是认识的邻居……被人看见不好。” 苏阅棠终于不与她挣,稍稍放开些,两厢里都平了口气,井昀说:“你等我下,我去拿件外套。” 苏阅棠轻轻一用力,拉回她:“算了井昀,今天晚了,不要让你姥姥担心,我送你上去。” 井昀听罢,倒是有些舍不得:“唔……你的行李箱呢?” “我在酒店安顿好才过来。”苏阅棠低声说。 井昀从未听过他这么温柔的声音。 他总是那样居高临下,凌驾万物之上似的,无意中便会让人觉得局促紧张。 井昀点点头,转回身,正要上楼,“井昀”男人用方才那温柔得一塌糊涂得声音又唤她,五分钟之前,明明还在为这两个发音心惊胆战的井昀,忽而无比期待听见。 她回过头,柔软却带着明显力道的唇压了下来。 苏阅棠只轻勾着她的手指,俯身给了她这个吻。 由重到轻,难分难舍,欲.罢不能。 井昀如同醉酒,不觉阖上双眼,陶醉其中,但偏偏正酣畅处,他离开。 井昀睁开眼,苏阅棠的脸离她很近很近,她煞风景地咽了口口水,本来做了绵长舌吻的准备的…… 苏阅棠垂眸笑她意犹未尽的模样,井昀恨不得做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他动作纯熟,抬起她的下巴,问:“我送给你那块怀表,还带在身上?” 井昀傻呆呆地看着他,巴不得此刻有什么动作可以缓解她的不安,提起怀表,她还真的一直随身携带着,便从贴身的裙子口袋里拿出来。 苏阅棠隔着她的手,包攥住怀表,目光幽深,同时也松了口气。 “带着它,记得我的话,不论什么时候,都要带在身边。” 井昀不明所以,还是答应下来,她支支吾吾,想起暖宝之前说过的话。 暖宝见了她随时随地都能把玩一会儿的怀表,说:“欸?井昀姐,是苏总送给你的礼物?呀,是定情信物?” 井昀习惯性否认道:“不是啊,只是……”其实她也不知道苏阅棠送她这古香古色的怀表是做什么的。 暖宝托着下巴,好像看透了她,说:“唔,这男人送女人表呢,只有一个意思。” 井昀好奇。 暖宝笑嘻嘻地揭晓答案,却寥寥四个字:“钟爱一生。” 钟爱一生。 井昀借着她和苏阅棠相处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营造出这么浓郁的暧昧气氛,说:“暖宝告诉我……这、这送一个女人怀表、就表示……” 男人沉声:“嗯。” 之后,两人许久都不说话,声控灯暗下来。 但奇怪的是,谁都没再故意弄出什么动静,只有彼此呼吸声在黑暗里一起一伏。 井昀手心出汗了,不仅手心,好像后背、鼻尖、额头,都在不受控制地冒汗,再这样下去,不知道一会儿她的头顶会不会像烧开的热水一样,哧哧喷白汽…… 她收回手,干脆想逃之夭夭。 苏阅棠喜欢看她为了自己紧张失措的样子,但作弄归作弄,既然她问出口了,那就放她一马。 他又一次把井昀拉回胸口,故意绕个弯问:“暖宝怎么对你说的?送怀表代表什么?” 井昀鼓了鼓脸颊,深吸口气,小声说:“钟、钟爱……一生。” 苏阅棠低低地笑,井昀颤巍巍地拿手蒙住脸,苏阅棠毫不留情掰开:“暖宝都懂的道理,你为什么不懂?嗯?我在上一站根本没有什么邀请我过春节的朋友,我是故意跟着你北上,还有,房子……你住的房子是我的,不存在出国的朋友,让你白捡便宜的人,是我……你说,我这种……这种人,做这么多是为什么?” 井昀方才脑袋里是炸开烟花,现在是烟花爆竹齐齐燃放! 为什么……对啊,苏阅棠这种人,做这么多是为什么! 井昀像个醉酒的人,一路都晕晕乎乎的,回到家门前,苏阅棠提请她:“见了你姥姥,知道怎么介绍我了?” 井昀一下子醒过来,咬着嘴唇点头。 姥姥正在客厅坐立难安,总算等回井昀,一看,身后苏阅棠还在,脸色顿时变了变,直接一个巴掌招呼井昀的屁股:“你这孩子,没轻没重!天这么冷,也不请人家进门坐,去外面干什么!” 井昀揉着屁股说:“姥姥我错了,这不是……给您带上来了吗。” 姥姥紧忙使眼色,井昀郑重道:“姥姥,这是我的上司,苏总……唔,也是——” 若是旁人,她姥姥恨不得直接认孙女婿了,姥姥这会儿却打过这茬说:“苏总啊,快点进来吧!” 苏阅棠恭敬道:“姥姥,您太客气了,叫我名字就可以。” 姥姥看眼井昀,说:“那,我叫你小苏好不好?苏……苏……”姥姥顾自念叨,一面将他引到客厅的沙发上,等苏阅棠坐稳,姥姥还是打量他,忽然说,“小苏,别怪老人家多疑,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你?在哪里呢?唉,在哪里呢?” 井昀嗔道:“姥姥!您怎么可能见过苏总呀?” 姥姥抽了下井昀的大腿:“别打岔!马上想起来了!等等,让我再想想!” 苏阅棠微不可查蹙下眉头,井昀怕他觉得尴尬,连忙要拦住姥姥,苏阅棠按住她手背,摇了摇头。 他俩就这么等着姥姥回忆在哪里见过苏阅棠,最终姥姥还是没想起来,说:“唉,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不好,就差那么一点点!” 井昀忍不住笑:“姥姥!” 姥姥无奈,见他俩眼神和举止间无意流露出的亲昵,暗暗可惜了下袁袁,不过……这个苏总好像更不错啊!我外孙女原来这么有魅力!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啦啦,恢复更新~~~~~ 这张剧情不多,倒是把男女主感情解决了!!!!表白啦啦啦!!!迎来现实中的初拥和初吻噻,接下来的初X呢,估计也不远了吧!!!恩哈哈哈哈!!!! 有时候文冷也有好处的啊,好久没更新也米有银催更呀~~~ 其实作者还蛮想看到催更的,这样我会有动力,觉得还有人在看呀。。。。 第54章 借用你的名(5) (5) 姥姥对井昀的脾气秉性了若指掌,又有“火眼金睛”,自是将外孙女对苏阅棠的感情看得是一清二楚。 时间过得飞快,井昀舟车劳顿,难免疲倦,而一晚上招呼两位“孙女婿”的姥姥却精神饱满。 十点一刻,苏阅棠提出告辞。 姥姥心知肚明小情侣在热恋期,而且外孙女也一副舍不得人家的模样,就让井昀单独送送。 二人出了门,井昀将家门虚掩,正下到四楼和五楼中间的缓步台,苏阅棠回身道:“到这就可以了,回去吧。” 井昀赧然说:“没关系,我送你出小区。”这回她长记性,穿着羽绒服呢,多聊一会儿也不怕冻了。 苏阅棠忽然捏了捏她的手,井昀下意识猛缩,天这么冷,她手心里居然都是热汗。 “紧张?”苏阅棠好笑地垂眸睨着她,“好像见长辈的是我,你倒紧张成这样?” 见长辈…… 苏阅棠的表现从善如流,似乎“见家长”这种事,只有她井昀紧张得要命。 井昀好想跳起来大声喊几嗓子,随便喊点什么都好,只要发泄出她此刻的兴奋和焦躁,可是她在苏阅棠面前必须要克制呀克制。 “好了,时间不早,你自己走夜路我会不放心。” 他要看着她回家才离开,井昀过惯了独身生活,被个男人注视、关心的感觉……之余她来说,既陌生又带着甜甜的温暖。 井昀听苏阅棠的话,一步步慢慢上楼,想起什么,又“哒哒哒”跑地下来,他还没走,身影在昏黄的声控灯里有些模糊,她毛毛躁躁,就这突然冒出的一点勇气问:“苏总明天有什么安排啊?” 苏阅棠愣了一下,反问说:“你有什么安排?” “唔……”井昀想起之前姥姥在厨房里说明天要开始置办年货了,让她当苦力来的,“应该会去市场买过年用的菜啊肉啊之类的。” 苏阅棠兴致很高:“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展示一下我的优势?” 井昀很认真,她总摸不清苏阅棠出牌的牌路:“什么……优势?” 苏阅棠用指背刮了刮她的脸颊,这个动作是她梦中的苏阅棠也经常做的小动作,熟悉的亲昵感一下子支配住井昀。 梦中的她,接下来会作何反应呢? 她会故意偏头咬他手指头一口,然后齿间叼着他的手指,眨眼睛无辜地看他,他最抵不住这样的诱惑,便会危险地眯起眸子,按住她的手腕又来一轮。 井昀的血气直冲向头顶,不过才刚刚开始,她都在想什么啊! 苏阅棠放下手:“到时你就知道了。” 井昀“噢噢”地连声答应,埋着头跑回楼上。 -- 井昀帮姥姥收拾完碗筷,还处在飘乎乎的状态中。 姥姥笑她,同时叹了口气说:“小小啊,终于盼到你快成家的一天了,今年姥姥算对你爸爸妈妈有交代。” 井昀抱着姥姥的胳膊,头一蹭一蹭老人家的肩头撒娇道:“姥姥……其实八字还没一撇呢。” 姥姥拍拍她手:“小苏这个孩子,看起来挺有礼貌的,家庭应该不错吧,第一次见面,你又不给我介绍,我都没好意思问。” 苏阅棠的家世…… 井昀免得日后姥姥直白地去问苏阅棠的家庭,两方都尴尬,便坦白说:“姥姥,苏总是个孤儿。” 姥姥大为讶异,随后深深地叹气,遗憾说:“其实姥姥啊,多想你嫁人之后婆家能多疼你一些……姥姥岁数大了,再陪你几年,就要跟阎王爷报道了。” “姥姥!”井昀眼底已经湿润,却佯作生气的模样,“大过年的说这个!姥姥一定会长命百岁!你还说过要给我看小孩呢,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姥姥笑着点她额头:“想累死你姥姥是不?看你一个大活宝还不够?” 姥姥虽然没点破,井昀也知道姥姥对苏阅棠是孤儿这点不甚满意,随后又问了些“他多大岁数了?”“身体好不好?有没有不良嗜好?”“心理健康吗?朋友多不多?”之类的诡异问题。 大抵姥姥是看实景的调解节目看得太多,世界观越发戏剧化,生怕她外孙女遇到个心理有障碍的男人,将来被坑害了。 其实,苏阅棠这人,除了脾气有点让她琢磨不透外,他身上满是优点啊,不然他怎会被奉为男神呢。 井昀在自己睡了二十多年的床上翻来覆去,心情十分之复杂,身体倦极,却不愿意就这么睡着。 一天下来,她忽然接收了太多,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苏阅棠,姥姥,井栋,袁良杰,孟姨…… 她下床把苏阅棠叮嘱她带在身上的怀表拿出来,放在枕头边。 滴答滴答滴答……随着秒针有节律的跳动,井昀终于睡着。 这是一个香甜的梦,苏阅棠格外温柔,就像他白天那样,眼睛里只有她似的,在看着她。 井昀歪头回视着梦中的男人,对比现实中的苏阅棠,由衷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负罪感。” 苏阅棠蹙了下眉,不高兴道:“什么意思?你果然对你的青梅竹马很怀念?” “唔?”井昀好奇他怎么知道袁良杰的存在的?你还能不能给我留点隐私了?! 苏阅棠不说话,就盯着她,一脸“捉奸”的怨怼,好像在说: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 井昀说:“什么青梅竹马?不过是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儿而已,小孩子嘛,什么都不懂,青梅竹马这说法也太暧昧了吧。” 苏阅棠将信将疑:“是吗?那你何来的负罪感?”分开半天不到,难不成就半年,你也赶得及去相亲?井栋这个乌鸦嘴,如果真是那样,他还不如不下火车,直接跟过来。 “唔……”井昀瞥眼他,被过身去,嚅嗫道,“我不告诉你。” 苏阅棠来了劲,掰着她光裸的肩膀,两厢暗暗挣扎,井昀哪是他对手,一会儿便被逗弄得忘乎所以,轻喘着说:“是……我觉得有点对不起现实中的苏总……以前认定和你之间没什么可能,所以,在梦里和你……不会有负罪感,可是……哎呀,你干嘛!” 井昀紧紧闭上眼,不敢去看苏阅棠在做什么,身子上薄起一层浅浅的汗,皮肤也呈现出透明的粉色。 “呜呜呜嗯嗯嗯”她在他探索涌动的唇舌中生涩地扭着腰,像在悲伤的哭,也像在舒服地呻.吟。 他从她身子底下抬起头,咬了口井昀的腿根处。 让你咬我,还你…… 井昀第二天起床起得特别晚,一照镜子,被自己肿起的眼睛吓了一跳!苏阅棠,你让我怎么面对你!杀了我吧! 苏阅棠大概十点到了她家楼下,三人一起去全市最大的超市购买年货,在这个过程中,姥姥完全忘记昨晚是怎样怀疑身为孤儿的苏阅棠有“心理缺陷”的,对苏阅棠的好感大增,“小苏”前“小苏”后,不仅把他真当孙女婿使唤,更有认孙子的打算。 一天下来,年货备得差不多,因为今年苏阅棠在,姥姥在准备菜单上格外花了心思,井昀负责分门别类的收拾。 晚饭姥姥做了几个拿手菜,不忘卖关子:“除夕夜再让你尝尝姥姥做的酱焖肘子、锅包肉和豆腐炖鱼……” 苏阅棠对姥姥的手艺不吝夸赞,井昀是第一次听见苏阅棠对一个人说出这么多好听到肉麻的赞美,简直太稀奇了! 不仅如此,饭后苏阅棠还殷勤地帮姥姥做起家务,姥姥这下更满意了,偷偷对井昀说“越来越觉得小苏不错,中看又中用!” 井昀:“……” 以前在他家,都是她来洗碗打扫的好伐,他一点伸手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啊! 苏阅棠离开后,姥姥一直念叨苏阅棠这一天的表现,简直要给他打100分,井昀窝在沙发里傻傻地笑,无论如何,苏阅棠肯放下身段来讨好姥姥,也都是为了她,是不是? 井昀正徜徉在幸福中,姥姥看看时间,从房间里抱出来几摞冥纸和两袋元宝。 井昀几乎从沙发上蹦起来,连忙接过姥姥手里的东西。 快过年了,按照习俗,是要给已故的先人烧纸的。 “刚才小苏在,我也不好提,现在时间差不多了。”姥姥笑着说,“今年可有话跟你爸妈说了。” 祖孙二人走出家门,每年这个时候,这条街上的十字路口总是烟火明灭,焦味弥漫,那些火光,有的随风打旋而起,有的温温润润,直到熄灭。 这漆黑又诡秘瘆人的午夜,人在其中来往穿梭,仿佛成了格格不入的画面。 过去二十几年里,井昀就算在中元节陪姥姥烧纸,都没这样心惊胆战过,今年到底不一样了,不是单单怀着敬畏的心,就能了事的。 井昀随姥姥做,先给“守门小鬼”烧了些纸,意思是“买通”,然后把姥姥认真写好“地址、姓名、籍贯”的纸再烧给先人。 如法炮制,井昀单独给她的父母烧,姥姥在一旁说了许多话,井昀提起勇气四处看,但她能看见的……还都是人而已。 这段日子,她已经有所心得,她所谓的“阴阳眼”是时灵时不灵的,比如现在。 井昀在这路上就想,如果待会儿真的能见到爸爸妈妈,她要说些什么呢?问他们好不好?需要什么?或者更应该像姥姥说的那样,告诉他们,她终于交到男朋友了,还是个不错的人呢。 可是,她没看到,不仅没看到她的父母,连传说中的“信差小鬼”也没看到。 井昀原地发呆着,身后缓缓走来个人,也抱着冥纸,周围烧纸的人很多,姥姥过了会儿才发现那人是景父,随便闲聊了几句。 景父抱歉地看眼井昀,道:“小小昨天被吓到了吧。都是我大意了,以为不反锁你孟姨也可以没事,没想到……” 井昀摇了摇头,像在甩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记忆,说:“噢,没关系。” 姥姥也知道她听到景云的事会不舒服,正好纸也烧得差不多,便要井昀回家,景父没说什么,只连连地跟井昀道歉,搞得井昀不知所措。 十字路口的对面那条路,再向前走不远,便是她和景云都曾就读的小学。 她还记得,当年的学校后面还是一片稻田,天一黑,那边便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那条路,过了这么多年,虽然后来因为开发新区,稻田已经不见了,但仍是幽幽暗暗的,一眼望不到尽头,让人无端端的心慌起来。 井昀一面跟着姥姥向家的方向走,一面客气地和景父告别,只是因为她在回头看向景父的同时,目光不经意会掠过那条路,井昀竟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那条路上若隐若现。 她是个小女孩,扎着两只辫子,搭在侧颈,身后背着书包,走路时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 井昀僵住,快不能呼吸了,身子开始一阵阵的发麻,直到脑仁也开始嗡嗡地叫。 小女孩从幽深惨白的光影中走近,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到了井昀终于可清晰看见的范围内,井昀发现她的裙子上布满鲜红的血色,连白色的袜子被血染透……井昀顿时双膝发软。 是景云!只有小学六年级大的景云! 作者有话要说: 甜甜蜜蜜了半章,最后……是否画风转换太快?????? 第55章 借用你的名(6) (6) 景云……如果景云今年还活着,大概也有二十五岁了。 二十六岁,是一个女人最有魅力的年纪,可景云的生命到底停留在十二岁,才十二岁! 还是个懵懂无知的青葱少女,还未来得及体验人生的美好与希望,便匆匆离去。 景云面上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身上的血渍却在她一步步走过来时,扩大、晕染、侵湿……顺着裙子和白色的长筒袜流下来。 滴答滴答滴答……井昀仿佛能闻到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景云歪了下头,看见井昀,再看沿自己小腿流淌的血,竟然抬起眼眸,诡谲地笑了。 井昀一口气呼吸不上来,膝盖也快软掉。 景云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明显,极为缓慢地说:“小小姐姐……还是你最好……” 她的声音,仍很稚嫩,可这只有井昀能听到频率里带着空旷的回音,井昀不由自主地发颤,她并不是为自己见到死去多年的景云感到害怕,而是为小小的景云为何如此惨状! 姥姥以为她很冷,拉她胳膊一把:“小小,看什么呢?姥姥不在你身边照顾你就是不行,你看你这身体啊越来越差,这么冷,快走几步回家吧!” 井昀确实心底发寒,但非天气缘故,而是无端的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上来。 景云笑着看了她一会儿,她一动不动,如同被冰封。景云哀伤地垂下眸子,又道:“小小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井昀的眼泪涌出,景云的血还在流,不停地流,望去她来时那铺着薄雪的路上,已经拖出一条长长的悚人的血迹……红、与白、与黑,在天地人之间形成恐怖的色彩。 井昀颤着叫出声:“啊……”正被姥姥拉着走,脚下竟不小心踩到一块石子,便趔趄着跌坐在地上。 景云忽然也难受地大哭,捂着肚子蹲下,视线与她平齐:“这里总是好痛!这里……” 十二岁的女孩,像被鲜血染红的血人,向她挣扎着爬来。 井昀跌在泥污里,顿时被眼前景象吓得六神无主,当下只想着退步,躲避景云的血手。 而现实里,不仅姥姥,连景父也意识到井昀的反常,上前来帮忙。 姥姥和景父连忙拉起井昀的身子,而姥姥似乎也有感受,像在逃离,井昀双腿无力,只能靠姥姥和景父拖行。 一直快步回到家,祖孙二人还没有缓过神。 姥姥警觉景父终究是个男人,还是景云的父亲,在楼下就几经推辞他,让他回去了。 井昀心脏狂跳,眼前一阵阵眩晕,马上要晕倒,姥姥连忙喂她温糖水,摸她的头,喃喃念道:“吓不着吓不着……摸摸毛,吓不着……” 井昀在姥姥轻柔的抚摸下,总算找回一点神智。 “姥姥,刚才我……我……” 姥姥不明说:“都是姥姥的不对啊,早知道,不让你去了。” 井昀摇头:“姥姥我没事。您别担心。” 姥姥身体虽然硬朗,但到底上了岁数,刚才这样一快走,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唉,小小啊,我能不担心吗?如果姥姥现在走,最担心的就是你啊小小。” 井昀心底涌出阵阵酸楚,埋进姥姥衣襟前:“对不起,姥姥,让您着急了……” 平下恐慌后,井昀怕姥姥再放心不下她,虽然对目睹景云惨状一事心有余悸,但还是伪装镇定,粗略处理好伤口,去卧室里休息。 可她怎么睡得着啊?一闭上眼睛,全都是满身血淋淋的景云爬向她的画面。 井昀忽然想起苏阅棠给她的怀表,想着他,大抵不会那么怕了……井昀起身去翻找,竟发现她如珍如宝的怀表不见了! 她慌慌张张又不敢弄出声响,在家里的客厅和卧室找遍了,还是找不到。 听不见滴滴答答的秒针声难以入睡是一,弄丢了苏阅棠送的“定情之物”是二,井昀急得头大了好几圈。 最后,她唯有承认,怀表应该是掉在十字路口处了。 大概就是她因见到景云而狼狈地摔在地上,怀表在她胡乱挣扎时从衣兜里滑出去的。 井昀大骂自己太蠢,怀表不止对她来说意义非凡,似乎对苏阅棠,也是个有特殊价值的东西,她怎么能轻易地弄丢呢! 井昀只好咬咬牙,最终没打给苏阅棠,趁姥姥睡下,穿上羽绒服轻声下楼。 -- 她一路不顾路滑飞快地跑,寒风从耳边呼呼掠过,仿佛一只怪兽在嘶吼。 井昀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便是找到怀表,也顾不得那么多,到了十字路口处,还有不少人在烧纸,不过相较方才的火光飞舞,现在只剩下缕缕灰烟,随风乱摆。 井昀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她跌倒的地方仔细寻找,十分钟过去,她冻得跳脚,却一无所获。 她下意识去看那条景云走来的路,依然幽深寂静,看不到尽头。 一面是恐惧心惊,一面是焦急自责。 井昀终于抵不住杂陈的情绪,瘫坐在路边,埋头哭出声…… 她哭着哭着,哭累了,迟疑一番后,打给苏阅棠。 脑袋里空白着,井昀其实还没想好怎样对他解释怀表弄丢一事,他会不会觉得她三更半夜给他打电话特别麻烦?会不会觉得她这个女人不够独立和坚强?会不会嫌弃她,不再喜欢她?会不会…… 对方很快接起来,井昀登时紧张地站起身,原地无措地打转。 “怎么了?不说话?井昀?”苏阅棠只听见她压抑的抽泣声,无不担心。 井昀深吸一口气:“苏总……对不起,我……我把你的……你送给我的怀表弄丢了……对不起。” “什么?!”苏阅棠语声急躁,“井昀,你到底怎么了?算了!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井昀把苏阅棠的呼喝当做成他为怀表弄丢而生气,便小声答:“苏总对不起,我……” 苏阅棠不耐打断:“我问你!你在哪里!听起来不像在家?” 井昀抽抽搭搭的,只顾着哭了,干嘛那么凶啊!前脚还表示对她有好感,极力讨好姥姥,后脚就对她大呼小叫,以后生活在一起,万一她再做错事,是不是要杖责二十大板? 苏阅棠倨傲惯了,丝毫没意识到自己语气有问题,他送她怀表实则全为保护她,现在已是午夜,她不在家,又将怀表弄丢,不知道…… 他一急,又喝了句:“说话!” 井昀嚅嗫说:“就在小区前的十字路口……” 苏阅棠没等她说完,已挂断电话。 井昀愣愣看着暗掉的手机屏幕,一脚踢在地上,一块石子被她“嗖”一下带了起来,正砸在迎来的人小腿骨上。 对方“啊”地惨叫,皱着一张脸说:“你下脚也太狠了吧?” 井昀一悚,后退几步,却是看清对方竟是袁良杰。 “袁袁!”井昀忙去看他有没有真的背伤到,“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袁良杰忽然直起身,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没事,吓吓你!” 井昀松口气,警惕看看四周,烧纸的人陆续结伴离开,而她仍未摆脱不掉之前在此遇见景云的阴影。 “我已经被吓坏了,不要再吓我……”井昀自言自语,不觉地挠了挠覆盖在右手掌擦伤的创可贴。 “诶?你这怎么伤的?”袁良杰不经意看到,蹙紧眉,拾起她的手腕仔细看起来,“不行,你这伤口得再处理一下,哪有人像你这样在手掌上贴创可贴?有什么用啊?” 井昀收回手:“小伤口,不至于多严重,明天就结痂了。” “不行不行。”袁良杰煞有介事,“国人的想法是不是都这样?所以从来忽略携带急救用品的重要性?” 井昀调侃:“好了,我知道你是在国外成年的。” 袁良杰摇头,拉着她受伤的手腕:“我车就停在附近,车里又急救包,过来,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再去医院打一针破伤风。” 井昀看了看自己的手:“这么麻烦?” 袁良杰又开始摇头,感叹国人这这那那。 -- 车灯昏黄暧昧,袁良杰聚精会神,给井昀的伤口仔细的消毒擦药,最后手法熟练,用绷带缠好伤口。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会在……” 袁良杰收拾急救包:“我是来陪我姑姑的,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姑姑一家就剩她和妹妹,妹妹毕竟是女孩,还是不让她太早接触这些,所以我来帮我姑姑了。” 井昀对袁良杰的姑姑有点印象,她们母女至今在袁良杰原来的家里住。 袁良杰出国之前,她听他提起过,他姑父患上尿毒症,没多少日子了。他那时好像每天都心事重重,很不开心,井昀还曾试着开导过她,可她自己其实也在因为景云的突然离世,沉浸在悲伤和恐惧之中。 “对了,你在这干嘛呢?”袁良杰歪头问。 井昀恹恹答:“找东西……我把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弄丢勒。” 袁良杰:“什么东西?” “一块……很旧很旧的怀表,表壳上有牡丹的花纹——” “呃……不会是这个吧?” 井昀还没说完,便见袁良杰从手边的储存盒里拿出一个带链子的东西,他手一松,怀表总他手掌里落下来,滴滴答答,熟悉的跳动声响在耳边,不是苏阅棠送她的怀表又是哪个?!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是不是越来越任性了????专挑半夜十二点更新如此惊悚的章节呀~~~~ 第56章 借用你的名(7) (7) 井昀又惊又喜,连忙接过来:“是,是!你从哪里捡到的?” 袁良杰也不可置信:“说来也奇怪,这我不是捡的,是有人放在我的车子上,我还以为是……” 他见井昀愁云散去,喜笑颜开,一心一意只关心她的怀表,便不多做解释了,只说,“不管怎样,失而复得,你开心了吧?” 井昀把怀表捂在胸口,幸好幸好…… “谢谢你啊袁袁!谢谢!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了。” “举手之劳。”袁良杰看得出她极为重视这块古董怀表,趁机说,“要不……你请我去你家吃顿饭吧,当谢谢我?” 井昀先是愣了下,随后笑颜盈盈:“好!看你说的,就算没有这事,你也可以随时去姥姥那吃饭啊。” 袁良杰索性挑明直说:“那不行,要不是为了抓紧点接近你,我哪好意思麻烦姥姥?” 车内陷入窘迫的沉默,想来,时光匆匆,带走的不仅是年轻的容颜,更带走了独属于青春年少时的扭捏和害羞。 井昀侧眸看他一眼,袁良杰没有试图用玩笑来化解,他很认真,也在看着她。 “其实……”井昀这人原则性强,之余感情方面,她既是个莽莽撞撞、缺乏安全感的新手,又是个古板保守,耍不来任何心眼的女人,便想坦诚对袁良杰承认,“其实,我正想向你道歉,姥姥昨天不知道我有男朋友了,所以……” 袁良杰好像早有预料,寥寥地转身,目光向前,穿透挡风玻璃,叹了口气:“我明白,十二年,太多事都改变了……井昀,刚才是我太唐突,我应该说对不起,希望你千万别介意,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对不对?” 是谁说过时间可以抚平一切的?井昀从袁良杰的眼睛看到的是经年累月沉积下来的、更浓厚的遗憾和伤怀,可她仍是说:“当然了。” 袁良杰淡淡笑了笑:“那就好。” 虽然已经说开,但两人间独处起来难免尴尬。 井昀打开怀表看时间,袁良杰便提出送井昀回家,井昀婉拒道:“我自己回吧。” “凌晨时分让一个女士自己回家,实在太不像话了。”袁良杰摇头,开玩笑说,“难道你是害怕我图谋不轨?” 井昀忍不住“扑哧”一笑。 袁良杰望着她的笑颜,忽然有所感慨:“十二年,有些东西变了,有些还没变,是不是?” 比如,我们从小到大建立的友情? 井昀会心点头:“嗯。” “这么多年,有时候我很清楚自己出国的目标,有时候又很糊涂、迷茫,都搞不懂我辛苦地一年又一年地捱过来是为什么?” “别这样说,实际上你已经很好了啊。”井昀拿自己和他比较一番,证明袁良杰已足够优秀,只是他刚回国,凡事都有个适应的阶段,让他不必心急。 袁良杰欲言又止。 井昀说:“袁袁,你这十二年,好像一次都没回来过?” 袁良杰似乎不愿意聊这个话题,口气淡漠地敷衍过去:“是,每次要回国,总会赶上点事儿,不是毕业论文就是工作调动,一直拖到现在。”他刻意转移话题,“对了,这两天,孟姨没再骚扰你吧?” 井昀缩了缩肩膀:“没有。” 孟姨确实没机会再骚扰她,可她却真切地看到了景云……这比被孟姨骚扰让井昀不安一百倍。 “还记不记得这条路?”袁良杰指向那景云方才走来的幽暗长路,“这是以前我们上小学时候的必经之地。你有没有种感觉?好像十多年过去,这条路不管怎样修建,还是一样的暗、黑洞洞的?以前你和小云每天放学都在这个路口相聚,有时候还偷偷去吃路边烧烤,小云……她好像真的特别喜欢你。” 井昀胸口猛地一窒息,攥紧怀表,强自镇定。 “你还好吧?”井昀脸色很差,额头上渗出冷汗,袁良杰按住她颤抖的肩膀,“井——小小,喂,你怎么样?” 自从井昀明白事起,大院里上上下下相识的邻居便叫她的乳名“小小”,而叫景云“小云”,这样便于将她俩分开,不过读书之后,她开始为自己的“昀”与纪晓岚同名而引以为傲,当然更喜欢别人叫她大名“井昀”。 袁良杰也不习惯一段时间,很久才改口过来,可景云去世之后,为了照顾井昀和景父景母的心情,他们硬是又把称呼改回去。 井昀觉得憋闷地慌,推开车门出来,在路边深喘了几口气,冷冽的寒风灌进嘴巴里、脑袋里,身体里,她才清醒镇定一些。 袁良杰下车扶她:“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他从车里拿纸巾给井昀细心地擦汗,“好点了吗?” 井昀摆手:“我没事。袁袁,我差不多该回家了。” 袁良杰立刻说:“好,我送你。” 井昀连连拒绝不奏效,最后袁良杰说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半夜三更扔下个女孩下车,就算走着送她回去也可以。 井昀正半推半就地答应,才走了几步路,苏阅棠的身影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他轻拍了她的肩膀,井昀猛抬头:“苏总!” 苏阅棠先不吐一字,却直直看向袁良杰扶着她的手。袁良杰自动松开,有点尴尬地望向井昀。 井昀粗略地介绍一番,两人友好地互相打招呼。 袁良杰对井昀半开玩笑地说:“能在午夜十二点被你随叫随到的,肯定是非常关心你的人。这样……我就放心把你交给他了。” 袁良杰告别,井昀张了张嘴,还是要再三感谢他帮她找到怀表,却听苏阅棠咄咄逼人道:“我关心她是理所应当,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她的手刚才在你手里,只是因为我晚来了一会儿,她从来就没属于过你,为什么说你把她交给我了?” 袁良杰被问得一愣:“不好意思,我的说法可能有点不恰当。” 井昀着急拉住苏阅棠:“苏总,我刚才不舒服,所以——” 苏阅棠望着她受伤的手掌,蹙眉训道:“粗心大意!”他口气是冷的,目光却是温柔专注,宠溺心疼至极,让人恨不起来。 井昀抽抽鼻子:“对不起……” 袁良杰不自在地笑道:“这位,苏……苏先生你是不是有点误会?好吧……小小,我先回去了,有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井昀应了一声,苏阅棠仍是没好脸色。 袁良杰摇摇头,掉头向自己车子的方向回走。 井昀把怀表从衣兜里拿出来:“是袁袁帮我找到了怀表。对不起,你骂的对,是我粗心大意。” 苏阅棠见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少有的后悔起来,非常后悔! 他语气变得柔软,说:“一块怀表而已,你大可不必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你知道我刚才多……多担心吗?” 井昀抬起头来,满眼的歉意:“可是这是你送我第一样礼物,意义太特殊了,你还告诉我必须要随身带着,所以我一发现怀表丢了,就赶紧出来找。对不起啊,让你白白折腾一趟。” 苏阅棠哭笑不得:“井昀,以后无论是这个怀表,还是其他什么,丢了、坏了,照实告诉我就好,我不再只是让你忌惮害怕的上司,我还是你的……” 我想做让你依赖的人,哪怕短暂的一生,一生就好,你知道吗?这句话在苏阅棠唇边徘徊,他抿直唇,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井昀没有等到他接下去的话,却等到了一个紧实而炽热的怀抱。 他在她耳边喃喃地说了一句话,井昀没听清,头埋在他的胸前的衣物里,声音含糊地问:“什么?你说——” 她一句没说完整就让人衔住了唇。 这个吻毫无预兆,不过,井昀在梦中早已对苏阅棠各式花样接吻颇为熟悉,应付起来还算自如。 吻结束了,井昀气喘吁吁,泪花都泛出来。 他抹着她濡湿的嘴角,故意道:“挺熟练?老手?” 井昀慌里慌张,委屈地挣脱:“没有……” “好,姑且信你一次。再来!” “唔……呃……嗯……” -- 井昀那晚有怀表在侧,睡得又是格外的舒适,只是梦醒时分,她忍不住狐疑:按照以往经验,景云兴许会入她的梦,但没有……一切平静如初。 姥姥虽然表面淡定,第二天一早,便去求了个开过光的平安符,让她带在身上。 井昀乖乖照做,把平安符挂在脖子。 随后,姥姥还是不放心,打电话给井家的姑姑和叔叔,想把井昀安排过去过春节这几天,井昀阻拦:“姥姥,我哪能留你一个人在家过年啊!” 姥姥生气说:“你要是好好的,姥姥在哪里过年都一样!” 姥姥年纪大了,井昀也知道她做的一切都是出于爱护自己,一时没办法跟姥姥较劲。 苏阅棠想究其原因,姥姥却讳莫如深,一味地说服他俩去井昀叔叔家去过年,苏阅棠当下不便问井昀,只好劝说姥姥:“姥姥,如果您信得过我,我会在这几天一直照顾井昀。这一年到头,只能陪您这些天,她跟您在一起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走?再说,姥姥,您说除夕夜要给我做的菜,我还没吃到呢。” “姥姥,我想陪您,。”井昀见姥姥有所动,撒娇道,“大不了我足不出户,再说……”井昀看眼苏阅棠,第一次觉得他的身份终于这般光明正大,“还有苏总在我身边,我没事的。” 姥姥面露难色,忽然灵机一动:“小苏啊,姥姥信得过你,要不让小小去你那,在酒店住几天吧!” 井昀一怔,姥姥啊,我虽然年龄不小了,但好歹未婚,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您怎么可以急不可耐地把我往男人身边推啊?! 苏阅棠觉得姥姥真是个精明的老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哭着喊更新啦~~~~~~ 这两天又感冒了,鼻涕眼泪一起流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57章 借用你的名(8) (8) 井昀为了让姥姥安心,暂且答应提议,姥姥随即就去帮她收拾东西,可吃完饭到了夜里,井昀又说什么都不肯走了。 她和苏阅棠毕竟才交往不到一个星期,就一起住酒店?虽然她相信苏阅棠是个懂得分寸的人,但……大过年的,扔下姥姥去跟男朋友如胶似漆,总觉得说不过去。 苏阅棠最开始还是比较理智的,不过,在发现姥姥是动真格的,而且井昀也拧不过姥姥后,苏阅棠便“勉为其难”遂了老人家心愿,更对她们祖孙两三缄其口的秘密不禁好奇。 姥姥将他们赶出家门,井昀垂头望眼苏阅棠手里拎着的那只姥姥为她收拾妥当的手提袋,发窘问:“这个……苏总……我和你,去住酒店……好吗?” 苏阅棠悠闲地先下楼,俨然一副与在姥姥面前不一样的姿态:“我很好,不知道你好不好?” 他的声音在楼梯里回荡,井昀挠挠头,懊恼追上。 你很好?! 唔……可是,是我不太好吧…… 姥姥家本就不是市中心,附近不好打车,加上天色已晚,一路从小区出来,都没看出租车。十字路口是必经之处,有过那晚骇人的经历,井昀路过时,不免心惊。 可这几天她每次想起景云,比见到她时的害怕和恐惧,井昀更无法抑制的,是喘息不过来的悲伤。 景云活到十二岁,当时要好的同学也不少。 不过,那个年龄段的小女孩,经常会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别扭,互相不理好几天,然后过几天再和好如初。景云是家中独女,父母又极其宠爱,性格多少有点不合群,所以她的好朋友经常一批批的换,今天跟那个要好,明天跟那个生气,后天又跟那个和好,如此循环…… 大抵因为年龄摆在那里,景云倒是一直喜欢井昀,一直叫亲密地叫她“小小姐姐”。 而景云何尝不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可她居然连景云为何忽然离世都不知道。 她们还没来得及告别,景云还没来得及上初中变成她的学妹,还有太多来不及……归根究底,都是因为事出太突然,没有一点防备。 再见到景云,她再叫自己一声“小小姐姐”,她该不该答? 还是像上次一样,落荒而逃? 苏阅棠一手提着东西,一手忽而握上井昀双手,她的指尖冰凉,有冷汗微微渗出。 苏阅棠问她:“姥姥为什么一定要你离开家?我想知道原因。” 井昀诸多犹豫,奈何她从始至终都不是苏阅棠的对手,几句软硬兼施的逼问,她便乖乖招来。 苏阅棠了然几分,此时,他们已来到十字路口处。 面前车来车往,她盯着对面那条通往学校的路又是一阵惶惶失神。 “在看什么?”苏阅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是不是熟悉的街路勾起你很多回忆?” 井昀的汗渗得更厉害,而苏阅棠的手心却是非常干燥,暖烘烘的。 她抬头望进他的眼睛说:“顺着对面那条路,走差不多五分钟,就是我和景云共同念的小学。” “是吗?”苏阅棠颇有兴趣似的,拉着她过马路,“要不我们进去走走,重温下你的童年?” 井昀奋力摇头:“不要……好黑。” 苏阅棠在她耳旁低沉道:“有我在。” 井昀有所动摇,可万一真的遇见景云怎么办? 有苏阅棠在,她反而束手束脚。 苏阅棠说:“其实我不太明白,不过是名字读音相同的女孩意外去世了,为什么你和姥姥这样恐惧和避讳?生老病死,无论以什么形态降临,作为一个人,不都是应该承受的?” 井昀奇怪地看着他,细细想来,不无道理。 但第一次亲耳听到一个人如此冷静解读生命的离去,而且还是她爱的男人,心里还是有些凉凉的。 “我当时年纪还小,承受能力很差。单是“景云死了”这四个字,就够让我毛骨悚然的了,因为话都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好像他们在讨论我已经死了一样……” 苏阅棠苦笑,和姥姥的动作一样,轻柔缓慢,抚摸她的头顶,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猫:“你不是好好的在这?井昀,她是她,你是你。首先,你自己要把她和你分清开来,不要被任何人、任何声音混淆,这样,你就没什么可害怕和惶恐的了。” 井昀终于放松一些,凝神看着他。 他的双眼,他嘴角弧度,他的气息和他的味道,井昀不知,她的这一辈子里,除了这个人,还有谁会给自己如同镇定剂一般的安稳和宁静? 井昀缓缓舒气,心口总算不那么憋闷了。 回过神来,井昀半垂下睫毛:“我……我是不是很糟糕?” 问完,复又抬眸看他,眸光盈盈地,苏阅棠暗恨:你不是诚心问我吧,你在勾引我,对不对? 事实上,却是他一个人在抓狂,井昀在想的,完全是另外一码事。 井昀指了指十字路口的拐角:“以前我们放学常在那里会和,然后一起回家,做作业,出去玩儿……虽然现在想来,很多小事情记不清了,但我始终忘不掉小云那句‘小小姐姐,还是你最好了’……” 她说到这,哽咽住,通体像被毒液浸透一般麻痹僵硬。 简单的几个字,除了听起来相同的姓名,这仿佛成了井昀和景云之间的另一座桥梁。 苏阅棠点了下头,“嗯”一声,不予置评。 “唔……” “还想说什么?” “我……”井昀从未对别人坦白承认,或者就像苏阅棠说的,人们都避忌在她面前提起景云,所以她根本没机会表达过,“我很自责……为什么小云会死?好端端的,怎么会死呢?好像……我昨天才和她打过招呼,答应她周末可以到我家聊天,今天她却——” 苏阅棠仍是没有出声。 井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荒唐?年纪不小了,还总是感情用事?十多年过去,我居然还在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 苏阅棠松开手,淡淡说:“我不觉得没有意义。” 井昀眼睛一亮:“那……” “如果小云的死,姥姥多多少少知道些实情,却一点不肯透露给你,必定有不能让你知道的原因。” “原因……不仅我不知道,几乎当时我熟悉的所有人,都是迷迷糊糊云里雾里的,谁也不知道。” 苏阅棠笑了下:“你当时熟悉的人,都是什么人?” “唔……”井昀愣了愣,勉强说出几个自己已陌生的同学人名。她也才上初二,十几岁而已,除了老师、家长、邻居和同学,还能熟悉谁? 苏阅棠总结:“所以,你所谓熟悉的人,都是你的同龄人。” 好像是这么回事。当年,职高大院里的大人们对此讳莫如深,孩子们则一头雾水。时间确实有平息一切的本事,即使后来孟姨发病时也闹出过不少事,但作为每天在校园里的井昀来说,从未有机会了解到更多关于景云离世的真相。 井昀好像忽然明白些,也许景云的死确有蹊跷,而且是个当年所有知情的大人在孩子面前都无法不避忌去谈论的话题。 此刻,一辆出租车停在他俩面前,苏阅棠问她:“是……上车?还是,送你回去?” 井昀脸热道:“送我回去吧。” “可是你一回去,姥姥万一又不安心怎么办?老人家年龄大了,你……” 井昀左右为难,咽了咽嗓子,跟苏阅棠上车。 下车后,井昀蓦地拉住苏阅棠的衣角,心如擂鼓问:“苏、苏总,你不个会是‘趁人之危’的……人吧?” 话一吐口,井昀就后悔了。好像她很期待被人“趁人之危”似的,但以她这么久对苏阅棠的理解,苏阅棠看起来绝不是那种男女关系“随便”的人。 苏阅棠面上一派正色:“我……”他忽而凑近她,很近很近,嘴角一勾,理所当然一般地答,“我是啊。” 语毕,他扬长而去,留井昀一个人在对苏阅棠的幻灭中无助地纠结。 苏阅棠到前台为井昀单开一间房,见她大松口气的样子,不觉好笑。 笑过之后,心里竟又欲.念疯起。 两人房间在同一楼层,中间只隔了几间房。 苏阅棠先送她进门,说:“今天暂且在酒店住一晚,明天我再帮你想办法劝姥姥。” 井昀这才明白过来,苏阅棠之前不过在跟她开玩笑。 反射弧是有多长?! “嗯。”井昀点头,闪身进们,“也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 “不请我进里面坐坐?”苏阅棠笑,单手抚她的脸颊,用指背有一下每一下蹭着她的下巴,“这么着急赶我走?” 井昀缩肩膀躲,听话地给他让出位置:“噢……那,进来——” 井昀搞不清楚,她明明让他进门了,他这会儿为什么又像一尊佛像似的一动不动? 苏阅棠叹气,余光扫过走廊,此刻无人,他便附在她耳旁,调笑说:“你不知道如此良宵邀请一个欲.火焚身的男人进房是多危险的事?” 井昀的耳根一下子红透,蔓延到脖颈。 她不知所措,软软地推他肩头。 手腕一紧,他握住,说:“别逼我‘趁人之危’!” -- 井昀洗完澡吹干头发,躺上床,翻来覆去怎样都睡不着。 她刚才太蠢了是不是? 苏阅棠刚才调戏了自己是不是? 等等,你是他女朋友,被调戏不是很正常的吗?吻都吻过了啊! 如果是个有经验的女人呢,会怎么应对? 大大方方请他进门?暧昧一番,然后吊他胃口,再赶他走?还是拉下脸来,言辞力拒,捍卫贞洁?并且放话绝不接受婚前X行为? 井昀把被子蒙在头上,呜呜哇哇地,好半天才睡着。 酒店的床太软,枕头也软,井昀睡不习惯,翻来覆去,中间醒了好几次。 其中一次,井昀竟恍惚间来到了承载了她多少年童年回忆的十字路口。 因而熟悉,她放下以往在梦中的怯意,站在路口四处地望。 她在找,没错,找景云。 她想问她,十多年了,你为什么还在这?你有哪里放不下?你究竟…… 心有所感,井昀来到她们从前每天放学约定好的位置,果然,景云背着书包出现了。 梦里,仿佛回到了她读小学的时候,天还未黑,落日晚霞,火红火红地天边烧成一片。 学校两边熙熙攘攘的聚集着小摊贩,卖小饰品,卖明星卡片的,卖手绳的,还有几家生意火爆的烧烤摊…… 景云终于看见了她,小跑地奔过来:“小小姐姐!你来了!” 井昀愣愣地点头:“小云。” 景云很高兴:“你终于来看我了吗!” 她扎着两只辫子,一脸天真烂漫,身上穿着和那夜里烧纸遇见时是同一件裙子,却是一身整洁干净,没有任何血迹。 井昀已不是十四岁的的井昀,可景云还是十二岁的景云。 井昀高出她小半个身子,手自然而然要搭在她肩膀,犹豫着,收回来:“小云……你,你还认得我?” 景云神情寂寥,点点头:“认得。当然认得。我还以为你不认得我了呢。” 井昀卸下心防,仿佛在跟个再普通不得的十二岁女孩聊天般:“没有……小云,我认得你的。” “嗯!”景云眼底泛起泪光,“你在这里等,我就知道,你没有忘记我。” “小云,你……你为什么……” 景云忽然痛呼一声,捂着肚子,蹲身下来。 井昀急忙扶住她的身子:“小云,小云,你怎么了?” 景云脸色发白:“肚子好疼。小小姐姐,肚子好疼……” “肚子?”井昀想起上次她也如是说“肚子疼”。 “嗯。我的肚子一直好疼啊。”景云哭着求她,“为什么这么疼?我已经死了,可是还是这么疼……小小姐姐……” 肚子疼,肚子疼,景云为什么肚子疼?她不是人,我该去哪里找药治她,不让她疼?找谁救救她? 梦中的井昀,焦急地蹲在路旁想办法,可办法没想到,她便惊醒过来。 她拉开窗帘眺望,城市已淹没在雪色中。 何时开始下雪的呢? 井昀洗漱结束,和苏阅棠在酒店里吃早餐,然后两人回到姥姥家,今晚是除夕,她一定要陪姥姥安心过年。 大不了……后半夜留下苏阅棠,她和姥姥挤一间房不就行了? 她把想法说给苏阅棠听,问他介不介意在自己房间睡?突然感到他望着她眼神不太对劲,像喝醉酒的人,仿佛在说:你在邀请我? 井昀连忙改口:“唔……你还是回酒店吧,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吗?” 苏阅棠断然道:“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哧哼哧地更新 第58章 借用你的名(9) (9) 大年三十除夕夜,苏阅棠在井昀的帮助下,轻松把一串小彩灯和两个大红灯笼高高挂在阳台上。 姥姥一直在旁监督,高兴道:“这才像过年样!小小,你看,家里是不是该有个男人?干什么都方便,都有人帮你。” 井昀瞄眼苏阅棠,他俩已经不知道被姥姥明示暗示多少次了,他会不会感到有压力啊? “姥姥,瞧你说的,以前不都是我挂的吗?” 姥姥“嘶”一声,瞪她:“那怎么能一样?明明是小苏挂得比较好。” 苏阅棠忍俊不禁。 井昀撇了撇嘴:“姥姥,你也太偏心了把!挂灯笼也要分出个好坏?” 姥姥打定主意站在“准外孙女婿”这边:“那是啊!” 井昀想,好吧,现在小苏在你眼里什么都好,我都快一无是处了! 年夜饭的材料早在下午被姥姥和井昀准备出来,夜幕降临,挨家挨户里灯火通明,热闹和气,除夕气氛十分浓郁。 每年除夕必备的除了丰盛的年夜饭,烟花爆竹,自然少不了观看全世界拥有最多观众的节目——春晚。 八点,井昀活好饺子馅,来到客厅等着看春晚。 正演到类似合家团聚的节目,姥姥突发奇想把旧相册从房里拿出来,递给苏阅棠。 井昀自认小时候长得还算可爱,便随姥姥怎么自卖自夸,脸都不红不白,可姥姥想到哪说到哪,一会儿井昀便听出来有些不对。 “这是小小差不多三岁大,人家孩子都白白胖胖的,有福啊!咱家这个呢,吃多少都像个小黑猴子!” “四岁了,总算胖点了。小小这时候蔫儿淘,在幼儿园给人家孩子打了,自己倒先哭!” “这张啊,都七岁半,刚上小学一年级,参加什么……什么班会的演出,小小从小就胆小脸薄,让她唱首歌吧,前一天还吓尿床了!” “哎——对了,这还有袁袁呐——” “姥姥!”井昀放下糖果扑过来,“别给他看了……您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我……我才没尿床呢!” 姥姥很相信自己的记性,争辩道:“你尿了!别看姥姥年纪大,越久之前的事情,姥姥记得越清楚!” 井昀反抗无效,姥姥继续跟苏阅棠讲述她小时候的糗事。 苏阅棠呢,兴致盎然的模样,嘴角弯着,随姥姥翻动相册,他每张照片看得都格外认真,除了在姥姥提到几张她和袁良杰的合照时,微微蹙了眉。 姥姥见井昀气鼓鼓地在一旁不停嗑苹果,说:“小小,把相册放回你房间去吧。” 井昀撅着嘴送相册,房门半敞着,随后苏阅棠便悄悄跟进来。 井昀回头,她房间不大,灯也没开,黑漆漆的,好像一转身就能撞到他。 “你来了,什么事啊?”声音出来,井昀自己也发觉跟平常不大一样,更软糯温柔,有撒娇的意味。 他在她耳边轻声问道:“你七岁还尿床呢?” 井昀恨不得化作一只鸵鸟,一头扎进沙子里,说:“没有!” 他否定倒是干脆:“我不相信。” 井昀被他铜墙铁壁一样的身子挤到床边,想跑都跑不掉,又急又气,胡乱扯了下他的衣襟:“真的没有!” 苏阅棠炙热的呼吸在她头顶一放一收,坚实的胸口在她眼前一起一伏……黑暗里,俱是挡不住的异性诱.惑,井昀喉咙里“呜呜”咕哝几声,苏阅棠俯身在她耳边咬牙,生气地恨道:“蔫儿坏!” 井昀傻住,不敢动了,如若她再向后仰去,必定是要倒在床上的…… 那不是太明显的暗示吗?不是真的把“坏”给坐实了? 可她居然为此感到怦然心动,甚至有点小小的、隐隐的期待,到底梦中的苏阅棠和现实的苏阅棠,哪个更…… 井昀胡思乱想一通,脸颊烫得像块烙铁,越发觉得姥姥的话是真理:也许她确实只徒有腼腆害羞的外表,其实里子“坏”的很。 在她腿软的前一刻,苏阅棠顺势揽住她的腰身,又问:“和青梅竹马那么多合照?” 井昀辩解:“多么?没有——再说……都是以前院子里的孩子一起的合照吧。” 苏阅棠:“有几张是只你们两个的。证据确凿。” 井昀回忆半响说:“袁良杰的妈妈有段时间喜欢上摄影了,才——” “我不关心那个,我想知道你到底喜欢过他没有?任何时间段都包括在内。” “唔……没、没有。” “你犹豫了。” “才没犹豫!”井昀有些心虚,覆上他的手背,“我对他现在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我的脑袋都被你占据了,你知道吗? 苏阅棠听出弦外之音,“现在”没有感觉,那代表以前是有过感觉的了。 他不甚满意,如若可以,他多想对她再自私一次,把在她二十几年生命中所动心的男人的影子全部挖出去,那么她爱的就只剩他了。 苏阅棠只是动了动这个念想,并未打算实施。 井昀仍是井昀,她安安好好地活在世上,对他来说已足够。 井昀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漏洞,正想修补,家门被敲响了。 大年三十,不一家团聚,谁会串门子呢? 姥姥应声去开门,井昀连忙去推苏阅棠,挣扎着小声说:“来人了,不要啊。” 黏稠软腻,像一块香甜的糍粑,苏阅棠记得这求饶声,今晚定是要她再对他发出来。 他们这边还热火朝天,客厅传来姥姥的惊讶:“袁袁!你怎么来了啊!” -- 袁良杰不是一个人来,是带着他姑家的妹妹来的。 这更奇怪了,阖家欢乐的除夕夜,难得袁良杰十二年第一次从美国回来,他们一家人应该聚在一起才是,怎么单独带着妹妹到她和姥姥家? 井昀收拾心情,和苏阅棠从她房间出来时,袁良杰和妹妹已被姥姥招待着进门,换上拖鞋,刚坐进沙发里。 “小小、姥姥,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袁良杰站起来,诚心致歉,“都是我之前没想周全,没办法,只好……到你们家来了。” 井昀说:“你别这么客气,赶紧坐下吧,我去给……给……”井昀弯身,笑眯眯地问袁良杰的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十二、三岁的样子,怯生生的,皱着眉头,只盯着地板,不回答。 袁良杰代替说:“我妹妹叫秦月,叫她月月就可以。” 月月这个年纪,无端让井昀想到了景云。 她愣了愣,姥姥叫她一声,她才起身接着说:“月月,姐姐给你拿点水果吧。” 袁良杰耐心教秦月道:“月月,快谢谢小小姐姐。” 秦月乖乖点头:“谢谢小小姐姐。” 袁良杰介绍过井昀,该介绍苏阅棠了,先看眼井昀,示意一下,井昀连忙说:“月月,你叫他……苏……” 秦月瞅瞅苏阅棠,忽然脱口而出:“叔叔好。” 最先憋不住笑出来的井昀,叔叔?! 好吧,在小孩子眼里,模样超过三十岁的,都是叔叔,还好她离阿姨的警戒线还有两岁…… 一句“叔叔好”,可想而知倨傲冷峻如苏阅棠,脸色该有多臭! 秦月顿时害怕起来,躲到袁良杰身后,袁良杰护住妹妹,抱歉说:“你别介意,孩子小,不是有意的。” 姥姥和井昀都在,苏阅棠不可能真对孩子动气,井昀在一旁瞧着,堂堂的苏总,在她家落下尴尬,她忍不下心,走过来亲昵拉苏阅棠的手臂说:“月月,这位是小小姐姐的男朋友。没关系,随便叫他什么都可以,他不会生气的,你别怕。” 苏阅棠睨她一眼,满意地勾下唇角。 袁良杰无奈别开目光,对姥姥解释说:“姥姥,是这么回事。您看,今晚可不可以让月月留在你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也不会大过年的麻烦您。” 姥姥客气道:“傻孩子,千万别这么说,不过就是多双筷子!” 袁良杰放心:“那我现在有点事要办,先出去一趟,麻烦您照顾她了。” 姥姥疑惑:“你呢?你不留下吃年夜饭吗?” 袁良杰犹豫片刻,秦月苦着脸拽了拽他的衣角:“哥哥……” 袁良杰说:“好。我会尽快回来的。” 井昀搞不清楚袁良杰究竟有什么大事,要把妹妹单独留在陌生人家,而自己在除夕夜出门,可袁良杰显然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说,只与她匆匆告别,便下楼去。 井昀站在门口怔怔发呆,客厅里,秦月缩在沙发一角,怯懦得连眼皮都不敢抬起来似的。 她想起自己有一年,大概比秦月还小几岁,姥姥那年身体不好,不能照顾她,便把她送到姑姑家过春节。满屋子分明都是这世界上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属,却比陌生人相处起来都困难。 井昀越过身后的苏阅棠,从衣架上取下外套,说:“等我会儿,我要问问他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已经走下几级台阶,忽而折返回苏阅棠面前:“我……我真的对袁袁没——” 苏阅棠不等她解释完,伸手将她外套上的拉链拉起来:“去吧。” 井昀会心一笑。 “等等,别说太久。” “嗯!” “等等。” “唔……啊……嗯……” -- 井昀方才在姥姥和月月都在客厅里看春晚的情况下,于一墙之隔的门外黑暗处与苏阅棠接吻,感到热血沸腾,小鹿乱撞。 到了楼下,她以为会赶不及袁良杰,却听见他在楼下的凉亭里跟谁吵架。 确切来说,是跟手机对面的人吵架。 “够了!你对我解释根本没有意义!” “我不会回去!你也别再给我打电话!” “我回来是为了别人,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我告诉你,我宁愿我已经死在美国了!这样我就永远不用回来面对你!” 袁良杰用尽全力,如同泄愤一般,狠狠把手机远远摔出去。 长这样大,井昀从未见过袁良杰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向来好声好气,连真的生气也只是生闷气而已。 他低低压抑着怒吼几声,像一头悲伤咆哮的猛虎,握起拳头,狠狠砸在凉亭柱子上。 一下一下。 凉亭那柱子是金属制的,发出闷闷的碰撞声,井昀怀疑,他再砸几下,手上的骨头会不会断掉。 井昀来不及上前阻止,便开口叫道:“袁袁!别伤害自己!” 袁良杰应声转过身来,见她隔着黑夜和白雪,婷婷而立,仿佛穿越时间和空间,心口处顿时酸痛无比。 井昀由袁良杰拉着手,大步迈过雪地,才踩到干爽的凉亭里。 待两人情绪都安稳下来,井昀指着他的右手手背,担心问:“你这还好吗?疼不疼?要不要去医院挂急诊看看?” 袁良杰无力摇头笑道:“忘记我车上有急救包了吗?” “对了。我去给你取!”井昀说走就走,却被袁良杰拉回来坐在冰凉的石椅上。 “不急在这一会儿。”袁良杰苦笑,“上次是你手上,这次是我。真够有缘分。” “这哪是缘分啊?我们不一样,我是意外,而你呢,你是故意伤害。” 袁良杰无可辩驳,垂下头,他的指骨处已经破皮了,鲜血殷殷流淌,他竟无动于衷,任伤口在寒风里撕裂般的疼。 “袁袁,你这样……我很着急。是你说的,我们还是朋友。朋友不该分担苦恼吗?”井昀深吸口气,“也许我可以帮到你什么。” 袁良杰看向她:“你帮我照顾月月两天就可以了。” “没有了?” “嗯……剩下的……没有人能帮我。” 他话语这般决绝,井昀却一点摸不到门路,到底是分开十二年,大抵脾气秉性都有变了。 两人间虽各有所思,却忽而都沉默下来,井昀说:“好吧。你不愿意告诉我,说明我还没能让你足够信任。放心,月月我和姥姥会好好照顾的,你自己保重,我先上楼去。” “小小——”他唤住她。 井昀回身,还好这招对袁良杰还管用。 “怎么?有话没说完?” 袁良杰语气急转直下,说:“月月的妈妈,也就是我姑姑,这几年找了个男人,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但实际上他们已经登记结婚了。这不是过年了,我姑昨天跟那男人回老家,月月不肯去,便被姑姑留下来。” “可是,你也可以把月月接到你家去啊?”这话有让人误会她嫌弃月月的意思,井昀反应过来后,解释说,“不是,我很乐意照顾月月,我没别的——” “我明白。”袁良杰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我明白。谢谢你……我本来打算接月月到我家,可是我爸妈……都出去和朋友度假了,其他亲戚,走动的不多,月月又很怕生,我想,你家就只有你和姥姥,所以……不好意思。” “好了……”井昀佯作不耐烦,打了个“停”的手势,“够了,袁良杰。你都快说一百遍不好意思了。上次你帮我找到怀表,我还欠你个人情,这下当两清还不行?” 袁良杰笑笑,恢复了幽默本质:“不不,我的情大一点,你要接着还。” 井昀笑道:“人情还能量出大小?” “怀表对你那么重要,一定是楼上那位送的,你说,是不是你欠我的情更大一点?” 好吧。井昀认为言之有理。 “我敢肯定,他这会儿正在掐着时间等你上去,你确定你还要在这跟我闲聊吗?” 井昀满脸黑线。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之前更新~~~算双更~~~~哇咔咔~~~~~ 第59章 借用你的名(10) (10) 吃完年夜饭,敲了新年钟声,直到春晚结束,袁良杰也没有回来,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打给井昀。 因为秦月,井昀决定让苏阅棠离开,有个男人在总是不方便,而且秦月特别粘井昀,总不能让她也跟着去住酒店。 姥姥毕竟年纪大了,守岁结束又累又困去休息,井昀带着秦月到自己房间睡。 小女孩似乎不太适应,一直怯懦卑微的样子,缩在一边。 井昀试着跟她聊天,让她不必那么害怕。 房间里的台灯亮着,井昀给秦月换上自己的睡衣,秦月缩手缩脚地爬上床。 井昀问:“月月在哪个学校上学啊?” 秦月抱着腿:“建华小学。” 井昀惊讶:“那么远啊,为什么不去第九小学呢,离咱们家这么近。” 如果井昀没记错,小学初中的就学规律是就近入学,第九小学正是她和袁良杰、景云还有院子里几乎所有小孩在适龄都去念的学校。 可为什么秦月念的是名不见经传而且离家很远的建华小学? 秦月垂着头说:“妈妈让我去的。我上完四年级,妈妈让我转学了。” 井昀点点头。这是袁家的私事,就好像袁良杰方才在楼下为什么跟人吵架一样,井昀思来想去,作为阔别十二年的普通朋友,她觉得自己是没有过多资格过问的。 秦月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床边,好像在等她上床,她才好意思进被子里。 女孩冻得瑟瑟抖抖的,看上去很可怜,井昀擦完护肤品,连忙上了床,掀开被子说:“月月,快进来吧。” 秦月一骨碌钻进,嘿嘿地笑,井昀也跟着傻笑。 姥爷走得早,姥姥家人丁单薄,三个女儿各安天涯,其中一个,就是井昀的母亲,年纪轻轻已经去世,而井家原本不是本地人,井昀父母去世后,叔叔和姑姑与她来往更少,所以井昀从小到大是在没有兄弟姐妹的环境中长大,姑且算有几个小玩伴,不过,随之年龄的增长,和各自际遇的不同,大多都像她和袁良杰的关系一样,一天一天,渐行渐远。 井昀不知这个年龄段的小女孩对什么话题感兴趣,就随便聊些学校里的事。 秦月有一搭没一搭的,似乎不太喜欢跟不熟悉的人聊天,最后井昀也困了,聊着聊着便睡去。 正常情况下,她是会做梦了,除夕也不例外。 梦里苏阅棠不依不饶,肆意驰骋,井昀快招架不住,语声软软绵绵地求饶。 苏阅棠今晚并不如以往一般容易搞定,缠绵到井昀浑身没了力气,像要晕过去了,他才结束。 井昀摊着酸软的四肢,一动不愿动地仰面躺着,苏阅棠缓了会儿过后,不知是如何将姥姥的相册拿到手上。 他从头至尾又翻阅一遍,神情流露出跟苏阅棠的祈之完全不符的“慈爱”,井昀翻过身,爬到他的肩头:“对我的过去很赶兴趣?” 他点点头,指着井昀七八岁模样的照片,在脸颊“笃笃”碰几下:“有趣。” 井昀不高兴:“什么是有趣啊,明明是可爱。” 苏阅棠倒是不反驳,接着又一副“慈爱”地翻看。 井昀说:“知不知道一句情话: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但我希望你的未来一定有我?” 苏阅棠一怔,侧眸炯炯看着她。 “知道吗?” 苏阅棠笑得有些苦涩:“虽然这句话是我第一次听说,但我已经深有同感了。” 井昀美滋滋的,挎着他的手臂,光裸的身子一蹭一蹭,半伏在他胸前,倦意袭上来,她索性就这么眯着眼睛:“你要说话算话哦……对了,有机会你也把你小时候的照片给我看好不好?” 苏阅棠也被她的这个想法惊到:“我的?小时候?” “对啊。” 苏阅棠像听到一件好笑的事:“我没有小时候的照片。” 井昀不满意的咕哝:“敷衍。” “真的没有。” “骗人。” “好了……睡吧……” 苏阅棠虽然没有答应井昀看照片的要求,但井昀并没生气,她猜测他小时候一定是个俊俏得似女孩差不多的模样,所以他才不让自己看…… 想想今后两人的生命会从此像这纠缠的身体一般,有了相交的机会,井昀幸福得大笑,她在男人胸口前,甜甜地睡着,而且睡得无比香沉。 她醒来,是一阵让她无可忽视的痛苦的呻‘吟。 声源来自她的身边,井昀猛地睁开眼,便见睡梦中的秦月狠狠皱着眉头,手紧捂下腹,乱蹬着腿,在床上打滚。 “月月,月月,醒醒,你怎么了?” 井昀打开灯,发现秦月一张小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头布满虚汗。 “月月!”井昀察觉不对,着急地跳起来,要把秦月扶起身,“月月!” 秦月终于睁开眼,虚弱地倒在井昀肩膀,声如蚊蚋:“疼,疼,小小姐姐,我肚子好疼啊!” 如同晴天霹雳,井昀颤颤地打个冷战。 肚子疼,肚子疼,小小姐姐……是景云吗?秦月是被景云…… 她摇着秦月的肩膀:“小云,是你吗?你要告诉我什么?”井昀望着天边隐隐泛起的鱼肚白,已分不清,现在究竟是她的梦中还是现实。 秦月无力地摇头,已痛到四肢瘫软,气若游丝般说:“小小姐姐,我的书包里有药……小小姐姐……给我吃药。” “药?”井昀考虑不了太多,不管是现实中的秦月,还是梦中的景云,需要药,需要药! 她跑去客厅,把秦月的书包拿来,在里面乱翻一气,没有找到,干脆把书包里的东西都倒出来,才找到一瓶药。 她正要阅读服用说明,秦月一把夺过去,从里面倒出来两粒白色药片,没来得及喝水,直接干咽下去。 “小云!”井昀惊呼,忙跑去厨房倒水。 井昀将水杯送到秦月手边时,秦月的腹痛仍没缓过来,她手里攥着那瓶药,蜷缩在床脚,疼得浑身一抽一抽。 井昀何不心疼? 见她疼成如此惨状,还能坚强地咬着牙不哭,一面又想送她去医院,但不知道她现在时秦月还是景云。 井昀默默守在秦月身边不敢睡,想起袁良杰不声不响把生病的妹妹送到陌生人家,自己却消失无影,火气一下子窜上来。 她悄悄起身,正想去阳台打给袁良杰,秦月伸出汗涔涔的小手,拉住她的手臂:“小小姐姐……” 井昀回身蹲下:“小云,小云,你好点了吗?” 秦月睁开眼,奇怪地看着她:“小小姐姐,你叫我什么?我……我是秦月。” “秦月?秦月……”井昀吐出一口气,原来是她神经兮兮,原来景云没有上秦月的身,原来同样肚子痛的是秦月。 也不能怪井昀一着急就胡思乱想,主要是秦月和景云年龄相仿,巧的是,同样都有剧烈腹痛的毛病…… 不过,幸好秦月还是秦月,这样她就可以送秦月去医院看病了。 “月月。好一点没有?”井昀清醒过来,重新问秦月,刻意强调了秦月的名字,“月月,你为什么突然肚子疼呢,给姐姐看看你的药好不好?如果还疼,姐姐送你去医院。” 秦月紧紧抓住药瓶,把手放进被子里,十足的戒备:“妈妈说不能让别人看到我在吃什么药。” 井昀听罢,整个人呆住了。 不能给别人知道吃的什么药?这是什么母亲?大年三十扔女儿一个人在家,生病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月月,你先告诉姐姐你好点了吗?” 秦月支吾,深深望着她的眼睛,点点头:“再过十分钟,就会不疼了。” 井昀擦去她额头的虚汗,看样子,秦月是经常被腹痛的病痛所折磨,连药起效的时间都掌握了。 “月月,你为什么会肚子疼呢?”井昀忽然灵光一闪,月月虚岁十三了,大概到女孩子发育的年龄,加之现在的孩子营养都好,发育提前,她是不是来了例假?痛经? 秦月还是摇头,秀气的眉头皱得更紧。 “没关系,姐姐也是女的,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井昀循循善诱,“是来例假了吗?所以肚子疼?没关系,你去卫生间确认一下。姐姐家有卫生巾,你如果你用不惯,姐姐现在给你去买你经常用的牌子,好不好?” 秦月终于说话,眼泪也顺着苍白无光的小脸脸颊话:“不是的,小小姐姐,对不起,打扰你休息了。” 井昀心软道:“别这么说,不打扰。真的……不是?” 秦月摇头,把被子蒙在头顶,闷闷道:“真的不是。小小姐姐,我已经没事了,吃过药就好了。” 井昀见秦月已拒绝再沟通,无法强求,为她换了一杯温开水放在床头,便出去卧室,在客厅里发呆。 半响,她还是决定打给袁良杰。 袁良杰电话接得十分匆忙,狼狈不堪,人在不加防备时,便会忘记刻意掩饰,他直接唤出她的名字:“井昀?” 井昀,井昀…… 井昀忽然无所畏惧,心阔开朗,也许她已做到像苏阅棠所说,首先,她自己要分得清,她和景云,是完全不一样两个人,那么任何声音都不会影响她,她也不必再因为她的名字与一个死去的十二岁女孩读音一致,而感到恐惧。 井昀答:“是我。袁良杰,你妹妹身体这么糟糕,你知道吗?” 袁良杰慌慌张张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昨晚……心情太不好了……竟然忘记去你家陪月月。” 井昀说:“袁袁,我并不是介意月月在我家留宿,我是……担心她小小年纪就得了什么……什么病,为什么她肚子疼的这么厉害,你们不领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呢?” “肚子痛?”袁良杰惊讶,“月月怎么肚子痛?她现在好些了没有?” “还好——” 井昀正准备对袁良杰描述一番秦月的状况,听筒那段传来一个女人娇里娇气的声音。 “杰?杰?你起床了?这么早?” 通话两端同时陷入低气压,好半响他们都没有讲话。 最后是井昀迫不得已打破僵局:“其实我对你和你姑家的事不是很了解,我只是建议,建议你们带月月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袁良杰道:“好,谢谢你,我马上就——” 他话没说完,井昀已挂断电话。 -- 井昀气得当然不是袁良杰私生活如何,她只是气袁良杰处事不够成熟,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该在除夕之夜对生病的妹妹置之不理,而去找个女人睡觉发泄怒火。 好不容易在客厅熬到天亮,七点钟,井昀进厨房热早餐。 自己的卧室门被轻轻打开,秦月应该是已经睡过一觉,揉着眼睛出来,去上卫生间。还好,她的腹痛似乎只是间接性发作的,并不是严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井昀伸伸懒腰,打个哈欠,拿出手机把玩一会儿,不知道苏阅棠醒没醒呢? 秦月去完卫生间,回房间里待几分钟便穿好衣服,一派精神抖擞地来找她。 “小小姐姐,昨天谢谢你。”秦月不好意思道,“真是麻烦你。” 井昀说不客气,问她肚子是不是已经不疼了。 秦月点点头。 井昀安下心,让她稍等,早餐再需要十五分钟就能吃了。 苏阅棠在十五分钟内到,井昀夸他点子好,正撞上吃早饭,是不是因为她做的早饭很好吃,所以故意一路飞奔赶来。 苏阅棠对她的赞美不屑一顾,只道:“我没算错,三十秒之内,还会有人上来。” 果然,大年初一的清晨,随后上来的是袁良杰和袁良杰的姑姑。 姑侄二人先是给姥姥拜年,再三谢过井昀和姥姥,说了许多客气话,便打算立刻接秦月回家,姥姥留几人吃饭,袁姑姑坚决不肯,说不能再麻烦了,要请吃饭也应该是他们请,以表感谢。 秦月收拾妥当,依依不舍跟井昀分手,临别前道:“小小姐姐我没事了,你别担心,以后我可不可以再来找你?” 井昀望着秦月,十三岁的小女孩,拥有纯净的眸子,单纯的心性,简单的灵魂……她灵动地眨着双眼,满是期待,竟让井昀又联想到了景云去世前的影像,她也是这样喜欢她,喜欢跟着她,喜欢做她做过的事,喜欢与她一起玩…… “好。”井昀一口答应,拍拍她的头顶,语重心长道,“不过,你也要记得,不要再肚子疼了噢。” 秦月微笑着用力点头,其实,井昀本打算向秦月的母亲把秦月腹痛的详细情况说给她听,但袁姑姑似乎一点不愿与她和姥姥多交流一个字,仿佛她家是个极其可怕的地方,她要带着女儿赶快逃走。 听罢井昀提到“肚子疼”三个字,袁姑姑的脸色顿时非常之差,生怕井昀再问她,连忙又说个“谢谢”就拽着女儿踢踢踏踏地下楼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苏没有童年。 第60章 借用你的名(11) 番外再见 为何姥姥一见苏阅棠,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并不是姥姥年纪大,眼睛花,记忆错乱,正如姥姥自己所说,越是久远的事,她记得越清楚,多少年前,她是见过苏阅棠的。 可年华匆匆已逝,他的容颜却丝毫未变。 他依旧如那年般模样,高大俊朗,面目清俊,如同落入凡尘的翩翩谪仙公子,怎么可能?! 事情发生再二十五年前。 井昀只是个不到三岁大的女童,正月十五,父母载着她到姥姥家一起过元宵节。 沿途彩灯高挂热闹非凡,从晌午便开始鸣放鞭炮,小小的井昀,被母亲裹得像一只鼓鼓囊囊的雪球,脸蛋上红扑扑,专心致志舔着手里一串酸甜冰糖葫芦。 “妈妈,妈妈,妈妈……”井昀早已不记得可以叫出“妈妈”的日子,她一定不知道,那时她可以随心所欲、无忧无虑地整天叫“妈妈”。 当然,还有“爸爸“ “爸爸妈妈,我们去哪里?” 妈妈说:“去姥姥家啊。” “姥姥家在哪里?” “就快到了,看见前面那座桥了吗?过了那座桥,再有十分钟就到了。” 爸爸那时有个做生意的同学,搞了一辆卡车,平时靠跑货赚钱,他们一家三口出门便遇见了这个同学,说要送他们一程。 于是,便上了这辆通往黄泉路的卡车。 和妈妈结束对话两分钟后,卡车开上了之前所指的大桥,正行到桥中央,大卡车由于车速过快,桥面尚有结冰,竟在行驶途中,前轮打滑,直接撞上防护栏,猛冲进大桥下。 那桥下的河水并不多深,桥的高度却是骇人,小井昀直感觉天地一阵剧颤,她的身体便被父母温暖的身躯牢牢地裹在中间。 由于父母的保护,井昀至今记不得,那场事故里,她有多疼,多痛苦,多恐惧,她从头至尾都被妈妈安安稳稳地抱在怀里,一下都没放松,直到妈妈的身体变得僵硬。 而爸爸则垫在一直她们的下面,用更大的怀抱,护住他的妻子和女儿。 事故后,井昀对当时的细节几乎忘的一干二净,甚至再长大些,都不记得有爸爸妈妈时的感觉,更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已度过一场劫后余生。 等她到了调皮又不懂事的年纪,从邻居嘴里听到些议论,便会回家问姥姥。 可姥姥每次跟她讲的时候都泪流满面,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她便乖乖地再也不问,躺在姥姥怀里,撒娇说:姥姥不要伤心,我有姥姥就足够了。 三岁的井昀怎样死里逃生?姥姥每每回忆,都会想到当时医生的一句话:父母的牺牲和老天爷的帮助。 单凭女儿和女婿奋不顾身的保护,都不足以护得小井昀周全,只有老天爷伸手帮她一把,将这羸弱的小生命从冰冷的河水中捞出来,她才成为这场事故中唯一的幸存者。 医生说完这句话,便告诉姥姥:您女儿和女婿的遗体已经送走了,您是先去看看外孙女,还是…… 姥姥听罢崩溃大哭,那年她还不到五十岁,感觉天要塌下来。 她选择去看安然无恙的外孙女,隔着病房的玻璃,小井昀一张小小的脸,白得晶莹剔透,里面透着健康的粉红,仿佛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如往常一样,乖乖地在睡觉。 她泣不成声,差点沿着墙边滑倒,却意外看见外孙女的病床边一直有个人坐在那里。 从侧影看,是一个俊朗不凡的年轻男人。 他一直望着小井昀,眉峰紧蹙,像拧成了一个死结,目中溢满难抑的痛色。 男人听见响动,转过头来,与她对视一眼。 姥姥愣住,这是谁?女儿和女婿的朋友?可她丝毫认不出。 待男人走出病房,姥姥问他是否认识女儿和女婿,他神情寥落,什么都没说,转过身,沿着走廊,大步离去。 再见,再一天,总会相见…… 他在等着她长大,终于,她如期来到了他的视野。 他以为她渡过劫难,会活泼健康的长大,哪知她不仅一点不活泼,还是个闷葫芦的性子,身体也差,最近得了病,是种很难治愈的病:失眠症。 作者有话要说: 是老苏在二十五年前的事故中救了井昀,不过,他们的缘分在这里并非最开始的起点,只是一个小段落而已~~~~还有怀表呢,还有堂主夫人呢,还有老苏这么强大的后台背景怎能随便看上一个女人呢,好长的线,作者要什么时候才能写完呀。。。。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第61章 借用你的名(12) (11) 袁姑姑带女儿先离开,袁良杰却杵在门口没走。井昀不好赶人,想起清晨那通不清不楚的电话,略有些尴尬。 袁良杰这会儿倒是不避讳了,直接道:“小小……我有话想跟你说。” 井昀下意识侧头朝向苏阅棠,他正四肢舒展地坐在沙发里。 闻言,微挑了挑眉梢,转眸瞧过来。 井昀想了想:“好。”她答应时,余光里苏阅棠的不悦再明显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引袁良杰到阳台去。 袁良杰着急说:“小小……对不起,我昨晚……” 井昀打断:“其实,你并没有对不起我,只是带月月一个晚上,没什么。你该对你的妹妹道歉,她年纪这么小,大年三十,她身边居然一个亲人都没有。” 袁良杰面露惭愧,张了张唇,还想解释一番。 井昀怕再袁良杰再冒出暧昧的话,顺势转移话题问:“你妹妹经常肚子痛吗?” 袁良杰思绪还没回来,半响才说:“肚子痛?” 井昀将昨晚情况大概描述一遍,袁良杰脸色越加难看。 “本来该对月月妈妈说的,但是……她好像不大喜欢我。” 袁良杰僵硬地摇摇头:“与你无关。” 井昀不懂。 袁良杰猛地看她,又是欲言又止,眉头也锁成一个紧紧的结,转身要走。 井昀目光追随着袁良杰的背影,一直到门前。 她印象里所保留的,是“袁袁”永远自信的笑容和晶亮的眼睛,从不是那昨晚失控暴躁的男人。 时光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井昀心口酸酸的,追上几步:“袁袁,你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袁良杰缓缓回身,仍是苦大仇深地皱紧眉,看她,再看苏阅棠。 最后,连句告别也说不出口便走了。 -- 井昀的失神,任谁都看得出,包括苏阅棠。但苏阅棠也算给足了面子,居然没发脾气,还削了个苹果给井昀吃。 姥姥在一旁打圆场,说找个时候把秦月的情况和她妈妈说一说,也许不是什么大事,让她别乱操心。 井昀应和着点头,坐在沙发里又是一阵发呆。 苏阅棠拿手指敲着面前的方几。因而井昀心事重重的模样,终是不耐烦起来。随后,他心底开始嘲笑自己:想你那时大难临头,都可面不改色、岿然不动,但偏偏在她面前,你竟总是沉不住气…… 苏阅棠闭紧眸子,按了按太阳穴,竟笑了起来:罢了,你耗费多少时日才能与她重又朝夕相处?难道你如今每日存于世的念头不都是为了当下光景?罢了! 他笑的淡然而无谓,井昀当然是没发觉的。可他突然又有些不甘心,把井昀拖进房间里时,姥姥正在厨房里。 老人家回避的目的再明显不过。等人一进井昀房间里了,姥姥立马像侦察兵一样把耳朵贴在门缝听动静。 里面没有争吵,只有外孙女一个人发出的暧昧的声音。 姥姥摇头偷偷笑了笑,小声轻叹一句:“哎呀,女儿啊,这是老天的安排吗?” *** 大年初一,北方一直沿袭走亲戚拜年的习俗,井昀的姑姑姑父和叔叔婶婶都是下午才到的,见到苏阅棠,两家人甚是惊讶。 他们只听姥姥在电话里兴奋而自豪地提起井昀今年带回了男朋友,还讨论着,侄女年纪大了,自身条件也一般,只要对方不是歪瓜裂枣得太过分,将就将就算了吧,却没想到,肯跟着井昀回家过年的男人是这般优秀出众! 几位长辈轮番围攻苏阅棠,仿佛非要证明他并非眼前所见这般好,井昀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这些年与姥姥相依为命,尽管姑姑叔叔用生意忙碌的借口未尽过什么长辈的责任,但对他们井昀也恭恭敬敬,不过,也只止于恭敬而已,从不亲近。 倒是苏阅棠,一直笑容可掬,面对盘问,耐心从容得令井昀不可思议。 这……还是她认识的苏总吗? 原来,他只对她苛刻挑剔?还是他因为那些是她的亲人才没有丝毫怨言? 这个下午过的格外快,大概因为从聊天中验证到苏阅棠确实是个999纯金的金龟婿,姑姑和叔叔两家人忽然热络许多。天已擦黑,姥姥都打算留他们吃晚饭了,他们才推脱说来日方长,起身离开。 井昀和苏阅棠将长辈们送出小区,返回的路上,井昀一蹦一蹦地走在后面,提口气说:“苏总,刚才……真是……委屈你了。” 苏阅棠拿眼角看她:“还没有谁能够真正委屈我。我做的,都是我自愿去做的。懂了吗?这是最后一次我听你说这种话。” 井昀张口结舌。好吧,懂了。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走了会儿,井昀听见前面的脚步声停了,苏阅棠回过身抱她入怀。 肩膀很暖很暖,继而浑身都像被一股热量围绕。 她贪恋,她不舍,如同窝在被子里的温暖和舒适。 “嗯。唔。感觉真好。”井昀把脑袋扎进苏阅棠的胸前,口齿含糊说。 她只听得见那胸腔传来的低低的笑声。 有点得逞的,有点欣慰的。总之不是属于她原来所熟知的那个苏阅棠的。 可是,又是那样似曾相识,又是那样……充满酸楚。 *** 之后,井昀直到初五也再没见到袁良杰和他的姑姑和妹妹,还有……景云,直到一天中午的小憩时分。 初五,北方叫破五,习俗上要吃饺子,意味着过年临近尾声。 井昀买了初八回程的车票,数一数,春节假期还剩三天了。真让人沮丧。 井昀懒懒地躺在沙发上,望着苏阅棠和姥姥正聊天的背影,意识停留在关上的家门。 这是过年回老家以来,少有的和苏阅棠分开的时刻,井昀终是再次见到了景云。 景云仍是她们“重逢”时的模样,穿着白裙子和白色袜子,蹲在十字路口的路灯下,幽暗昏黄的光晕笼罩她弱小的身躯。 女孩肩膀一抖一抖,似乎正在抽泣。 周围一片黢黑,只有那盏路灯,像散发一种怪异的力量,牵着井昀不受控制向那走去。 “小云……”井昀低声唤道。 景云仍抱着身子,未应声。梦境里起初是静的可怕,这时井昀却能隐约听到低低的抽噎,咽喉处莫名一窒。 明明景云就在眼前,声音却是从周身传来,更加另井昀意想不到的是,那让人窒息的哭声,应该不止是来自一个女孩子,而是很多…… 井昀原地来回转着身,只听这哭声越发凄厉和尖锐,一层叠一层,好似每一声都在释放着滔天的怨意,井昀虽看不见她们,却能感受得到,这种怨意是来自一种特殊的屈辱,十分的不堪…… “小云?”井昀承受不住,捂住耳朵,“小云,究竟是你吗?” 景云还是蹲着,这次,她点了点头。 “为什么?她们是谁?你——” “她们和我一样。”景云终于缓缓站起身,但,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两道刺目的鲜血顺着白袜子滑落到脚跟,不知不觉间流淌了一地。 井昀额头布满冷汗,血腥味儿扑鼻,这显然不是梦。 不是梦,不是梦。 是与烧纸那晚她所见的相同情形。景云在路灯下,景云受了伤,浑身是血步履蹒跚地向她求救。 “小云……是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景云眼睛里也赤红着,面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浑身的血都如此流干了。 这个想法让井昀害怕。 景云懵懂地咕哝着“为什么”,皱着眉头,掀起裙子,望向自己在流血的下.身,自言自语道:“好多血,好可怕……为什么……” 井昀的脑仁重重一疼,喘息不匀起来。怎么会?怎么可能?是谁! 事到如此,现实与梦境都在提醒她,景云的离世定是另有□□,只是那么不可思议的事,她从未联想到景云身上! 景云的撩着裙子的苍白的手攥得越来越紧,直到裙子和袜子全部被血浸透,女孩眸中那残留的天真无邪俱是一点点消失,蒙上闪着血光的狠厉。 她低沉着头,眼睛却一直圆睁,紧紧望着井昀。 哭声又渐次袭来,如海浪般层层叠叠侵扰着井昀的神经,她不敢再动,一时无法从震惊中抽身,一时又是心痛不已。 “小云……” 景云忽然开口,只是稚嫩的声音里掺杂着仿佛无数的回音:“我们要你的身体——” “什么!” “你的身体!你的身体!你的身体!” 窒息感越来越强,井昀虽只看得见景云一人,却能感到似有无数的女人,挤挤压压在向她扑来,撕扯着她,试图占据她!她却使不出一点力气。 怀表,怀表……苏阅棠送她的怀表,曾救过她的怀表,为什么这次一点都帮不上她的忙?! 看来只能到鬼而没有降鬼技能傍身还真是坑爹啊! 井昀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即要昏沉之际,一声凄号将她从正被碾压的梦境中唤回,井昀恍惚听见有人低低哭道:“妈妈——” 井昀奋力睁开双眼,自己竟在景云的母亲孟姨的怀里,孟姨泪流满面,头发胡乱地散开,一脸憔悴,嘴里咕咕哝哝地念叨:“小云,小云……你怎么又来这里了?小云……妈妈告诉你多少遍了,你的人生会重新开始的,忘记吧!妈妈求你了!为什么啊小云,为什么你还来呢?你知道妈妈多心痛啊!” 井昀的脸颊不知是何时湿的,也分不清到底是泪还是汗,她越过孟姨的身体,向远望去,却是发现自己哪里还在家中的沙发上,而是在十字路口的路灯下。 就是上小学时她和景云常常约定见面的那盏路灯。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回归了!还有米有人记得窝啊! 第62章 借用你的名(12) (12) 糟糕 !井昀心叫“不好”,她这次撞鬼的程度已到达被鬼牵着鼻子走了! 孟姨…… 井昀对上孟姨哭红的双眼,瞬间,如同灵魂开窍。 是孟姨救了她!景云和那众多怨灵,因而孟姨的哀哀呼唤,才放过她一马! 井昀颤着双腿被苏阅棠从孟姨怀里拉起来时,是五分钟以后的事了。 她当下似被什么牢牢压住,僵直着四肢,不能做出任何动作,另一面,她也是怕,只怕一脱离开孟姨,便再被景云擒住。 分分钟如同在地狱中煎熬,直到苏阅棠和姥姥出现在视野。 苏阅棠见她如此模样,第一件事,便是亲吻她冰凉的额头,她心一舒,僵硬的身体终于软了几分。 苏阅棠状似不经意问起怀表。 井昀伏在他背上,蔫蔫说:“在侧兜里。” 苏阅棠伸手一碰,顿觉不对,暗道:“怀表被人换了。” “换?”井昀还没彻底糊涂,“难道是那次?” 就是年前烧纸时遇见景云的那晚?她丢掉了怀表,恰巧被袁良杰拾到,可袁良杰当时的说法极其蹊跷,是……是有人放在他车里的? 袁良杰若是说谎,大可不提这茬,想来…… 井昀一拍脑门,哪里是人干的,明明就是鬼! “好了,别再想了!”苏阅棠把她向背上一颠,“你专心休息,剩下的我来处理。” 井昀抽了抽鼻子,过度的紧张让她在北方的深冬里汗流浃背,整个人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 “嗯。”她模糊地应,明明方才还身负千金重,这会儿竟轻快许多。 苏阅棠将井昀放在卧室床上,守着她直到夜深。 姥姥倦极,却担心井昀身体,不肯去休息。 苏阅棠将老人家劝回,姥姥反手拉住他,心痛道:“小苏,我的小小啊,今后要交给你的,你一定替我,替她爸爸妈妈照顾好她!” 苏阅棠心中不是滋味儿,压低眉宇,沉声道:“姥姥您放心……您先休息,我出去几分钟。” 姥姥望了眼井昀的卧室门,惶惑不安说:“可是……小小她……天这么晚,小苏,你也别出门了。最近家里太邪,是时候该托人找个师父来!” 苏阅棠眸子一缩,目光暗了暗,说:“姥姥,说不定……我可以当半个师父用。” -- 苏阅棠只身出门,正当午夜,阴天,月亮藏进云里。 他面目冷而萧肃,与这黝黯的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他一路走,一路听察细微的响动。 到了白日井昀晕倒的十字路口路灯下,他缓缓驻足。 “出来!”苏阅棠毫不留情地低喝。 路灯的灯光忽明忽暗,晃了晃,灯头陈旧的铁皮也应声落下一块。 苏阅棠眉角一动,侧头瞧去路灯,一缕澄黄的轻雾飘落到他面前,幻出人形,是个吓到腿软的稚嫩少年,连忙双膝着地,行个大礼。 “属下……属下冥灯,见过上、上、上神!” 苏阅棠眉目微垂,冷然道:“好个冥灯!可知自己犯下何等大罪!” 少年顿时惊惶无阻:“上神恕罪!属下……属下亦是无能为力啊,才容得这些怨魂对……对……对夫人她为非作歹……属下本是黄泉路上的指路灯,奈何功法有限,这些怨魂又是怨怼极其深重的,一番威胁和缠惑属下,属下、属下才纵容……属下糊涂!且请上神降罪!” 冥灯六神无主,话说得颤颤巍巍,侧眸瞧着苏阅棠的脸色,苏阅棠哼道:“好,既已知罪,当向冥王主动领罪。” 冥灯瘫倒在地,思量一番,面向苏阅棠转而道:“上神,因果有报,这些怨魂得以在夫人附体,是因……” 苏阅棠自是明白个中道理,他亲手将井昀生命的豁口打开,她才被高高在上的“苏总”所吸引,才强烈感知到他的不同之处,才能让他肆意入梦,为所欲为。不过,因果相伴相生,正因如此,他们避无可避有诸多麻烦。 见得鬼怪魂灵,只是其中之一。 冥灯试图透露原委,图个法外开恩:“上神可知夫人今世里曾出现一个与她姓名念起来相同的女孩?” 苏阅棠思及那孟姨的夫家是姓景的,难道…… “井昀……景、云……” 冥灯道:“此女子之死,与那些怨魂关系紧密,加之夫人与她是旧识。”冥灯喃喃道,“还是上神您的……” 苏阅棠脸一冷:“说!” 冥灯咽了咽,鼓足气小声道:“冥王大人大抵不知上神与夫人已重聚了……属下不说,便天上地下无人知晓……” 苏阅棠不屑哼了哼:“区区盏灯,有罪不改?竟还敢与本上神耍起心思?改日一见冥王,该是让他好好整顿你们一番才是。” 冥灯面白,“噗通”跪地:“上神!是属下目无尊长,属下知错!属下只望上神替属下在冥王大人面前说情几句,减轻罪责!” 苏阅棠顿了顿,道:“罢了,你先将那……景云一事说清楚了。” 冥灯连道:“怨魂因同一怨气积聚,因而夫人今世与其中一怨魂有因果,故而占据夫人身体……不过是想借此,报仇雪恨……” -- 井昀从昏睡中醒来,模模糊糊感觉到床旁的人握着自己的手。 熟悉的干燥,温暖。 “是你吗?”她累得不愿睁开眼,却一心想看看他。 温柔的亲吻落在她的手背。 “再睡一下。” 井昀奋力摇头:“是不是梦?告诉我是梦吗?”她急得满头大汗,“如果真的是梦,你答应我,当我醒来,你不要消失,也不要对我冷淡……” 苏阅棠俯身靠近她,将她身子半倚在自己怀里,含笑说:“我怎么会舍得对你冷淡?对你热情似火还来不及。” 井昀瘪瘪嘴:“你……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总是板着脸,让人捉摸不透,总是莫名其妙对我冷淡……以前是,过了这么久这么久……现在还是。”她咕咕哝哝地抱怨完,又睡了不知多长时间,最后是被肚子咕咕叫声吵道不耐烦才肯睁眼起身。 “姥姥我饿了。”井昀站在卧室门前,期期艾艾的,一旁等待她苏醒的苏阅棠和姥姥哭笑不得。 姥姥眼中含泪,赶忙去厨房忙活:“好好,姥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肘子。” 井昀苍白的脸上浮出笑意,点点头。 苏阅棠拉她回卧室,心疼地抚了抚她的脸颊:“舒服点了吗?” 井昀点头:“嗯!唔……对了,孟姨呢?” 苏阅棠:“被家人送回医院了。” “医院?”井昀叹气,“医院……这些年孟姨始终放不小云,她是因为小云的死才生病进医院的。苏总……” 苏阅棠应她:“什么?” 井昀探头望了眼姥姥的背影,生怕被姥姥听见,让她为自己担心,小声说:“苏总……你相信我吗?我、我好像知道小云的死因了……” 语罢,井昀胸中一直徘徊的一股气噎了上来,深深地吐出,她剧烈颤抖着抚向自己的双腿,脑海中是景云下.身血流如注的场景,哪里针扎般的疼,伴随着阵阵蚀骨的寒意。 井昀想,若是把任何一个人换做成孟姨,为人父母,恐怕这辈子也无法安然而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单元是个比较残忍的故事,挺住!!!! 苏总的身份曝光了一下,可以追溯到前几章的若干个细节,两人从前是分开过的,很痛苦的分开过!将来要不要分开就看他们的造化和。。。作者的脑洞了。。。恩哈哈哈哈 第63章 借用你的名(13) (13) 熬到天亮,井昀来到市四院,精神病专科医院。家乡人都叫它“小白楼”,小时候经常有大人用“再胡闹就把你关进小白楼”的说法吓唬淘气的小孩子。 井昀从包里拿出手机,冻得发胀的手指点开屏幕,找到景父发给她的短信,上面有孟姨所在的病房号码。 井昀略一踌躇,征求身后苏阅棠的意见:“唔,我这就进去了,你呢?” 苏阅棠瞥一眼她的手机,迈开步子,走了会儿,见人没跟上来,便停在原地等她。 他身量长,背挺拔,肩宽阔,在那空空的院里一站,像棵显眼的黑松木。 井昀追上来,嘴角带着憨然的笑,眼珠滴溜溜地不时瞟着他,苏阅棠为她那模样心动,问:“我时常对你很冷淡?不理你?” 井昀埋头,像只可怜的鸵鸟,走得也慢些了:“嗯。” 她的梦呓,苏阅棠都记得清楚,重重往昔历历在目,他轻噎了下喉咙,苦涩溢满胸间。她曾苦、曾痛,她可离他而去,而他呢? 苏阅棠忽而拉起井昀的手,他想好好爱她,可多少年岁他傲视独立,孑然一身,不放世事于眼中,习惯成自然了,甚至再来到她身边,还收不住性子…… “以后不会了。”苏阅棠捧起井昀的脑袋,让她仰头看自己,半响,刮了下她的鼻梁。 别人看见,大概不过情侣间最平常的亲密,井昀却手足无措,闹了个大红脸。 好害羞啊。 这是谁?苏阅棠啊。他刮我鼻子呢……等等,他离我这么近……这青天白日的,他会不会注意到我最近皮肤干燥,会不会发现鼻子周围毛孔有点堵塞,等等,我鼻孔干净不干净?! 手心都冒汗了,井昀急的躲他,被他抱了回来。 “去哪?不进去看孟姨?” “唔,苏……苏……你可以选择不进去。这事,是关于小云和我的……你……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陪我。我一个人没关系。” 苏阅棠时常会因为她的“善解人意”而大动肝火,但一想起就在方才他明明才自我检讨一番…… 苏阅棠抬起井昀的下巴,端看起她:“你是不是要继续把‘我’和‘你’划分得这么清楚?” 井昀自觉说错话:“不是啊。不——” “井昀,自我们确定关系之后,我希望你有难处会第一个想到我,不是再自己一个人忍受,也不是对井栋或者任何别的人倾诉。而是我。好的糟的,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井昀手指头乱扭在一块儿,望着近在咫尺这张性.感的唇上下开合。 他的话带给她受宠若惊的心跳。 “好吗?”他温声软语,眼神也轻柔了很多,井昀找不到这一生里还有哪个瞬间是让她如此心满意足的。 她不再扭手指头,使劲冲他点头。 到达病房,护士将景父唤了过来,隔着栏杆,井昀见到面色郁郁的孟姨。 她嘴里一直重复嘟囔着什么,井昀没听见也猜得到,那是“小云”两个字。 景父叹口气说:“小小啊,你有心了。你孟姨……她是太思念小云了,所以才……都两次了,吓到你和姥姥了吧。对不住啊。” “您别这样说。我理解的。小云……” 景父在邻居中的印象是个老好人,自从景云离开,他一直照料生病的妻子,无怨无悔。这些年,家里的钱也花光了,他人也憔悴得不成样子。 “景叔,有些话我想跟您谈一下。” 景父不明所以,看一眼苏阅棠,暂且应了下来。 井昀和景父单独到了楼下的食堂,不到中午,人很少,说话算方便。 井昀虽然已经酝酿了整个晚上,但要对景云的父亲问出那些问题,着实难以启齿。苏阅棠是想代劳的,可井昀想,这无关亲近远疏的问题,而是……她想亲自证实景云确是死于非命,确是与她所见到的和梦境中的相符! “景叔,我可以不可以知道小云是怎么去世的?”井昀见景父面上立刻露出难色,只好解释说,“其实小云……小云的去世不止是孟姨的病因,也是我的心结。当年我还小,许多事情大人不方便对我讲,但现在我已经成年,已经快到三十岁了,景叔,我恳求您告诉我。” 景父失神:“知道又怎么样,人都死了十多年了。小小啊,这事和你没关系,以后我们不搬回去就是了。” 说完,便猛然起身。 “景叔!” 景父泪眼婆娑说:“原谅我们是做父母的!对不住,原谅我们!” 井昀鼻尖一酸。 为什么?既然他们爱景云,当年,乃至现在,也不去为她的死找出真相,或者他们知道真相,却不坚持替她讨回公道。 井昀不死心:“景叔,如果我可以帮到你们呢?帮孟姨康复?帮小云安息?” 景父脚步顿下,半信半疑地回头看了看她,还是没说什么离开了。 -- 这一趟注定无功而返,井昀也是料到的,回到病房的一层,她想再看一次孟姨,竟…… 竟在孟姨的床边看到了另一个影子!小小的,梳着两条辫子,在孟姨身边呆呆地望着她。 “小云……”井昀嘴唇动了动,声音卡在嗓子眼,没敢唤出来。 居然是景云!因而昨天恐怖的撞鬼经历,她下意识向后退,正退到苏阅棠胸口。 景云忽而直直转头,阴沉的目光与井昀交汇。 井昀惊一跳,侧身躲进苏阅棠怀里。 景云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盯着她半响,似乎在警告,转眼又看苏阅棠,无所畏惧地撇过头,仍旧坐在她妈妈身边。看着妈妈让爸爸喂着饭,心疼地擦去她头上的汗水,和手指上残留的脏污。 孟姨发病时就像个孩子,脾气不好,乱扔东西,逮到什么就往嘴里塞。 景父大概是因为井昀方才的话有些走神,喂饭的时候烫到了孟姨嘴唇,孟姨哭着把饭菜掀翻在地,景父只能手忙脚乱地收拾。 景云皱眉头蹲在床头,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 蓦地,她望着眼前狼狈不堪的父母,撕心裂肺嚎啕大哭起来。 那哭声凄厉尖锐,井昀辨得出,和昨天她梦中的一模一样! 井昀捂住耳朵,又陷入慌神无助的状态,那些怨灵又来了,又来了吗? 手背忽而被男人的掌心覆上,苏阅棠大手用力,将她翻个身,丝毫不落护在胸前,所有的声音她便都听不见了。 这样安静地过了半分钟,井昀浑身冒着虚汗,直到背上的力量逐渐松开,男人在她耳边吻了吻说“好了”,她才放下心,转回身。 眼前,病房里一切如常,而她仿佛刚刚渡过一场劫难。 “我刚才——”不等她说完,苏阅棠用下巴指了指正向他们走来的景父。 景父站定在他们面前,迟疑了下,说:“你……小小,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 景父面前摆着一杯水,波纹荡漾。 而井昀手里握着的咖啡杯,抖得更是厉害,全因除了景父坐在她对面,还有景云!景云坐在她父亲的身边,也在盯着她和苏阅棠的一举一动! 周遭很安静,景父连连叹气,随后看着他俩,怀疑的态度不加掩饰:“小小,你真的能帮到小云的妈妈吗?” 景父说完,景云也用那双没有生气的眼睛,看向井昀。 井昀说:“景叔,我会尽我的全力。” 景父又是长长地叹气,伸手抹了把脸:“我答应过小云妈妈要把这件事带进棺材里……如果你们不问,我一辈子也说不出口。她妈妈病了,整天糊里糊涂的,倒也好了,我啊我……” 身旁的景云垂下头,好像自己做错了事,默默抽泣起来。 儿时记忆在井昀脑海里重现。 景家一家其乐融融。景云喜欢她如同亲生姐姐,景云总会把好东西留给“小小姐姐”一半,景云总是在那只路灯下乖巧地等她,景云曾经非常信任她…… 井昀眼圈发红。景云已经死了,这个事实改变不了。她该怎么做,才能让景云的灵魂真正的安息? 井昀伸出手放在桌子上,手心朝上,是一个等待对方牵她手的动作。 “小云……别这样,听姐姐说,那根本不是你的错。” 景云慌慌张张地抬头,眼底都是泪水,而一旁的景父彻底愣住了。 苏阅棠攥着她的手指,将她的手拉下来:“你是怎么了,刚才在说什么呢?” 井昀兀自望着景父身边的“那块”:“我、我只是……我只是想告诉景叔,我和小云的感情非常好,她走了之后我曾经很害怕很害怕,但我现在知道,我那时太小,总在自己问自己,为什么近在咫尺的人会说走就走?都来不及打声招呼?当我不得不承认小云真的不在世时,我很难过……我们太亲近了,失去她,我就像失去了生命中很大的一部分……景叔,不管怎么样,我想小云离开你们十几年了,她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和孟姨好好的活着。” 景父忽然用手掌撑起额头,失声哭起来:“不!不会!根本没法好好活着!我们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我们没有!” 景云狠狠地摇头,扑在父亲的手臂边,嘴里喃喃地说:“爸爸,爸爸……对不起……” 苏阅棠递给景父纸巾,顿了下,说道:“也许你说的不错,当初是你们在女儿死后没有为她站出来,找出杀害她的凶手,可是,你们迟到了十二年,现在最该做的不是自责内疚,而是将那个罪人绳之以法,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景父未曾想一番明指暗喻竟从苏阅棠这个“外人”口中说出,想来井昀也是从姥姥那得知当年的事。 冷静半刻,景父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语无伦次:“小云……小云,她是……”每说一个字,景父都似如鲠在喉,“小云……小云是得病去世的,急病,被送进急诊室后就没出来……那时候孩子多小,抵抗力也差,病来的很快,让我和她妈妈整个都懵了……医院给我们的结果是,孩子那几天正是来月经的时候,YD严重感染……是被人——” 景父说不下去,蒙上脸,失声痛哭。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继三月份扭伤脚之外,前天又扭伤了肩膀,还好不是特别严重,和崴脚那次没法比。。。。于是又停了两天,今天写的不多,先更出来,明天可能增添内容或者修改。。。。 流年不利啊 。。。。。有谁懂怎样转运的吗! 第64章 借用你的名(14) (14) 井昀一阵阵心悸,昨夜被景云附身后,所感受的绝望与羞耻,在她身体里又被重新呼唤回。 景云果然是因为遭受了X侵犯才感染急病突然死亡……那其他的女孩子呢?也是有过和景云一样的遭遇吗?到底是谁?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 井昀最先想到的是报警,可人已经去世十多年了,哪里还有证据。别说是现在,若是当年有,景云的父母也不会任凭真凶逍遥法外。 两人走出医院的时候,井昀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她可以看见鬼,为什么不借此问出真凶? 真是笨! 她懊恼,又兴奋,回到家急忙忙躺上床。 姥姥问她怎么了,她只说我要睡觉。 苏阅棠对此哭笑不得,等姥姥出去房间,他毫不留情拉开被子:“我记得有人因为失眠症而请了整整一个星期的病假?” 井昀心虚:“我……那时我真的有失眠症。” “噢,现在,是治好了吗?” 井昀呆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不治而愈了。” 苏阅棠再清楚不过井昀心里的小九九,她想从景云嘴里问出凶手,可是,她哪能知道,那些怨魂并不在乎真凶是否被绳之以法,她们要的,是借井昀之躯,杀死真凶,得意消除怨恨。 苏阅棠像抚摸一只小猫,温柔地一下下抚着她的额头,轻声道:“你现在身体虚弱。多休息也好。睡吧。我在你身边陪你。” 井昀享受地闭眼,他的手掌好温热,摸得她好舒服。 她身体里有不明的因子在躁动,好想让他用这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腰身,抚摸自己每寸皮肤,然后…… 也许是受到景云事件的影响,那井昀明明很热爱与苏阅棠一起做的事,却在他有所意图时变得另她胆战心惊。 “不要!”井昀在梦中阻挡苏阅棠,整个人瑟缩成一个团,“不要,不要这样对我!呜呜……” 苏阅棠一顿,警觉起身,向四处望去。 井昀的梦境,他是主宰者,若是有人侵入,一是他无所知时,二是他准许时。 他坐镇,没有任何鬼神可以近她的身,原来不过是井昀昨夜受噩梦惊扰,对亲密事心生胆怯。 苏阅棠继续摸着她的额头,轻吻了吻:“不要怕。我什么都不做了,乖,睡觉。” 井昀第二天醒来发现昨夜她睡得格外香甜,不禁苦恼,这意味着她耗费了一整晚的时间,却毫无收获。 为什么偏偏她想做梦时,竟什么都梦不到? 是了,以前她独居的时候,枕边有那块神奇的怀表,就像梦里有苏阅棠,可以一直保护她不被伤害。她歪头看了看衣冠整齐,倒在她床边睡着的苏阅棠,指尖滑过他的眉心:是这样嘛?是你一直保护我吗?你……你除了是苏阅棠,究竟是谁呢? 姥姥嘱咐苏阅棠照顾井昀,自然是寸步不离。 假期的期限临近,可景云的事还没进展,如果她就这样离开了,之后景云和那些怨灵会怎样? 苏阅棠一早订好了回程的机票,公司那边又催得紧,井昀更着急,不过始终束手无策。 姥姥劝她:“小小,姥姥一大把年纪了,就算为姥姥想,你啊,好好地回去工作,千万别再执着这件事了,好不好?” 井昀拉起姥姥布满褶皱的手,嘴唇用力动了动,最后不忍心姥姥为她担心,答应道:“好。” 井昀在房间整理旅行箱,心不在焉,忽然听见敲门声。 还在过年期间,大抵是哪个亲戚串门?苏阅棠在客厅沙发陪姥姥聊天,自然地起身去开门,等井昀一边问“是谁呀”一边出房间时,发现了面容憔悴的袁良杰。 “袁袁?”井昀讶异。其实,她走之前是想告诉他一声的,没想到他竟然找来了。 姥姥将袁良杰让进门,袁良杰抱歉说:“姥姥,我这次来是想问问孟姨的事,我知道她病了,想去医院看看她。” 姥姥不愿让井昀再受波及,连忙告诉袁良杰孟姨正住在“小白楼”。 袁良杰点点头,失神落魄的,转身离开,这回姥姥也没多留他,井昀顾忌姥姥在旁边,便没出声,任他走了。 袁良杰离开不到五分钟,井昀越想袁良杰的不对劲,心里越难安,给他打了个电话:“袁袁你还好吧?怎么……会想到去看孟姨呢?” 袁良杰吞吞吐吐:“我挺好的……很多年都没见到小云的父母了,听说孟姨病的很严重,我姑姑也想探望一下她。” “嗯。不过,孟姨情况时好时坏,你们去的时候要向医生和护士询问详细。” “这个我知道,有我陪着我姑姑,放心吧。” “对了,小月怎么样?还有没有肚子痛?” 袁良杰一愣,大概过去五秒,他才量度再三,说:“姑姑没跟我提过,应该是没事。小小……”袁良杰岔开话题,“不好意思,刚才不小心在你房间里看见了你的行李箱,你……你要回去了吗?” 井昀一想到景云的问题还耽搁着,心不上不下的,随即,明朗地笑笑:“是啊,我要上班的,我的假期结束了。” 袁良杰轻叹了叹,也随着她笑:“小小,我不送你了。祝你一路顺风。” 井昀应道,两人同时挂断电话。 袁良杰还在她家楼下,仰头望去,阳台的闪灯明明暗暗,色彩斑斓,他像是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从不懂事的小男孩到青葱悸动的少年,就站在他的不远处,也如斯望着那个窗口。 从前,是他忽然离开了她,现在,是她理所当然地离开了他。 井昀刚刚放下手机,苏阅棠大方进了房。 “我听见有人说‘假期结束了’时,语气好像很遗憾?”他抱着手臂,肩膀端得很正。 井昀挠挠额头:“唔,是啊,一年到头,就二十天假期,好短……可是,偏偏快乐的日子又过得好快。” 苏阅棠摊手,一副“怪我咯?”的样子。 井昀不禁发笑,侧头瞧眼客厅里聚精会神看电视节目的姥姥,挪几步,到他胸口前,靠了上去,慢慢地,抬手抱他的腰,试着撒娇所:“唔,我的意思是,每天和你、和姥姥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我舍不得……” 这话是谁听了,心里都舒服,苏阅棠抬起她下巴:“让我尝尝,你这张小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甜?” 绵长的一吻结束,似乎都意犹未尽,惹得火大。 苏阅棠拨开她被薄汗打湿的头发:“刚才你的小竹马在电话怎样说?为什么想到去探望孟姨?” 井昀乖乖说:“说是袁姑姑要去的。” 苏阅棠哼一声:“恐怕只是借口。” 井昀:“借口?不会吧……” “如果真的是他的姑姑提出,你们两家邻居十多年,他何必刻意找来?”苏阅棠不解恨地点她额头,“小笨蛋。” 井昀猛地弹起身:“那他为什么说谎?”井昀一下子明白过来,“他是想,我和他一起去?” 苏阅棠不置可否,只直直盯着她。 井昀总算可以确认了。 -- 井昀再次来到“小白楼”前,是跟姥姥撒了谎的。 当然,姥姥派了她最史上最信任的人——苏阅棠来保护井昀。 两人正在封闭区外等着,果不其然,遇到了同样来探病的袁良杰。 井昀十分理解袁良杰的心情,毕竟他们一出生便生活在同个大院里,景云猝然离去,对孩子们有相当大的冲击。 所以,他想看望景云的母亲,也是理所应当。 井昀正想打招呼,被苏阅棠一把捂住了嘴巴:“等等!嘘——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小白楼”里进出的病人家属本来就不如正常医院的多,显得整幢楼更森凉空旷,即使大白天,也让人不寒而栗。 袁良杰似乎和那人发生了矛盾,两人大吵大吼几句,随后有护士提醒他们小声。 井昀用眼神询问苏阅棠现在要不要出现,苏阅棠摇了摇头。 但听,袁良杰口齿不清晰地指责对方:“我看见你,觉得……觉得很恶心!你!你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原谅!包括我在内!我不想再见到你!”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后,对方声若洪钟:“袁良杰!你马上滚回家去醒酒!” 袁良杰笑:“我醒?为什么?我故意蒙蔽自己的双眼十多年了,还要继续?呵呵呵,我宁愿这么死了……就再也不会想起你所做的事……” 袁良杰跌跌撞撞地闯进井昀的视野,他带着轻微的酒气,双眼里煞红,眼角有泪痕……可是,明明上午到她家时,一切还好好的…… 他在井昀面前顿了顿,张唇要说什么,目光扫到她身边的苏阅棠,到底还是一步也没迟疑地离开了。 后面的人随后追出来,却是……袁良杰的父亲——袁主任,不,应该是,袁校长。 “袁伯伯!”井昀礼貌地叫道。 袁父停下脚步,打量井昀一番,怔愣了好久,都没叫出来她的名字。 井昀说:“袁伯伯,我是井昀啊。” 袁父听罢,脸色瞬地刷白:“井……井、井、井昀?”他步步后退,向来在任何场合下都可从善如流的袁校长,竟然差点在井昀面前摔倒。 “袁伯伯您怎么了?小小,你不认识了?” 袁父缓过神,来回看着她和苏阅棠,长出一口气:“啊……是小小。唉,你这孩子……原来长这么大了……过年的时候,我听袁袁说起你,还有你们孟姨的事……瞧我的年纪越来越大,记性也不好,还以为是……” 井昀不语,袁校长以为他听到的是另一个景云吗?她的耳边回荡起方才袁良杰对他父亲嘶声力竭喊出的几句话。 难道袁良杰和袁校长知道真凶的讯息? 袁父脸色也愈加难看:“小小啊,我这还有别的事,不耽误你们了。”说完匆匆离开。 井昀把想法告诉苏阅棠,两人立刻打给袁良杰,怎奈整整一个下午,袁良杰的电话都打不通。 傍晚时分,井昀和苏阅棠从外面回来,远远的,就发现小区内嘈杂非凡,120,110正堵在了她家这栋楼下的必经之路,围观群众一层挨着一层,讨论得热火朝天。 老邻居相熟多年,井昀刚路过去,有阿姨告诉她:“哎呀,袁家出事了!” 井昀抓住阿姨:“袁家?哪个袁家?出什么事了?” “小小啊,还有哪个袁家?袁校长家!真够惨的,下午儿子出事,晚上父亲出事,还把小袁和她女儿带走了,啧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修了点点细节 第65章 借用你的名(15) (15) 井昀挤进人群中,隐隐的能闻到血腥味儿,而且越来越浓烈。 这不是梦境,也不是虚幻的,是……现实! 现实中,有大片的血流淌过。 “你干什么的?不许向前了!”民警大声呵斥她。 井昀还在震惊中,袁校长搬离职高大院许多年,虽然袁姑姑接手了还老房子,却不曾见他回来看过,为什么袁校长会在这里受伤? 为什么警察要带走袁姑姑和小秦月? 井昀主动向民警提出她是袁良杰的朋友,想了解情况,有个女警官便带她到另一边做笔录。 她回头心虚地望着苏阅棠:“苏总,我是不是……不能准时回公司了?” 苏阅棠面无表情:“你说呢?” “对不起……” 苏阅棠板着的面容总算有了融化的迹象,还是像摸小猫一样,一下下捋着她的背,安抚说:“没关系。你一定要小心照顾自己。” 此时,110警车前忽然拥挤不堪,是警察押解着两个人从楼上下来,邻居们惊呼不已:伤害袁校长是他亲妹妹和亲外甥女吗?!这是什么世道! 井昀穿过人群缝隙,看到了秦月双手被扣的小身影,这太荒谬了,小月……她只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如何能伤到袁校长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 井昀语无伦次:“警官,不可能啊,你们会不会抓错人了……” 女警说:“可不可能不是你一句话决定的,要由我们来调查。你叫井昀是吧?喂!” 女警的召唤,井昀完全听不见。 她仿佛回到那晚被景云和无数怨灵附身时,又掉进了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再一次来到那十字路口的路灯下。 幽暗,昏黄,一切带着熟悉味道的回忆,竟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 井昀可控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忽而听见谁在喊自己的名字:井昀,井昀,井昀…… 十字路口处仍是只有她一个人,只有路灯下是能看得见东西,黝黑的巷子深处,形貌与景云相似的小女孩一蹦一跳地向她靠近。 “小云……是你吗?小云?” 女孩的脸庞清秀,眉眼竟与袁良杰有几分相似,天真地眨眨眼,竟连裙子上沾满了鲜血都未曾发现:“小小姐姐!我是小月啊。” 秦月…… “小月……你怎么会在这?” 秦月迷茫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家看电视,妈妈下午突然回来……哥哥!”秦月想起什么,顿时慌乱起来,冰凉的小手拽着井昀的,“哥哥!是哥哥出车祸了!小小姐姐怎么办,我要去看哥哥!” 袁良杰,车祸……怪不得她和苏阅棠一直无法和袁良杰取得联系! 可秦月为何出现在路灯下?!难道是和自己一样被景云和怨灵附身过? 无论如何,她眼下必须带秦月离开。 井昀让秦月抓紧自己,奋力沿着路跑,不知要跑去哪里,只要能逃离这个十字路口就好,她的手腕让秦月握着,不知不觉,被扼得越来越痛,承受的力道也越来越沉…… 她仿佛拖着的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大群人…… 糟糕!还是她们! 井昀不敢回头,埋头死命地逃,“秦月”在后森森地哼笑:“逃不掉的,我们不能附你的身,可以附别人的!我要杀掉他们,杀掉!” 井昀实在跑不动了,大喘着跪瘫在地上,“秦月”缓缓松开她,虽然已经跑出很远,“秦月”义无反顾向路灯折回去:“不要阻挡我!” “小云!”井昀支撑起身子,跟在秦月后面,她头顶黑气弥漫,沉沉压着小小的身躯,“可不可以告诉小小姐姐……是谁……我会帮你?” “秦月”猛然停住,用力地回头,血红的双眼,阴沉地看过来,那对视的一眼,所能感受到的仇恨和怨怼,另井昀胆战心惊。 是景云。是她。 井昀原本已后挫了一步,见她有所反应,沉口气靠近她,用商量的语气说:“小月是无辜的,你们放过她,好吗?” “秦月”哈哈大笑,恨意更深:“难道我就是死有余辜吗?” “不是!不是!”井昀抓住她的肩膀,“不是……小云,我知道你很痛苦——” “你不知道!”景云大吼着打断她,两行眼泪从那双红色的眼睛流下来,削弱的肩膀一抖一抖,恨意散了些,转而变成了委屈,“我那么喜欢你,可是你不喜欢我!你嫌弃我,嫌我小,嫌我麻烦,你根本不在乎我!我这样子死了,你只会更嫌弃我,躲着我……” “小云……”景云的控诉另井昀猝不及防,内疚侵染了她的心脏。 是不是如果当年她多关心一下景云,也不会连她发生过那么可怕的事都一无所知……是不是如果当年在景云找她聊天玩耍的时候,她不迂回的拒绝,就可以救她一条命,是不是……都怪她…… “对不起,小云,都怪我……你相信小小姐姐,过去和现在,我没有不喜欢你!” “说谎!这么多年你都躲着我妈妈!你很害怕被别人把你叫成我对不对!你觉得我的死法很脏,很恶心是不是!” “不——不是——”井昀一把抱住女孩的身躯,鲜血和怨灵的侵袭她都管不了了,“小云,没有,你……你在我的心里永远是我的妹妹,对不起……” 井昀回到现实,泪水不可遏制地流了满脸,秦月和她的母亲所坐的那辆警车,已开出了小区。 -- 井昀随女警去刑警大队做笔录,除了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的,全部对警方一一交代。 警察准许她回去时,她问道:“袁校长……袁校长的情况怎么样?” 警察犹豫再三,还是说:“去医院的路上就撑不下去了。” 井昀跌坐,脑袋嗡嗡的响。 “那……秦月呢,真的是她杀害了——”井昀没必要问下去,她再清楚不过,杀掉袁校长的确是秦月,是被怨灵占据身体后的秦月,可现实里,警察并不会因此不逮捕秦月,法院也不会因此不判行,“她是未成年……会不会判得轻一点。” 警察道:“如何判罚由法院决定,公安机关的责任就是调查清楚事实真相,不过……秦月身体和精神上都受到过创伤,等评估报告出来,加上这条,估计判罚会从轻。” 井昀捕捉到令她更加不可置信的字句:“身体和精神的创伤?秦月?” 警察遗憾地点点头。 身旁女警将笔录狠狠一摔:“像姓袁的这种畜生死了活该!还校长呢——” “小赵,你冷静点!”警察转身对原地睖睁的井昀说,“谢谢你的配合,如果还有需要,我会再联系你。” -- 井昀和苏阅棠最后去医院看袁良杰的情况,据医生说,袁良杰是醉酒后在路上被撞伤的,但幸好送来的及时,半个小时前他已经醒过来一次,可他生存的意识似乎并不顽强…… 井昀望着袁良杰的睡颜,仿佛只是短短几个小时,袁家就如此破散了。 往事回流,历历在目,井昀哭得脸都花了:“袁袁……” 苏阅棠揽住她的肩膀:“进去看看他吧。” 井昀感激地仰头看他。 苏阅棠叹口气,瞧你伤心的模样,我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告诉你根本不必这么难过,袁良杰的阳寿未尽,这是他必须渡过的人生的一劫。 他拍拍她的脸:“去吧。” 井昀换上无菌防护服,走进ICU袁良杰的床边,他满身的管子,奄奄一息,井昀痛心地轻唤道:“袁袁……是我。” 袁良杰缓慢地睁开眼,好像使了好大力气,他看见是她,便流了眼泪。 “袁袁……” 他嘴里插着管子,口齿不清楚,还是奋力地问:“你会……原谅我吗?” 井昀使劲地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哭:“会,会!你不要说话了!袁袁……求求你,你一定要活下去!” 袁良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唇边绽开一抹微笑。 -- 苏阅棠的机票是第二天一早,井昀整晚上舍不得睡,和苏阅棠腻在小房间的床边。 她说了好多遍对不起,可是弥补不了心中的歉意,这个年过得,大概是他最不舒心痛快的一年了吧。 苏阅棠捏她的鼻尖:“你再道歉,我可真的要你施行补偿了。” 井昀好奇,也当真了:“怎样补偿?我愿意做,什么都可以。” 苏阅棠的目光在她脸上打转,翻身覆上她,目光、鼻息近在咫尺,他压得井昀快喘不过气:“回去之后,搬过来同我一起住。” 井昀怕是自己想歪了,说:“住邻居不是……不是……也可以天天见面?” 苏阅棠佯作受伤,井昀咯咯笑,爬到他的胸口,就这么躺着,大概是这一天里她身心俱疲,很快睡着了。 梦里,她也这样枕着苏阅棠的胸口,只不过,仍是不穿衣服罢了,她似乎已经习惯成自然。 井昀问:“你明天走了,我……我好害怕……” 苏阅棠的手掌从她的肩,捋向她的背,再到臀尖,捏了下:“人走了而已,我不会走,你不必怕。” 井昀释然地吁口气,安心地喃喃:“太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呐~~故事大框是早就想好的,以前看类似学校里发生的X侵案时都很心寒和震惊,本来是给予学生保护的地方,想不到有些老师却借以伤害,不可原谅、!!! 第66章 借用你的名(16) (16) 苏阅棠初八一早离开,不准井昀去机场送,井昀便只送他上了出租车。 她不舍得,掰着他的手指,鼻酸得要哭了。 苏阅棠并不是会手足无措的人,可他看见她流泪的那刻,竟怀疑起自己提前离开的决定。 井昀一心努力做一个懂事的女朋友,收住泪意:“放心吧,我很好,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 苏阅棠按她的肩膀:“记住,你是井昀,不是任何人,知道了吗?” 井昀虽然似懂非懂,但这番交代似乎在针对她与景云之间的纠葛,总算心领神会。 苏阅棠走后,井昀直接去了医院,袁良杰还在ICU监护,不过令人欣慰的是,医生说他已度过生命危险,再观察一天,便可以转到普通病房。 袁良杰安然闭着双眸,井昀不去打扰,正想离开,见到了袁良杰的母亲。 袁良杰的父母在他出国后的第二年协议离婚了,这还是多年后第一次相见。 袁母大抵是从公安局回来,整个人憔悴不堪,对井昀来探望儿子倒是欢喜。 井昀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现在袁家上下一团糟,袁良杰出车祸,袁校长刚过世,而袁姑姑和秦月还作为重大嫌疑人被羁押着。 井昀低头安慰道:“您节哀顺变。” 袁母不哭反笑,只是笑容几多凄然,她酝酿一番,最后似乎顾忌袁良杰,要说的话被她咽了下去,只说:“小小,你有空多来陪陪袁袁,他刚回国,没有几个朋友,昨天护士告诉我,你来过后,他状况好了许多。” 井昀答应下来。 袁母总是欲言又止,井昀猜得到,大概是袁校长被杀害的真正原因实在不光彩,她不愿意再井昀面前提起,这让井昀更加肯定,似乎……包括景云、秦月在内的所曾遭受X侵害的事实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这让井昀生平以来第一次觉得,原来鬼怪并没有想象中可怕,最让人恐惧的是人!人心! 他们怎能放任真凶逍遥法外十多年?怎能忍心看着孩子惨遭□□?秦月是袁校长的亲外甥女啊!袁姑姑难道不知道这件事?! 井昀浑身上下寒凉到底,走廊上的窗户留出一条缝,北风凛冽地刮着,冷得她直哆嗦。 她想起除夕那晚秦月忽然大叫肚子痛,还随身携带药品,看来,她和景云一样,这么小的年纪就得了……得了妇科方面的疾病,而且,得病的日子不算短,但到头来,她始终比景云当年幸运一些。 井昀抹了把脸,巨大的悲痛将她紧紧笼罩,密不透风,让她呼吸不过来。 “小小……” “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井昀脱口而出,熬红的双眼盯着袁母的表情。 袁母慌乱不已,片刻,倒是松了口气:“你是想问袁袁父亲的事,是不是?” 井昀开门见山:“我想知道景云……当然,不是我,是十二年前,意外去世的景云……她的死是不是袁校长导致的?” 袁母猛一抬头,随后,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 井昀不知哪里来的凶狠,一口咬定道:“说谎!” 袁母愣住了,长叹口气,徒劳解释道:“小小,我真的不知道小云是怎么死的……自从我得知袁袁的父亲有……心理有病态之后,我就无法跟他生活在一起了!我能做什么呢?我只想把儿子带离他身边!至于小云的事,那年我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可是我不确定是否跟他有关……” “不,你心知肚明!你一发现袁校长娈.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袁袁送到国外!那小月呢?”井昀一哽,泪水已经顺脸颊滑下,“她今年才十二岁……也许她被侵犯的时候,还不到十岁,袁校长以前是小学主任,现在是校长,犯罪条件便利,你们怎么忍心闭得住嘴?!让一个魔鬼肆意地伤害无辜的孩子!” 井昀压抑着愤怒,从牙缝中挤出最后几个字。 袁母不出声了,捂着唇大声痛哭起来。 井昀不想继续待下去,无论是袁良杰,还是袁母、袁姑姑,都是井昀、秦月或者更多的女孩受到创伤的间接杀手…… -- 井昀回到家,病恹恹的,姥姥心疼极了。 外面阴天,风很大,井昀强打起精神说没事,可在沙发躺了一会儿,昏昏沉沉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熟,梦中没有鬼鬼怪怪闯进来,只有安慰着她的苏阅棠。 她问:“小云会一直恨我下去吗?我该怎么办?” 苏阅棠娓娓道:“一个人的执念很可怕,这些留在阳间的怨灵,都是执念和不甘的化身。想让她们离开,并不那么容易。” 井昀听出苏阅棠的言外之意,“蹭”地弹坐起来:“难道她们已借由秦月之身报了仇,还是不肯走吗?” 苏阅棠斟酌半响,扶起她的肩头,眼睛深深望着她,已肯定了她的想法,井昀有种糟糕的预感。 “你刚才说,知道这件事的还有谁?” “袁良杰的母亲和姑姑,还有……袁良杰,别人……就没法确定了。” 苏阅棠眉间发沉:“假设如果我们变成了怨灵,除了袁校长,最想杀掉谁?” 井昀一口答道:“帮凶。” 因为受害者多是小学生,才让罪犯如此猖獗,案件时间跨度之大,可见帮凶也众多! 苏阅棠不予肯定,也不予否认,难道她们还想杀袁姑姑和袁母吗?还是,其他人? 井昀从惊颤中醒来,姥姥出门买菜,她独自在家。 袁良杰还未完全苏醒,袁姑姑和秦月还在拘留所,如果她去告诉警察,还会有人丧命,警察一定以为她在疯言疯语,所以,她能做的,只有去找那些怨灵。 井昀风风火火的来到“小白楼”,正好景父也在,得到医生和景父的允许,井昀得意见到孟姨。 孟姨仍旧老样子,萎靡不振,自言自语,病情时好时坏,忽而瞥见角落的井昀,眼睛一亮,念叨着“小云”冲跑了过来。 这次,井昀没有躲,她直直站在那里,眼底潮气翻涌,模糊不清。 孟姨嚎啕大哭,叫着女儿的名字:“小云,妈妈好想你啊!你不再离开妈妈了好不好?” 一旁的护士连忙按了铃,不到二十秒,就有医生和男护士拿着注射器和绷带陆续赶来,轮床也在不远处待命。 孟姨见此阵仗,撕扯开井昀,不顾一切挡在她面前:“你们不许过来!不许带走我的女儿!” “孟……”井昀深知孟姨把她当做景云,便不会威胁到她,哄道,“妈妈,我很好。” 孟姨听见这一声呼唤,惊喜得又哭又笑,转身警戒地看向人群:“小云,不怕!妈妈保护你,绝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井昀轻声安抚着孟姨的情绪,哄着她回到了病床边,等一切平静下来,井昀终于在孟姨和景父的身边看见了景云。 她木呆呆的望着自己,还在委屈地抹眼泪。 孟姨睡着时候,差不多天快黑了,井昀做告别后,便轻声轻脚地离开,她知道,景云一直跟在她身后,她知道自己有话要对她说。 “小白楼”外灯光稀零零的,夜风吹过枯枝,发出咔咔的声响,瘆人得紧,井昀鼓足勇气,找了一处背阴,停下脚步,转头去看景云。 她低头,两只小手紧握着,井昀蹲下身,对她笑了笑:“小云,我很高兴,你终于不再吓我了。” 景云抬头,撇撇嘴:“谢谢你来看我妈妈。” 井昀试图拉她的手,她侧着身子躲闪,井昀不放弃,干脆一把抓了过去:“小云……我以后会常来看她的,你记得我那天说的话吗,你永远是我的妹妹。” 景云使劲抽鼻子,看着她:“你不嫌弃我吗?” 井昀摇头,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流下来了,她从包里拿出两人小时候一起做的贺年卡,一起玩过的芭比娃娃,还有一起省吃俭用买的交换日记:“小云,这些属于我们两个记忆的东西,我都保留着,这些年我从没忘记过你……是我,当初忽略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景云摸了摸这些陈年旧物,好像时光一下子飞逝回二十年前。 井昀一页一页翻给她看,两人边聊着,边忍不住哭泣,景云孩子气地用拳头擦眼泪:“其实,这不全是你的错,大概就是我的命。不过,我已经报了仇,现在,我只想留在爸爸妈妈身边。”景云渴望地看着这些浓缩着两人友谊和快乐的东西,问她,“你看我的时候,可以把它们都烧给我吗?” 井昀重重点头,她安心了,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景云回头问:“你没有什么要问我?” 井昀咽了咽嗓子:“有。”她追上景云,“小云,你的仇报了,她们的,是不是也报了?” 景云思量着,坚定地说:“没有。” 果然与她和苏阅棠推断的差不多,“帮凶”没有全部落网,怨灵不会善罢甘休。 “小云,可以告诉我还有是谁吗?” 景云目光一暗:“你要阻止她们?” 井昀劝道:“对,我阻止她们利用他人之手制造杀业,小月本是受害者,现在却被关起来,如果不是她妈妈当时也在场,受伤的反而可能是小月。而且,小月现在行动受限,就算附身也不能帮她们杀人。” 景云面无表情:“那怎样让秦月出来,由她们决定了,我不会破坏计划。” “小云!”井昀急道,“她还只是个孩子……如果一定要附身,你帮我叫来她们,让她们附在我身上!” 景云恨恨看着她:“你对秦月可真好……不过,没有用,你的身,我们再也附不上,除非我们想灰飞烟灭。” 井昀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为什么?” 景云看向她身侧:“那个男人是你的什么人?男朋友吗?” 井昀左右摆头:“谁?苏阅棠?” “反正是那个男人。我虽然不认识他,但冥灯很怕他,就知道他应该不是普通的人。” 冥灯是谁?是第二次有人告诉她苏阅棠不是个普通人了吧,上次是中心世纪城的十八年老鬼瞿震霆,这次是景云。 苏阅棠,他们指的是真正的苏阅棠,还是梦中的?他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总之,我不会告诉他们是谁,你如果真的想阻止,就别指望我了。对不起,小小姐姐。” 景云说完,消失在黑暗之中。 井昀无法只好先回家,坐在出租车的半路上竟接到了袁良杰母亲主动的电话:“小小,昨天你说的对,我不应该再继续沉默,我知道他们学校的老师中至少还有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当初景云出事,袁袁的父亲曾经动了家里的存折,前前后后他取了三次,一共三十万。我知道,其中一个曾经是他的领导,现在应该退休了,别人我就很真的不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两章吧,这个故事终于完结了。。。。 作者在考虑是继续写下去,还是分季写,第一季差不多到此告一段落~~~~~~ 因为断断续续的更新,读者走的差不多了,很谢谢留下的童鞋和正阳童鞋,我真的对留言很依赖,因为这是还有人认为我的文值得追下去的证据,毕竟作者也是老弱病残了,码字需要动力呀~~~~ 第67章 借用你的名(17) (17) 怨灵下个目标会是谁?她们是再找小月做刽子手?还是另觅附身的对象? 井昀让司机把车开到公安局,向警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她无法描述怨灵的存在,只好假装用怀疑的口气把景云的死和袁校长联系到一起,指明这件事的受害者不止一人,而且存在包庇袁校长犯罪的事实。 袁校长命丧黄泉,加之没有切实证据,警察果然只是把她的话当成一种推测,并不会完全相信。 井昀怅然地回到家,凭她一己之力,怎能阻止? 姥姥无不担心,让她先休息不准到处跑,否则就打电话给苏阅棠。 井昀这才想起苏阅棠早到目的地了,还没报平安,忙要拨他号码,手机始终黑屏,终于记起原来是竟然忘记给手机充电。 姥姥把她赶回房间:“小苏下午打过来了,说他回到公司了,一切顺利,让你一定注意休息和睡眠。哎呀,瞧这孩子多好。” “注意睡眠。”“早点休息。”“好好睡觉。” 这种话仿佛已是他苏阅棠的口头禅。是因为她只有多多睡觉,才能与梦中的他相见吗? 景云提到冥灯很惧怕苏阅棠,从而认定苏阅棠不是普通人,这么说,苏阅棠至少是个比冥灯要强百倍的人。 可“冥灯”是谁呢? 灯……灯……灯……难道十字路口那盏昏昏暗暗的灯? 井昀被自己天马行空的想法扰得根本不能安心休息,放下了这边,琢磨那边,放下那边又猜测这边,总之像是中了魔障,脑细胞一片一片的阵亡,还是搞不清个所以然。 姥姥见她心事重重,问道:“小小啊,听姥姥句话行吗?” 这几天,井昀和苏阅棠达成一直口径,没有对姥姥和盘托出袁校长一家的事,一面顾忌姥姥年纪大了,怕她跟着操心,一面怕姥姥担心井昀安全,会阻止井昀继续在袁家和景家奔波。 井昀心口酸了下,忙不迭说:“姥姥……” 姥姥叹口气,意味深长道:“小小,你不要以为姥姥年纪大,什么都不知道。姥姥活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有些事啊,说不清道不明,亏欠了的始终要还,多也躲不过,而有些人,该来的,多少年后,多少轮回,还是会找来。” 井昀不明白:“姥姥?” “姥姥只嘱咐你一句话:当年,你的命,是天给的,小小,你一定要懂得惜眼前之福!” -- 井昀对小时候的记忆非常模糊,父母长什么样子,她早已忘记。 姥姥以前还时常拿出父母结婚时的照片给她看,她恍恍惚惚记得些东西,转眼又都就饭吃了。 再后来姥姥年纪大了,常常睹物思人,井昀便说“有姥姥足够”来安慰姥姥,其实,井昀也并不太在乎自己是否有父母,从小到大,除了姥姥和小姨,她对大部分的亲戚都很疏远。 姥姥劝她多与亲属走动,万一有一天她不在,至少还有亲戚照顾。 井昀最不爱听这话,姥姥就感叹说:你啊,是二十年前被老天爷收了,这辈子注定亲缘浅薄! 井昀知道姥姥指的是那场夺去她父母性命的车祸。一场重大意外,三个大人全部遇难,只有小小的她,奇迹般生还,所以姥姥才说,是老天爷救了她一命。 井昀懒懒地蜷进被里,浑身快散架子,想了想,打给苏阅棠。 他那边很安静,只听见他含混地说:“想起我来了?” “唔……唔……”井昀慌了慌,“你生气了么?对不起,我下午忘记充电,才没接到你电话。” 听筒里传来他的笑声,井昀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我在公司。差不多十点回家。” “加班?” “算是吧。你呢?” 井昀想也没想,实话实说:“我在床上躺着。” 苏阅棠又笑,忽而压低声线,温柔暗哑,透着别样的诱.惑:“床、上?” “是啊。” “这么乖?” 暧昧的气息越来越重,井昀总算恍惚地察觉过来,说到底,她也是“老手”了,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掉进苏阅棠的陷阱? 她顺水推舟说:“是你让姥姥告诉我早点休息的。” 苏阅棠淡笑:“好,知道你听话。井昀,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放下手机快去睡。” “恩。” 她正要挂断电话,听见苏阅棠用低低的声唤道:“井昀?” “唔?” “我想你。” 井昀也迫不及待想见苏阅棠。梦里的也好,现实中的也好,哪个苏阅棠都可以。 她明明是抱着与苏阅棠相会的期待睡着的,一睁眼,却是身处噩梦一般的十字路口处。 路灯幽幽暗暗,昏黄无比,井昀再三确定,她是又回来了! 对了,冥灯? 井昀抬头望去,试着叫一声:“你是不是冥灯?” 没人理她。 井昀庆幸这是无人之境,否则路人都得认为她是精神病! 站在路口处望了许久,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当然,她是没有妄想看到人的。 身后忽而凉风习习,送来女人凄怨的哀嚎,一声声,此起彼伏,这场景霎是熟悉,井昀心惊胆战地朝巷子望了一眼。 小时候,这条巷子的尽头是一片稻田地,后来被市政府开发建起了楼群,还在念小学的时候,因为稻田地里没有路灯,太阳下山后,漆黑一片,非常不安全,所以老师每天放学前都要嘱咐:放学赶紧回家做作业,不准去稻田玩。 自从上初中后,井昀很少回去学校,更别提后面的稻田地了。 但景云和小月却都是从这条巷子里走来的,为什么? 井昀能隐隐从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的背后嗅到血腥的气味,还是义无反顾,一步一点,迈了过去。 哀嚎愈加清晰,与此同时,仿佛来自地狱的冰冷从四面八方袭来,她稳住过快的心跳,脚步也明显的仓促。 “啊——” 一阵劲风冲面而来,井昀身子失重,晕晕乎乎被带到半空中,这阵风卷着她,直到回到路口的路灯下,减缓速度。 井昀痛呼着跌坐在地。 转眼望去,那阵风在她面前打了个转,竟现出一个貌似十四、五岁的少年。 井昀不知他是何方鬼怪,下意识躲,少年却是没有抬头,大大鞠躬行了个礼:“属下冥灯,见过夫人。” 夫人?! “冥灯,你就是冥灯!”正如景云所说,果然存在冥灯这个“人”!可冥灯是和景云一样的鬼吗? 冥灯不等井昀问话,着急道:“属下确是冥灯。夫人,此处极为凶险,请夫人快快离开罢!” 井昀一头雾水,四处张望,确信他周围只有她一人。 “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叫我夫人?” 冥灯正欲开口,脸色一变,自知说错话,道:“属下只是个黄泉路上的小差,不足被夫人挂齿,夫人且先走就是了!” 说完一拂袖,漫天挂起了巨大诡风,井昀被吹得话都说不清,忽而,风停下,她勉强站稳,听到有声音道:“还有两个没有抓到,一个景云,一个付琪琪。” 少年年纪小,派头倒不小,抓狂喝道:“还愣着干嘛!快去找!明日午时之前,若是不能将她们全部交给阴差,等着被降罪除名!” 景云?是小云吗?还是我? 井昀从风烟里挣扎出来,直冲冲朝向少年,不管“夫人”一说怎么解释,他既然对自己恭顺有加,便不会伤害她。 井昀一把抓住少年胳膊,方才说话的人留下一缕灰雾不见了。 “景云?是那个小女孩吗?你们要抓她干什么?” 少年为难道:“夫人,属下只是要引她回正途而已。” “正途……”听他语气,井昀好像突然有所顿悟,只是她心中太过柔软,“可小云好不容易消却仇怨,可以陪在父母身边……” 少年道:“景云已造杀业,犯下重大罪条,若是明日午时后她仍旧徘徊阳间,不但再无机会转世,恐怕时日一久,便会灰飞烟灭。” 井昀咕哝道:“灰飞……烟灭?” “夫人难道不知灰飞烟灭的意思?”少年摇摇头,到底还啥都没想起来呢。 井昀松开少年的手臂,哑口无言。 灰飞烟灭,大概就是景云再不会以任何形式存在世上了吧。 井昀呼吸口气,胸口闷闷地钝痛,若是那样,纵然是景云的父母,也是希望景云可以安心上路。 “小云跟你们走后,还会再受苦吗?” “恩怨轮回,多有定数。”少年深深看她一眼,拱手道,“夫人,还是自己保重罢。” 井昀听他话中别有意味,不解道:“你……你可以明——” 她没问得出口,身边不知何时晃出一个熟悉之极的影子,温热的手握住她的肩膀,少年惊慌中正要行礼:“上——” 苏阅棠抬手:“你话太多了,冥灯!” 少年一抖,转转眼睛:“属下领罪。”没听到苏阅棠再发声,冥灯连忙道:“属下告退。”一个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井昀心有不甘,挥着手又找又喊的,根本唤不回冥灯,第一次,她不满地埋怨起苏阅棠:“为什么不让冥灯说下去?” 苏阅棠不声不响,撇过头,不予回答。 井昀踱步到他身边,拉起他手:“你在担心我了解你?你到底是谁?我不明白,苏阅棠,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冥灯叫我夫人……我曾是谁的夫人吗?” 男人定定凝视她,手轻拂着她的脸颊,慢慢到眼角、额角、眉心……逐渐吻下来,井昀忽然犯起困,眨眼睛的工夫,他们已经从十字路口回到床上。 被苏阅棠压得紧实,井昀在下哀哀地看着他,苏阅棠攥起她手:“除了那些,还有什么要问的?” 井昀抽抽鼻子:“那你答应我,我问完了,你不准消失。” “原来更喜欢我一些。”苏阅棠挑起嘴角,“如果有一天,现实中的苏阅棠和我,只能有一个留下来,你会选择谁?” 作者有话要说: 又更新来了~~~~~磨蹭了好几天终于磨出一章来~~~还写了个短篇,过阵子可能会发,不过有些虐,我是怎么了,最近写的都好虐的样子。。。。。 第68章 借用你的名(18) (18) 苏阅棠答应她,不再用消失不见吓唬她,却逼她在他和现实中做抉择,这和第一种有什么区别?! 井昀气鼓鼓的,气着气着,红了眼睛。 “选不出吗?”苏阅棠慢条斯理抬手遮住她的眼睛,用力吻她嘴角:“乖,睡吧。” 井昀起床,凌晨五点。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里面的女人一双眼睛肿成了核桃,嘴巴却是饱满莹润。 被梦里的情绪牵动,昨夜她定是哭惨了,一边哭着还要承受难耐的折磨。 苏阅棠!井昀操起梳子向镜子上扔过去。他知道自己离不开他,每每她要弄个一清二楚,他便使出这招! 姥姥还在休息,井昀顾自生了会儿气,轻手轻脚下楼。 今日午时是景云留在阳间的最后期限,她是否该去看景云最后一眼? 井昀埋头踢着石子,在小区楼下踱步,迎面驶来一辆出租车,下车的两个人,正是景父和孟姨。 孟姨昏昏欲睡地歪头靠在景父肩膀,精神比在医院里好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景父一见是井昀,担心再给井昀添麻烦,只打了个招呼。 孟姨已不再错把她当成景云,打量她几眼,然后又疲倦地闭上眼睛。 井昀四周望了望,没见到景云的影子,难道她已经被冥灯带走了? “今天是出院了吗?”井昀问。 景父无奈点点头:“住院的开销不小,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带你孟姨回家,医生也批准了。唉,小小,你一年难得回来陪你姥姥,这几天让你受累了。” “您千万别这样说……”井昀斟酌许久,终是说,“您听说袁校长的事了吗?” 景父瞧向她,面色铁青,拳头都攥起来了,静了静,说:“昨天警察找过我,向我了解情况。” 景父怒不可遏再明显不过,若是再惊扰孟姨就糟糕了,井昀打断道:“天气冷,您赶快带孟姨上楼吧。” 目送二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井昀才回过神,警察好歹把她的话当回事,加上袁良杰母亲的证词,也许很快便能查到当年袁校长转出帐上的三笔钱都是给谁的,那么这么多年为虎作伥的嫌疑人即刻会浮出水面。 每当想到这些冷漠和自私的知情者,甘于屈就的家长们,井昀不禁脊背发凉,给她留下过美好回忆的母校,原早已从内到外的腐烂发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无处不透着恶心。 景云已被冥灯带走,警察也在排查嫌疑人,那么至少,不会再发生怨灵报复杀人的事。 一切就此尘埃落定了吗? 井昀吃完早饭,打电话让井栋订了张明天下午的火车票。 井昀和姥姥商量,本来想让姥姥也接过去住一阵子,姥姥不同意,说她在这生活了大半辈子,别的地方生活不习惯。 井昀说:“就当出门散心了姥姥?” 姥姥点她额头:“我要真出门了才会憋死!” 井昀不让姥姥说“死”字,头靠在姥姥怀里,像小时候一样撒娇:“姥姥,您会长命百岁的。说不定,您比我长寿呢。” 姥姥一僵,随即把她推开,脸色不能再严肃,轻轻抽她的嘴巴:“快呸呸呸!臭孩子,把你养这么大,就会乱说话!姥姥自然是要先走的!” “姥姥——”离别在即,井昀太舍不得姥姥,粘着老人家整整一个上午。 十一点,井昀出门,在冰天雪地中漫步,辗转周折,来到十字路口处。 现在是白天,路上人来人往,也许她再没有机会见到不到景云,可她仍想来这里跟她告别,或者,是跟她和景云的友谊和羁绊做告别。 现在正是寒假,这条路上学生模样的并不多,她一时对这些天受到的冲击难以释怀,忽而阵阵战栗。 手机声响,是个没有姓名的家乡号码,井昀接起,对方报上名字。 原来是之前审问过她的警察。 “您好,我还有什么能帮你们的?” 警察简洁问:“你现在马上来一趟分局,袁良杰的母亲要见你。” 井昀收起手机,一刻没有多停留,打车到了公安局。 审讯室外,警察一个个面带愁容,女警确认了她的身份,侧眸看了眼里面的袁目,低声道:“是你劝她来的?” 井昀点头。 女警和领导请示过意见,回来说:“我们对袁耀天的账户进行了彻查,不过只发现两个嫌疑人,她坚持说还有一个。现在要求只见你一人,否则她就不说,如果一会儿有状况发生,我们会保护你。井昀——”女警见她脸色苍白,唤她一声,“井昀,你可以吗?” 井昀的心一下跳到了嗓子眼,因为,她从门缝中分明在袁母的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不,应该是孩子,女孩,年纪形同景云、秦月,以及所有受害女孩。 井昀恨自己的后知后觉,昨夜那人对冥灯报告还有两个怨灵没有抓到,除了景云,还有一个……叫什么名字? 付琪琪。对,付琪琪! 井昀推开审讯室的门,坐在“袁母”对面,“袁母”瞠目,紧紧盯着她,似对她有恨,有怀疑,还有畏惧。 “你是井昀?”话虽然是袁母问的,井昀却能清晰地听见其中掺杂一个女孩稚嫩的声音。 井昀松开手心:“对,我是。” 袁母“呵呵”冷笑:“原来真的跟她的名字一样啊。景云,井昀。如果不是你,那些人渣一个都活不了!” 井昀无话可说,确实是她破坏了她们的计划,但如果当初伤害过她们的人都死于被附身的人之手,怨灵的大仇得报,受伤的却是秦月或者更多无辜的人。 “袁母”恨得拍下桌子,一双阴森的双眼冒出火光来。 “警察已经尽力在调查,你们不会枉死,法律会制裁他们。”井昀自知多说无益,道,“你有什么想告诉我,我一定帮助你。” “袁母”垂下头,双手握拳,怨艾难消,抬起头时眼底蓄满泪,骂道:“呸!什么正义、法律……如果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正义,所谓的法网恢恢,我们就不必借他人之手报仇!十多年,哈哈哈哈,他们那些禽兽逍遥法外十多年!死了又怎么样?永远无法原谅!你说警察在尽力调查,可是当初QB我的那个人,他们根本没有查到!我说出他的名字,外面那群人说没有证据,不能抓捕!哈哈哈哈!” 井昀记起袁母曾说过袁校长从账户取走过三十万,先后分三次,难道有两次是打给同一个人? 真相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付琪琪所说的第三人一定存在。 “付琪琪,你先冷静下来,也许还可以找到别的证据!” “袁母”忽然整个人剧烈颤抖,如若癫狂般,黑眼仁向上一翻一翻,四肢不受控制地chou chu,紧接着,眼睛彻底上翻,瘫软在椅子里。 付琪琪已从袁母身上脱离,积压着怨恨冲到空中,外面警察见状要突破房门进来,井昀飞快堵住审讯室的门。 一面是拦着付琪琪的怨魂,一面是拦着外面的警察。 付琪琪为复仇,很有可能随意附身,若是放她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而井昀体质特殊,付琪琪不敢上她的身,除了跟她僵持,别无他法。 付琪琪面露狞色,嘶吼道:“放我出去!” 井昀平了平喘息:“不可能!你有胆量,就上我的身!” 付琪琪泪流满面,抱住头,大声地哭号:“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井昀可想而知付琪琪的痛苦,跪上前握住她的肩头:“付琪琪,求你相信我,好不好?”井昀看向审讯室里的时钟,十一点四十五分,还有十五分钟到十二点,时间十分紧迫。 “今日午时一过,你如果你不跟随冥灯指引,就再没有机会转世了,付琪琪!十多年了,你难道还不愿意忘掉这一世的一切怨和痛?你难道不想重新开始?” 付琪琪泪眼婆娑抬起头,似有动摇:“重新开始?我还可以吗?” 井昀擦干她的泪:“当然。下一世,你一定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你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有疼你的父母,你会快快乐乐充满自信地长大,然后遇到一个爱你胜过一切的男人,你们会带着亲友的祝福结婚,生个健康的孩子,你们一起抚养他长大,一直看他长大成人,等到白发苍苍的时候,你们依旧手牵着手……” 付琪琪沉浸在她的话中,脸上表情柔和了一些,而井昀,快分不清她描绘的这幅理想的图画,是给付琪琪的,还是给自己的。 井昀:“琪琪,我陪你去找冥灯,好吗?” 付琪琪幽幽地望着她,一言不发地点了下头。 身后,审讯室的门被警察一脚踹开,女警将井昀扶起来:“你为什么锁门?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井昀没有多解释,付琪琪正走过来说:“有第三个人,告诉他们有第三个人!” 井昀假借跟袁母的谈话,道出付琪琪的名字,对警察说明第三个人的存在,警察立即分派任务彻查付琪琪口中的第三人。 这时,警察接到了一通报告调查进展的电话——在袁校长家里发现了新证据,若干段藏在袁校长电脑里的视频,视频里除了袁校长还涉及三个人。其中两个已被警方控制起来,而最后一个就是QB付琪琪的教务处主任。 这教务处主任在五年前年已离开学校,到外市任职,不过今天正是他来到市里开会的日子,现在飞机马上降落。负责案件的警察下令马上出队对他实施抓捕。 井昀松了口气,瘫软地靠在门边。 哪知,一转头,付琪琪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还有一章! 第69章 借用我的名(19) (19) 井昀一路追出去,付琪琪的怨魂早没了踪影,她沮丧地蹲在路边,寒气呼吸进肺里,涩涩痒痒地疼。 一个人怨恨的执念,到底比怀抱希望重新开始大的多,是不是? 井昀无端地相信付琪琪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要放下的,可是…… 付琪琪得知当初伤害她的教导处主任唾手可得,一定会再附身杀人,可天下这么大,她会选择谁? 井昀拿出手机看时间。除非付琪琪真的宁愿魂飞魄散,否则十二点之前她必须赶回十字路口。 摆在井昀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找到付琪琪,要么找到冥灯。可如果她练就了想见哪个鬼就见哪个鬼的本领,现在也不必这么抓狂了。 井昀闭上眼睛,摒除杂念,脑袋里都是苏阅棠。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在哪里,出来帮我啊!如此浪费了两分钟,她连苏阅棠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见到! 井昀一转身,女警赶来找她,关心她状况。 既然找不到冥灯,只能先从付琪琪下手,怨灵两次附身挑选的对象一个是与景云同名同姓的自己,一个是秦月,都与案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么付琪琪会再附身秦月吗? 井昀紧张到耳中隆隆响,问女警:“秦月和她妈妈现在在哪里?” 女警不明所以:“当然还在拘留所,怎么了?” 井昀稍微放下心,可如果自己分析方向错误,怨灵根本没有刻意挑选,只是随机附身,那就糟糕了。 女警看了眼手表:“再过二十分钟,那个教导主任差不多会被带到局里,你现在可以选择回家。” 井昀模模糊糊地答应,手机响起来,竟然是姥姥。 “姥姥?” 姥姥的声音分外焦急:“小小,你在哪里呢?” 井昀怕姥姥担心她的安危,遮掩说:“我在……我在超市呢,买点明天在火车上吃的东西。” “好好,你快点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姥姥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去报警吧,公安局,先躲在那儿。” 井昀慌张道:“姥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姥姥上气不接下气,说:“你孟姨。你孟姨好像又发病了,我刚从楼下上来,小云爸爸被你孟姨打晕了,自己出了门,不知道去了哪里,小小,你一定要当心啊——” 孟姨! 啪嗒,手机从井昀的手里滑掉到地上。 难道是付琪琪?井昀顿感天旋地转,头昏无力,四肢也不似自己的,像踩在云端,脚下空泛。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晕倒或是睡着,总之已经失去自我的意识,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身体翻腾,紧接着又是一股与之强硬对抗。 “小小姐姐,我妈妈,救我妈妈!”景云嘶哑地哭喊,闯入井昀身体后的剧烈痛苦,如同锋利的刀片割刮着她的魂灵。 井昀看不见她,空抓着手掌:“小云?是你吗?” 景云竭力在井昀身体里留驻长一点的时间:“小小姐姐!付琪琪在我妈妈身上,求你去救她!啊——好痛——” “小云!”井昀恨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怎样减轻自己身体对景云的抵抗,不知道如何唤来冥灯,结束这一切,“小云,你快离开我!不然你会灰飞烟灭!” 景云似已撑到极限,只虚弱地说:“小小姐姐,你先答应我……她们,她们到了天渡桥……天渡桥……” 景云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只剩一口游离般的气息,徘徊在井昀耳边,井昀连口答应,泣不成声:“答应你、答应你、小云我答应你……小云,你快——” 井昀没来得及说完,身子一轻,那股最初牵制她的力量渐渐从身体里一寸寸地散开…… 不,不要! 井昀泪流满面,跌坐在地上,无力地抬头望去,那空中盘旋着的一缕轻烟,化作景云留下的最后一个笑脸,她天真稚嫩的面庞,一如十二年前未经劫难时的模样。 “小小姐姐……放学后我在十字路口的路灯下你等你啊……我们一起回家……” -- 井昀的苦楚压抑在心口,无从排解,也没有时间容许她不立刻冷静下来。 景云甘愿灰飞烟灭,只为嘱托她救孟姨,她强逼自己必须马上决断出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女警被井昀的反常行为弄得一头雾水,方才在审讯室里她也如是,正要打车送她回家,井昀用力抹了把脸,转头说:“天渡桥,天渡桥是进市里的必经之地,警官,景云的母亲病发,很可能是冲着视频中的教导主任,你、你可以载我去吗?” 女警迟疑,向领导请示,得到允许,让她先走一步。井昀执意跟随,女警阻拦说:“不行,太危险了!” 井昀坚定道:“孟姨发病时,会将我认成她的女儿。也许我在,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 女警还在反复掂量,井昀已经坐上车去。 车刚刚在行驶到天渡桥,井昀便发现孟姨滞留在桥头四处拦车。 井昀飞快下车,果然在孟姨的身上又见到凶神恶煞的付琪琪。 付琪琪急躁不堪,直冲冲地用身体拦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探头大声喝道:“精神病啊!” 眼看井昀和女警追上来,被付琪琪上身的“孟姨”绕过出租车,将手从车窗内探进去,掐住司机脖子,双眼变成了血红色:“让我上车!” 司机反抗不得,颤颤巍巍让孟姨上了车,等井昀和女警反应过来,出租车已经上桥开走。 女警拉着井昀折回,在车顶挂上警铃,向领导报告完情况,那边说:押解当年那个教导主任的警车已经马上到达天渡桥。 这边电话刚一挂断,前方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连同整座桥都微微震颤起来。 女警也被震得一懵,意识到情况的危急,用力踩刹车,靠边停下,另一边打电话给120,还要报告情况,和领导保持联络。 井昀被强烈的惯性拉回靠背,耳朵里嗡嗡作响,她大口喘息着向外看,前方整个场面混乱难辨,警报声此起彼伏,行车纷纷停下来,要么和她一样慌张地探望,要么赶紧掉头,逃离现场。 井昀要下车,女警严正不准许,她挣扎了一阵,从人群和车辆的缝隙中发现,那相撞的两辆车,正是孟姨所在的出租和……警车。 “是孟姨!你放开我吧!” 女警挂断电话,拉扯住她:“不行!她现在是精神病人,你不想死就老实地待在车里!” 井昀脑海回荡的,是景云最后的央求,那是她心生孤勇的动力和筹码。 她攥住女警的手,喉间一梗:“她不会忍心让我死。” 女警重重一叹,很想随她去,但责任告诉她,她必须保证井昀的生命安全。 井昀接着商量道:“我保证不乱跑,跟在你身边。你也说孟姨是精神病人,不能按常理对待,就算医生来还要一段时间。她一发病的时候,就会直错把我当她的女儿,你认为一个母亲会杀死她的女儿吗?” 井昀尽力说服女警,女警请示上级后,终于允许她跟着,可她心里无比清楚,这条路一旦踏上,便是凶多吉少。被她尽力说服的警察们怎会知道,孟姨已不是孟姨,而是个迫不及待要报仇的怨灵。 井昀跟随女警到了车祸最前方,出租车被撞偏,卡在天渡桥的栏杆,司机趴在方向盘上,已然受了重伤,而孟姨坐的副驾驶上空空荡荡。 女警连忙跑过去查看司机状况,井昀没找到孟姨,试探着向警车的方向迈去。 警车横在大桥中央,里面的人也全部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中押解嫌疑人的两位警察,除了车祸导致的伤,明显还受了外伤,而那第三个嫌疑人——教导主任也不见了! 一定是付琪琪来过,把人强行劫走了! 恍惚中一阵寂静之后,人群中传来女人惊恐的尖叫,随后一名警察呻..吟着倒进血泊,井昀拼劲力气跑过去,只见“孟姨”周身弥漫着浓密的肃杀黑气,将一个面色煞白的男人塞进一辆路人的车里。 车主惊叫地逃离,或者说,所有人都在逃离,只有井昀不顾一切地逼近。 孟姨让男人坐在驾驶座,用一把尖锐的水果刀架在男人脖子上,咬牙切齿道:“开车!到第九小学后面的稻田地!” 男人丢了魂,浑身不停地颤抖,转头看着她:“你……你,你是谁?” 孟姨将刀刃压下去,男人皮肤上渗出了血印:“我是谁?哈哈哈哈哈!知道怕了吗?方主任,稻田地……你是不是很熟悉?你们这些畜生,当年不是很喜欢带我到稻田地里的吗?难道我没有父母,学习成绩差,老师就可以这么对待我?我要你死,千刀万剐,让你的血一滴也不剩的流干……” 男人蓦然等大了惊恐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张,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孟姨”再度狂笑,赤红的双眼,满满地充斥着恨意:“提醒你一下,我到底是谁?我是付琪琪,找你讨命的付琪琪!” 语毕,一刀狠狠向男人的肚子扎去:“这是还你的!” 井昀矮身钻进车里,用了最大的力气扯住孟姨的手腕,她长这么大,从来没跟人打过架,何况孟姨一米七多的个子,身体又被付琪琪的怨魂控制,她根本不是对手。 孟姨一把将她推下车,再扎下去,一刀不解气,又是一刀,付琪琪杀红了眼,正扎第三刀时,被井昀一个猛扑拦截下来,可不知是谁踩到了油门,车子猛地冲几下,飞奔了出去,在天渡桥上横冲直撞。 井昀在车中不停地摇晃,就像小时候做的碰碰车,到处碰撞,到处都疼,一下撞到了额头,一下撞到了胸口,她觉得自己要被撞得粉身碎骨了! 井昀瞥见车中的显示的时间,大叫道:“付琪琪,午时已过!” “孟姨”听罢,仰头大笑,笑到痛苦,她脚下紧踩着油门,方向盘乱打,转头望向井昀,装满泪的双眼折射出迷离的碎光。 孟姨身子忽地一松,歪在方向盘旁,空间太狭小,驾驶座上除了孟姨还有失血昏倒的方主任,井昀费力地伸直上身,才能勉强用一只手握住方向盘,可一抬头,付琪琪的怨魂俯冲下来,一口气扑到她的身上:“终于可以同归于尽。” 井昀像被一块石头击中了脑壳,继而全身发木,似被一人从上丝丝勒住脖子,不能呼吸,那人在耳旁哭哭笑笑,尖锐地叫着“同归于尽”。 井昀歪头紧盯着昏倒的孟姨,转眸再看向前方,车子已然失控,正撞向天渡桥栏杆—— 井昀索性松开孟姨,反手抱住肩膀,她能感觉到已抓住付琪琪的手臂,便用自己的身体狠狠熨烫付琪琪的怨灵,一声惨叫过后,井昀得以自由。 可当她放下手,已来不及再控制方向盘。 小云,小云,我答应过你会救你的妈妈…… 井昀这一路最终的信念,是要救景云的妈妈,无论如何,必须保孟姨周全。 驾驶座的车门没有关上,方主任和孟姨都挤在驾驶座边,摇摇欲坠,而孟姨的脚始终压在油门上。 咣当!又是一下,车撞上栏杆,车前盖火光冲天,擦过桥边,打了个转。 井昀随车子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然后,在那一刹那,时间仿若忽然慢了下来,嘈杂声也演变成一首悠扬的曲子,她看见了很多人:正奔跑过来的女警,一张张惊慌失措的陌生脸孔,晕眩中,还有姥姥叮嘱她的模样,井栋的嬉皮笑脸,暖暖的天真无邪,最后是苏阅棠。 苏阅棠……苏阅棠…… 她真是舍不得他啊…… 井昀就车子滑行产生的向心力,左手扶住孟姨肩膀,右手推着她的双腿,用了个巧劲,一把将二人都“丢”了出去,然而,当她确认孟姨安全着陆被女警接住时,自己和燃烧了一半的车子已从高空中坠落…… 冰冷的河水灌进肺中,不敢呼吸,不敢张口,痛到心脏似乎在猛烈地痉.挛。 这种痛觉和透骨的凉意,似曾相识。 唉,真是又累又痛。不要想了。 手脚浮在水中,她抓不到任何东西,只凭着本.能荡啊,荡啊,荡啊。 忽然有谁,抓住她的手,将她用力一拽,她踉跄着跌倒在那人的怀里。 她抬眸。竟是苏阅棠。 “我……我在哪?”她话未说完,被他用手指按住唇。 苏阅棠目光脉脉,那星光熠熠的眼中好似只容得下一个自己,他空空指了指:“你看——” 井昀顺着他的手望过去,目之所及,哪里还是浑浊冰冷的河底,而是一片如茵的草地,上面矗立着雪白的拱形门廊和一排排长椅,鲜花点缀,彩球飘舞,俨然置身在婚礼的场地。 她朝那走去,模糊地看见一对年轻的男女坐在不远处的椅子里。 井昀缓缓走去,心跳越跳越强烈,那对男女似乎有所感应,回过头来,露出微笑。 “小小——”他们那么慈爱地望着她,一同说。 泪水不觉涌出来,井昀张了张唇:“爸爸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说第一季到这里结束会不会有人打我~~~~~ 还没决定第二季是接着写,还是重新开一篇,如果重新开,麻烦大家动动手指收藏啦,不管如何,我希望失眠症会保持至少每周三更。 失眠症的故事还没结束,希望大家不要嫌弃作者嗷嗷~~最后的借用你的名从冬天写到盛夏作者也是醉了~~~~~ 第二季作者会尽力写的更精彩,尽管追的读者不多,也不能阻挡作者自high的脚步~~~ 另外作者在这感谢支持失眠症的盆友~~~~失眠症是以单元形式写的,所以断断续续地冒出过很多灵感,都没来得及写,这才写了三分之一的感觉(作者执意妄想把自己的文写成美剧feel,不要管她! 修改了下细节,关于真相,许多埋伏在字里行间,为了让大伙理顺剧情,作者再啰嗦几句~~ 1.景云案件的凶手有四个人(直接),袁校长是侵犯景云和包庇其他三个罪犯的主谋,付琪琪和秦月也都是受害者,放到现实中,犯罪情节已经非常严重,但文章主要以井昀为第一视角,所以很多残忍的细节,作者没有写出来,其实作者也是不大愿意在这方面着太多笔墨,一是网络持续严打中,二是心里揪得慌,所以大家通常看到的都是结果而没有过程(景云急病死去,秦月患病,众多怨灵徘徊在路灯下,付琪琪宁愿同归于尽也要报仇)。袁校长是被秦月和母亲(景云和其他怨灵)杀死,最后一章的方主任被扎了几刀(半死不活)、其他两人已归案。秦月未满十八岁会从轻判罚,最后孟姨有精神病会进医院。 2.关于附身。井昀推断的没错,怨灵并不是谁都可以附身,一定要有因果联系,所以最后付琪琪选了精神不正常同样有怨气的孟姨。 3.关于景云和付琪琪。最活景云已被冥灯抓走(从一早井昀没有在景父和孟姨身边看见景云可以看出)为了让井昀救孟姨,附在了井昀身上告诉付琪琪和母亲的下落,最终灰飞烟灭。付琪琪报仇之后,已过午时,要和所有人同归于尽,上井昀的身后灰飞烟灭。 4.关于井昀和父母。井昀落水后,苏阅棠帮她唤起了儿时相关的记忆,父母亦是死于河里,便是她此刻见到父母的真正原因。 5.。。。。。先想到这些。^_^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